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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厚一摞湛藍色的玄玉牌,自徐子仙掌心浮現。


    裏麵所儲存的玄技,皆是同一個。


    “灌水。”


    無量之水,自天而來,恍若一條大江,浩浩湯湯,直直砸在顧小洞的頭頂。


    不過這下聲勢雖大,卻僅僅隻是普通的灌水而已,又哪裏能有什麽威力?


    顧小洞甚至連躲避都不屑,他站在原地昂起脖子,朝徐子仙挑釁一笑,頭頂已然展開白色風牆。


    清水近乎無窮無盡的澆灌而下,卻不曾沾染到顧小洞半分。


    那薄薄的疾風壁障,就好似屹立於狂濤巨浪中的礁石,任由其萬般衝刷,都不曾動搖半分。


    激流為風牆所蕩開,落於大地,化作積水,緩緩下沉,最終消失不見。


    土壤變得濕潤鬆軟,空氣也清新幾分。


    顧小洞腳踏濕土之上,一時間,隻覺得好笑。


    “竟是想用水來淹死洞爺,這等想法,著實教人耳目一新。”


    徐子仙並未出聲。


    他又捏碎一塊玄玉牌,手掌間隨即浮現起雷光。


    那是他最喜歡用的玄技之一。


    雷玄技,奔雷手。


    速度快,威力大,堪稱居家旅行殺人越貨偷襲暗算的必備良技。


    不過他這次所使出的奔雷手,目標卻並非是顧小洞。


    掌間雷光大作,徐子仙看向滿麵嘲意的顧小洞,嘴角微揚,俯下身子,一掌拍向地麵。


    蘊於其上的雷玄氣,觸及到濕潤的土壤,當即被殘存於其間的水玄氣,無限傳遞放大。


    大地乍然變色,霎時間,好似為一張寬廣的電網所覆蓋。


    寸寸現電光,處處起雷霆。


    就連顧小洞,也都被腳下的無邊雷光所覆蓋。


    初時,他依舊是不屑的。


    因為這雷霆,就與先前當頭澆下的清水無甚分別。


    皆是銀槍頭蠟槍杆,中看不中用。


    但很快,顧小洞意識到事情的不對。


    隻因,他臉上的魔男麵紗,竟然褪色了。


    看到這一幕,徐子仙的嘴角越發上揚。


    這,正是他想要的。


    【魔男麵紗】,每隔一段時間,無差別抵擋一次攻擊。


    上至踏天強者的全力一擊,下至凡人小刀拉屁股,皆在其範圍之內。


    是以,即便這一式以灌水和奔雷手組成的伏地雷網,威力十分感人,連個大鵝都未必能電死,卻足以破去顧小洞的魔男麵紗。


    藍紫麵紗變作透明,徐子仙周身的清亮,也平複下去。


    萬千玄氣散入四肢百骸,換得肉身刹那間巔峰極限。


    腳尖輕點,他有如縮地成寸般,身形自原地消失,旋即又出現在顧小洞麵前。


    墨劍高揚,斬出一抹燦爛華光。


    清光璀璨,熾焰明烈。


    一清一紅間,已是人間絕景。


    如果說,徐子仙有什麽招數,教他自信能萬無一失滅殺顧小洞。


    那,一定便是這一劍絕景。


    寒光,劃過顧小洞的腰間。


    臃腫的肉山,教人攔腰截斷,坍塌墜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大股鮮血噴湧而出,來自於他,也來自於徐子仙。


    因著荊棘內甲的緣故,徐子仙的腰腹間,同樣多出道極深的傷痕,幾乎要將他開膛破肚。


    再加上絕景的反噬,他的肉身,已是接近崩壞。


    遍體鱗傷,血如泉湧,光看外表,竟是沒比已經兩半的顧小洞強到哪裏去。


    “結…結束了?”


    花水池舵主長大嘴巴,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先前將對方牢牢壓製,滿臉“老子天下第一”模樣的顧小洞,就這般教人一劍掄死了?


    “還早呢。”


    盡管目睹自家天驕被人砍成兩半,陳風卻是半點不慌。


    他安穩如山,風輕雲淡,連抓花生的手,都不曾抖一下。


    百寶天驕的百寶二字,可不是白叫的。


    在陳風看來,這場戰鬥,很可能才剛剛開始。


    相較於他們,另外三人的臉上,或多或少露出些憂色。


    唐久老臉微皺,但很快又舒展開來。


    人家是什麽人?


    光芒之國最強戰士,混殿仙護法,曾經的踏天強者,大小姐的愛慕對象。


    如此恐怖的存在,需要他這樣的小人物操心?


    他配嗎?


    這麽一想,唐久頓時不再糾結,手裏的瓜子也變得更香。


    宋光明曾見識過顧小洞死而複生的樣子。


    他知道,這一劍根本無法徹底將之擊殺。


    無需多久,顧小洞便又能完好如初地重新站起。


    相反,為強殺對方,徐子仙顯然付出不小的代價。


    以殘破之軀,去對抗近乎全盛的顧小洞,與其說是強人所難,倒更像是在異想天開。


    念及至此,宋光明的手不由得攥緊,原本放於其間的花生粒,立時粉碎。


    他十分想放下花生瓜子和小酒,上去助鵝兄一臂之力。


    但他卻不能。


    並非花生太脆酒太香,教他舍不得放手,完完全全是因為一旁還有個超級大高手在盯著。


    這花水池的神秘強者,明顯是想看兩個小輩間的巔峰對決,不希望任何人過去打擾。


    一旦自己貿然上前,很可能會引得此人不悅。


    強者一怒,大殺四方,血流千裏。


    屆時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會死。


    也正是出於這等考慮,哪怕宋光明再想上去幫忙,再想跟鵝兄一起砍顧小洞,當下也隻能憋在這裏。


    鵝兄,就全看你的了!


    宋光明在心裏默默為徐子仙打著氣,同時再度抓起一把花生米,往自己嘴裏塞。


    唐魚的臉色最為平靜,內心卻最為焦急。


    這是她自結識徐子仙以來,第一次見他傷得如此之重。


    便是先前麵對肖火火與醫相逢,他也始終風輕雲淡,遊刃有餘。


    哪裏像現在這般,渾身是傷,如同血人。


    此時的她,同宋光明一般,恨不得直接開著玄車撞過去,把那該死的顧小洞,來迴碾個七八迴,才能稍減心頭之恨。


    但她也不能。


    她知道戰鬥還未結束。


    “主角”之間的戰鬥,尋常人根本不能隨意插手。


    貿然過去幫忙,也很可能隻會起到副作用。


    身旁半步歸地的唐久,以及天驕宋光明,當下之所以穩坐不動,顯然也是因為這一點。


    他二人尚且如此,更別說不通玄道的她了。


    幫無可幫,坐又坐不住,隻能看著她的徐公子在那裏往外呲血。


    唐家大小姐滿心鬱鬱,銀牙暗咬,萬般憋屈之下,隻得拿還在天上飛的段曜發泄。


    她掏出六根清淨,衝著頭頂黑黑紅紅的人影,就是一頓突突。


    “噠噠噠噠噠噠噠…!”


    “你這賤人——”


    段曜撕心裂肺的怒吼聲,隨著他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謔,老段這體格夠可以的啊!”


    花水池舵主將手遮在頭頂,作遙望狀,聲音裏滿滿的感慨。


    “自開戰起,人被炮轟得就沒下來過,說話竟還能這般中氣十足,佩服,佩服。”


    “小花,敢不敢打個賭,我賭兩粒花生米,這次起碼十息之後,咱們才能再看見老段的影子。”


    “你太保守了,我賭二十息。”


    “老夫折個中,賭十五息。”


    “…晚輩,晚輩也賭十五息。”


    唐魚聽見他們如此說,掏出遠射程玄火炮,朝著天空連轟幾十發。


    “本小姐賭他下不來!”


    ……


    對於絕景,徐子仙向來抱有十足的自信。


    而這一劍,也確實沒有辜負他。


    強如顧小洞,連反應都來不及,當場裂開。


    而他,更是險些直接被自己的劍腰斬。


    不過,雖然以自身重傷為代價,成功斬殺顧小洞,徐子仙卻並不能開心的起來。


    他傷得,太重了。


    幾乎再無一戰之力。


    而反觀顧小洞…


    地上的肉山冒起白光,【天使庇護】已然開始生效。


    想必不多時,斷掉的肉山便會恢複原狀。


    徐子仙輕聲歎息。


    果然,一切如他所想那般。


    想要贏下,就隻能賭上一把了。


    他靜靜望向前方,望向重新站起的顧小洞,從千瘡百孔的身體裏,勉強擠出力氣,雙腳離地,後跳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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