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聞分玄的萬年後,世間玄氣便隻剩下風火雷水土五種。


    依靠吸納獸寵而免疫這五種屬性的鄭鴻量,在同玄者交手之時,無疑相當於擁有一具不滅金身。


    然而,此刻他對上的徐子仙,雖然也是玄者,但卻有著第六種玄氣。


    鄭鴻量免疫的隻是屬性,而非玄氣,麵對徐子仙這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空玄氣,不滅金身頓時成了笑話。


    幾個眨眼間,徐子仙的劍鋒便已劃過他喉嚨兩次,兩隻獸寵也就此消失。


    鄭鴻量雖然能以自身血液馴化獸寵,但他所能豢養獸寵的數量並非無限的,而且還需要大量供給血液和肉食,用以獸寵成長。


    如此耗費心血培養的禦獸,就這般輕易死於徐子仙劍下,讓鄭鴻量如何不驚?如何不怒?


    “小子,你找死!”


    鄭鴻量滿臉怒意,張開雙臂,喚起狂風,身體飛速後退的同時,大批風刃湧向徐子仙。


    夯實的土地變得鬆軟,繼而凝成一隻巨大的黑色巨蟒;白色的雷霆自天而降,猶如天罰之槍砸向執劍男子。


    熊熊烈火無窮無盡,湛藍幽水鋪天蓋地。


    這一刻,鄭鴻量全力施為,毫無保留地壓榨著體內獸寵,想要一波堆死徐子仙。


    刹那間,仿佛身份互換,先前還在用玄技換著花樣砸人的徐子仙,如今變成被砸的那個。


    不過玄技這種東西,徐子仙雖是不會,但從來都不缺。


    他隨手摸出一摞玄玉牌捏碎,各色玄技噴湧而出,將鄭鴻量的攻勢盡數擋下。


    五彩繽紛的玄光,在徐子仙周遭紛紛炸裂,卻不曾傷及他半點,他踏在這五彩繽紛中,一劍前遞,刺入鄭鴻量的心窩。


    “你…”


    鄭鴻量麵色再變,驚訝與憤怒皆有。


    驚訝於徐子仙如此簡單便化解掉自己的攻擊,憤怒於對方竟又殺死自己一隻禦獸。


    但還不等他將話說完,清亮的劍光已是在鄭鴻量眼前綻放。


    徐子仙將劍抽出,又斬落。


    泛著清光的鐵劍,毫不留情地反複切割著鄭鴻量的身體,收割著他體內禦獸的生命。


    一劍,兩劍,三劍…


    鄭鴻量收納的禦獸越來越少,心裏也越來越慌。


    他沒有坐以待斃,不停地後退,不停地壓榨獸寵使出玄技。


    可無論他怎麽退,徐子仙都能跟得上,無論他使出何等攻擊手段,都能被對方輕鬆化解。


    鄭鴻量心下慌亂,出招威力也受到了影響,費盡力氣招出的巨大龍卷風,徐子仙不過隨手一道雷霆,便將之擊散。


    而那雷霆在擊潰龍卷後,甚至都沒有消散,還順勢劈打在鄭鴻量肩頭。


    劇痛驀然傳來,看著肩頭處那抹焦黑,鄭鴻量心頭猛地一沉。


    同樣注意到鄭鴻量傷口的徐子仙眉毛微挑。


    依照鄭鴻量先前所說,隻要他體內還有雷係獸寵,就能免疫一切雷係攻擊。


    眼下,他被自己的雷玄技所傷,顯然體內的雷獸寵已經死絕。


    鄭鴻量的命,似乎不多了。


    徐子仙麵上不動聲色,心下稍稍鬆了一口氣。


    交手至今,玄玉牌一摞一摞的用,雖說他玄氣量遠超常人,但也經不起如此消耗。


    若是鄭鴻量還能有個百八十條命,還真不一定能磨得死。


    鐵劍再度揚起,化作清光,直刺鄭鴻量的心口,然而才揮至一半,便被一道厚實的土壁擋住。


    此時的鄭鴻量,心下已是有了退意。


    他鄭鴻量,身得獸神傳承,縱橫山村數載,狗擋殺狗豬擋宰豬,堪稱一代村霸。


    原以為未來注定風光無限,不成想突然冒出來個邪門玄者,不僅玄氣厚實得驚人,還有一種從未見過的玄氣,簡直完美克製自己。


    幾番交手下來,多年費盡心力馴養的獸寵,便已是死了個七七八八,若是繼續糾纏下去,說不得連自己都要交代在這裏。


    雖說鄭鴻量留有底牌,但大好的未來在等著他,他著實不願意繼續同這個邪門小子打生打死。


    “小子,我們來日方長!”


    撂下這麽一句狠話,鄭鴻量低下身子,整個人飛似的朝後方遁去,於此同時,十餘道岩土厚壁拔地而起,攔在徐子仙身前。


    “你自己日吧,爺不好這口兒。”


    徐子仙身上的氣勢猛然拔高一截,衣擺無風自動,劍鋒清光大作。


    手臂抬起,一劍遞出,雪亮的劍光,於在場所有人眼中亮起。


    劍光一往無前,那些厚實的岩土壁,在這一劍麵前,脆弱得就如同豆腐一般。


    長劍貫穿十餘道土壁,最終刺在鄭鴻量的心口,將他牢牢釘在地麵。


    迎著鄭鴻量那帶有三分震驚三分恐懼四分暴怒的目光,徐子仙嘴角微勾。


    厚厚一摞玄玉牌,出現在他的手中,繼而化作碎屑,自他的掌心飄落。


    丈長的雷矛、碩大的雷球、自天垂落的霹靂雷霆、光芒耀眼的雷電箭矢…


    一時間,雷玄技就如同不要錢般,朝鄭鴻量傾瀉而去。


    電閃雷鳴,白蛇亂舞。


    狂亂的雷電,肆虐著大地,遠遠躲在一邊的村民們,臉上時不時照過一道白光。


    他們的眼中既帶著驚懼,又懷著希冀。


    良久,雷電終於停息下來。


    徐子仙低下頭,看著地上烏七八黑卻還有氣息的鄭鴻量,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那麽一大堆雷玄技砸下去都沒死,這個鄭鴻量,還真不是一般的肉。


    他拔起長劍,繼而瞄準鄭鴻量的心口。


    “等等!”


    鄭鴻量聲音沙啞,卻掩飾不住急切,“我們做個交易如何?別殺我…”


    “噗呲!”


    長劍毫不停頓地刺入,隨即再度拔出。


    “我可以給你馴化獸寵,讓你變得和我一樣免疫玄氣!”


    見徐子仙動作如此利落,鄭鴻量聲音更急,語速更快。


    “噗呲!”


    對於鄭鴻量的誘惑,徐子仙沒有任何動心。


    長劍再次落下,繼而拔起,不過這次才拔至一半,便被一雙焦黑的手握住。


    “我體內已經沒有獸寵了…”


    鄭鴻量近乎哀求地說道:“能不能給我個機會?從前我沒的選,現在我想做個好人。”


    “做好人?可以啊。”


    徐子仙用力一拔,銳利的劍鋒,當即將鄭鴻量雙手割得鮮血淋漓。


    他側頭看向遠處的村民,嗤笑道:“去跟他們說啊,問問被你當成牲畜喂養獸寵的他們,願不願意給你機會。”


    聽到這句話,鄭鴻量反而平靜下來。


    並非那種絕望至極的平靜,而是那種聽到可笑的言論後,輕蔑到極點的平靜。


    “把他們喂獸寵,不對嗎?”


    “弱肉強食的世界,弱者不就該任強者魚肉嗎?”


    “他們用牛馬豬狗喂養自己,不也是因為他們更強嗎?我比他們強,憑什麽就不能用他們喂養獸寵?”


    “你為他們報不平,我又何嚐不是在為那些牛馬豬狗報不平?都是天生地養,難道他們就比牛馬更高貴嗎?!”


    徐子仙不耐地皺起眉。


    這鄭鴻量,說得凜然大義,比唱得還好聽。


    教村民供奉的時候,卻也沒見他少吃兩口啊。


    還說為牛馬報不平,被吃幹抹淨進肚子,反倒成了福報是吧。


    徐子仙不願再聽,當下提起長劍。


    “小子,你是來救他們的吧?”


    鄭鴻量不再求饒,也沒有繼續闡述自己“人獸平等”的言論。


    他的眼中忽然露出一抹嘲諷,“如果是的話,那麽你最好不要刺下這一劍。”


    鄭鴻量咧開嘴,漆黑的臉上露出一口白牙,模樣挑釁,“否則,你會後悔。”


    “噗呲!”


    長劍落,血花綻。


    ……


    “爹爹,我們以後是不是不會再被人欺負了。”


    小姑娘坐在劉鐵柱的懷中,模樣天真,水靈靈的大眼睛裏,透露著一絲期盼。


    “是啊。”


    眼見徐子仙一劍刺入鄭鴻量的心窩,劉鐵柱笑著答道:“以後爹就可以一直陪著丫頭…”


    話音戛然而止。


    溫熱的液體,忽地濺射在小姑娘的臉上。


    她懵懵懂懂地抬起頭,看向雙目驟然失去神采的劉鐵柱,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低頭看了看。


    掌心間,一抹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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