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奈的傷真的不重,在醫院靜養了不到一周他就又毫無後遺症地投入了工作中。

    “……大概就是這樣,落腳的酒店我已經訂好了。”

    謝辭冰握著手機站在宿舍窗戶前:“嗯,好。明天多會的飛機?”

    “明天上午11點。”肖奈迴複。

    沉默片刻,他的聲音在話筒中響起,悶悶地:“好舍不得你。”

    謝辭冰莞爾:“難不成你還想把我帶上?”

    肖奈沒有迴答,後來,掛電話前,她聽到他一聲輕輕歎息:“真恨不得把你揣到我的口袋裏,走到哪裏帶到哪裏。”

    謝辭冰一下笑出來,卻沒有再說什麽,隻是輕輕道:“你想得美。”

    肖奈這次去上海,就是為了繞過心懷叵測的真億科技直接見到風騰科技的負責人的。

    封騰酒會的前一晚,他照例給謝辭冰打了個電話。

    “怎麽辦?來上海的第二天,我就已經這麽想你了。”

    謝辭冰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窗外壯闊華麗的夜景,霓虹的色彩打在她白皙如雪的臉上,她一手握著手機,落地窗折射出她身後整個造型團隊忙碌的景象。

    她輕笑了笑,眼神落到窗外東方明珠尖聳的塔尖上。

    “那就許個願吧,也許哪天美夢成真,我真的出現在你眼前呢?”

    電話另一邊,肖奈握著手機的手頓住,黑發白膚,波瀾不驚的神色裏閃過絲不明的神色,他道:“好啊。”

    第二天,風騰酒會。

    這是滬上今年舉辦的最引人注目的社交活動,整個大上海十裏洋場無不為之傾巢而動。

    封家在整個上海灘的影響力舉足輕重,這個曾經政商皆涉的灰色家族在很早之前打著紅、色企業的名聲在上海灘這灘渾水裏翻出過滔天的巨浪。但當近十年來,這條真正的大鱷魚掩起聲息沉入深水裏,它煊赫的聲名漸漸消隱,低調地潛藏在一個又一個崛起的金融大鱷身後,看似不為人所知,卻實實在在在陰影中越發地膨脹。

    風騰包了這家酒店整整兩層,來保障這場酒會的順利實施。

    人影憧憧,暗香浮動。

    謝辭冰站在侍者前麵,她不笑,可她走來的時候侍者以為自己看到一場夢,香影浮動,她是虛幻童話裏無與倫比的女神。

    侍者問她要請柬的時候,她唇角似乎輕輕勾起一抹笑,然後她抬起左手,纖長手指移開,露出一張素淡白底的名片,侍者局促地低頭看去,耳尖紅暈未退,卻在乍一看到名片上的名字時大驚失色,收斂了全部的表情,向她深深地彎下了腰。

    酒會中你來我往,身形略有些發福的中年人和他的交際對象碰杯道別後,站在一旁,望著不遠處的人影,略有些口幹舌燥地一口飲盡了杯中僅剩的雞尾酒。

    “王總啊,怎麽一個人站在這兒啊。”另一個熟人走到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被稱為王總的男人依舊看著不遠處的少女,目光悠遠深長:“你看那邊那個女孩。”

    熟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漸漸放下了攬著他肩膀的手,甚至將手中的雞尾酒杯輕輕放在了酒會長桌上。

    男人不由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落雪鋪陳,成她的膚;墨跡流灑,潑染成她的發色;華光流轉,她雙目似辰星。

    她冷豔如若昆侖之巔的冰雪,十裏純白,暗梢壓枝頭,一顧謝芳華;然而她紅色的裙,翩躚的紅葉,在她長長流墜的後擺滾成冰雪王後華服上的點綴,而那奪人的紅後冰瑩的皮膚雪白。

    紅裙雪膚。

    王總聽到這聲抽氣聲,隻是了然地迴眸,目光與身旁的熟人對上,兩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興奮與躍躍欲試。

    “李總,怎麽樣?”王總笑意不明地發出低聲的詢問。

    然而李總懂他的意思,摩挲著自己的大拇指,輕笑道:“王總眼光很好。我很有興趣認識一下這位美人。”

    一個獨身一人盛裝在這豪華酒會的美人,往往都帶有不明的含義。

    於是李總和王總站在謝辭冰麵前攔住她的去路時,他們並沒有多想。

    “不知道這位美女貴姓?鄙人姓王,在我身邊的這位是李總,玉人傳媒的ceo。”

    謝辭冰垂眼看了眼這位王總遞來的名片,上麵寫著宏達建築的總經理。

    看來是個情場老手,沒有上來就宣揚自己的權勢財富,而是通過遞名片這種方式無聲地炫富。

    不過真可惜,她現在心情可不算好,不,大概遇到這種情況時,她的心情都是好不了的。

    謝辭冰沒有接那張名片,隻是垂著眼看著,沒有說話。

    王總並不在意,女孩子麽,出來賣都要矜持地說自己是為藝術獻身,為真愛獻身,更何況這種能擠進高級酒會的女孩子,更是要矜持,要刻意自提身價。

    王總相當寬容,他甚至維持著遞名片的動作,借機細細地打量眼前這個尤物。

    美,真是美。她一頭黑發在腦後虛虛挽起,露出修長如天鵝的脖頸,睫毛黑長,垂眼時都能在眼下覆蓋一層陰影,紅唇絕美,像是開在雪中的紅梅,驀地點亮了她清冷的麵龐。

    然後這個女孩抬起了眼。

    王總和李總在這一刻一怔,一種莫名的不妙預感在心裏開始發酵。

    謝辭冰慢慢、慢慢地勾出一抹淺淡笑意,紅唇妖美,她眼中流光略過,尖俏的下巴慢慢抬起,她雙眼透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傲慢又高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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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像是異域傳說裏冰雪的女王被挑釁,撲麵而來的高傲使她以居高臨下的角度,蔑視著他們。

    然後她紅唇開啟,話音清泠嫵媚,像是傳說裏蠱惑水手的海妖,卻讓人一瞬間置身了地獄。

    她說:“你們這是在調戲謝敬毓的孫女嗎?”

    王總的脊梁一瞬間被人抽空,他麵色大變,大步倒退一步,看著她的神色,恐慌得像是在看會吃人的妖怪。

    滬上封,江贛謝。

    若說封家雄霸上海灘,那麽南通謝家盤踞江蘇百年之久,幾十年前資本翻天覆地的時候,謝家紅派權姓主母的嫁入讓這個老牌政閥片羽不減地安居於江蘇南通,更是娶了名滿江南的書香世家沈安岩的女兒,最可怕的是,沈家閨秀身負其父母的廣闊文界人脈嫁入,自身卻踏入了政界。時至今日,南通謝縱橫政商文三界,已然根深蒂固,根係深不可測。

    它是滬上封家唯一認可的夥伴和對手,更是江滬一帶當仁不讓的地頭蛇。

    “謝、謝小姐!”王總和李總一頭紮下賠罪,大片的冷汗從臉上滑落,低頭卻隻看到紅葉華美的裙擺自眼前曵過。

    謝辭冰看也沒有看一眼,已然走遠。

    她找到了她一直等待著的人。

    肖奈舉著酒杯,酒杯折射著水晶吊燈的光芒,青年的臉映在酒杯後,神色意味不明,深邃而神秘。

    “何總,”他牽動了一下嘴角,眼眸深處凝出一片寂冷。話語還沒有說完,眼前的男人目光一轉,近乎驚豔地看著走來的女孩。

    肖奈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他瞳孔一縮,雪蓮一樣清美的臉龐晃過帶有笑意的若有所思,結著冰花的銳眸從內部開始破冰,那雙清傲的眼睛在那一刻美麗得近乎虛幻。

    原來,她真的來了。

    他舉起酒杯,抵至唇畔,像是在向美麗的少女遙遙致敬,卻在酒杯後發出一聲低低的笑,纏綿魅惑。

    昨晚她電話裏的那句話,不是沒有過疑惑,但是憑借著莫名的預感和直覺,或許他早已想到今天這副場景。

    失態,是他對她華妝美麗的禮敬。

    肖奈對眼前還沒有迴過神的男人點了點頭,在他沒有反應的時候,“叮——”酒杯輕叩的聲音:“何總,抱歉,遇到了重要的人,我們稍後再談。”

    “肖——”身後,何總的聲音一改之前的漫不經心,有些微弱地在他身後響起,他隻做沒有聽到,向前,像是為她效忠的騎士,迎接他心中最崇高的女王。

    “合作夥伴?怎麽?不管了嗎?”謝辭冰偏頭向他身後看了一眼。

    “不用在意,反正從他那裏,估計什麽也得不到。”肖奈道。

    謝辭冰笑起:“有眼光,知道選我而不是他。那麽,作為迴報,我為你引薦一個人。”

    他們穿過大半個會場,俊男美女,所過之處,無不引起關注。

    謝辭冰徑直走到一個人麵前,他身旁圍著許多人,這個人麵色淡淡,迴複得漫不經心。

    “封總。”謝辭冰道,這導致圍成一圈的人都散開了些許,注意到了她。

    直到冷峻男人的目光穿過身邊的人群直直落到她身上,她才展顏,換了一個不同的稱唿:“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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