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一名貝斯手,那麽你會知道自己在樂隊中扮演著怎樣重要的角色。然而,很多觀眾都不知道低音為何存在,因為大多數時候人類的聽力無法準確分辨它的存在。

    盡管如此,貝斯仍然是整個樂隊中最關鍵的樂器之一,和鼓一樣重要。你很難找到一個沒有貝斯或者鼓的樂隊,無論是搖滾樂還是其它音樂。

    低音在搖滾樂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充當節奏,同時也有助於樂隊的和弦結構。

    這意味著每一位樂隊成員都要密切關注貝斯手所做的事情,或者完全反過來,否則一切都會崩潰。”

    “創造力不僅僅隻是與眾不同,任何人都可以做出獨特的計劃,這很簡單,難點在於如何讓別人接受你的計劃。

    我在不同類型的音樂中使用不同的技術,音樂本身決定演奏風格。

    但我不喜歡頻繁地更換樂器,我喜歡用一把貝斯完成整場演出。

    我們從來沒有改變。

    我們會玩朋克,會玩金屬,會嚐試所有我們感興趣的東西。

    我們隻是我們,做我們做的事,我們希望一直保持這種方式。

    我們是darkness,我們玩搖滾音樂,這就是全部。”

    最新一期的《貝斯手》雜誌上,刊登了兩段來自羅傑的采訪。

    當然,更加吸引歌迷,尤其是darkness樂隊的粉絲去購買這一期雜誌的原因,還是因為羅傑第一次獲得年度最佳貝斯手的榮譽。

    僅限於貝斯手領域,這一雜誌頒發的獎項可以說是貝斯手能夠拿到的最高榮譽了。

    畢竟,你不能指望格萊美單獨開設一個最佳貝斯手之類的獎項。

    這一期《貝斯手》雜誌的封麵人物就是羅傑,這也基本是慣例了,至少在頒獎當期,封麵人物肯定是獲獎者,除非獲獎者拒絕。

    雜誌的封麵上,羅傑抱著一把通體純黑色的貝斯,低頭彈奏著,顯得非常專注。

    該雜誌的主編親自撰寫了評論,認為羅傑是“最具創造性的搖滾貝斯手之一,也是曆史上最好的低音樂手之一。”

    有一段評論是這樣的:

    “他發明的p技巧讓貝斯的作用不僅僅隻局限於陪襯,這件為了襯托其它樂器而被發明出來的樂器,在他的手中卻成為了主角。

    他對貝斯的使用,對任何一名貝斯手都具備引導性的啟示,不僅僅隻是搖滾貝斯手。”

    作為一個小眾類別的樂器雜誌,《貝斯手》評選出的獎項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關注。

    有些媒體轉載,也隻是提了一句,然後重點鼓吹樂隊的成就,或者是羅傑個人的成就。

    後者的焦點也是在主唱、創作人的身份上,而不是貝斯手。

    樂隊的粉絲們倒是很興奮,有不少人在討論組裏宣稱“這是一次偉大的勝利。”

    ——三年前,《怪胎》專輯的《黑暗需求(dark.necessities)》和《ab》專輯的《歇斯底裏(hysteria)》沒能讓羅傑得到《貝斯手》雜誌的認可,這使得一小部分歌迷感到不滿。

    大部分人倒是不在乎什麽,也不會去關注這麽小眾的獎項,隻是覺得這首歌的低音很出色。

    不過在一小撮粉絲的拚命宣傳之下,大部分粉絲還是知道了這麽一迴事。

    於是在十二月底,跨年秀之前的最後一場演出上,隨處可見舉著諸如“恭喜羅傑-克裏斯蒂安獲得年度最佳貝斯手”之類標語的粉絲。

    甚至還有人將那一期《貝斯手》雜誌的封麵印在了t恤上,也不知道這樣會不會侵犯雜誌社的版權。

    十二月二十五日,聖誕節。

    費城,弗恩希爾公園。

    時隔三年多重遊故地,羅傑頗有些感慨。

    三年前在這裏舉辦的獨立音樂節,是羅傑第一次參與大型演出。

    那個時候,羅傑在murphy樂隊隻是個純粹的貝斯手,隻唱了一首《we.will.rock.you》。

    那個時候,羅傑還很窮,賬戶上隻有幾千美元的存款,還在為未來的生活而擔憂。

    短短三年多,變化可以說是翻天覆地一般。

    “想什麽呢?”

    安妮察覺到羅傑的心不在焉,關心地問了一句。

    當然,安妮關心的方式和別人不太一樣:“我可要警告你,一會的演出別搞砸了!”

    羅傑還沒說話,理查森就開口道:“我猜你想的事情跟我想的一樣。”

    “沒錯。”

    羅傑點點頭,舉起酒瓶晃了晃,開口道:“敬過去。”

    “喂,你們兩個打什麽啞謎!”

    安妮炸毛了:“到底是怎麽迴事?!”

    “沒什麽。”

    羅傑搖了搖頭,隨口說道:“我和瑞克的第一場演出就是在這,1998年夏天。”

    “難怪你要求安排到這個地方。”

    安妮恍然大悟,卻是沒有了繼續八卦的興趣,顯然很清楚murphy樂隊裏那點齷齪。

    羅傑也沒興趣提起那些破事來掃興,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喬治-史密斯現在都不知道被雪藏到了哪個角落去,雙方之間的地位天差地別,再去報複也沒什麽意義,反而顯得小家子氣,完全沒必要。

    至於安排一場演出的地點,對羅傑來說,隻需要“我想這麽做”這一個理由就夠了。

    在不會對巡演造成太大影響的前提下,二十世紀娛樂也不至於為這點小事和羅傑鬧什麽矛盾。

    “我有個提議。”

    安妮突然開口道:“我們按照當初的歌單來一遍怎麽樣?”

    安妮說得不是很詳細,但兩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按照三年前那場演出的歌單來唱。

    考慮到當初那場演出時間很短,放在整個演出的開頭部分就行了,後邊再按照之前的計劃來。

    “算了,沒必要。”

    羅傑有些心動,但考慮了幾秒鍾,就搖搖頭:“對我們沒好處,反而可能惹麻煩,沒那個必要。”

    歌曲版權賣給了喬治-史密斯,但詞曲版權羅傑都留在了手裏。

    哦對了,還有一首歌的版權是胖子的。

    但是沒有提前在版權局做好授權備案,先唱後授權的話,如果murphy樂隊那邊有什麽想法,出來打口水仗……

    有詞曲版權在手,就算是打官司樂隊也不可能會輸,但多少會有些不必要的麻煩。

    當初鬧得那麽不愉快,按照羅傑的標準來評判,雙方已經是敵人了。

    羅傑可沒有給敵人蹭自己熱度的興趣,哪怕隻是一個機會。

    考慮了一會,羅傑開口道:“這樣吧,開場加一首歌。”

    羅傑沒有說是哪一首,但三人合作這麽久,默契十足,稍微有一點提示,就明白彼此的想法。

    …………

    和三年前的那場音樂節不同,今天的弗恩希爾公園隻有一支樂隊演出。

    簡易搭建的護欄將公園內外隔開,按照規劃的數字,內部足以容納四萬以上的觀眾。

    至於實際到場的人數……

    售票數據是40183張,所有門票全部賣光,而到場人數則遠遠不止。

    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三個多月前的911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沒有對歌迷們的狂歡造成任何影響。

    理查森第一個走出通道,抓著一大把硬幣,均勻地撒到鼓麵上。

    這一幕並沒有出現在舞台側麵的大屏幕上,但前排的粉絲仍然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他這是在幹什麽?”

    有人納悶地朝身旁的人問道。

    不用別人迴答,下一秒,理查森手中的鼓棒就給出了答案。

    鼓棒重重地落在鼓麵上,硬幣彈起一個十幾厘米的高度,在第二次敲擊之前又落了迴去。

    僅僅隻是一麵鼓,加上這些硬幣,卻營造出了仿佛一整個團的人在敲鼓一般。

    經過了三年的醞釀,哪怕不是樂隊的粉絲,對這樣的節拍也不會感到陌生。

    很快就有人開始帶頭,然後迅速擴散,四萬名歌迷跟著理查森的節拍,用力地拍動著雙手,形成整齊劃一的節拍聲。

    “夥計,你是個隻會大聲嚷嚷的孩子,在街頭鬼混,希望有一天能夠成為大人物。你搞得灰頭土臉,狼狽無比,把瓶罐到處踢來踢去。”

    羅傑握著話筒,從舞台後方走出來,身後是樂隊的其它四名成員。

    快步走到舞台最前端,羅傑大喊一聲“singin’”,然後將話筒舉起來,對準觀眾席的方向。

    整齊劃一的歌聲立刻響起,仿佛要衝破雲霄一般:“we.will.we.will.rock.you!we.will.we.will.rock.you!”

    很多人認為這首歌俗不可耐,沒有優雅動聽的旋律,沒有令人眼花繚亂的吉他solo,沒有晦澀難懂的歌詞。

    有的隻是不斷的重複、重複、再重複。

    但在搖滾的世界中,這樣一首簡單而純粹的歌,卻是最容易引起人們共鳴的。

    尤其是在數萬人歡聚一堂的場合。

    “老兄,你是個年輕的硬漢,在街頭叫囂,總有一天要接管這個世界。你臉上流著鮮血,顏麵盡失,到處揮舞旗幟。”

    繼續重複著剛才的動作,將話筒舉起,對準觀眾席:“再來一次!”

    “we.will.we.will.rock.you!we.will.we.will.rock.you!”

    十二月的天氣很冷,而且這次的演出是室外,但羅傑穿得一如既往地少。

    確切的說,在整個巡演的過程中,羅傑身上的衣著從來都沒有換過,始終是那件萬年不變的黑色無袖夾克。

    冷風從敞開的拉鏈中灌進來,羅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然而隻是一瞬間,寒意就被歌迷們的熱情衝散。

    “老兄,你是個可憐的老頭。眼裏祈求著寬恕,希望得到解脫。你搞得灰頭土臉,狼狽至極,最好有人能把你送迴老家去。”

    隨著一句“again”,弗恩希爾公園上方,再一次響起數萬人的大合唱。

    “聖誕節快樂,夥計們。”

    在安妮的吉他solo聲中,羅傑將話筒插到支架上。

    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貝斯,背在身上,一邊配合著安妮的節奏彈著和弦,一邊開口道:“今晚,我們會給大家送上最精彩的演出。這是一份聖誕禮物,給所有人的聖誕禮物。”

    …………

    兩個多小時後,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羅傑坐在舞台邊緣,兩腳懸空。

    舞台的高度隻有六英尺,差不多正好一人高,倒是不用擔心摔下去。

    “很久以前,就在聖誕老人住著的極北之地,有一個小煤球,父母叫它喬爾。”

    羅傑的手指在琴弦上有節奏地上下掃動著,好像是在彈吉他一樣。

    低音線低不可聞,就好像羅傑的歌聲一樣輕柔。

    嗓音中的那一絲沙啞,唱了兩個多小時下來,已經被無限地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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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這沙啞的嗓音,卻帶著一種特殊的性感,輕聲講述著一個童話般的故事:

    “【我也能成為被選中的禮物,陪在某個幸運的女孩或男孩身邊,我們會一起玩耍一起歡笑,緊緊相擁,躺在潔白的床單上進入夢鄉】。

    然而聖誕老人嘲笑它:

    【你不過是個驚嚇,才不是什麽禮物。你是調皮的代價,哪會有孩子想要你?你這個髒東西,現在你要去和不聽話的孩子在一起。】”

    童話的前半段很黑暗,然而很快就迎來了曙光。

    “迎接它的是一個小男孩,有著悲傷的神情,它撿起喬爾說:

    【你可以成為我的朋友,一個別的禮物當然好,可你是被聖誕老人送來。我曾經很淘氣,也許那就是我的錯。可他這樣對待孩子,我不想成為他。】”

    和剛開場時相比,星光下的弗恩希爾公園非常安靜,隻有羅傑的歌聲在天空中迴響。

    不是粉絲們累了,沒有精力再繼續狂歡,而是因為這一首歌需要靜下心來細細品味。

    一首……

    不那麽應景,不夠歡樂,但卻意味深長的聖誕歌。

    “喬爾,喬爾,小煤球喬爾,就這樣獻出了生命。那個曾經淘氣的小男孩,拿到了煤球中的鑽石,作為他的聖誕禮物。”

    “坦白說,三年前第一次在這裏演出的時候,我緊張的差點尿褲子。”

    一首歌結束,羅傑沒有立刻站起身,反而像是聊天一樣,拿著話筒開口道:“三年後,再一次來到費城,我還是緊張的差點尿褲子。”

    台下響起一片明顯的笑聲,像是在配合羅傑的自嘲一般。

    羅傑將身上的貝斯解下來,隨手塞給一個前排的粉絲,站起身,大聲開口道:“謝謝你們,謝謝你們能夠在這個特別的日子,陪伴我們一起度過。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聖誕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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