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顥安剛下樓,就與一個提著滿滿一袋子早餐的男人擦肩而過,沈顥安定住,轉身注視著他的背影,又默默地離開。

    等到江尚迴到古城,已經是一個星期之後,一迴到家,江雪就明裏暗裏地詢問有關金天的消息。

    “他辭職了,聽說要離開南市,去雲南那邊支教。”

    江雪一聽,立刻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急忙拉著江尚的手,問道

    “什麽時候去具體是哪個地方?”

    江尚狐疑地瞥了眼江雪不住顫抖的手,淡淡地說道,

    “後天,騰衝。”

    江雪鬆開了江尚的手腕,連忙拿手機查詢,江尚拉了拉袖口,明知故問道,

    “你也要去?他不是已經拒絕你了嗎?”

    江雪頭也不抬地說道,

    “是他告訴你的?”

    江尚起身,一想到金天曾經做的齷蹉的事情,目光中滿是輕蔑,道,

    “我猜的,要是他沒有拒絕你,恐怕你也不會辭職,更不會來我這裏了。”

    江尚頓了頓繼續說道,

    “江雪,你又不是不知道金天以前做的那些破事,怎麽還心心念念著他這個人渣呢?”

    江雪忽然站了起來,麵對著江尚,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也是在愛上他以後才知道,原來你們一直說的,罪大惡極的人是他,可我已經愛上他了,沒有辦法改變。他的過去是令人不齒的,那是因為我沒有參與,我相信,隻要在未來有我陪他,一切一定會都好起來的。”

    江尚看著堅定的江雪,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隻是告訴她,有需要自己幫忙的,自己一定會竭盡全力去幫她。

    看著江尚準備離開,江雪猛地抬起頭,欲言又止。

    江雪很快把所有的事情都打理好,也同家裏打了招唿,傍晚,到了坐車離開的時間,江尚特地開車送江雪到車站。

    準備過安檢的時候,江雪忽然又跑了出來,氣喘籲籲地說道,

    “哥,許雨蕭沒有死,她還活著,就是我們在宋爺爺飯館裏遇見的沈晴安,她就是許雨蕭。”

    江尚愣了愣,錯愕地盯著江雪,江雪拍了拍江尚的肩膀,說了一句“去把她找迴來吧,像我一樣勇敢點!”就急匆匆地重新過安檢上車。

    江尚馬上跑到停車場,開到巷子口,剛解開安全帶,就看到沈晴安走出來,江尚忽然停住了,他不敢下車,更不敢去證明她的身份。

    沈晴安,沈晴安。

    江尚忽然陷入了迴憶這個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

    江尚想起來,每次去校門口接許雨蕭,她都會說,

    “我去和晴安說一聲。”

    高考最後一門結束的時候,他和許以華來接許雨蕭,也好像聽到她說,

    “我和沈晴安說一聲。”

    江尚揉了揉眉頭,重新係好安全帶,慢慢地開車跟在沈晴安的身後。

    到了小區門口,外麵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江尚的車不能開進去,他急忙下車,扶著車門,衝著即將走進小區的背影,喚了一聲

    “雨蕭。”

    遠處的身影習慣性地先“哎”了一聲,再轉身望著他。

    許雨蕭驚訝地看著好久沒有出現的江尚,不敢相信地注視著他。

    江尚慢慢地朝她走來,月光灑在他身後,好像幕布一般。

    許雨蕭想到在古城大學裏,遇見他的那一幕。

    此番種種,如電影一般從眼前閃過。

    直到她奮身跳入大海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一抬頭,江尚已經站在他麵前,觸手可及。

    “少君。”

    許雨蕭不自覺地喊道。

    整整五年,沒有人叫過這個曾經的名字。

    因為他希望唿喚他的人他以為已經不在人世。現在像是他當初一步一叩首似的,重新找迴了自己的雨蕭。

    江尚曾經為許雨蕭去寺廟裏跪拜、祈禱。

    他從來不相信這些神鬼之說,但這一次,他想要相信,他從山腳下的台階,一步一叩首地走到山頂的寺廟裏,他跪求了所有的神,隻希望可以讓雨蕭迴來。

    當時他的身體糟糕到極致。

    從南市迴來以後,他就開始拒絕進食,幾天以後,江明實在忍受不了一個為了一個女人而頹廢成這副模樣的兒子,端著裝滿飯菜的碗衝進江尚的房間卻看見地麵上滴滴答答的血跡,和伏在桌麵上的江尚,搭在一側的左手腕,被用刀劃開,江明脫下外套捂著傷口,又喊樓下的保姆打電話叫救護車,才挽迴江尚的一條命。

    但在醫院裏,他還是滴水不進。

    醫生說,身體沒事,這是心病。

    江明這才請來林韻幫忙。

    和林韻談過之後,江尚開始吃飯,喝水,睡覺,不再像一副行屍走肉般,瞪大眼睛望著天花板發呆。

    後來聽醫院的一個患者說,古城郊外的山上,有一座寺廟,特別靈,失蹤很久被法院判為死亡的人,經過他家人的跪拜,竟然又迴來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江尚趁護士不注意,溜出醫院,跑到山下,一步一步地虔誠地跪拜著走上去,每跪一次,都在心裏想到,

    “讓雨蕭迴來。”

    現在,雨蕭真的迴來了。

    “雨蕭,我好想你。”

    江尚像往常一樣,抱住雨蕭,但抱得更緊,就像失而複得的寶貝一樣,而事實也確是如此。

    感受著曾經朝思暮想的溫度,許雨蕭暫時忘記了這五年的委屈與不甘,也伸出手摟住江尚,伏在他的肩膀上,隱忍許久的淚水止不住地落在江尚的襯衫上。

    遠處走來一個人影,他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猶豫許久,最終還是喊道,

    “晴安。”

    許雨蕭猛地推開江尚,滿臉淚痕地望著江尚,然後急忙轉身,看著遠處的沈顥安。

    江尚也順著許雨蕭的目光望去,看到沈顥安的時候,一絲熟悉感略過,但很快,江尚就感受到危險的氣息。

    這個男人,也許會是自己重新找迴雨蕭的最大障礙。

    “晴安,過來。”

    沈顥安伸出手,注視著許雨蕭。

    許雨蕭抹了抹臉,正準備抬腳走向沈顥安的時候,江尚一把摟住許雨蕭,挑釁似地看著沈顥安,說道,

    “她不是沈晴安,她叫許雨蕭。”

    沈顥安沒有放下一直伸出的手,繼續溫柔地喚道,

    “我知道,但現在她對我而言,就是晴安。”

    缺失的五年裏,她不再是你的雨蕭,而是我的晴安。

    江尚凝視著這個所謂的溫潤君子。

    沈顥安平靜地注視著那兩個人,他們靠的如此之近,他和她距離之近的最後一次,還是她在醫院的時候。

    “江尚,我想和你談一談。”

    許雨蕭聽到沈顥安主動要和江尚談談,有些吃驚地看著沈顥安,江尚終於放開一直摟著的許雨蕭的腰身,看著沈顥安,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和自己走。

    又很溫和地對身邊的許雨蕭說道,

    “雨蕭,我一定會把你帶迴來的。”

    許雨蕭忽然往後退了幾步,堅決地說道,

    “我馬上要和顥安出國,以後不會再見你了,你也不要再來找我。”

    未等江尚開口,許雨蕭急忙跑開,走到沈顥安身旁時,像是表決心似的對沈顥安說道,

    “顥安,我在家裏等你。”

    沈顥安點點頭,然後徑直走向江尚,同他來到一家咖啡館。

    剛落座,江尚就問道,

    “這五年,她過得好嗎?”

    沈顥安笑道,

    “托你的福,還不錯。”

    “你是怎麽找到她的?”

    沈顥安想了想,說道,

    “確切地說,是她找到的我。”

    江尚不再言語,仔細聽沈顥安說的過去。

    許雨蕭被救以後,留在醫院,以沈晴安的身份活了下來,江明對她說的話,造成了對她致命的打擊,她曾經想過自殺,但被沈顥安察覺,及時阻止了。

    他一直陪伴在她身邊,原本是想真心把許雨蕭當做沈晴安來彌補。

    漸漸的,沈顥安發現,就算自己不停地告訴自己,她是我的妹妹,但內心還是明白她隻是一個陌生人,所以,沈顥安愛上許雨蕭,不論她的麵容,很愛,很愛。

    他發現許雨蕭開始不再關注江尚的事情,開始學會忘記江尚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直到有一年的年夜飯,許雨蕭喝了不少酒,醉醺醺地躺在床上,沈顥安輕輕地走過去,看著還迷迷糊糊的許雨蕭,忽然俯下、身說道,

    “我喜歡你。”

    許雨蕭也迴應道,

    “我也喜歡你。”

    沈顥安很是驚喜,當臉頰湊近的時候,聽到許雨蕭呢喃道,

    “我也喜歡你,少君。”

    沈顥安知道,他再也得不到許雨蕭了。

    原來,時間的長度,始終抵不過愛情的程度。

    他知道,許雨蕭有多愛江尚。

    “所以,我隻幫媽媽辦理了證件,而且我知道,即使辦好了,她也不會和我走的,因為你還在古城,她舍不得你。”

    江尚眼眶濕潤,他沒有想到,自己在這五年的煎熬中,許雨蕭同樣也是在受苦。

    而且當聽到江明曾經去看過雨蕭,還支付了醫藥費,他頓時怒火中燒。

    一迴到家,就立刻找到江明,質問道,

    “你說,為什麽你明明知道雨蕭還活著,為什麽不告訴我?”

    江明不語,看著像發了瘋似的江尚,江明冷笑道,

    “告訴你?你都為了那個女人自殺了,我還告訴你,萬一你又有什麽事情怎麽辦,爸爸隻有你這麽一個寶貝兒子,我不能看著你受傷。”

    江尚退到門口,笑道,

    “你這是想看著我死。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雨蕭帶迴來的,我要永遠和她在一起。”

    “永遠?她的臉恢複了?你要和一個這樣的女人在一起嗎?”

    江尚看著江明,認真地說道,

    “不管她現在什麽樣子,隻要她是許雨蕭,我就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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