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倒計時的日子,總是過的很快,隨著教室掛著的日曆被一天一天撕下,終於還是到了尾聲。

    其實高考最緊張的,反而不是參加的考生,而是在外麵等候的家長們。

    高考的三天,天氣格外的炎熱不少家長都中暑暈倒了,讓在裏麵考試的學生不免擔心,但許雨蕭倒沒有這方麵的顧慮,因為許以華送她進考場以後就離開了,等考試結束再過來接她,美名其曰,為了讓她安心考試。

    江少君也沒有來送她,主要也是怕許雨蕭分心。

    就這樣,直到最後一門政治考完以後,許雨蕭跟著人群走出來,就看見許以華和江少君並排站著,江少君瞅見許雨蕭的身影,急忙揮手示意,許雨蕭看到以後也連忙跑過來。

    “你怎麽來了?”

    許雨蕭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驚喜。

    “最後一門了,當然要接我們雨蕭迴家了。”

    “等一下,我和晴安打個招唿,她在其他考場,我和她說一聲再走。”

    許雨蕭急急匆匆的走到了學校門口,同剛從考場出來的沈清安打了個招唿,轉身看見一個男生站在樹下,朝沈晴安揮揮手,滿臉笑意,許雨蕭沒有見過這個人,於是問道,

    “晴安,你認識他嗎?”

    “認識,他就是我和你說的,在國外的哥哥。”

    許雨蕭聞言朝他點了點頭,隨即離開。

    見許雨蕭和許以華、江少君離開以後,沈顥安才走上前去,伸手想幫沈晴安背書包,手還沒有伸出來,就被沈晴安打掉了,沈晴安收斂起剛才的微笑,一臉平靜地說道,

    “我想一個人出去走一走,可以嗎?哥哥。”

    沈顥安喜出望外,這是迴國以後沈晴安第一次喊他哥哥,沈顥安連忙答應,問道,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沈晴安看了一眼滿心歡喜的沈顥安,忍不住輕歎了一口氣,溫柔地說道,

    “哥哥,你幫我把書包帶迴家吧,我一個人走一會兒就迴去。”

    沈顥安接過書包,當做寶貝一樣的抱在懷裏,像一個孩子似的,衝著沈晴安一直在笑。

    “哥哥,以後我們好好相處吧。”

    沈顥安用力地點點頭,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想法。

    沈晴安看了一眼遠處的晚霞,說道,

    “不要再像小時候一樣丟下我了,我不想再一個人,可以嗎?”

    沈顥安連忙迴應道,

    “哥哥發誓,以後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絕對不會再離開你,也不會讓任何人再欺負你。”

    沈晴安難得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後讓沈顥安從自己的書包裏拿出筆和便簽,讓沈顥安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這樣要是沈晴安迴去晚了,可以提前打電話給他。

    沈顥安在便簽上寫下自己的號碼,又在前麵寫道,沈顥安,將便簽撕下來遞給沈晴安,沈晴安緊緊地握在手裏,然後就自己慢慢的沿著路邊走著。

    沈顥安還傻傻地抱著沈晴安半舊的書包,欣喜地迴到家,此時周繼紅還沒有迴來,家裏空蕩蕩的,但沈顥安的心裏卻是滿滿的。

    他歡喜地走進廚房,準備提前替沈晴安準備好飯菜,這樣沈晴安一迴家就可以吃到熱騰騰的飯菜了,不過自己的手藝還是在德國練得,不知道晴安會不會喜歡……

    正當沈顥安在專心切菜的時候,他放在客廳茶幾上的手機響起,沈顥安的第一反應是沈晴安打過來的,因為他在國內沒有一個認識的朋友,周繼紅這個點應該不會打給他。

    果然,沈顥安拿起手機,是一個陌生號碼,接起直接問道,

    “晴安,你現在在哪裏?什麽時候可以到家?用不用我去接你?”

    頓了一下,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聲音,

    “你好,我們是人民醫院,這個女孩出了車禍我們在她的手裏找到了這個紙條上麵寫有你的號碼請您速來醫院,患者傷情嚴重,需要輸血。”

    沈顥安急忙拿起鑰匙,問清楚了醫院地址就趕了過去,幾個交警還有一個護士在手術室外等他。

    “是沈顥安嗎?”

    “對。”

    護士遞過來一本病曆,讓沈顥安填寫病人個人信息,然後在沈顥安填寫的時候說道,

    “傷者血型比較特殊,是rh陰型,你是她什麽人?”

    沈顥安頓時慌了神,突然有些意識不清,含含糊糊的說道,

    “我是她哥哥。”

    護士急忙拉著沈顥安讓他去化驗,沈顥安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護士著急地喊道,

    “你幹嘛還不走,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因為我們血庫裏沒有這種血型,現在連手術都不能做,你還在等什麽!”

    沈顥安紅著眼眶,輕聲說道,

    “我和她不是一個血型,我是a型。”

    “那就去找其他親屬來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沈顥安急忙打電話給周繼紅,將沈晴安出車禍的事情告訴周繼紅,讓她來醫院化驗血型,看能不能救沈晴安。

    電話哪頭,周繼紅不情願地說道,

    “我去也沒用啊,我又不是她媽,怎麽會和她一樣的血型呢?”

    沈顥安順著牆壁蹲下來,啞著嗓子問道,

    “媽,你告訴我,你是什麽血型?”

    “這我哪知道啊,都活了大半輩子,不知道自己什麽血型。”

    “來醫院化驗一下,求你了。”

    “好吧。”

    掛了電話,沈顥安守在手術室外,他幾次想進去看看沈晴安,但因為醫生已經開始手術,隻能不停在外麵來迴走,等待周繼紅的到來。

    終於,周繼紅不緊不慢地趕來,沈顥安連忙拉著周繼紅去做了化驗,在等結果的時候,沈顥安和周繼紅剛走到手術室外,就看見兩個醫生從裏麵走出來,手術燈也熄滅了。

    “醫生,我妹妹怎麽樣?”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因為沒有及時供應上血源,所以……”

    沈顥安的腳一軟,癱坐在地上,周繼紅剛準備說些什麽來安慰沈顥安的時候,就聽見遠處傳來急急忙忙的腳步聲。

    原先的護士跑過來,拿著化驗單說道,

    “周繼紅,誰是周繼紅?你和傷者的血型一致,可以輸血了。”

    一旁的醫生歎了口氣,說道,

    “已經不需要了,實在是來得太晚了。”

    然後兩個醫生就徑直離開。

    周繼紅還沒有反應過來,她癡癡地接過護士手裏的化驗單,問道,

    “為什麽我和她的血型一樣,不是隻有父母才能遺傳孩子嗎?”

    “對呀,她不就是你女兒嗎?”

    周繼紅剛想說什麽,突然轉身看著沈顥安,問道,

    “顥安,媽媽是這個rh陰性血型,你是不是也是這個?不對,你要是的話早就輸血了,所以你和你爸爸是一個血型,都是o型,是嗎?”

    沈顥安抬起頭,滿臉淚痕,沙啞著說道,

    “對不起,我是a型。”

    “你怎麽能是a型呢?”

    “我和我媽媽的血型一樣。”

    周繼紅不願意去細想沈顥安說的意思,但此刻又不得不問,

    “你和哪個媽媽血型一樣啊,真是的。”

    沈顥安起身,冷淡著看著周繼紅,說道,

    “你認識的人裏,你知道哪一個是a型血?是她,林怡,我的親生母親。”

    “不對不對,你是我的兒子,怎麽會?”

    沈顥安忍無可忍,帶著哭腔說道,

    “你還不明白嗎?我不是你的兒子,躺在裏麵的,才是你的親生孩子!”

    周繼紅愣住了,看著沈顥安一字一句地還原當年的真相,

    “我媽媽難產過世,你又恰巧因為生產結束而昏迷了,爸爸擔心如果告訴你我是林怡的兒子,你不會善待我,就把我和晴安掉包了,等你醒來的時候,騙你說,我才是你的孩子,晴安是林怡的女兒。”

    “所以,因為擔心我不會善待你,沈溢這個混蛋就騙我說你才是我的孩子,晴安是林怡的孩子,所以把你接到國外,讓我和我自以為是仇人的女兒生活在一起,是嗎?”

    沈顥安無力地點點頭。

    周繼紅像瘋了似的衝進手術室,裏麵的手術台上,沈晴安靜靜地躺在上麵,周繼紅小心翼翼地掀開蓋著的白布,看著沒有一絲血色的沈晴安,輕輕地撫、摸著沈晴安的臉龐,輕聲細語道,

    “晴安,媽媽來了,媽媽對不起你,媽媽現在就給你輸血,現在就輸。”

    周繼紅拉著旁邊站著的小護士,說道,

    “你快給我抽血,求求你,快點好不好,我女兒等不了了。”

    “對不起,我不能……”

    話還沒有說完,周繼紅就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念叨著,

    “求求你,快抽我的血吧,我女兒等不了了,求求你了。”

    “媽,你別這樣。”

    隨後趕來的沈顥安從身後一把抱起周繼紅,想讓她起來,周繼紅反手推開沈顥安,怒吼道,

    “都是你們,都是你們,果然是林怡的孩子,竟然會有這麽惡毒的想法,看著我和我的親生女兒互相傷害,卻不告訴我們真相。沈顥安,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我真是報應啊!”

    周繼紅癱倒在冰涼的手術室的地麵上,緊緊拽著手術台的支腿,眼淚順著眼角溢出,她大聲喊道,

    “我把最恨的人的孩子,當個寶一樣疼,卻處處針對我自己的孩子,打她,罵她,從她出生到現在,沒有給過她一個好臉色,到頭來,原是我自己的心頭肉啊!”

    周繼紅恍然大悟,原來,晴安對她所有的原諒,不是因為愧疚,而是基於血緣。

    手術室裏,是周繼紅不停地唿喊聲,仿佛要把這些年所虧欠的唿喚全都彌補迴來。

    那一聲聲的“晴安”,再也得不到一句迴應,再也得不到了。

    晴安的生命永遠停留在十八歲的這一年,而周繼紅,也將永遠生活在愧疚中,永遠。

    一旁的小護士喊來幾個人,一起扶起周繼紅,然後將沈晴安的屍體推到太平間。

    周繼紅沒有追出去,隻是靜靜地在一旁看著。

    辦理好手續,周繼紅神情恍惚地走迴家,沈顥安緊隨其後。

    一進家門,周繼紅就迫不及待地衝進沈晴安的房間,她摸著還帶有晴安體溫的被子,眼淚在眼眶裏隻打轉。

    她走到書桌前,一本一本地摸過,這時走到門口的沈顥安忽然說道,

    “你打開抽屜,裏麵有晴安藏著的藥。”

    周繼紅拉開抽屜,拿出藥瓶,擰開瓶蓋以後,一眼就看到藥片上的字,她狠狠地咬了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

    周繼紅不管不顧地跑過來,推著沈顥安讓他出去。

    “啪!”門被鎖上。

    沈顥安站在外麵的走廊上,扶著門,眼淚滴在地麵上,輕聲說道,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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