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話趕話定了一場比試,太子不知是何意思,眼底竟頗有興味,主動要做見證人。


    等到穆庭趕來時,什麽都定下了,容不下他半點插手之地,頓時氣得他暗罵正元帝話多,拉著他說個不停,叫他錯過了大好機會獻殷勤。


    而看到穆庭如此明顯偏袒雲渠,何四那邊幾人才反應過來這迴竟連帶著也將穆庭得罪了,臉色頓時就有些不好了。


    “瞧你們那點出息!”鬱公子也不知是有恃無恐還是真傻大膽,揚著下巴無所畏懼,“是長平縣主主動要比,我們應她之邀罷了,有什麽好怕!”


    晉王世子?晉王世子不也是人麽!


    說他是活閻王他還真能成閻王不成?


    他挑釁地看了眼對麵,卻被咬著後槽牙暗罵的何四捂住眼睛拖了迴去。


    這邊陸岸看著雲渠,鄭重開口:“表姐今日是為我無辜受過,我拚死也會護你無恙,即便是輸,我也絕不會叫你損半分顏麵!”他不知下定了什麽決心,眼神堅定十足,仿佛即將赴死一般。


    雲渠嘴角一抽,拍了把他的頭:“不過一場比試罷了,用不上你小命,你跟著我就是,不必擔心,若沒把握,我不會提出比試。”


    那幾個紈絝身手也就那樣,騎射更是平平,她本是打算自己應試的,多帶一個人都是累贅。


    見陸岸不說話,但露出的眼神卻表示並不信她的話,雲渠也沒多解釋。


    她昨日不進林是擔心正元帝下黑手,但昨夜穆庭與正元帝都安了她的心,她今日本就想進林瞧瞧的,而且……她本也沒打算正經比,不好殺生的。


    見何四幾人迎麵走來,她意味深長道:“獵得獵物不算本事,能活捉才是本事,今日便叫你們瞧瞧。”


    “活捉?”鬱公子好勝心強得可怕,“小菜一碟!你等著就是!”


    “那我便等著了,且看最後誰的獵物毫發無損,數量多的便是贏家。”


    “嗬,你等著!”


    見鬱公子三言兩語就被下了套,那幾個紈絝恨不得打死他,他們騎射功夫也就那樣,射箭都不一定準,還活捉?做夢都比手快!


    但想是如此想,他們也沒將雲渠放在眼裏,姑娘家嘛,總是有些多餘又可笑的心軟,不忍獵物受傷也正常,答應也就答應了,大不了做陷阱唄,反正也不過數量多少的區別,贏是一定能贏的。


    在他們看來,對麵六人裏也就陸川勉強能看,其餘的?


    雲渠陸岸手無縛雞之力,趙嫣武功不錯,但也就這點可以了,杜嘉年那兩個湊數的更不用說,紈絝還能不知道紈絝?


    懷著無盡自信,他們雄鄒鄒氣昂昂的出發了,渾然未覺太子等人仿佛看傻子一樣的眼神。


    雲渠也一馬當先,奔進了林中。


    “昨日那般動靜,外頭的獵物早被嚇走了。”趙嫣策馬走在她身邊,揚眉道,“我們得去深處,你敢嗎?”


    “若不敢,我何必提出比試?”


    趙嫣笑了聲,拉著她和陸岸就往深處跑去。


    穆庭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後頭,他不會幹擾雲渠,但也放心不下,索性充當侍衛了。


    見杜嘉年那兩個小紈絝還在興奮憧憬著叫何四幾人吃癟的場麵,給自己逗得仰天大笑,卻半點不幹活,穆庭眯了眯眼,一道馬鞭抽了兩匹馬,馬兒瞬間就馱著吱哇亂叫的兩人向前跑去,進了林深處。


    “世子雅興,竟也一起來打獵麽?”陸川輕輕策馬上前,笑問道。


    “做侍衛來的。”穆庭懶懶迴著,卻始終不錯眼地盯著前頭的雲渠,“本世子的救命恩人,無論是人是畜,都傷她不得!”


    他語氣平靜,其間隱含的意味卻叫陸川心驚。


    他從前還真沒看出穆庭是個如此知恩圖報的人,但轉念想起雲渠那精湛至極的醫術,他又覺得理解,如今便是他與太子,都想招攬雲渠。


    甚至若早知她如此深藏不露,他絕不會貿然得罪她。


    他眼中沉思之色微濃,穆庭卻容不得他多想,見又是一個吃幹飯不幹活的,幹脆利落地一甩馬鞭,陸川身下馬兒瞬間狂奔起來,他猝不及防之下險些摔下馬。


    好在他騎術還算不錯,坐穩時正見一隻兔子跑過,他搭箭拉弓一氣嗬成。


    箭羽正要射中兔子之際,卻忽然被另一道箭打飛,兔子被驚了一下,迅速躥走了。


    陸川迴過頭,正見穆庭放下握弓的手,涼涼警告:“活捉。”


    “……”


    陸川忍下一口氣,收起弓箭策馬離開。


    雲渠說是活捉便是活捉,她否了侍衛做陷阱的提議——那也太蠢了。


    她直接散藥放倒動物,而陸岸雖然騎射不精,但靠著蠱蟲,他甚至都不必下馬,隻沿途扔下含著蠱蟲的誘餌,自有吃了蠱蟲的獵物乖乖跟著他走,連獵豹都來了兩隻。


    這一手直叫後頭的侍衛們暗暗咂舌,對此陸岸隻道是自己的誘餌有異香,可迷惑獵物。


    眾人想起雲渠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便也理解了,任誰也想不到自己眼皮底下竟能溜過那麽多蠱蟲。


    三人裏唯一正常的是趙嫣,但活捉難度太高,她的弓箭毫無用武之地,索性也不幹活了,就跟著陸岸逗他身後那一串毛茸茸,遠處還配有杜嘉年兩人被抽得嗷嗷叫卻一點也不驚心動魄的聲音,一切愜意悠然地叫侍衛們恍然以為自己在踏青。


    不過一個時辰,他們便或抬或趕著小山一樣的獵物往迴走了。


    外場的太子等人看到這群獵物,俱都驚訝不已,而在何四六人灰頭土臉地帶著少得可憐的獵物出來時,也紛紛懵逼了。


    看著那一車昏迷的獵物,鬱公子差點氣得跳腳:“你竟然用藥?!”


    “活捉不用藥用什麽?”雲渠驚訝開口,“總不能還做陷阱吧?那得多蠢。”


    六人:“……”


    恍惚之間,他們似乎想起方才離開前太子那仿佛看白癡的眼神。


    醫術比不過,腦子也比不過,怎麽能不算白癡呢?


    何四氣得眼睛都紅了:“祝雲渠,你耍詐!”


    他話音未落,一支箭穿過他頭頂銀冠猛然飛過,穩穩射入身後樹上,入木三分。


    他後知後覺,腿都差點軟了,迴頭看向握弓的雲渠,她竟還在搭弓射箭,好在不是衝著他,他鬆了口氣,想將被固定的頭頂解放出來,竟拔不出箭,而此時,第二道箭已經射向另一個紈絝,後者驚慌躲避,卻難敵箭羽之快,一道箭聲落下,另一道又起,一時滿場都是六個紈絝的驚慌叫聲。


    直到第六道箭聲落下,才見雲渠放下彎弓。


    眾人眼神複雜地看向那被六支箭固定得動彈不得的紈絝——一人一支箭,或是手腳或是頭頂,嚇得他們毫無反抗之力,偏生隻穿過頭發或手腳邊的衣裳,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有個心理承受能力差的直接暈了過去。


    雲渠冷眼看向他們,慢聲說道:“我提議活捉,隻因不願殺生,而非騎射不精,望六位知曉。”


    方才還叭叭罵人的六個紈絝一臉空白,安靜如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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