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蜿蜒而上,上山坡度大,還有些發夾彎道,公路兩旁則枝葉茂密,微有薄霧,這是通往苗栗山區的路,車是韋淩珊的,但開車的人是範洛。


    也不知道為什麽她每月一次的采訪孤兒院行程會加入了範洛。


    早上六點,她輕悄悄的準備出門,沒想到他卻同時走出房間,知道她要去山裏,便自告奮勇要同行。


    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同行,而當小朋友看到範洛這個大哥哥時,也都發出熱烈的歡迎聲。


    「你看得出他們很高興吧?」韋淩珊的目光憐愛的落在那些天真無邪的孩童身上。「這裏很少有人來,他們幾乎是……被遺忘的。」


    她吞了口口水,感覺到心髒一陣痙攣,那是痛楚的感覺。


    「妳怎麽會知道這個地方?」


    範洛看著被蓊鬱青山包圍的破舊孤兒院,不過是一間紅磚徹成的矮房子,這裏的院童並不多,大概隻有二十多名吧,而且多半是七、八歲以上的孩童了,這絕不是那種來這裏做善事會被表揚的地方。


    「緣份吧。」她憶起了五年前的盛夏。「我是來找一位退隱的畫家,想對他做一篇采訪,沒想到卻迷了路,誤打誤撞開進了這問孤兒院,孩子和院長熱情的留我用餐,從此之後,我每個月都會抽空來看看他們。」


    也是這群被父母遺棄的孩子填滿了她空洞的心靈,如果說,孩子從她身上得到了關懷溫情,她從孩子身上得到的遠比她給他們的多許多。


    「淩珊姊姊!」一名清秀的女童從屋裏跑出來,她張開手臂抱住了韋淩珊。「我的畫得了獎呢!院長有沒有告訴妳?她有沒有告訴妳?」


    「當然有。」她愛憐的摸了摸女童的頭發。「我早就知道小芳慈有繪畫天份,評審委員跟淩珊姊姊的眼光一樣,都認為妳畫得很好。」她吻了吻女童的臉頰,慈愛地望著她問:「猜猜我給妳帶了什麽禮物來?」


    「什麽禮物?!」芳慈的眼中透出興奮不已的光彩,她雙手攬著韋淩珊的頸子,親愛不已。


    範洛幾乎是著迷的看著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的互動,他說不出這是什麽感覺,她對院童的好,似乎不隻是關懷而已,還充滿了濃濃的愛……至於是什麽樣的愛,他很想說是母愛,又覺得這樣想太過荒謬了。


    總之,這是山明水秀的好地方,而這裏的孩子也都是好孩子,他們左一聲大哥哥、右一聲大哥哥的叫他,叫得他的心都暖了。


    於是,他卷起衣袖,主動替他們修複歪斜的書桌和床架,替他們把院落裏那比人還高的雜草除得幹幹淨淨,接著他當起孩子王,帶頭到果園裏去采結實匯匯的甜柿,教他們許多野外求生的技能,聽得那些大男孩們津津有味,欲罷不能,直纏著要他再多教一些。


    「大哥哥,你真的是太酷了!」十歲的小傑簡直把範洛當偶像看了。


    九歲的啟民也忙不迭的接口,「何止酷,是帥斃了啦!」


    看他們相處融洽,韋淩珊的心也一片暖洋洋的,遂提著帶來的兩大袋食材,閃進了廚房。


    今天她打算做正式的牛排大餐,在很多年齡相仿的孩子都已經在父母的嗬護下穿名牌、上昂貴的西餐廳的時候,這裏的孩子們並沒有機會接觸西餐,他們有的甚至連什麽是沙拉都不知道。


    因此,她今天可是砸下重金,不但準備了前菜、濃湯和沙拉,牛排更是進口的頂級神戶牛肉,她希望給院童們留下一個美好的迴憶,也希望看到他們滿足的笑靨。


    一個小時之後,蛤蜊濃湯在爐上媼著,水果沙泣放進了冰箱,大蒜麵包也已經烤好了,調好醬汁之後,她專心的在平底鍋裏煎著一塊又一塊的牛排。


    算算院裏的大人和孩子,加上她和範洛,她總共要準備二十六人份的西餐哪,因此縱然是深秋時分,她的額際也沁出了汗珠……


    「好香的味道!」


    範洛一陣風似的闖進了廚房,他的神情非常愉快。


    「在煮什麽?妳信不信,我快餓壞了。」他不由分說,看到烤得香酥的大蒜麵包,一張口就吃掉了一片,而且欲罷不能,又連吃了好幾片。


    「你幹什麽?」韋淩珊哭笑不得的阻止了他孩子氣的舉動,她不信沒有別人聞到煎牛排的香味,可是也沒有孩子們跑進來偷吃啊。


    滿足的吃完數片大蒜麵包之後,範洛神采飛揚,黑眸灼灼地看著她。


    「我知道妳為什麽會喜歡來這裏了。」


    她的心陡然一跳,力持鎮定。「為什麽?」


    他嘴角一勾,斜倚在冰箱上,充滿了隨興的輕鬆。「因為會得到讓人上癮的成就感。」


    她微微一愣。「哦?」她還以為他窺得了些什麽……


    「不是嗎?」他繼續說下去。「當我修好那張隻剩一隻腳的書桌時,小建凱馬上用閃閃發亮的眼神看著我,當我教他們鑽木取火時,他們全部捧場的倒抽一口氣表示崇拜,當我用一枝竹筷子就準確無誤的射中一顆甜柿時,他們簡直為我瘋狂了。」他挑起唇瓣笑了笑。「妳說,這麽熱情又毫無保留的崇拜怎不會讓人上癮?」


    原來他指的是這個啊,她完全放心了,笑應著,「這麽說,以後你還會想來嘍?」


    「當然!」範洛想也不想地說:「我已經答應孩子們了,如果有時間的話,我一定再來看他們。」


    她知道他對孩子們許下承諾的時候,絕對是真心的,但是她也知道,假期過後,他就會迴到紐西蘭,迴到他的工作崗位。


    至於今天,那隻會是他記憶裏某-日的美好,如此而已。


    黃昏時分,兩人告別對他們依依不舍的院童,沿著來時路,預計在七、八點左右就可以迴到台北。


    雖然還下到五點,可是雲層厚厚的,天際灰蒙蒙,好像隨時會不起傾盆大雨似的。


    「妳看--」等待綠燈的時候,開著車的範洛忽然獻寶似的從口袋裏拿出一隻草編蚱蜢給她看。


    這個小手工藝品讓韋淩珊刮目相看的揚起了眉毛。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小傑最心愛的一隻蚱蜢,是他親手做的。」


    「沒錯!」範洛又得意又滿足的揚起了嘴角。「這是小傑一定要送給我的。」


    韋淩珊有感而發地看著他飛揚的側顏。


    看來孩子們真的很喜歡他,尤其是小男生們,院長媽媽是女的,幫忙煮飯打掃的姨婆也是女的,他們很缺乏像範洛這種近似父兄的角色。


    「如果早知道是來這裏,我就多買些漫畫來。」車身下了一個大坡道之後,他抱憾地說。


    她始終保持微笑。「你有這份心很好,等你迴去之後,我會把院裏的地址e給你,相信他們收到你國際快遞的漫畫也會很開心,不過,大警探,你確定你迴到紐西蘭之後,還會記得他們嗎?」


    他看了她一眼,揚了揚眉。「別以為我不會寄,我真的會寄給他們,尤其是那些好動的小男生們,我打算送他們一整套的棒球裝備,讓他們把精力發泄在運動上  。」


    灰沉的天空傳來一聲閃雷響,彷佛是在傳達範洛的心情。


    不知道怎麽搞的,他的情緒忽然有點低落。


    韋淩珊提醒了他,他是有歸期的,他早晚要迴紐西蘭,他的住所,他的工作都在那裏,他不會永遠留在台灣。


    她這麽說是什麽意思呢?


    或者,根本就什麽意思都沒有,是他想太多了,她隻是單純的在為小傑他們的福利著想而已,他又何必為了她短短幾句話鑽牛角尖呢,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這不像他,不像。


    思忖之間,他眼尖的看到路邊有人的車拋錨了,車主是個年過五十的歐吉桑,正滿頭大汗、手足無措的麵對著車子。


    「你想我們要不要--」


    「妳看到了吧?」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的,他們相視而笑,眼裏同樣閃著對這份默契的火花,一切盡在不言中。


    範洛流利的迴轉,將車停在故障車主的車後。


    韋淩珊看著他走向前詢問歐吉桑,沒多久就替對方換起了備胎,原來是車胎破了。


    透過前擋風玻璃,她靜靜的凝視著範洛。


    他又卷起了袖子,這是他今天二度卷袖。


    他的手肘肌肉勁結有力,好像常常在舉啞鈴似的,他的拳則是她的兩倍大,像是常拳擊沙包的結果。


    近十年的時間,她習慣了獨居,習慣一個人的空間,現在生活裏忽然多了一個他,這是她在三天前想都沒想過的事。


    這三天來,除了睡覺之外,他們幾乎形影不離,她不笨,感覺得到他的眼光經常停留在她身上,他在研究她、他對她有好感……可是,縱使他們雙方都有心動的感覺,那又如何呢?


    她向來不去追求長遠的親密關係,但她也不要短暫的火花,她隻要一個人就好,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就好。


    她很明白一時衝動可能會留下什麽後果,她不要冒險,就維持現狀吧!有一點點似有若無的情愫,直到他的假期結束,她送他上飛機,一切就結束了,不會有揪痛、不會有掛念、不會有相思……


    總之,她的理性是大於感性的,往往在對異性有那種不一樣的感覺的時候,她會從很多角度去分析事情,然後找出一個客觀的結論來讓自己打退堂鼓。


    她不想傷害任何人,換言之,她也不想被傷害。


    所以,號稱兩性專家的她--韋淩珊,隻是個感情的膽小鬼罷了……


    想到這裏,平素總是保持微笑的唇角泛起了一絲苦笑。


    天色更暗了,她看到範洛手腳俐落、兩三下就替車主換好了備胎,他大步跑迴車旁,叩叩兩聲敲了下車窗,她會意的降下車窗。


    他把兩手隨意的撐在窗框上,噙著微笑看著她問:「那位先生姓黃,他在附近開了一間民宿,一定要我們過去坐坐,妳覺得呢?」


    「有何不可?」她笑了笑,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我們都不趕時間,不是嗎?」說不定會讓她搜集到另一篇寫作的題材。


    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說法讓他的心情整個開朗了起來,他微笑凝睇著她。「說不定會發現另一個觸動妳心房的地方。」而且不再是她獨自一個人,是跟他一起發現的。


    他迴身對黃先生揚手比了個ok的手勢,在雨落下之前,車子一前一後來到一間半山腰的民宿咖啡座。


    民宿背山麵湖,一片綠澄澄的湖水,望之心曠神怡。


    滿山未落的楓紅,還有那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讓韋淩珊光是站在那兒,衣袂飄飄就感覺到似乎連毛孔都張開了。


    「好舒服……」她閉起了眼睛細細感受山的味道,還有快降雨的味道,風來湖麵吹起的漣漪,湖麵的落英和滿地的落葉。


    「怎麽樣,不虛此行吧?」


    範洛不知何時已經停好了車,來到她身後,陪她駐立在山風落葉間,幾乎想伸手攬住她纖細的楚腰。


    她瞬間把動容的情緒收起,伸手佛開耳旁被風吹亂的發絲,迴身對他頑皮的-笑。「幸好你會換車胎,應該是學來追女孩子的吧?」


    他義正嚴詞的否認。「沒那迴事,我完全是學來為民服務的。」


    他察覺到她刻意的讓氣氛下那麽感性和親密,這好像是她迴避「感覺」的方法,而這就像是她的本能,當感覺一來,她就立即迴避。


    因為工作需要,他讀過一些心理學,換句話說,她在封鎖自己的心。


    為什麽要逃避感情?她大有資格談一段轟轟烈烈的戀愛不是嗎?隻有在感情方麵曾滑了一大跤的人才會懼怕感情,她是嗎?


    「你不是警探嗎?怎麽也做交通警察的工作?」韋淩珊調侃地問,一邊走迴民宿的咖啡座。


    「職業不分貴賤啊。」他跟在她身後,兩人差距一步的定上階梯,他忍不住凝視著她雪白的後頸:心底像有一股火苗在騷動。


    「這句語是這樣用的嗎?」韋淩珊笑了。


    他也笑了。「最近這裏選出來的台灣小姐,不就是這樣亂用成語的嗎?」


    雨絲飄落,他們同時看到黃先生居高臨下的站在露天咖啡座上拚命對他們倆招手。「範先生、韋小姐,你們還沒吃飯吧?快過來用餐。」


    「謝謝!」兩人異口同聲,說完又是相視一笑。


    民宿有個很美的名字叫「落花湖」,四季的風景皆有其動人之處,每到假日就吸引許多有興趣采訪幽境的人潮,就算不是假日也有五成遊客。


    用餐的時候,熱情的黃先生介紹了自己的女兒黃可嵐給他們認識,一臉的以女為榮樣。


    「我這個唯一的女兒今年才從大學畢業,學的是旅館管理,難得她有心要接管這問民宿,我就放手讓她做了。」


    黃小姐不是鄉下女孩,而是嬌媚風情的女郎,很會打扮,身材也好,她在端上餐後咖啡時,眸光片刻不離範洛,因此韋淩珊輕易的就看出了她對範洛有意思。


    送完兩人的咖啡,黃可嵐索性自己也端了杯咖啡,不請自來的跟他們-道坐著聊天。


    她的話題都很有國際觀,而且都是衝著範洛而來,因此韋淩珊隻需靜靜聽她侃侃而談即可,根本連費心迴話的力氣都省了,因為人家花樣年華的小姐根本就直接把她當透明的啊。


    啜著濃醇十足的咖啡,耳畔聽著風聲雨聲和蟲鳴,眼眸看著遠處起水霧的翠山,韋淩珊完全是直線式的不許自己去想黃可嵐的用心,當然她也不知道有個人的眸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你覺得這裏環境怎麽樣?」黃可嵐托著香腮看著範洛,不等他迴答就徑自有條有理的說下去,「根據統計,台灣百分之四十三的都市人想搬到鄉下生活,在英國,有三百萬人下鄉居住,在澳洲,也有四分之一的人口已經改變生活形態了,所以,選擇簡單而低薪的生活已經成為趨勢了,越來越多人在周末假期追求鄉間的寧靜,我們落花湖就是這樣做起口碑的……」


    不知名的花瓣被雨水打落了,韋淩珊用眼神大唿可惜,她拿起咖啡杯再啜一口,眸光流轉之間不經意和範洛接觸了,竟然很明顯的發現到他也沒有在聽黃可嵐講話,害她差點噴出咖啡。


    她用眼神及無聲的嘴型提醒他:麻煩你尊重一下淑女好嗎?


    他則抬抬下顎,似乎也用眼神迴答她:妳不也在神遊太虛?


    她放棄了,不過她想她應該懂他為什麽沒辦法好好的聽黃可嵐發表看法,因為黃可嵐不像在跟人聊天,反倒比較像在演講,沒有互動,她隻需要聽眾。


    好可惜,這麽標致的一位妙齡女子,卻無法發揮女性的魅力,如果她再不改善對男人說話的方法,可能很難找到會為她傾倒的男人。


    「我老爸過來了。」黃可嵐在看見自己父親走過來時暫停了發言,不過雙眸還是不離第一眼就電到她的範洛。


    「這場雨越下越大,勉強上路不太好,空房還很多,兩位如果不嫌棄的話就留下來過夜吧。」


    看看雨勢確實不是普通的大,而黃先生的熱心留客也讓兩人無法拒絕,他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的答應留宿一夜了。


    「太好了,我馬上叫人把房間再整理一下。」黃可嵐比她父親還興奮,興匆匆的起身,眸光閃亮地看著範洛。「阿洛……我可以這樣叫你吧?」不等他迴答,她就熱切的說下去,「你跟我到樓上去,我來向你介紹房間,有幾間房間是我親手布置的,看看你喜歡哪一問。」


    範洛看了韋淩珊一眼,示意她一道去,可是小姐她居然裝作沒看到,見死不救的徑自喝著咖啡。


    她真是存心要嘔死他,他和黃可嵐單獨去看房間也沒關係嗎?


    好,既然她沒關係,他也沒關係。


    他拿起咖啡杯,動作緩慢的喝完,然後站起來,麵對著等他的黃可嵐,眸子變得沉晦,聲音聽起來也有點冷。


    「走吧。」


    隨後就聽到兩人的腳步聲走過原木棧道,上樓去了。


    韋淩珊獨留在咖啡座裏,輕輕哼著一首英文老歌,她什麽也不想想,包括現在正單獨相處的範洛和黃可嵐,包括她自己的心緒,她不要想、不要去分析,這樣對她比較好。


    入夜了,七點的山區已經一片漆黑,隻有民宿屋簷上隨風飄搖的小燈泡閃耀著,她看著強勁的雨勢,氣定神閑的喝完了最後一口咖啡。


    雨這麽大,留下來過夜應該是明智的選擇,不過她的東西都在車上,連皮包也沒帶下來。


    她決定去車裏把東西拿下來,反正車子就停在距離民宿入口不到兩百公尺的山路邊。


    她撐起雨傘,隻不過才定了幾步,她的衣裙幾乎全濕了,她不在意,繼續小心翼翼的朝目標前進。


    又走了幾步,連頭發也飛的像個瘋子,雨水的傾泄比她想象中還可怕,她必須用兩隻手牢牢的握緊傘柄才可以確保雨傘不會飛出去,


    她有點後悔一個人跑出來,可是既然衣服都已經濕了,就更加沒理由打道迴民宿而什麽都沒拿吧!


    於是她繼續往前走,大雨順著柏油路麵衝刷而下,雖然有雨傘,可是她已經狼狽得像隻落湯雞了……


    嗚--


    她聽到一聲綿長淒厲的動物嗚咽,忍不住懷疑起這座山林是不是有野狼出沒?


    事到如今她得承認,自己不該逞強的,她應該找人陪她一起來才對,她開始認為就算她拿好了東西也無法走迴民宿。


    「啊--」高跟鞋滑了一下,她心驚的低唿了一聲,整個人險險要直接滑下山去,幸好有人拉住了她。


    有人及時拉住了她?!


    驚嚇使她的心髒還處在劇烈的跳動中,她一抬眸,看到範洛冒著怒焰的雙眸,聽到他責備的陰沉語氣。


    「妳這個笨蛋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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