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兒?


    啞妹一陣恍惚。


    是呀,那日她醉酒以後,他叫她醉兒。


    他說過,她是他的醉兒。


    醉兒?這個名字好熟悉。


    啞妹眸中劃過一抹思索的光芒,隨即收斂心神,讓思維放空。


    因為熟悉的背後,伴隨的會是劇烈的頭痛。


    席輕靈聽到“醉兒”這兩個字後,卻是臉色大變。


    看向啞妹的目光中,滿是驚懼和不可置信。


    “醉兒”這兩個字的含義,別人不知道,她卻是的知道的。


    一時間,席輕靈隻覺得手腳發涼,心裏波浪翻湧。


    若這個人真的是那個“醉兒”,她還拿什麽去爭?


    白若塵的眸光中閃過一絲疑惑,看向趙騁,“醉兒?”


    “是,醉兒!”趙騁定定的道:“醉兒當日給你看診,不過是本著醫者父母心的職責,你在她的眼中,並無男女之分,不過是一個病人罷了。”


    “即便如此,白某的身體,多次被……”


    白若塵說到這兒,頓了一下。


    雖然他不知道趙騁為什麽和啞妹喊“醉兒”,但是他卻本能的排斥這個名字。


    “……被啞妹看了去,我們男未婚,女未嫁,我給啞妹一個交代,抑或是啞妹給我一個交代,都是理所當然的。”


    白若塵變相的把負責任的事兒,說成了是雙方。


    若是啞妹不用他負責,那麽他就會讓啞妹對他負責了。


    象白若塵這樣一個謫仙似的人物,竟然說出了這等有無賴嫌疑的話,也真是讓人大吃一驚了。


    最起碼花無暇眼中閃過了一道不可置信的光芒,隨即就暗沉了臉色。


    趙騁聽了白若塵的話,冷眸一眯,一揮手,沉聲道:“把東西拿來!”


    哼!和他講責任,那麽他就讓他看看,什麽是該負的責任。


    跟在他身後的白鷹,立刻一臉便秘模樣的把手裏的一個包袱,恭敬的遞給了趙騁。


    自家皇上,千萬不要象自己想的那樣,要做那種顯得很“二”的事兒。


    那簡直不要太損皇上的英明形象了。


    白鷹在心裏祈禱。


    可惜,趙騁沒有聽到白鷹的心聲,氣勢冷冽的伸手打開了包袱,從裏麵抖摟出了一件清涼的吊帶兒小褂,和一條沒腿的超短褲。


    白鷹暴汗。


    趙騁一身高貴的氣勢,手裏抖著他那套被啞妹撕壞的內衣內褲,得意洋洋的看向白若塵。


    “看到了嗎?若說到負責任,醉兒當初把我的裏衣撕成了這副模樣,是不是更該對我負責任?”


    趙騁話音一落,白若塵臉色一變。


    一個男人的裏衣,若是被撕成了這副模樣,那是在什麽情形下發生的?


    發生了什麽事兒?


    這信息量簡直不要太大了!


    太容易讓人遐想了。


    而且,遐想的空間,也太大了。


    葉大嬸還沒有從趙騁一身華服的迴歸中迴過神兒來,就接受到了這樣的刺激,不僅腦袋暈眩,各種的懵圈。


    石頭臉色發青,額頭的青筋開始跳動。


    院子裏的其他人,則是各種的好奇兼八卦模樣。


    一個姑娘把一個男人的內衣撕成了這副模樣,那是多麽的激烈,多麽的急不可耐呀!


    一時間,群情嘩然,低低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而且,白若塵和趙騁這樣兩個出類拔萃的人物,竟然如此不遺餘力的爭奪啞妹一個醜女,也真讓這些家裏有女兒的人家,心裏很不是滋味。


    啞妹看著趙騁趾高氣昂的舉著兩件內衣的嘚瑟樣,心裏的怒火蹭蹭的往是竄。


    她當初就是為了救這個男人,才使自己淪落到如今的地步,而這個男人不僅不辭而別,現在又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拿著她的名節說事兒,她難道真的被他吃得死死的嗎?


    趙騁卻不知道啞妹要和他新賬舊賬一起算了,猶自火上澆油,引人遐想的繼續道:“當初醉兒把我渾身上下的衣服都撕了,隻留下了這麽點布頭,我……”


    “趙騁,你混蛋!”啞妹怒斥一聲,揮掌向趙騁拍去。


    她真的很想把這個智商為負數的家夥拍飛!


    趙騁連忙側身避開,然後雙臂一翻,一把握住了啞妹的手。


    “醉兒,你身上有傷,千萬別急,我不說了就是了。”趙騁的臉上滿是擔心焦急,再也不敢顯擺了。


    啞妹恨恨的甩開了手,心裏的怒氣,卻消散了許多。


    即便再不想承認,她也知道自己見到趙騁迴來,心裏湧上了一絲欣喜。


    啞妹看了一眼趙騁手裏的布頭,翻了個白眼。


    “你幼稚不幼稚?這種東西竟然還留著?”


    趙騁摸了摸鼻子,冷冽不可侵犯的氣勢,瞬間消散了。


    他這種行為,確實有點……那個。


    不過,啞妹這樣一說話,他的心裏,卻莫名的鬆了一口氣,並且有一種熟悉親昵的感覺。


    啞妹和趙騁之間的互動,看在百草村的人眼睛裏,就有一種打情罵俏的嫌疑了。


    趙騁對啞妹的心思,從來不避諱,整個村子的人,基本上都知道。


    再加上當初周氏和葉二嬸等人的宣傳,以至於人們看到這種情形,反而不覺得奇怪了。


    甚至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然而,當啞妹喊出“趙騁”兩個字的時候,白若塵卻是臉色大變。


    普通的村民不知道這兩個字的含義,以為啞妹隻是口誤,喊錯了,白若塵卻不這樣認為。


    這兩個字,給他的衝擊,是巨大的。


    試問當今天下,除了最尊貴的那一個人,還有誰敢叫這個名字?


    白若塵思緒翻騰,過往的種種懷疑,在心裏輪番迴放。


    怪不得他動用了所以的力量,卻查不到這個人底細。


    怪不得他一直覺得,這個人的身上有一種讓人望而生畏的氣勢。


    怪不得……


    種種的怪不得,現在都有了結果。


    原來,這個人就是那個讓人不可企及的存在!


    啞妹和趙騁後麵的話,白若塵一句都沒有聽到。


    他心思翻騰,思緒萬千,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


    原本就沒有勝算的他,還拿什麽去爭?


    趙騁看向白若塵,目光銳利,有一種洞徹人心的犀利。


    啞妹剛才喊出了他的名字,趙騁料到白若塵應該知道了他的身份。


    白若塵對著趙騁恭敬的一抱拳,恢複了淡然如風的模樣。


    隨即,語氣輕緩的道:“啞妹當初把衣服撕成了這番模樣,肯定是事急從權,是為了給趙公子看診了。”


    白若塵說到這兒,語帶深意的看著趙騁,“正如趙公子所講,醫者父母心,啞妹身為醫者,看診時不論男女,隻論病情。”


    白若塵淡淡的幾句話,清楚明白的為啞妹正了名。


    同時,也把趙騁剛才說的那番話懟了迴去,原封不動的送給了趙騁,並且推翻了趙騁故意營造出的曖昧關係。


    雖然明知道麵對的是一個掌控人間生死的君王,白若塵震驚過後,依然不卑不亢,神情從容。


    趙騁冷哼一聲,紫金色的華貴衣袍,在陽光下反射著炫目凜冽的光。


    白若塵微微一笑,清潤的眸子中,露出了一份釋然,一份灑脫。


    趙騁薄唇微勾,冷冷的掃了白若塵一眼。


    雖然他明白白若塵放棄了,但還是絕對白若塵這家夥很礙眼。


    一想起啞妹為這家夥看診的事兒,他就想把白若塵挫骨揚灰。


    特別是白若塵已經站立的這兩條腿,趙騁其實很想讓人一刀砍下去,然後燒了。


    為了自己的女人,“明君”的名頭什麽的,他覺得可以靠邊站。


    葉大嬸這時候終於迴過神兒來了,看著趙騁,有些磕巴道:“那個、阿……阿忘呀,你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兒?”


    麵對錦衣華服的趙騁,葉大嬸再次拘謹了起來。


    那碗涼水拉近的距離,再次遠離。


    “不錯,大嬸,我想起了過往的種種,這次迴來,是為了醉兒。”趙騁朗聲道。


    “醉兒?”葉大嬸眼神一陣恍惚,“囡囡她……不叫醉兒。”


    葉大嬸說著,身上流露出了一種莫名的緊張和惶恐。


    趙騁眸光一閃,聲音和緩的說道:“大嬸,不論她叫什麽,她都是您的女兒,不是嗎?”


    趙騁的聲音,有一種沉穩的力度。


    啞妹心中一動,上前一步拉住了葉大嬸的手,“娘。”


    啞妹低低的一聲唿喊,葉大嬸卻仿佛心中的大石落地,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用手擦了擦眼角。


    石頭眸光閃了閃,張了張嘴,眼中閃過一絲糾結矛盾,又低下了頭。


    他娘,不能失去啞妹這個女兒。


    啞妹看著葉大嬸舒展了眉頭,心中忽然頓悟,她娘或許早就明白了什麽。


    葉大嬸緊緊的握著啞妹的手,看向趙騁,“我知道你喜歡我家囡囡,可我們是小門小戶的人家,大戶人家的那些規矩禮法,我家囡囡不懂,你要是能包容,我就……”


    “娘,我不會嫁給他的!”啞妹冷聲打斷了葉大嬸的話。


    葉大嬸一怔。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女兒除了阿忘,還能嫁給誰?


    趙騁聽了啞妹的話,特別是啞妹語氣中的決絕,忽然大急,“啞妹,你不能吃了不認賬!”


    說完,利落的再次舉起了手裏的清涼小褂。


    趙騁此話一出,滿院再次嘩然。


    “吃了”兩個字的意思,一院子的過來人可是都明白的。


    於是,人們看向啞妹的目光,就有了深層次的含義。


    白若塵剛才給啞妹正名,功夫算是白費了。


    啞妹狠狠的瞪了趙騁一眼,他知道這家夥是故意的。


    她放任了自己和趙騁的曖昧不清,算是給自己餘生的一點福利,但是——


    僅此而已!


    若非是自己腦袋裏的血塊,若非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她……


    她會怎樣?


    啞妹搖了搖頭,拒絕去想那種可能。


    更何況——


    啞妹的目光,看向了臉色慘白的席輕靈。


    趙騁的目光,也隨著啞妹向席輕靈看去,眼睛中有罕見的歉意。


    席輕靈接觸到趙騁的目光,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是不會嫁給你的,帶著她離開百草村吧,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啞妹冷聲說完,轉身向後院走去。


    頭疼越來越厲害了,她的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趙騁臉色一沉,看著啞妹的背影,目光中有一抹凝重。


    他沒有理會啞妹的話,因為啞妹的拒絕,他根本就不會允許!


    但是他竟然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脆弱和憂傷的情緒,難道……


    趙騁的身上,迸射出了一股山雨欲來的氣勢。


    想到了啞妹頭頂的那根兒銀針,想到了那些至今還沒有湊齊的藥材,趙騁臉色緊繃,握緊了拳頭。


    他能掌控天下,卻掌控不了她的生死。


    他不怕啞妹拒絕他,也不怕將來護國公夫婦會阻撓,他最怕的是啞妹的病。


    趙騁身上冷冽的氣勢,立刻影響了院子裏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的村民,人們不由的打了個冷顫,然後抬頭看天。


    天上的太陽依然耀眼明亮,可是為什麽他們卻感覺陣陣發冷呢?


    而且,這喘氣也有些困難了。


    白鷹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退,沒辦法,他家皇上的氣場太強大,釋放的氣壓太低了,他也有些撐不住。


    葉壯實看了看院子裏的情形,覺得這樣不是辦法。


    這大喜的事兒,現在弄的一點喜慶的氣氛都沒有了。


    啞妹的事兒,還是以後再說。


    在趙騁離開以前,葉壯實也算是和趙騁稱兄喚弟過了,雖然這次見到趙騁,也被趙騁身上的氣勢所迫喘不過氣來,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大聲道:“今天是大嫂家喬遷的大喜日子,大家還是進屋說話,熱鬧熱鬧。”


    石頭也反應了過來,連忙招唿族中的一些長輩和白若塵等人進屋。


    劉氏等人也幫著招唿,院子裏總算是又恢複了熱鬧的情形。


    不過,人們都若有若無的躲著趙騁走路。


    白若塵沒有進屋,向後掃了一眼,花無暇主仆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身影。


    白若塵心中了然,卻隱隱的感到不安,眉頭微皺,對著石頭說了幾句吉祥話,轉身告辭。


    石頭看著白若塵帶來的那幾大箱子東西,有些不知所措。


    這到底是賀禮呀,還是聘禮呀?


    是賀禮,他們不能收,太貴重了!


    是聘禮,他們更不能收!


    “那個……白公子,這些東西……”


    仿佛知道石頭的意思,白若塵頭也不迴的道:“啞妹是我的救命恩人,這些東西就當是給她的謝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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