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宮中。


    太後席莫研滿臉的震驚,不敢置信的看著一身明黃龍袍的趙騁。


    “你說的是真的?她真的還活著?”


    席莫研的聲音中,有一絲顫抖。


    趙騁眼簾微斂,刀削斧刻般俊朗的麵容上,滿是冷肅威嚴。


    “不錯,母後,醉兒她還活著!”


    趙騁的聲音沉穩,帶著一種壓抑,甚至於怒氣。


    “怎麽可能?”席莫研仍是不信,不由的尖叫。


    身上那種雍容華貴的氣質蕩然無存,反而有一種歇斯底裏的瘋狂。


    “怎麽不能?”趙騁反問,淩厲的目光,並非因為對麵是自己的母親,而有一絲柔和。


    “醉兒她是朕的皇後,此乃天命所歸,所以她無論處於何種境地,都會安然無恙的活下來!”


    趙騁說著,身上的氣勢有一種睥睨的狂傲和威嚴,更有一種對自己女人的寵溺和欣賞。


    席莫研聽了趙騁的話,“噗通!”一聲,坐到了身後的椅子上。


    “天命所歸?天命所歸嗎?”席莫研眼神有些呆滯,呆呆的道。


    難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不!不可能!


    什麽天命所歸?她不信!


    當年那個丫頭才那麽小,怎麽可能活下來?這個人一定是假的!


    席莫研看向趙騁,滿眼的懷疑,“她當年才五歲,這麽多年杳無音信,怎麽會突然冒出來?”


    趙騁的眼睛裏,流露出了一絲心痛,“醉兒她這些年一直獨自生活在山林中,與狼群為舞。”


    席莫研聽了趙騁的話,悚然一驚。


    一個小女孩,竟然與狼群為舞,獨自生活了這麽多年,這還是人嗎?


    這樣一個人,怎麽能進宮?!


    仿佛看出了席莫研的意思,趙騁的眸光一冷,沉聲道:“母後,醉兒她是朕的天命皇後,不止一次的救過朕的性命,朕這次離宮會把她接迴來,朕不允許任何人再傷害她!”


    席莫研猛然抬頭,“你要把她接迴來,怎麽安置她?”


    趙騁濃眉一皺,聲音中有一絲不耐,“母後,朕說過了,她是朕的皇後!”


    趙騁的語氣裏,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


    “她做皇後,那麽輕靈呢?輕靈怎麽辦?”席莫研急聲問道。


    “輕靈……她若是同意,朕會允她拒婚也好,退婚也罷,都隨她,然後朕再給她另擇佳婿。”趙騁緩聲道。


    一個皇上,能甘願被一個女人退婚,也就是趙騁了。


    能做到趙騁這個份兒上,已經是很少有了。


    不,應該說是沒有。


    趙騁這樣做,丟的是皇上的尊嚴,卻也成全了席輕靈的顏麵。


    他這樣,算是給席輕靈一種另樣的補償。


    席莫研聽了趙騁的話,猛地的站了起來。


    “退婚?!你這是要逼死輕靈呀!她自小就對你一往情深,你不是不知道,你詐死的時候,輕靈差一點就隨你去了,你怎麽能這樣待她?!”


    “那依母後之意呢?”趙騁冷聲道:“再害死醉兒一次?”


    “你、你這話什麽意思?”席莫研臉色大變。


    那件事,不可能被皇上知道!


    趙騁閉了閉眼,銳利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難言的傷痛,“母後,您以為當年那件事,真的天衣無縫嗎?”


    席莫研聞言,一臉驚恐的看著趙騁。


    趙騁繼續道:“當年醉兒在朕的寢宮之中,竟然會消失不見,僅憑一個入宮時間不長,沒有什麽資曆的太監,若是沒有人暗中協助,怎麽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弄走?”


    席莫研聽了趙騁的話,臉色越來越蒼白,額頭開始有冷汗涔涔。


    當年是她暗中支開了守衛在皇上寢殿門外的宮女太監,是她明知道那個太監的身份,明知道那個太監就是恨護國公府入骨的李光宗,所以才暗中安排了這一切。


    借那個太監的手,把醉兒弄走了。


    事後那個太監甘願承擔一切,一死了之,她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這件事她做的天衣無縫,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知道!


    “母後,您真的以為沒有人知道嗎?”趙騁的語氣中,有了一絲譏諷,“可是您有沒有想過,這件事,朕在多年前就知道了。”


    席莫研臉色再次一變,“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趙騁深吸一口氣,看向窗外,語調徐緩的道:“母後,當年輕靈在禦花園中,曾經落水過一次,差點喪命,您還記得嗎?”


    席莫研一怔,不明白趙騁怎麽話題轉到了那麽久遠的事情上去,不過那件事她記憶深刻,因為是趙騁把席輕靈救上來的。


    “母後當然記得,你為了救輕靈,自己到差點淹死。”席莫研心有餘悸的道,語氣中還有一絲對趙騁的嗔怪。


    她雖然疼侄女,但是侄女和皇上兒子相比,還是太微不足道了。


    “朕那日若是真的淹死,也是朕咎由自取,罪有應得。”趙騁自嘲的道。


    “皇上,你……”席莫研心中一驚。


    她相信,趙騁不會無緣無故這樣說。


    果然,趙騁繼續道:“因為是朕,把輕靈推下水裏去的。”


    席莫研聽了趙騁的話,仿佛想到了什麽,一時間手腳冰涼。


    趙騁轉過身,從席莫研的眼睛裏,他知道自己的母親猜到了什麽。


    席莫研當年能在同晉帝那種精明厲害的帝王麵前,冠寵六宮,智慧絕對不容小覷。


    “不錯,母後,朕要殺了輕靈,因為輕靈無意中看到您去了朕的寢宮。”趙騁說到這兒,席莫研眼前發黑,差點栽倒。


    席莫研明白,當年不比如今,她們孤兒寡母的,趙騁年紀還小,根本就撐不起這個天下,若是那件事被護國公夫妻知道,大燕的皇朝,恐怕要改名換姓了。


    席莫研想到這些,連後背上都是冷汗了。


    “母後放心,輕靈落水後受了驚嚇,當年的事兒,已經想不起來了。”趙騁終歸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母親如此害怕。


    “你就是因為知道了這件事,這些年才一直怨恨母後,待母後疏離冷漠嗎?”席莫研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兒子這些年待她這個娘親,越來越冷淡了。


    “母後,醉兒是朕這輩子認定的人,可是您是朕的親娘,朕當年為了大燕的江山,為了您,朕把這件事藏在了心裏。”


    趙騁說到這兒,閉了閉眼,心中滿是愧疚和複雜的情感。


    這些年來,這件事一直撕扯著他的心。


    他沒有說出來,隻是一直沒有放棄尋找醉兒。


    因為他知道,說出來隻會天下大亂,隻會讓他徹底的失去醉兒。


    他相信,隻要護國公和大長公主知道了這件事,即便是找到了醉兒,他們也萬萬不會把女兒嫁給他了。


    為了不失去自己的女人,為了那微乎其微的希望,為了大燕的江山社稷,他選擇了隱瞞。


    但是他的心,卻沒有一刻不疼痛。


    他知道,他的肩膀上,承載的有親情,有愛情,還有這大燕的江山社稷。


    他甚至想過,索性把皇位傳給趙澤,自己踏遍大燕的江山,去尋找醉兒。


    席莫研呆呆的坐著,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


    原來這件事兒子早就知道了,也早就和她離心了。


    怪不得兒子詐死,竟然告訴了護國公和大長公主,卻不告訴她。


    原來在兒子的心裏,自己這個當親娘的,還不如兒子那未來的丈母娘。


    不得不說,趙騁詐死告訴了韓嘯和雪花,而席莫研這個當娘的卻不知道,這讓席莫研心裏,總歸是個難解的梗。


    空曠高大的宮殿裏,一時間陷入了壓抑的寂靜之中。


    微風從敞開的雕花木窗吹進來,清風浮動,帶起了那層層金色的宮帷,帷幔漂浮間,顯示著皇家的威嚴,也顯示著皇家的無情。


    母子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


    良久——


    “母後,關於醉兒的事兒,您就不要插手了!”趙騁沉聲道,身上又恢複了威嚴的帝王之氣。


    說完,大步向外走。


    處理完手頭的事兒,他就立刻去接自己的女人!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失去他,絕對不會再把她弄丟!


    “皇上,你有沒有想過,母後當年為什麽要那麽做?”席莫研看著四周明晃晃的帷幔,低聲道。


    趙騁的腳步頓住了。


    “母後,這大燕的江山,是姓趙的,這一點,不會改變!”趙騁的聲音中,有一股發自帝王的霸氣。


    他知道自己的母親,擔心的是什麽。


    但是他也知道,護國公根本就沒有稱霸之心。


    其實,趙騁相信,相比於坐擁天下,他覺得護國公更希望天天摟著自己的媳婦。


    別說,趙騁的眼睛,很是毒辣。


    席莫研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慘然,“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即便我們不怕外戚做大,即便護國公對大燕沒有二心,可是大長公主生性善妒,她的女兒,難道真的會是一個有容人之量的皇後嗎?真的會容得下你的這三宮六院嗎?”


    這些,才是席莫研當日所為的原因。


    在她的眼睛裏,醉兒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小孩子,那雙眼睛太過於清冷了,而性子,又太過於冷漠了。


    這樣的女子入宮為後,絕對不是她這個太後可以掌握住的。


    而在這皇宮之中,恐怕自己的兒子,也無法掌控這樣的女子。


    一個善妒的皇後,又有一個那樣強勢的娘家,在這個皇宮之中,還不橫著走?


    “……母後,不管醉兒有沒有那個度量,她都是朕唯一的皇後,甚至是——唯一的女人!”


    說到最後,趙騁的聲音裏,有一種不容置喙的肯定。


    趙騁和席莫研都猜錯了,有朝一日,當醉兒執意要主動給趙騁廣納嬪妃的時候,反倒是趙騁大發雷霆,差點沒有鬱悶死。


    **


    初秋的天空,是一種純淨的藍。


    路邊的青草,也失去了柔嫩的性子,變得強壯了起來,如同山裏的疾風,肆意的生長,仿佛要吞噬這個秋天。


    荒草遍蕪的青山,給人一種瘋狂的淒涼。


    啞妹走在山路上,腳步看似輕緩,實則很快。


    她體內的阻塞的筋脈,已經疏通了,內力也可以隨意動用了。


    隻是腦袋裏的淤血,依舊如故。


    這些日子,她整日的忙於買地、買鋪子,買山頭,還準備搬家的事兒,倒也過得很充實。


    充實到和在青山別院,一頭紮到藥房裏煉藥一樣,腦袋中自動摒除了那個修長霸氣的身影。


    可是心裏隱隱的悸動,隻有她自己知道。


    明天就要搬新家了,她今天終於得出了空閑,想要進山一趟了。


    她有些不明白,竟然連翠峰鎮這樣的小地方,都張貼了皇榜,說是當今聖上重金尋藥,而那上麵的藥材,她竟然都有。


    看來,她勢必可以再大撈一筆了。


    地勢漸漸的崎嶇難行,尋常人根本就不可能行走了,四周高聳的樹木,仿佛可以直插雲端。


    “出來!”啞妹驀然停住腳步,聲音冰冷的道。


    一陣山風吹過,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啞妹身後的不遠處,走出了一個黑影人影。


    黑豹摸了摸鼻子,覺得顏麵大失,他運起了全身的功力,竟然還是被一個姑娘發現了。


    沒辦法,這叢林裏不僅沒有路,還到處隱藏著危機,什麽毒蜘蛛、毒蛇的到處都是,稍一不慎,就會被咬中。


    他必須要打起百分百的精神來防備突然出現的危險,還要跟緊了前麵的人,以防迷路,哪裏還顧得上完美的隱藏行蹤?


    不過,黑豹的眼睛裏劃過一抹疑惑,怎麽這個葉姑娘在山林裏行走不僅如履平地,還對四周的毒物視而不見?


    不,也不能說是她對那些毒物視而不見,而是那些毒物仿佛對她視而不見。


    啞妹一見是黑豹,渾身冰冷的氣息並沒有減弱,隻是目光淩厲的盯著他,並不說話。


    黑豹心裏有些打鼓,硬著頭皮道:“葉姑娘,是主子臨走前吩咐過了,務必要保護葉姑娘的安全,所以……”


    所以他才冒死跟著啞妹在山林裏亂轉。


    而且轉到現在,他覺得憑他一個人,可能走不出去了。


    對於這一點,黑豹非常的不想承認,想他堂堂一個禦前侍衛統領,竟然在山林裏轉暈了,說出去很損他的威風的。


    “不許再跟著我!”啞妹冷聲說完,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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