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頭背著手,端著架子慢慢往外走,葉二叔一臉喜色,顛顛的抱著酒壇子跟著。


    周氏留戀的看了一眼葉二叔懷裏的酒壇子,心裏像是被人喝了血似的疼,終歸忍不住,嘟囔道:“沒的腆著臉,上趕著湊過去,結果被人家趕迴來!”


    葉老頭腳步一頓,邁不出去了。


    以啞妹的做事風格,這是很有可能的。


    “不、不會吧?”葉二叔也沒有什麽底氣。


    葉花眼珠一轉,說道:“奶,您多慮了。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啞妹就是再不通情理,我爺和我爹笑嗬嗬的去了,她也不能把人趕迴來不是?”


    葉花這話可是有含義的,那是告訴葉老頭和葉二叔,姿態一定要放低,臉上一定要帶笑。


    葉二叔立刻明白了自家閨女的意思,連忙說道:“就是,我和爹帶著東西過去,那是給她們裝點門麵,況且我們是長輩,又一臉和善,她還能怎樣不成?”


    葉二叔說著,掂了掂懷裏的酒壇子,馬上就有了底氣。


    他覺得,就憑這壇子酒,啞妹也不能把他們趕迴來。


    這酒可是金貴的東西。


    據葉二叔所知,啞妹招待貴客,並沒有準備酒水。


    葉二叔相信,啞妹之所以沒有上酒,不是啞妹不想,而是啞妹手裏沒有。


    現在他和葉老頭帶著酒過去,正好解了啞妹的燃眉之急,啞妹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麽會趕他們迴來?


    葉二叔越想,底氣越足,更甚至於幻想著,啞妹看到他懷裏的酒壇子,會感激涕零。


    葉老頭可沒有葉二叔這麽樂觀,腳步還是有些遲疑。


    葉花仿佛看出了葉老頭的意思,搬起地上的一個凳子說道:“大伯母家可能凳子不夠用,葉根兒,你拿著一個凳子,我們跟著爺一塊去。”


    葉根毫不猶豫的就遵從了葉花的話,拿起了地上的一個凳子。


    “我也要去!我要去吃肉!”葉樹一見,立刻吵嚷了起來。


    葉花狠狠的瞪了葉樹一眼,“就知道吃!”


    別說,葉花訓斥葉樹的口吻,和葉老頭訓斥葉二叔,如出一轍。


    而葉樹對吃的執著,也和葉二叔如出一轍。葉樹被葉花一說,咧嘴就要大哭。


    葉花隻得又道:“你哥哥去是為了給貴人斟酒,你在家呆著,別搗亂!”


    “那你去幹什麽?”葉樹不服氣的道。


    “姐是為了給客人斟茶。”


    葉花說著,想起了她落到西院的那套茶具,同時,也想起了上午的那一幕。


    臉上閃過一絲羞惱,隨即就被她隱藏了起來。


    不過,葉花的語氣倒是緩和了些,“你在家聽話,姐以後給你買糖吃。”


    “我這就要吃!”葉樹叫道。


    葉花看向了葉二嬸。


    葉二嬸看向了周氏。


    周氏耷拉著臉,從懷裏摸出一塊糖來,沒好氣的扔給了葉樹。


    此時,葉老頭見兒子、孫子、孫女都跟著去,架子不由的又端了起來。


    況且,從葉花的話裏,葉老頭也品味出了許多東西。


    於是,不再猶豫,停下的腳步,又抬了起來。


    **


    一走進西院,葉二叔的眼睛,先是在桌子上的烤麅子腿上溜了一眼,這才忍著口水泛濫,哈哈笑著說道:“石頭呀,看你這孩子,家裏來了貴客,連酒水都不準備,真是失禮。”


    一副慈愛長輩的嗔怪語氣。


    說完,特意舉了舉懷裏的酒壇子,又道:“幸虧你爺想的周到,叫我把酒帶來了。”


    聽了葉二叔的一番話,桌子上的人都停下了筷子。


    隻有啞妹,仿佛沒有聽到般,繼續吃飯。


    葉大嬸和石頭一臉吃驚,外加忐忑的站了起來。


    “爹。”葉大嬸懦懦的道。


    “爺。”石頭小聲的道。


    “嗯。”葉老頭矜持的點了點頭。


    “石頭呀,你這孩子,還不快給你爺介紹介紹貴客?”葉二叔說著,對著石頭擠眉弄眼。


    然後又轉頭對著白若塵,露出了一個巴結卑微的笑容,點頭哈腰的道:“我是石頭他二叔。”


    白若塵淡然的看了葉二叔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葉二叔仿佛受到了某種肯定,一臉的激動。


    石頭聽了葉二叔的話,幹巴巴的道:“爺,這是錦繡山莊的白少莊主。”


    葉老頭自從看到白若塵的第一眼,身上的架子就端不住了,不過是強自維持著罷了。


    此時聽了石頭的介紹,葉老頭對著白若塵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見過白少莊主。”


    “不必多禮。”白若塵淡淡的道。


    葉老頭直起身來才發覺,他好像把自己的身份擺得太低了。


    以他的初衷,他是過來以主人自居,以平等的身份,對著白若塵抱抱拳的,攀攀關係,說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話,拉近和白若塵的距離。


    不過,一看到白若塵那滿身的貴氣,飄然的氣質,葉老頭哪裏還記得他的初衷?


    自覺就矮了下去。


    剛才對白若塵行禮,差點一躬到底。


    葉老頭心裏的懊悔一閃而過,他站直身子看向了石頭。


    石頭連忙讓出了自己的位置。


    “爺,您坐。”石頭把自己的凳子,往葉老頭身邊挪了挪。


    葉大嬸也往後站,讓出了她的位子。


    葉老頭和葉二叔這副架勢,特別是葉花和葉根還搬著凳子,葉大嬸和石頭能不知道葉老頭等人是過來吃飯的嗎?


    葉老頭對著石頭滿意的點了點頭。


    石頭正好是挨著白若塵坐的,所以葉老頭不但對石頭的表現滿意,對於石頭這個位置也非常滿意。


    啞妹對於這一切置若罔聞,繼續吃自己的飯。


    反正這桌子飯菜已經被趙騁賣給白若塵了,葉老頭等人不是吃她的。


    趙騁對於葉老頭等人的出現,絲毫不感到意外,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趙騁似笑非笑的看了白若塵一眼,然後光明正大的給啞妹夾菜、吃飯。


    兩人那副旁若無人的樣子,還真是給人一種默契的感覺。


    不過,也讓葉老頭等人很沒臉就是了。


    葉老頭的臉色有些難看,不過,他也不敢表露出來。


    啞妹沒有直接趕他走,他心裏提著的那口氣,終於放了下來。


    葉老頭坐下後,不著痕跡的看了啞妹和趙騁一眼,說道:“石頭,你也坐。”


    葉花一聽,立刻麻利的將手裏的凳子放到了葉老頭的旁邊。。


    “石頭哥哥,你坐。”


    葉花臉上帶著甜蜜的笑容,對石頭又親切又和善,一副賢惠溫柔好妹妹的樣子。


    讓人不由的懷疑,她和石頭的關係,一直很好。


    而她上午從西院哭著跑走的情形,更是仿佛沒有發生過似的。


    葉花說完,還指揮葉根道:“快把凳子給大伯娘搬過去。”


    原來,葉大嬸是坐在白若塵另一邊的。


    這樣一來,葉大嬸和石頭都讓了出來,那麽就成了葉老頭和葉二叔圍著趙騁坐著了。


    本來,葉家的規矩,女人,特別是兒媳婦,是不能上主桌吃飯的。


    葉大嬸嫁到葉家這麽多年,也沒有和葉老頭在一桌子上吃過飯。


    可是今天葉花這一安排凳子,寓意著葉大嬸也可以在這桌子吃飯。


    “不用了,我、我一會兒去灶房吃點兒就行了。”葉大嬸連忙擺手。


    葉老頭來了,她可不敢奢望還在這兒吃飯。


    葉老頭對於葉大嬸的表現,也很滿意。


    這個兒媳婦眼睛裏,還是有他的。


    啞妹停下手裏的筷子,淡淡的看了葉大嬸一眼。


    隨即,目光向著葉花等人掃了過去。


    葉花心裏一激靈。


    “爺?”葉花低聲喊了一句,然後目光若有若無的瞟過啞妹。


    葉老頭順著葉花的目光,也瞟向了啞妹。


    啞妹目光冷冽如刀,葉老頭感到空氣有些冷,不由打了個哆嗦。


    “老大家的,你也坐吧。”葉老頭沉聲說道。


    葉大嬸一時感到受寵若驚,“不用了,爹,讓葉根坐吧。”


    葉大嬸說著,就想向灶房走,去她認為她該去的地方。


    葉花一把拉住了葉大嬸,笑吟吟的脆聲道:“大伯娘,您是長輩,斷沒有讓葉根坐的道理。”


    說著,親切的把葉大嬸摁到凳子上坐下。


    眼角的餘光,卻偷偷看向了啞妹。


    見到啞妹又吃了起來,葉花鬆了一口氣,繼續道:“葉根是個晚輩,過來是為了給客人斟酒的。”


    葉花話音一落,葉二叔立刻道:“就是,根兒呀,快給白少莊主倒酒。”


    “不必了。”白若塵淡淡的道:“我身體有疾,來此是為了治病,啞妹不許我飲酒。”


    白若塵話一說完,葉二叔和葉老頭俱是一怔。


    他們沒有想到,白若塵竟然不能飲酒。


    趙騁聽了白若塵的話,眼中卻閃過了一道厲光。


    啞妹?


    哼!


    趙騁的目光眯了起來。


    白若塵對啞妹一直稱唿葉姑娘的,現在竟然突然改了稱唿,這讓趙騁很想把白若塵一腳踢迴錦繡山莊。


    “那……”葉二叔臉上有些訕訕的,隨即把目光移向了趙騁。


    “根兒,給你趙大哥斟上。”葉二叔親熱的道。


    在葉二叔看來,趙騁既然是啞妹的男人,那麽他現在也要巴結著點兒。


    “不必,啞妹不許我喝酒。”趙騁冷冷的道。


    說完,看向啞妹,語氣柔和了許多,“是不是,啞妹?”


    啞妹看都沒看趙騁。


    不過,啞妹既然沒有反對,在其它人眼中,那就是默認了。


    話說,一個大夫,不允許病人喝酒,那很正常。


    但是一個女人,不允許一個男人喝酒,那就不正常了。


    啞妹不允許白若塵喝酒,沒有人多想,可是啞妹不允許趙騁喝酒,那就由不得別人不多想了。


    啞妹確實不允許趙騁喝酒,因為趙騁昨日受了內傷,啞妹給他配了藥。


    不過,趙騁身上有傷,別人並不知道,所以,聽了趙騁的話,所有人看向趙騁和啞妹的目光,就都帶了另一層含義。


    葉老頭和葉二叔等人是暗自高興。


    看來傳言不假,這個丫頭真的和這個來曆不明的小子有一腿。


    葉大嬸看看女兒,看看趙騁,仍是有些糾結。


    在她看來,趙騁真的是啞妹的良配,可是她總是心裏不踏實。


    石頭緊繃著臉,濃眉皺了起來,看向啞妹,目光有些複雜。


    至於白若塵,仍然是那副淡如清風的樣子,但是狹長的鳳眸中,確實隱隱跳動著一簇火焰。


    “哦……”葉二叔哦了一聲,但是語氣拉得有些長,其意思不言而寓,“既然是啞妹不許喝,那麽就別喝了。”


    說完,葉二叔把目光看向了石頭。


    “根兒,給你哥斟上。”


    葉二叔說著,又看向了葉老頭,“爹,石頭一轉眼也成了大人了,也該喝喝酒,學點兒事兒了。”


    葉老頭欣慰的點了點頭。


    “不用,我的腳還沒有好,妹妹不讓我喝酒。”石頭連忙說道。


    石頭說完,看向了啞妹。


    啞妹可沒有說過不讓他喝酒。


    不過,石頭認為,既然白若塵有病不能喝酒,那麽他也應該不能喝酒。


    啞妹聽了石頭的話,依然沒有反應。


    石頭鬆了一口氣。


    葉老頭和葉二叔帶來的酒,他可不敢喝,更何況,他根本也不會喝酒。


    葉二叔徹底尷尬了,葉老頭臉上也有些訕訕的。


    他們父子帶來了酒,結果人家都不能喝。


    葉二叔期待啞妹感激涕零的願望,徹底落空了。


    葉老頭轉念一想,覺得他們既然已經坐下了,還能省下這壇子酒,豈不是更好?


    這酒又可以留著,給老兒子娶媳婦用了。


    這樣一想,葉老頭臉上的訕色一掃而空。


    “既然這樣,根兒,把酒拿迴去,改日爺再陪少莊主喝。”葉老頭吩咐道。


    葉根抱著酒壇子走了。


    葉二叔偷偷咂了咂嘴,沒喝上酒,讓葉二叔肚子裏的酒蟲子一陣叫囂。


    “花兒,去沏茶。”葉老頭又吩咐道。


    葉花聽了葉老頭的話,目光偷偷掃了白若塵一眼。


    “爺,咱家的粗茶怎麽配給少莊主喝?比起粗鄙的茶水,反倒是咱這裏的白水帶著甘甜的氣息,更好一些。”


    葉花說到這兒,再次看了白若塵一眼,語帶嬌羞的繼續道:“爺,孫女這就去燒些白水來招待少莊主。”


    “呃?”葉老頭一怔。


    他可不知道上午那出,關於白水和茶水的故事。


    不過,葉老頭也算是人老成精了,看了葉花一眼,說道:“要說起來,咱家的這口井,可是和山裏的一眼寒潭相連的,這水呀最是養人了。”


    說完,看向白若塵,一臉恭維的道:“少莊主果真是慧眼如炬,心思剔透呀。


    葉老頭猜出了,葉花的話,肯定和白若塵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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