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賢一見李達的樣子,早就搶先一步,伸手扶住了李達。


    李達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晃了晃暈眩的頭,低聲對顧賢道:“告訴紫影大夫,保大人!”


    李達的聲音雖然輕,雪花姐妹也都聽到了,同時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


    李達不同於雪花姐妹,他畢竟是五個孩子的爹了。


    當他一聽到穩婆大叫,說是腳先出來的時候,他就明白夏氏是難產了。


    女人生孩子難產的話,能活下來的幾率極小。


    若是舍了孩子的話,還有一線希望,否則的話,就隻有……


    李達不敢在想下去。


    他不敢想象,若是夏氏死了,他該怎麽辦?


    這些年和夏氏相濡以沫,艱難困苦的日子都熬過去了,現在日子好了,夏氏卻……


    這一刻,李達後悔了。


    他後悔為了生兒子,而四處求醫,讓夏氏再次受孕了。


    若是沒有了夏氏,他有了兒子,又能怎麽樣?


    日子過得又有什麽奔頭?


    李達的眼睛了,淌下來兩行淚。


    揪心和後悔,一起襲上了心頭。


    李達這個樣子,梨花和荷花立刻嚇得哭了起來。


    黃氏和金花也慌了神。


    “娘,我娘她……”金花握著黃氏的手,語調顫抖,眼淚也一串串的往下掉。


    黃氏心裏也“砰砰!”亂跳,可是看著金花的肚子,她又怕嚇壞金花,動了金花的胎氣。


    “沒事,沒事,你娘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兒的。”黃氏隻能這樣安慰金花。


    既說給金花聽,也說給她自己聽。


    雪花此時已經被韓嘯摟進了懷裏。


    “沒事,別怕!”


    韓嘯一下下的撫著雪花的後背,安撫著雪花的心。


    雪花聽著韓嘯沉穩的心跳,惶惶不安的心,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深吸了一口氣,雪花從韓嘯的懷裏抬起頭,看向了顧賢。


    “顧叔,你進去幫紫影,無論如何也要保住我娘的命!”雪花語氣堅定的說道。


    聽了雪花的話,顧賢不由的一怔。


    顧賢雖然是個大夫,但也是個男人。


    在這個年代,女人是不能被其他男人看到身子的。


    即便是在生命攸關的時刻。


    為此,不知道枉死了多少性命。


    雪花不在乎這些,隻要能救夏氏的命,她才不在乎什麽狗屁的男女大防。


    顧賢看著雪花眼睛裏不容辯駁的眼神,立刻明白了雪花的意思。


    看了韓嘯一眼,顧賢向李達看了過去。


    他能不能進去幫忙,不能單聽雪花的,還必須要尊重李達的意思。


    畢竟,李達才是夏氏的丈夫。


    顧賢多慮了,隻要能救夏氏的命,李達也已經不在乎這些世俗之禮了。


    “拜托顧先生了!”


    李達滿臉懇求的說完,對著顧賢撩袍就跪。


    顧賢連忙托住了李達。


    他可不敢讓主子的嶽父給他下跪。


    顧賢進去前,先站在門口對著裏麵說了一聲,“師妹,我進去幫你。”


    顧賢話音一落,裏麵立刻傳來了紫影的聲音。


    “幫什麽?這裏麵又沒有什麽事兒?”


    紫影的聲音裏,滿是不解。


    “這……”


    這一刻,顧賢也覺得自家媳婦有些不靠譜了。


    夏氏都難產了,紫影怎麽能說沒什麽事兒呢?


    想到這兒,顧賢高聲說道:“師妹,我……”


    “師兄,你別添亂了,不就是女人生孩子嗎?誰沒生過呀?沒事兒的。”


    顧賢的話沒有說完,就被紫影不耐煩的打斷了。


    此時的屋子裏,紫影正不慌不忙的做著驚世駭俗的事情。


    這時候,不但是兩個穩婆了,就連煙霞和籠月,看到紫影的動作,也都目瞪口呆,一臉的不敢置信。


    原來,剛才那個穩婆看到孩子的腳,立刻就大叫了一聲後,然後就被紫影一個眼刀橫了過去。


    “叫什麽叫?!”紫影繃著臉,低斥了一聲。


    穩婆如此一叫,會影響夏氏的心情,造成夏氏的恐慌。


    別說,紫影雖然長著一副娃娃臉,但是嚴厲起來,身上散發的氣勢,讓那個穩婆一哆嗦,再也不敢大小聲。


    穩婆一叫,就連外麵的李達等人聽到了,床上的夏氏當然就更聽到了。


    雖然夏氏疼得已經有些迷糊了,但是穩婆一叫,她還是清醒了過來。


    夏氏的頭發已經被汗水浸透了,臉色蒼白,完全憑一口氣硬撐著,這時聽了穩婆的話,夏氏的眼淚刷的就流了下來。


    她是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她當然知道穩婆話裏的意思。


    她這是難產呀!


    難產加早產,她還能活下來嗎?


    孩子還能平安生下來嗎?


    她死了沒關係,可是孩子呢?


    紫影看到夏氏的樣子,不由的一皺眉。


    隨即對著夏氏,語氣輕鬆的說道:“沒事,這種情形很平常,放心吧,我保證你們母子平安。”


    紫影說完,拿出幾枚銀針,快速的紮在了夏氏的身上。


    夏氏隻覺得剛才鬆懈的那口氣,立刻有提了上來,身上竟然有了力氣。


    “一會兒聽我的話,我讓你使勁兒,你就使勁兒。”


    紫影說著,一擼袖子,看向了夏氏的宮口。


    “喂,你幹什麽?!”


    一個穩婆看到紫影竟然把手伸向了夏氏的嚇體,不由的大叫。


    另一個穩婆也急了。


    “喂,你住手!”


    她們是雪花請來的穩婆,夏氏難產,即便死了,也不怨她們。


    但是若讓紫影胡來,結果夏氏死了,那麽她們難免不會受到牽連。


    這樣一想,那個穩婆就要伸手去拉紫影。


    “煙霞、籠月,把她們弄一邊去,別礙手礙腳!”紫影冷聲命令道。


    煙霞和籠月對視一眼,毫不猶豫的聽從了紫影的話。


    相比於兩個穩婆,她們更信服紫影。


    煙霞和籠月一人一個,輕而易舉的就把兩個穩婆推到了一邊。


    這時,紫影的手,已經伸進了夏氏的宮腔之中。


    兩個穩婆張大了嘴,也顧不得阻攔了,吃驚的看著紫影的動作。


    就連煙霞和籠月,也嚇了一跳。


    她們這幾年跟隨雪花,也算是見過沙場征伐,以及許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了,很少有事兒能讓兩人震驚了。


    可是,現在,兩個丫頭看著紫影的動作,不由的也露出了驚懼的樣子。


    她們還真的沒有看到過,有人把手伸到活人肚子裏去的情形。


    兩個丫頭不由的心中發怵,暗自哆嗦了一下。


    幾個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紫影的手,在夏氏的肚子裏攪和了一會兒。


    不,也不是攪和。


    反正就是紫影的手,在夏氏的肚子裏,動了一會兒。


    不大的功夫,紫影說了一句,“好了,李夫人,使勁兒!”


    夏氏迷迷糊糊的聽到紫影的話,下意識的就一使勁兒。


    然後——


    紫影的手,出來了。


    後麵還跟著一個小腦袋,隨後就是小身子……


    孩子,生出來了!


    原來,紫影竟然用手,在夏氏的宮腔中,把孩子給推著掉了個,讓孩子頭朝下生了出來。


    “去,出去告訴一聲,就說母子平安。”紫影輕鬆的吩咐道。


    於是,當屋子裏傳出不是很嘹亮的嬰兒啼哭聲時,屋子外的李達和雪花姐妹,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而當煙霞驚喜的跑出來,說是個小少爺,母子平安時,滿屋子人都是一滯。


    隨即,鋪天蓋地的喜悅,充斥在了所有人的心裏。


    金花流著淚,紮到黃氏的懷裏,嘴裏直喊“娘”,也不知道喊的是誰。


    而黃氏也是淚水漣漣的,嘴裏直念阿彌陀佛。


    梨花和荷花更是手拉著手,高興的跳了起來,大叫著——


    “娘沒事兒了!我們有弟弟啦!”


    李達則是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嘿嘿的傻笑。


    “嘿嘿,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了……”


    雪花看著這一切,眼睛中淚花閃爍,嘴角高高的揚起,心裏是無比的喜悅。


    “爺!”雪花看向韓嘯,臉上掛著晶瑩的笑。


    她娘沒事了,她有弟弟了!


    韓嘯的嘴角也勾了起來,低頭親了親雪花的額頭,低聲道:“爺說過,沒事的!”


    雪花“噗嗤!”笑了。


    是呀,她怎麽忘了,她家男人說過她娘會沒事的,她娘就一定會沒事的!


    **


    幾家歡喜幾家憂。


    在雪花一家歡天喜地的時候,李家老宅裏可是烏雲籠罩,愁雲慘淡。


    東屋裏,李富躺在散發著黴味的炕上,不斷的咳嗽著,仿佛隨時都能斷氣。


    西屋裏,李貴、方氏、李光宗、李耀祖,李秀蘭,俱都一臉陰沉的坐著。


    李貴猛地一拍桌子,怒聲道:“今天的事兒,竟然被那個該死的張寡婦給攪和了!”


    李貴話裏所指的,當然是雪花姐妹給連氏上香之事兒了,最後泡湯了。


    原本是光宗耀祖,榮耀無比的事兒,結果卻被張水妹揭發出了李秀蘭的罪狀。


    不僅李秀蘭當場斃命,他們家更是成了人人指責的對象。


    家中出了這樣的女兒,當然是全家麵上無光,一起丟臉了。


    李貴沒有心疼親妹妹死了,他隻是氣憤自己家被親妹妹連累了。


    因為連氏最後竟然是匆匆忙忙,很草率的下葬的。


    別說風光了,最後等於是隨便抬出去埋的,等於是成了一個笑柄。


    這簡直是狠狠的打了李貴的臉。


    可是沒辦法,就連李家的族長李財,都不幫忙打點連氏的殯葬事宜了。


    夏氏因為李秀蘭的事兒,被嚇得早產了,人們關注的重心都轉去了雪花家,誰還理會連氏的葬禮?


    更何況,這兩家的關係如何,外人不知道,整個小河村的人卻是心裏明白的。


    原本大家以為,雪花姐妹若是給連氏上了香,沒準兩家的關係就又和好了,畢竟李達和李貴是兄弟。


    可是沒想到,最後竟然出了張水妹找李秀蘭報仇一事兒。


    當時,張水妹一跑進院子,雪花隨手就把手裏的香扔了,這可是許多人都看見的。


    於是,聰明的人就都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雪花但凡對連氏有一絲一毫的情分,也不可能把點燃的香隨手扔掉的。


    而且,隻要雪花一句話,張家兄妹根本就不能在院子裏撒野。


    就憑雪花帶的那些人,雪花隻要一個眼神,就能把張家兄妹扔出去!


    更逞論最後竟然出了人命了。


    也於是,當雪花一家人因為夏氏早產急匆匆的走了後,所有來幫忙送葬的人,不管是小河村的,還是外村的,都走了個一幹二淨。


    以至於最後還是李耀祖從鎮上弄來的幾個家丁護院,把連氏的棺材抬出去埋的。


    連氏的葬禮,別說風光了,最後隻能用寒酸來形容了。


    而李貴一家人,更是有一種灰頭土臉的感覺。


    並且,還猶如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也難怪李貴氣得臉色鐵青了。


    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這一切似乎冥冥中早有注定。


    而連氏,也注定了沒有命享受雪花的那三柱香。


    這時,李秀蓮看了李貴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哥,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大姐的屍體怎麽辦?總不能一直在院子裏放著吧?”


    李秀蓮說完,又嘟囔了一句,“我害怕。”


    李秀蓮這樣一說,方氏也忙附和道:“就是,這看著太瘮人了,那眼睛還瞪著呢。”


    方氏說著,還打了個哆嗦。


    一提起李秀蘭屍體的事兒,李貴就更生氣了。


    原來,李秀蘭死了後,李貴派人去給李秀蘭的男人高小六送了信兒,可是直到現在,老高家也沒有來人。


    而且,連氏死了這麽多天,高小六一次都沒有來過。


    隻是派了一個人來帶了口信兒,說是家中父母病了,脫不開身。


    就連李秀蘭的幾個女兒,也沒有來祭拜連氏這個姥姥。


    李貴對這件事一直很是不滿,但是李秀蘭反倒沒有說什麽,李貴也隻得作罷。


    “哼!我看高小六就是不識好歹,欠收拾!”李耀祖一臉怒氣的高聲道:“我明兒就找幾個人,去他高家莊好好的教訓他一番!”


    李貴聽了李耀祖的話,立刻一瞪眼,說道:“你消停點吧!你沒聽到今天那個張寡婦最後說的話嗎?”


    李貴一說,李耀祖立刻想起了張水妹臨死前,看向他的目光。


    “哼!那個該死的女人,當初就應該……”


    李耀祖說到這兒,做了一個砍脖子的動作。


    李貴立刻橫了他一眼,“你少惹點事兒吧,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爹,其實,大姑父應該是知道了大姑姑摔死了他兒子,又把他的妾室發賣了,所以才故意不來的。”李光宗看著李貴,小心翼翼的說道。


    李光宗的表情,那是一個糾結矛盾。


    他畢竟讀了這麽多年書,李秀蘭雖然是他的姑姑,他對李秀蘭的行為,也是相當的不讚同的。


    殘害家族子嗣之事兒,簡直是罪大惡極。


    更何況人家老高家,還就這麽一個男孩。


    李貴聽了李光宗的話,立刻怒喝一聲,“你胡說什麽!那個孩子明明是自己摔死的,跟你大姑姑有什麽關係?”


    李耀祖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是摔死的又怎麽樣?不過是一個野種罷了。”


    “不管是什麽都不重要,現在是說大姐的屍體怎麽辦?”李秀蓮怒氣衝衝的打斷了李貴父子三人的吵鬧聲。


    “就是!就是!”方氏連聲附和。


    她在這上麵,難得和李秀蓮觀點一致。


    因為她一想到院子裏停放的李秀蘭的屍體,就感到毛骨悚然。


    “爹,看大姑父的這番作為,應該是不想要大姑姑了,那麽……”李光宗試探的道。


    “哼!你大姑姑是他們家明媒正娶的,不是他想不要就不要的!”李貴冷哼一聲道:“明兒就把人拉到他們老高家去!”


    “對!明兒我親自帶人把大姑姑送去!”李耀祖一拍巴掌,囂張的說道:“我看他高小六敢不要?”


    “嗯,就這麽辦吧,明兒就由你帶幾個人,把人拉過去。”李貴看著李耀祖,說道:“務必要把人留到他們老高家!”


    “您放心吧,爹!”李耀祖拍著胸脯道。


    李秀蘭的事兒,就這樣定了下來。


    李秀蓮和方氏,都鬆了一口氣。


    “哥,你說,要是那個女人真的生個兒子,怎麽辦?”李秀蓮問道。


    李貴一皺眉,沒有說話。


    這一直都是他最擔心的。


    他最怕的就是,夏氏真的生一個兒子出來。


    “生兒子?”李耀祖嗤笑一聲,說道:“她今天連命都未必能保住,孩子未足月就早產,沒準已經一屍兩命了。”


    “耀祖,你別胡說!”李光宗斥責道。


    “怎麽,大哥,你還真盼著人家生兒子呀?”李耀祖不屑的道:“你別忘了,大伯家要是有了兒子,就更會和我們家斷絕關係了。”


    李耀祖說完,又補充了一句。


    “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


    “你……”李光宗怒瞪著李耀祖。


    李耀祖卻是毫不示弱,又道:“你明不明白,大伯家隻要沒有兒子,他們家的家產,最後就都是我們兄弟的!”


    李耀祖說到這兒,眼裏精光閃爍。


    “那樣一來,到時候,在整個青河,我們都可以橫著走了!”


    李耀祖說著,仿佛想到了光芒萬丈的未來,眼睛裏的光,變成了貪婪得意。


    到那時候,整個青河,就是他說了算了!


    誰讓他是青河郡主的哥哥,對不對?


    “好了,現在說那些還早,最後要你大伯真的沒有兒子才行。”李貴打斷了李耀祖的幻想,說道:“現在最重要的是,那個丫頭迴來了,別讓她察覺什麽。”


    李貴說完,臉色變得異常沉重。


    今天張水妹臨死前說的話,一直沉甸甸的壓在他的心頭。


    “爹,我們什麽都沒有做,有什麽怕她察覺的?”李耀祖無所謂的道。


    李貴立刻瞪了他一眼。


    李耀祖不僅有些心虛,隨即說道:“爹,那些東西又不是我們要的,是人家上趕著給的,我們當然是不要白不要了。”


    李耀祖說到最後,反而理直氣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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