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說完,眼裏閃過一道精明的光,揚聲對著門外道:“去,看看國公爺迴來沒有?讓他迴來後,立刻到鬆鶴堂來!”


    “是。”門外立刻有一個丫頭應了一聲,然後去前院詢問了。


    “娘,您找大哥……”韓瑚遲疑的問道。


    老夫人的眼中,閃過一道精明的光,身上散發出了威嚴的氣勢。


    老夫人抿了抿頭發,臉上線條緊繃,看著女兒和外孫女,聲音冷靜的道:“今天太後既然派了人來探望叮叮丫頭的病情,那麽宮裏的意思是再明白不過了,隻要叮叮丫頭進了宮,將來在皇上耳邊說上幾句,沒的她嫡親的表姐,就會被皇上下旨除了奴籍。”


    老夫人話音一落,韓瑚立刻麵露驚喜。


    沈落雁聽了老夫人的話,卻是一臉的遲疑,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終卻閉上了口。


    老夫人沒發現沈落雁的變化,挺直了身板,眉梢高高挑起,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繼續道:“後宮至今無主,若是皇上在秋後之前立後,就有大赦天下的可能,那麽姑爺就有可能……”


    老夫人沒有說下去,意思不言而喻。


    韓瑚驚喜的接口道:“娘,若是那樣,我們家老爺就有被赦免的可能了!”


    老夫人重重的點了點頭。


    **


    老夫人和韓瑚把主意打到了叮叮的身上,玉香苑裏雪花和韓嘯也在談論叮叮的事情。


    雪花坐在床上,身後倚著水紅色繡鴛鴦戲水的軟枕,看著拿著溫熱的巾帕走過來的韓嘯說道:“爺,今天宮裏來人了。”


    “嗯。”韓嘯點了點頭,“爺知道了。”


    說完,開始用巾帕擦拭雪花哭花的小臉。


    雪花現在被韓嘯禁止下地,但是兩個人在屋子裏的時候,雪花一般是不讓丫頭們進來伺候的,所以,韓嘯就親自動手了。


    韓嘯雖然從小錦衣玉食的,但是自從和雪花成親以後,住在內院中,反倒是許多事兒都是自己動手了。


    沒辦法,在外院書房住的時候,還有一平等人貼身伺候。


    可是,成親後,隻有雪花一人象征性的伺候他,屋子裏的丫頭婆子,一律是不靠近他的。


    以至於,他倒是習慣了凡事都自己動手。


    雪花任憑韓嘯給她擦臉、擦手,直到韓嘯用熱水把帕子洗了幾次,把雪花的小臉和手都擦幹淨,雪花才繼續道:“爺,宮裏來的是太後身邊的玉姑姑。”


    雪花的聲音裏,滿是沉重。


    韓嘯把帕子扔到桌子上,坐到床上,攬過雪花,低聲道:“別怕,爺過些日子,就把叮叮送到秋水別院去。”


    “把叮叮送走?”雪花驚訝的道。


    “嗯,叮叮舊疾複發,要去別院調養。”韓嘯沉聲道。


    雪花聽了韓嘯的話,立刻明白了韓嘯的意思。


    當年叮叮被人叫做瘋子,也是被送到了秋水別院調養的。


    也就是那時候,認識的雪花。


    “爺,若是那樣的話,叮叮的病,不就被京城大戶人家都知道了嗎?”雪花擔心的問道。


    叮叮已經到了議親的年紀了,好不容易這幾年已經沒人說叮叮是瘋子了,若是現在說叮叮舊疾複發,那不就是等於說叮叮犯了瘋病?


    雖然這樣一來,宮裏肯定會歇了心思,但是叮叮的親事怎麽辦?


    誰家會娶一個瘋子?


    韓嘯聽了雪花的話,聲音沉穩的道:“經過今天的事兒,叮叮已經沒有辦法和京城大戶人家結親了,爺會在寒門士子中,給叮叮尋一戶人口簡單的好人家的。”


    韓嘯雖然聽起來聲音沉穩,但是那裏麵卻有壓抑不住的怒氣和狠戾。


    “爺,你和義母不是已經給叮叮選好了人家了嗎?難道……”雪花懷疑的問道。


    既然以前讓叮叮進宮選秀,是為了借皇上的口給叮叮指婚,那麽靖王妃和韓嘯肯定早就給叮叮選好了人家了。


    韓嘯現在這樣說,肯定是男方出了問題。


    最大的可能就是,男方反悔了。


    韓嘯對於自家女人的聰敏是早有體會的,所以聽了雪花的話,也不隱瞞,點了點頭,“那種人家,叮叮不嫁過去,反倒是最好的。”


    雪花對此不予置評,畢竟,誰敢和皇上搶女人?


    可是,叮叮怎麽辦?


    雪花這一刻,真是恨死了同晉帝。


    自己給他送了個絕世大美女去,他裝柳下惠,可是卻惦記著算計她們國公府。


    其實,在帝王的心中,權利和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這一點,雪花也是明白的。


    “爺,其實相比起來,給叮叮在寒門士子中選個好男人,是上上策”雪花想了想,說道:“叮叮的情形,不適合大戶人家的勾心鬥角,沒的一不小心就會被人算計了,若是被有心人刺激的犯了病,就麻煩了,反倒是小門小戶的比較輕鬆,是非少。”


    “嗯。”韓嘯頷首,但是眉心仍然擰著。


    叮叮隻要舊疾複發的風聲傳出去,那麽叮叮曾經得過瘋病的事兒,肯定就瞞不住了。


    如此一來,即便是在寒門士子中,怕是也不好尋人家的。


    “爺,叮叮小時候有沒有出過水痘?”雪花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急聲問道。


    韓嘯聽了雪花的話,想了一下,搖了搖頭。


    “太好了!”雪花大聲道:“我們可以不用把叮叮送到秋水別院去了。”


    “你的意思是……說叮叮出痘了?”韓嘯遲疑的道。


    “嗯!嗯!”雪花連連點頭。


    韓嘯看著雪花,犀利的眸子中,閃過了一道精光,思索的道:“然後就說叮叮的容貌上,有了瑕疵?”


    “對!對!”雪花連連對自家男人豎大拇指。


    真是一點就通呀!


    隻要到時候對外宣稱,叮叮因為出水痘,臉上落下了兩個麻子,那宮裏當然不能再招叮叮入宮了,婦容這一條上就過不去。


    然後,等叮叮定了親以後,慢慢的醫治,然後麻子慢慢的就治好了。


    韓嘯和雪花兩眼相望,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意思。


    韓嘯的眉心舒展了開來,糾結的心亦舒展了開來,望著眼前的小女人,簡直是愛到了骨子裏。


    “爺,我們……唔……”


    雪花剛一張嘴,就被韓嘯猛然攬進懷裏,大手扣住後腦勺,狠狠的吻了下去。


    **


    定國公迴府後,在門口聽到了傳話丫頭的話,直接去了鬆鶴堂。


    老夫人一見兒子,立刻把她的想法和定國公說了一遍。


    定國公越聽,臉上的表情越複雜,越聽,心裏越難受。


    原本他聽說女兒小時候瘋癲了,他還以為是老夫人顧不過來,所以對叮叮疏忽照顧了。


    現在一聽,他才真正的體會到了,自己的母親,對叮叮這個孫女,根本就沒有放到心上。


    “娘,您認為叮叮,適合進宮嗎?”定國公忍著悲痛,沉聲問道。


    老夫人一怔,“怎麽不適合?她是定國公府唯一的嫡女,當然可以進宮。”


    “除了這個身份呢?”定國公的心,越來越涼了。


    “……”老夫人。


    是呀,除了這個身份,無論是才情、相貌、心機,叮叮都不適合進宮。


    更何況叮叮小時候還得過那種病。


    “娘,我是不會送叮叮進宮的!”定國公冷聲說完,轉身就向外走。


    老夫人心裏一驚,大聲道:“站住!”


    定國公停住腳步,但是沒有轉身,高大的背影上透出了一股滄桑。


    老夫人聲音有些顫抖的道:“今天太後派了人來,宮裏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你難道想抗旨不成?你要害了整個國公府嗎?”


    要不說知子莫若母呢,老夫人明顯的從兒子的話音裏,聽出了定國公語氣中抗旨的意思。


    定國公猛地的轉過了身,臉上滿是沉痛,“娘,叮叮是您的親孫女,您怎麽就不為叮叮想想?”


    “我怎麽不為她著想?當今皇上正當壯年,英明睿智,更兼後位空虛,京城哪個大戶人家不是拚了命的想把女兒送進宮去?叮叮能入宮,那是她的福氣!”老夫人振振有詞的大聲道。


    定國公聽了老夫人的話,心中更加悲痛。


    一生戎馬,殺伐果斷的一代梟雄,眼中流露出徹骨的心寒。


    他愧對早逝的妻子,愧對女兒。


    當年,他沒有護好深愛的妻子,致使她早早的抑鬱而終。


    妻子死後,他又沒能盡到做父親的責任,讓女兒小小年紀受盡了苦楚。


    這些,都是他的錯。


    他以後會盡最大的努力,去彌補女兒的,即便是為了女兒抗旨。


    否則,他死後真的是無顏見亡妻呀。


    “娘,那你有沒有想過,叮叮小時候得過那種病,她若是進了宮,能適應宮裏的生活嗎?誰能保證她不再犯病?”定國公聲音沉重的問道。


    “……”老夫人一滯。


    定國公看著老夫人,滿心的失望和心傷,低聲道:“娘,叮叮是我女兒,我以前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以後我絕對不會再讓她受委屈的。”


    定國公說完,在沒看老夫人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老夫人看著兒子的身影,忽然一陣心慌。


    她的兒子,當年因為那個女人的死,惱了她十年。


    現在,她又要因為那個女人的女兒,再次失去兒子嗎?


    老夫人隻覺得腦袋一陣暈眩,手也開始哆嗦。


    她顫抖著手,從一旁的炕幾上拿起一個藥瓶,哆哆嗦嗦的倒出一粒藥丸放進了嘴裏。


    **


    第二天,定國公府裏隱隱傳出了風聲,國公府的二姑娘,不是普通的病,是不幸出痘了。


    此風聲一傳出,京城一片嘩然。


    現在,整個京城最熱門的話題就是選秀了,所以,太後派人探視定國公府生病的二姑娘的消息,短短時間就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


    京城的各方人士都已經推斷出,這位得了太後青睞的二姑娘,將來是肯定會進宮的了。


    不成想,這位二姑娘竟然在這兒個節骨眼上,出痘了。


    於是,一時之間,眾說紛紜,歎息者有之,慶幸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有之,更有精明的老狐狸們,眼中劃過一道了然的光,然後撫著胡須,眯起眼睛,不置一詞。


    國公府裏,老夫人聽了下人的稟報,心中複雜難描。


    至此,老夫人才明白,孫女可能是一直在裝病了。


    而如今,竟然說是得了這種人人聞之變色的病,可見兒子對孫女進宮之事,是堅決反對到底了。


    二夫人王氏不明就裏,聽說叮叮出痘了,嚇了一跳。


    連忙召集府裏生過痘的丫頭婆子去叮叮的院子伺候,其餘人等則一律不準接近叮叮住的地方。


    叮叮住的馨蘭苑,等於是被隔離了。


    二夫人一邊張羅著一切,一邊心裏暗自歎息。


    原本以為叮叮能入宮,國公府會更上一層樓,結果叮叮在這個時候竟然出痘了。


    這若是叮叮臉上落下點什麽瑕疵,可就進宮無望了。


    雪花對於外麵的傳言毫不知情,她坐在床上,看著自己被包裹成大粽子的腳脖子哀歎。


    因為有了韓嘯的命令,煙霞和籠月時時守著她,不肯讓她下床走一步。


    她原本是想發揮金雞獨立的功夫,到處蹦躂蹦躂的,可惜,有兩個仿佛得了聖旨似的丫頭守著,她隻得呆在床上發黴。


    “夫人,您這幾個月來,就從來沒有得過閑,現在好不容易能輕鬆一下,就安心的養著吧。”煙霞坐在桌子旁,縫著雪花的一件小衣,說道。


    這時,籠月端著一碟子糕點走了進來,聽到煙霞的話,接口道:“就是,夫人您以前也常跟我們說,做事要勞逸結合,可是您這些日子,隻勞累了,哪裏放鬆過?”


    籠月說完,把糕餅碟子遞到雪花的手上,然後就去給雪花倒茶水。


    雪花聽了兩個丫頭的話,再看看手上的糕餅,笑著道:“好,就聽你們的,我就過幾天豬的日子,吃了睡,睡了吃。”


    說完,捏起一塊豌豆黃就放進了嘴裏。


    立刻,唇齒生香,連心裏也仿佛甜了起來。


    於是,雪花毫不停頓的連吃了好幾塊。


    煙霞和籠月見雪花這樣,不由的相視一笑,隨即,籠月把手裏的茶給雪花送了過去。


    吃飽喝足,雪花用籠月絞好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後吩咐兩個丫頭去庫裏搬了幾匹布來,準備動手給韓嘯做衣服。


    煙霞和籠月抬了一張桌子,放到床邊。


    桌子上鋪上幹淨的桌布,雪花跪坐在床上,親自裁剪衣服。


    雪花選了一塊月白色的,一塊雨過天青色的,一塊淺紫色的,至於墨綠、煙灰等色,雪花覺得不適合韓嘯,所以不予考慮。


    另外,雪花又讓煙霞和籠月搬了兩匹細白棉布來,準備給韓嘯裁兩套裏衣。


    韓嘯的外衣,雪花可以讓針線房裏做,也可以讓丫頭們幫忙,但是裏衣,是一定要自己動手的。


    一想到讓別的女人給她家男人做內庫,雪花就覺得心裏別扭。


    “這塊月白色的,我們就做成那種寬鬆飄逸的樣子,廣袖長衫,讓爺穿上有種飄然物外之感。”雪花美滋滋的說著,把布鋪在桌子上,開始劃線裁剪。


    煙霞和籠月站在旁邊打下手。


    “夫人說的這個樣式,是不是當年在秋水別院時,莫先生經常穿的那種衣服的樣式?”籠月問道。


    “不錯,正是。”雪花笑米米的點頭。


    煙霞聽了雪花的話,說道:“奴婢記得當年夫人在秋水別院時,曾經給爺做過一件,也是這種顏色的。”


    呃?她做過嗎?


    雪花一怔。


    她那時候可是和韓嘯什麽關係也沒有,怎麽會給韓嘯做衣服?


    隨即,雪花想了起來,是有那麽一迴事兒。


    不過,那套衣服她是給顧賢做的,想讓顧賢去秒殺莫流雲,打消叮叮的迷戀,結果那衣服到了韓嘯的身上。


    想到這兒,雪花眉眼彎彎的說道:“爺穿上這種樣式的衣服,是不是身上的寒氣少了很多,整個人都顯得柔和飄逸了?”


    煙霞和籠月聽了雪花的話,抿嘴一笑,她們可不敢隨意議論主子。


    “爺身上寒氣很重嗎?”隨著低沉的聲音,韓嘯繞過屏風,大步走了進來。


    “爺。”


    “爺。”


    煙霞和籠月連忙迴身,屈膝福禮。


    “爺,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你不是說要去西山大營嗎?”雪花問道。


    “爺一會兒就去。”


    韓嘯說完,看向了煙霞。


    煙霞立刻道:“迴稟爺,夫人一步都沒有下床。”


    韓嘯微微點了點頭,又看向籠月。


    籠月也忙道:“迴稟爺,夫人吃了半碟子糕餅,喝了兩杯養胃茶。”


    韓嘯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對著兩個丫頭揮了揮手。


    煙霞和籠月立刻退了出去。


    雪花哭笑不得,她明白了,原來韓嘯是迴來查崗來了。


    不過,雪花的心裏卻是甜甜的。


    心裏甜,臉上的笑容就愈發的耀眼。


    雪花眉梢眼角都是幸福的泡泡,嬌俏的說道:“爺,我這麽聽話,有沒有獎賞?”


    雪花的聲音,甜甜糯糯的,象一股含了蜜汁的暖流,淌進了韓嘯的心裏。


    韓嘯走到床邊,輕而易舉的把雪花抱到懷裏,親了親雪花的額頭,聲音暗啞的道:“你想要什麽獎賞?”


    說完,額頭抵上了雪花的額頭。


    灼熱的,充滿了男性荷爾蒙氣息的熱流,噴灑在了雪花的臉上。


    雪花小臉一陣燥熱。


    “爺,我想去外城看看我爹娘,我已經好幾個月沒看見他們了,我好想他們。”雪花軟糯糯的說道。


    韓嘯斂下的眼睛,正好可以看到雪花挺秀的鼻子,而雪花說話時,紅唇中更是吐出香甜的氣息。


    那氣息,一陣陣的撩撥著韓嘯的心。


    韓嘯眸光一暗。


    “嗯,爺改天帶你去。”


    韓嘯低聲說完,一側頭,直接噙住了雪花的紅唇。


    良久,直到雪花嬌喘籲籲,韓嘯才戀戀不舍的從紅唇上離開。


    “這幾天你就在家裏做做針線,或是看看書,彈彈琴什麽的,不許到處跑,知道嗎?”韓嘯看著雪花嬌紅的小臉,低聲道。


    聲音中有一股壓抑的隱忍,還有幾絲歎息般的滿足。


    這樣悠閑的日子,才是他的女人該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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