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霞和籠月小心的覷了一眼韓嘯的臉色,心裏開始打鼓。


    那個、爺的醋壇子,好像打翻了。


    趙子沐這時候也不為自己辯解了,雙臂環胸,露出了看熱鬧的樣子。


    “雪雪,你確定這話沒有說錯?”趙子沐一臉似笑非笑的道。


    “當然沒有說錯!”雪花肯定的昂頭道:“反正,你是沒有做到!”


    “嗬嗬,我確實沒有做到。”趙子沐毫不反駁,眼中精光閃閃。


    他當然沒有做到,也不能做到,否則,他不就搶了表哥的差事了嗎?


    表哥還不宰了他?


    “哼!”雪花不屑的哼了一聲。


    “可是,雪雪呀,我雖然沒對你做到,對荷花可是做到了。”趙子沐意味深長的說道:“我對待荷花,一直象你說的那樣!”


    呃?雪花一怔,這倒是。


    趙子沐對待荷花,確實是捧在手裏,疼著、寵著、縱著的,象她說的那樣。


    不對!她怎麽覺得不對勁呀?


    雪花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了情形有點不對頭,感覺有點怪怪的。


    不過,沒等雪花想明白怎麽迴事兒,某人開口了。


    “那麽,爺對你怎麽樣?”


    韓嘯陰森森的聲音,傳入了雪花的耳朵中。


    雪花向韓嘯看去,一看到韓嘯那張黑得不能再黑的臉,立刻明白了,她貌似惹到某人了。


    雖然,席莫寒確實是那樣對待她的,但是,那隻會讓某人醋意熏天。


    何況,這些話還在自己的嘴裏說出來。


    “那個、爺……”雪花有點頭皮發麻。


    “爺對你沒有做到,有事頂著、扛著,沒事寵著、縱著嗎?”


    韓嘯的聲音,雖然不緊不慢,但卻低沉的讓人有種喘不上氣來的壓迫感。


    “爺,你當然有!”雪花立刻睜大了眼睛,煞有介事的大聲說道:“你不僅有做到那些,你還在我走累了的時候,抱著我背著我。”


    雪花說到這些,絲毫不覺得臉紅了。


    笑話,她要趕緊把某人安撫好。


    實在不行,她就要出絕招。


    雪花邊說,邊觀察著韓嘯的臉色,繼續道:“席大哥隻是個哥哥,而你是我的男人。”


    雪花說著話的意思很明白,席莫寒隻是哥哥,可以幫她,但是她卻不會在累了的時候,讓席莫寒抱著她、背著她。


    韓嘯聽了雪花的話,神色不變,深邃的眸子,幽深不見底的看著雪花。


    雪花咽了咽口水,覺得她說的某人不滿意,需要她再接再厲。


    可是,當著趙子沐和煙霞、籠月的麵,她總不能真的使出殺手鐧,撲上前去,把韓嘯親一頓吧?


    雪花的眼珠轉了轉。


    “爺,吃點心。”


    雪花捏起碟子裏的一塊豌豆黃,送到了韓嘯的嘴邊。


    她再怎麽樣,也不會喂席莫寒吃東西吧。


    韓嘯斂眉,看著嘴邊金黃色的小糕餅,又抬眉看了一眼雪花那一臉討好的小模樣,然後慢慢的張嘴,就著雪花的手,把點心吃了下去。


    雪花鬆了一口氣,知道某人沒事了。


    趙子沐露出了一臉遺憾的表情。


    切!好不容易逮著一個看表哥振夫綱的機會,結果就這麽的雷聲大、雨點小的結束了。


    雪花一看趙子沐的樣子,就知道這貨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思。


    這哪是一個當哥哥的樣子?


    也別怪趙子沐沒有當哥哥的自覺,雪花也沒有把他當哥哥的意識。


    在雪花的心裏,趙子沐那就是跟她搶妹妹的人。


    想當初,荷花以前是多麽依賴信任她這個三姐呀,結果現在是經常性的把她丟到腦袋後頭。


    雪花的戀妹情節經常做怪,當然就會看趙子沐不順眼了。


    雪花正想把趙子沐攆走,韓嘯開口了。


    “有事嗎?”冷冷的聲音,當然是對著趙子沐的。


    雪花也明白了過來,趙子沐大晚上跑他們這裏來,肯定是有事的。


    聽了韓嘯的話,趙子沐也立刻想起了他來的目的,換上了一臉凝重的表情。


    “表哥,你知道了吧,皇上對江南出手了,沈從文因為貪汙受賄百萬之多,被押解迴京,下了天牢。”


    趙子沐的話音一落,雪花吃了一驚。


    “爺?”雪花看向韓嘯。


    韓嘯臉上毫無吃驚之色,對著雪花點了點頭。


    雪花明白,韓嘯早就知道了。


    “爺,你去夷州之前,不是……”


    雪花說到這兒,打住了,看了趙子沐一眼。


    趙子沐立刻明白了雪花的意思,不滿的道:“我說雪雪,你說話不用避著我,靖王府和定國公府一向都是休戚相關的,你不說我也知道,表哥肯定知會過沈從文了,可惜,沈從文利益熏心,抱著僥幸心裏,沒有按表哥的話做。”


    趙子沐說完,對沈從文的行為,露出了嗤之以鼻的樣子。


    其實,雪花也不是要背著趙子沐,隻不過負責查處江南事宜的是席莫寒,在他們去夷州的路上,席莫寒曾經向韓嘯透露過這件事兒。


    從席莫寒的角度來說,他向韓嘯泄露此事,已經是違反了律法了。


    雪花可不想因為此事,一不小心害席莫寒落個瀆職之罪。


    所以,就算是對方是趙子沐,雪花也不想當著他牽出席莫寒。


    那時候,席莫寒雖說是替皇上巡視江南的欽差,實際說還是去給同晉帝收錢去了。


    因為古雅的事兒,南夷侵犯夷州,可是大燕國庫空虛,連和南夷交戰的錢都沒有,為此雪花還阻止了一場拍賣會,從各個官宦人家籌集了許多的銀錢。


    但是那些錢對於一場戰爭來說,還是不夠的,所以,同晉帝就把目光對準了江南。


    說起來,同晉帝的這個做法,非常得雪花的讚賞。


    同晉帝沒有加重老百姓的賦稅,而是把目光對準了貪官,這不得不說,同晉帝是一個明君。


    其實,席莫寒巡視江南這件事,嗅覺靈敏的官場老狐狸們,都應該是嗅到了厲害關係的。


    在國家需要糧餉的時候,皇上秘密派欽差去了江南,這說明了什麽,相信浸淫官場多年的老狐狸,都能猜出一、二。


    席莫寒當初既然向韓嘯透露了沈從文的事兒,那麽就是手裏有了沈從文的把柄,但是也有了對沈從文放水的意思。


    若是沈從文能把吃了的吐出來,能把各處的窟窿都堵上,席莫寒也不是不會變通的人。


    雖然,那樣一來,席莫寒就會擔上莫大的幹係。


    雪花知道,席莫寒之所以那樣做,無非是因為她罷了。


    席莫寒肯定是怕她將來因為此事兒,在定國公府受遷怒。


    畢竟,席莫寒是雪花的義兄,這事兒是早就放到明麵上了。


    現在席莫寒查處了沈從文,老夫人和韓瑚肯定會恨死了席莫寒,同時,保不齊就會遷怒雪花。


    可惜,席莫寒有心放水,沈從文卻利益熏心,自尋死路。


    事情走到了這一步,也是他咎由自取了。


    雪花聽了趙子沐的話,知道趙子沐並不知道,席莫寒當初想對沈從文放水的事兒,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不過,趙子沐也說到了點子上,事情確實是沈從文自尋死路。


    “爺,沈家姑丈也太膽大妄為了,竟然如此的一意孤行!”雪花搖了搖頭,說道。


    其實,認真說起來,雪花對於沈從文沒有聽從韓嘯的話,以至於落到這個下場,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氣憤。


    因為,若是沈從文聽了韓嘯的話,那麽席莫寒就會因為對沈從文放水,擔上莫大的幹係。


    可是現在,沈從文被下了天牢,不知道會不會牽連定國公府?


    “沈從文貪汙太多,怕是想把窟窿堵上,也是沒有那個本事了。”趙子沐說著,也搖了搖頭。


    隨即又道:“況且,他還一直寄希望於自家女兒,想著把女兒送進宮,沒準他將來能當個國丈當當,如此一來,皇上看在他女兒的麵子上,也不會把他怎麽樣的。”


    要說起來,沈家要送沈落雁進宮的意思,差不多京城的大戶人家都知道了。


    沈落雁在國公府呆了一年多,原本就是奔著選秀來的,結果選秀的日子,先是因為和北齊的戰爭,後又因為北方大旱,被一推在推。


    起初,沈落雁在國公府,差不多是被老夫人藏著的,就等著選秀的時候一鳴驚人了。


    直到韓瑚來了京城,才被韓瑚和老夫人展示了出來,然後更是被韓瑚帶著進宮去給太後請安,在宮中算是正式亮了相。


    雪花聽了趙子沐的話,立刻想起了,當初同晉帝是一邊派席莫寒下江南,一邊對沈落雁表達了滿意之色的。


    若非如此,怕沈從文也不敢聽了韓嘯的暗示後,仍然一意孤行吧?


    想到這兒,雪花忽然冷汗涔涔。


    “爺?”雪花立刻看向韓嘯。


    韓嘯仿佛看出了雪花所想,給了雪花一個安撫的眼神。


    “別怕!無事兒!”韓嘯說道。


    韓嘯的聲音裏,有一種沉穩的力度。


    雪花不由的定了定心神。


    趙子沐卻仍在那裏感慨,“要說起來,你那個表妹也可惜了,當初太後都對我娘滿口的誇讚過她,說什麽不僅模樣好,才學更是沒得挑,這要是入了宮,不定會有什麽造化呢。”


    趙子沐說到這兒,搖了搖頭,“可惜了,現在沈從文這一出事,這次的選秀是沒她什麽事兒了。”


    說到選秀的事兒,雪花立刻問道:“選秀的日子定了嗎?”


    “定了,就在下月中旬。”趙子沐迴答道,隨後,又補充了一句,“是和捉拿沈從文的旨意,一起下的。”


    雪花再次心中一驚。


    皇上這是什麽意思?


    是巧合,和是別有用心?


    沈從文在江南經營多年,現在把他連根兒拔起,肯定會拔出蘿卜帶出泥的,朝中肯定會有大的變動,而皇上卻在這個時候下旨選秀,這裏麵有什麽關係嗎?


    雪花蹙眉思索了一下,沒有什麽頭緒,索性按下心頭的驚疑,對韓嘯說道:“爺,沈家姑丈之事,不知道會不會牽連我們國公府?”


    韓嘯冷眸微眯,斷然道:“不會!”


    “為什麽?”雪花驚訝的問。


    她沒有想到韓嘯竟然如此肯定。


    趙子沐聽了雪花的話,搶著道:“因為皇上拿了沈從文,已經是打壓了定國公府,斷不會再治國公府的罪了,否則,京城的大小官員可是都看著呢。”


    嗯?那又怎麽樣?


    雪花仍是不解。


    本來嘛,皇上的一舉一動,不僅是京城的大小官員看著,全天下的都看著呢,就連老百姓,不也注意著嗎?


    韓嘯看到雪花不解的樣子,冷然道:“皇上好顏麵。”


    韓嘯簡單的幾個字,雪花立刻明白了。


    果然,同晉帝是最注重自己的“明君”稱號的,他拿了沈從文,就等於是卸了定國公府的臂膀。


    所以,為了標榜他的明君本質,絕對不會牽連無辜的國公府的。


    畢竟,定國公和韓嘯平了北齊,居功甚偉,皇上雖然加封了國公府,卻也收了定國公的兵權。


    本來這事就已經被天下人看著呢,所以,在沈從文的事兒上,皇上是不會再牽連國公府的。


    雪花心思聰慧,馬上就理清了裏麵的關聯。


    話說,有一個愛惜羽毛的皇上,也是件不錯的事兒,否則,定國公府很難不受沈從文的牽連。


    不過,雪花看向韓嘯,大眼睛眨了眨。


    她竟然罕見的在韓嘯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嘲諷之意。


    既然知道沈從文的事兒不會牽連國公府,雪花立刻放鬆了心情,開始關心起來選秀的事兒。


    至於沈從文,她都沒見過麵,管他死活?


    況且,對於一個大貪官,走到這一步,是他咎由自取,同時,也是老百姓的福氣,所以,雪花覺得,她還是順從老百姓的意願吧。


    想到這兒,雪花看著韓嘯,問道:“爺,叮叮的事兒,安排好了吧?”


    雪花對於選秀,唯一關心的,就是叮叮的事兒了。


    至於沈落雁,那樣一個出塵脫俗的人物,雪花唯有惋惜了。


    不過,能不用進宮,雪花卻也認為,未必是壞事。


    韓嘯聽了雪花的話,淡淡的應了聲,然而,卻深眉緊蹙。


    “爺,怎麽了?”雪花立刻發現了韓嘯的異樣。


    而這時候,趙子沐也變得有些凝重了。


    韓嘯看著雪花,沉聲道:“爺擔心會有變故。”


    “變故?”雪花一驚,“什麽變故?”


    “君心難測!”


    韓嘯冷冷的吐出了四個字。


    君心難測?雪花反複咀嚼這幾個字。


    驀然,雪花瞪大了眼睛,猛地站了起來。


    “爺,你是怕叮叮會被……”留在宮中?


    後麵幾個字,雪花沒有說出來。


    韓嘯卻已經明白了雪花的意思,看著雪花點了點頭。


    雪花的心開始“砰砰”亂跳,腦袋開始飛速運轉。


    自古帝王治國就講究平衡之術,這種平衡,不僅是在朝堂之中,更是會在後宮中反應出來。


    “爺,這難道真的會……”雪花有些驚慌的看向韓嘯。


    韓嘯點了點頭,冷聲道:“皇上把叮叮留在宮中,既可以牽製國公府,又可以安撫國公府,但是絕對不會讓叮叮登上中宮之位,而且,將來叮叮在子嗣一事兒上,也會受影響。”


    雪花聽了韓嘯的話,立刻明白了。


    皇上忌憚靖王府,但是若把叮叮留在宮中,就等於是拉攏了定國公府,也牽製了定國公府,同時,也等於是斬了靖王府的臂膀。


    不過,盡管如此,叮叮仍是有一個強有力的娘家,而皇上也必定不會給外戚做大的機會。


    如此一來,叮叮就絕對不會登上後位。


    甚至於,皇上不會允許叮叮生下皇子。


    這樣一想,雪花愈發的心驚。


    不得不說,雪花這些念頭,和當年席莫寒對老慶國公所說的話,不謀而合。


    “爺,這隻是猜測,未必就會是真的。”雪花強自道,猶如在垂死掙紮。


    但是,趙子沐下麵的話,打破了雪花的幻想。


    趙子沐一臉凝重的說道:“雪雪,這事兒,恐怕是真的。”


    雪花立刻看向趙子沐。


    趙子沐繼續道:“我今天接到我爹的消息,他和我娘也是擔心叮叮的事兒會有變化,所以才讓我來通知你們的。”


    趙子沐終於說出了,他來找雪花和韓嘯的真正來意。


    因為,沈從文的事兒,不過是個引子,而且,趙子沐也料到了,韓嘯肯定知道了。


    “義父和義母怎麽說的?”雪花聽了趙子沐的話,急忙問道。


    “我爹傳信兒說,太後那裏的口風,變了。”趙子沐冷聲道。


    趙子沐的話音一落,雪花立刻心裏涼了半截。


    在宮裏,若說皇上的話就是風向標,那麽太後那裏,就是能最早反應出風向的地方。


    “表哥,這事兒恐怕真的難辦了。”趙子沐早就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樣,一臉嚴肅的道。


    韓嘯目光一凝,“叮叮,是絕對不會進宮的!”


    這事兒,若說韓嘯以前隻是懷疑和擔心,聽了趙子沐的話後,是基本確定了。


    從太後那裏得到了證實,應該是不會錯了。


    所以,韓嘯的聲音裏,有著不容錯辨的冷厲。


    要說起來,叮叮那種性子,是絕對不能進宮的,即便有娘家做後盾也不行,更何況,叮叮還有那個解離症的毛病。


    雖然叮叮這些年沒再犯過,但是若落到皇宮中,那就很難說了。


    雪花看著韓嘯冷冽的樣子,心中更驚。


    皇上若是定要留叮叮在宮裏,國公府難道還能抗旨不成?


    不過,為了叮叮,就算是抗旨,雪花也是不會猶豫的。


    “唉,這事兒,要說起來,還是沈從文引起的。”趙子沐歎了一口氣道。


    雪花聽了趙子沐的話,嗤笑一聲,恢複了冷靜,說道:“不錯,若非沈從文出事兒,有沈家表妹進宮,就足以牽製國公府,叮叮就不用進宮了。”


    雪花說到這兒,頓了一下,繼續道:“可惜,沈家表妹不能進宮了,皇上就要從定國公府裏招一人進宮了。”


    雪花說完,眼裏露出一絲譏諷。


    難道,這就是帝王之道?


    這就是所謂的“明君”,用以治理國家的手段?


    雪花剛才還在慶幸有一個愛惜羽毛的明君,是件不錯的事兒,結果一轉眼,她們定國公府,就被這位明君給算計了。


    說起來,叮叮雖然容貌上乘,但是在京城閨秀之中,卻也不打眼。


    就如同叮叮說的,有沈落雁那種人物,哪會有人注意到她?


    確實如此,同晉帝若是真的隻注重容貌,叮叮是絕對不會入選的,而沈落雁,依然可以進宮。


    可是現在,就因為這位冷靜的明君,也可以說是不為美色所惑的明君,叮叮就要成為政治的犧牲品了。


    趙子沐聽了雪花的話,無奈的道:“是呀,在皇上看來,這就叫打一棍子,給一個甜棗。”


    雪花一瞪眼,“什麽叫給一個甜棗?讓叮叮進宮是甜棗嗎?那是毒棗!”


    “對!對!對!是毒棗!”趙子沐連忙附和。


    雪花不再搭理趙子沐,看向韓嘯道:“爺,這事兒怎麽辦?叮叮若是進宮,一輩子就毀了。”


    “爺已經傳信兒迴去了,這次選秀,叮叮不參加了。”韓嘯冷聲說道。


    “不參加?”雪花一愣,“爺,你是說,讓叮叮……裝病?”


    要入宮待選的秀女,那都是有名冊的,不是你想不參加就能不參加的。


    而不能參加的理由,隻能是守孝,或是有疾。


    叮叮這種情形,就隻有裝病一途了。


    韓嘯點了點頭,“父親會安排好的。”


    雪花鬆了一口氣。


    定國公雖然是武將,但心思縝密,絕對不是武夫。


    這點從他平了北齊,迴朝後第一件事兒,就是交出兵權,就能夠看出。


    不過,韓嘯對定國公仍稱唿父親,這讓雪花明白,韓嘯對於定國公,始終是有心結的。


    **


    送走了趙子沐,雪花迴到內室,梳洗一番,換上了粉色軟綢的小衣。


    舒服的坐在床上,抱著亮紫色撒金絲的大抱枕,纖白的下巴擱在抱枕上,雪花眨著靈動的大眼睛,對韓嘯說道:“爺,我們明天一早就趕路,盡快迴京城。”


    韓嘯一怔,“你不是要遊覽大燕的風光嗎?”


    “爺,想遊覽大燕的風光,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來。”雪花說著,小臉露出一絲不安,“可是叮叮的事兒,卻是迫在眉睫,若不是親眼看到叮叮沒事,我怎麽也不能安心。”


    韓嘯看著雪花巴掌大的精致小臉上,滿是對他妹妹的擔心,心中又複雜又心疼。


    大手撫上雪花的臉頰,把她垂在頰畔的秀發往後攏了攏,低聲說道:“爺答應你,以後一定帶你遊遍大燕的江山。”


    “嗯。”雪花重重點頭,小臉上因為韓嘯的許諾,露出了開心的笑。


    韓嘯看著麵前小女人那靚麗的笑臉,不由的就勾起了冷硬的唇角。


    “爺,你既然早就知道了沈家姑丈的事兒,為什麽還要陪我慢慢的遊山玩水,而不是急著迴去?”雪花問道。


    雪花歪著腦袋,眨著眼睛,嘴角含笑,小臉發光的看著韓嘯,等著韓嘯的迴答。


    她若是猜的不錯,韓嘯並非是不想快點迴去,而是為了她。


    說起來,韓瑚是韓嘯唯一的親姑姑,韓嘯因為親情的關係,心裏肯定也會擔心這件事。


    很明顯,這件事即便定國公府可以不受皇上怪罪,但是韓瑚和沈落雁卻是難以脫得幹係,所以,至親關係擺在那兒,韓嘯不可能無動於衷。


    雪花猜的不錯,韓嘯白日聽雪花說起要遊玩時,就曾猶豫過,想著要告訴雪花,盡快趕迴去。


    但是看到雪花的笑臉,再想到雪花這些年因為他受的苦,韓嘯無論如何也不忍心掃了雪花的興。


    此時,韓嘯聽了雪花的話,再看到雪花那一副晶亮的眸子,豈能不知道雪花心中所想。


    心中微微一痛,自己身為男人,疼寵自家女人是應該的,可是眼前的女人,卻因為這點事兒,如此的開懷。


    這說明,自己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是多麽的傷了眼前的女人。


    “你是爺的女人,爺疼你,依著你,都是應該的。”


    韓嘯低聲說著,大手緩緩的在雪花的臉頰上摩挲,深邃的眸子,更是幽若深潭,仿佛承載了無盡的感情。


    雪花的小臉,被韓嘯的大手摸得癢癢的,心裏更是因為韓嘯這種親密的舉動,流過一道熱流,而同時,小臉上也染上了一絲緋紅。


    韓嘯的聲音,低沉中透著幾許暗啞,聽在雪花的耳裏,猶如大提琴的旋律緩緩劃過,在她的心裏,蕩起陣陣漣漪。


    雪花凝眸看著韓嘯,不經意的就跌入了那能把人溺斃了的深潭裏。


    “爺……”雪花喃喃的低語。


    韓嘯緩緩俯身……


    一切仿佛都是自然而然的發生,是肌膚的相親,也是心的交融。


    沒有狂風暴雨般的掠奪,隻有無盡的溫柔和愛戀。


    雪花完全沉浸在了那和如春風,綿如細雨的歡愛之中。


    當帳中的喘息聲漸漸平緩,雪花趴在韓嘯的身上,用白嫩的小手,在韓嘯的胸前畫著圈,眉宇間都是妖魅的風情。


    這種風情,看在韓嘯的眼裏,讓他的某處禁不住又蠢蠢欲動,但是想起明日還要趕路,實在是怕把雪花累狠了,隻得強自壓下血液的沸騰。


    “爺,姑媽和表妹,是否……也被關入了天牢?”雪花輕聲問道。


    “沒有,她們還在國公府裏住著。”韓嘯的聲音,有了一絲醇厚的深沉,還帶著一種磁性的暗啞。


    雪花點了點頭,有些驚訝,但是卻又覺得是在情理之中。


    按理說,沈從文犯了重罪,即便沒有牽連其他的宗室族人,但是韓瑚和沈落雁也是一定會被問罪的。


    現如今,韓瑚和沈落雁竟然還住在國公府,那麽就隻能說,皇上是另有心思了。


    不過,這事兒仔細一想,也就不難理解了,皇上畢竟是要拉攏定國公府的,所以,雖然治了沈從文的罪,卻又對出身國公府的韓瑚,網開了一麵。


    “爺,你說,沈家表妹,還有沒有進宮的可能?”雪花有些好奇的問道。


    皇上既然沒有把韓瑚和沈落雁下了天牢,說不定也有這個意思在裏麵。


    “沒有!”


    韓嘯肯定的吐出了兩個字,聲音中隱含著一絲冰冷。


    “爺,世事難料,沈家表妹有沉魚落雁之姿,又已經在皇上麵前露過麵了,沒準已經入了皇上的眼了。”


    雪花話音一落,驀然感覺到韓嘯身上散發出一股冷氣。


    “爺,你……”雪花疑惑。


    “以後不要這樣說,表妹畢竟是閨閣女子,尚未婚配,這些話有礙表妹的閨譽。”韓嘯淡淡的道。


    韓嘯的聲音裏,聽不出絲毫感情,但是,雪花卻仍感到一陣心驚。


    她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沈落雁畢竟是韓嘯唯一的親表妹,自己剛才那樣說,確實不妥。


    “爺,我知道了。”雪花有些懊悔的道。


    韓嘯聽到雪花語氣裏消沉的意思,低聲道:“姑丈的罪名已經定了,表妹是罪臣之女,若是入宮,以什麽身份?更何況,以皇上的心思,斷不會把表妹留在身邊的,那麽表妹……”


    韓嘯沒有說下去,雪花卻已經恍然。


    以皇上心機之深沉,怎麽會把一個被他治了重罪的人的女兒,長期留在身邊?


    所以,沈落雁別說進不了宮,就是進得了宮,也不會有好結果的。


    最終的結局,無非是白白的賠進一副身子去罷了。


    至於中宮之位,或是生下子嗣什麽的,想都不用想,就連位份,也不會有的。


    畢竟,罪臣之女,是她身上抹不去的烙印了。


    想通了這些,雪花不知道是該替沈落雁惋惜,還是替她慶幸?


    **


    第二天一早,雪花一行人就急匆匆的踏上了返京的路途。


    好在去南夷時的馬車,都留在了夷州,雪花終於不用每天坐在馬上了。


    馬車裏有鋪得很厚實的絨毯,倒也不是很顛簸。


    所以,雖然是曉行夜宿,卻也讓雪花輕鬆了許多。


    不過,去的時候,雪花大多是和荷花坐一輛車,如今,她卻再也沒有跑荷花的車上去過。


    因為,她自己的馬車裏,多了韓嘯。


    韓嘯的這種行為,讓同行的禦林軍,愈發的稱奇。


    誰不知道,去的時候,氣場十足的韓將軍每天都是騎在馬上的,結果迴來的時候,竟然每天都紮到馬車裏。


    雖然他們很好奇馬車裏是否有什麽動靜,但是馬車的四周都是一平和煙霞等親信守著,他們根本就不能靠前。


    話說,一對成親不足半年的夫妻,每天都紮到馬車裏,的確很容易讓人遐想的。


    但是,不管他們怎麽想,也沒有人敢露出來。


    韓嘯身上那種冰冷酷寒的氣息,是他們不敢觸犯的。


    不過,韓嘯這和雪花這幾日實際上過得很清水,頂多就是摟摟、抱抱、親親的,並沒有再進一步。


    一行人如此急匆匆的行了七八日,就聽到了消息。


    沈從文被判了個秋後問斬,其家眷一律被發賣。


    對於這個結果,雪花和韓嘯都沒有感到意外。


    一是沈從文貪汙受賄數額巨大,一是同晉帝要殺雞駭猴。


    再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同晉帝要借此機會,彰顯自己的“明君”之名。


    所以,沈從文必死無疑。


    “爺,姑媽和表妹……”雪花有些擔心的問道。


    她倒不是多麽的擔心韓瑚,她就是可惜了沈落雁那般出彩的人物。


    沈從文沒有被判之前,她們還可以住在定國公府,現在一句“其家眷一律發賣”,韓瑚和沈落雁恐怕難以逃脫了。


    “她們無事,仍然住在府裏,父親已經安排好了。”韓嘯沉聲道。


    雪花放了心,她明白,肯定是定國公拚命周旋,把韓瑚和沈落雁保了下來,免去了被發賣的命運。


    如此又行了幾日,終於看到了京城的城門。


    而這時,距離秀女進宮待選,隻差一日了。


    雪花輕輕舒了一口氣。


    她終於在選秀之前,趕了迴來。


    雪花和趙子沐是奉命出使南夷的使臣,韓嘯是隨行的護衛將軍,而荷花是身為大燕人的南夷新晉靈女,所以,幾個人進京後,直奔皇宮。


    不管雪花多麽的心急迴國公府見叮叮,她都要先進京去見同晉帝,否則就是對皇上的不敬。


    畢竟,她是奉了聖命,出使南夷的使臣,進京後,當然要先去宮中複命。


    同晉帝對於雪花等人這次出使南夷的結果,非常滿意。


    這些年,南夷和大燕雖說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卻沒有什麽盟約,更無什麽往來。


    如今兩國締結了正式的盟約,同晉帝暫時對大燕南方的邊塞,是放了心了。


    當然,僅憑一紙盟約,還不足以令同晉帝大笑開懷。


    最重要的,還是荷花在南夷,靈女身份的確定。


    可是,這也使得荷花,落入了天下人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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