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沐肯定也明白此處仍然很危險,於是趕緊連哄帶勸的抱著荷花往下掠去。


    王府的暗衛和幸存的禦林軍也跟著下去了。


    一平和煙霞等人當然不會走了,不過,韓嘯頭也不迴的一抬手,冷聲道:“下去!”


    “爺?”一平急聲道。


    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把自家兩個主子單獨留在這裏的。


    這裏危險重重,隨時都可能有異變發生。


    “下去!”韓嘯聲音中,毫無轉圜的餘地。


    一平幾個麵麵相覷,但是誰也不動彈。


    他們是保護主子的奴才,斷沒有把主子留在危險之地,自己下去的道理。


    “先把煙霞和籠月送下去吧。”雪花見狀,輕聲道。


    若真有危險,煙霞和籠月在此不僅幫不了忙,稍一不慎,還會有性命危險。


    這裏不比在平地,若非功夫極高之人,受到攻擊,很容易的就會掉下去摔死。


    煙霞和籠月也知道自己成了累贅,於是兩人看著雪花,眼圈一紅,齊聲道:“奴婢們自己下去就行了。”


    雪花看了看四周給人詭異感覺的一具具黑色的棺木,一臉堅持的道:“不行,讓他們送你們下去!”


    萬一兩個丫頭走到某個棺材旁,從裏麵猛然伸出隻手,把兩人拽進去怎麽辦?


    雪花知道這應該不可能,不過,在這麽邪乎的地方,誰知道會發生什麽邪乎的事兒?


    況且,一想起三平的死,雪花就更不放心了。


    煙霞和籠月就象她的親人,她們要是有個萬一,她會傷心一輩子的。


    在雪花的堅持下,一平和二平護送著煙霞和籠月下去了,不過,四平堅持留了下來。


    四平站在韓嘯身後,背對著韓嘯,一臉警戒的注視著四周的情形。


    雪花坐是巨大的紅色棺材蓋子上,看著四周圍繞著她的一具具黑色的棺材,忽然覺得世事無常,生死無常,誰知道自己下一刻會不會變成這棺材裏的一具屍首?


    曾經的那個她,早就已經支離破碎,而現在的她,當那一天來臨時,是含笑而去,還是滿腹遺憾?


    自己重活這一世,若是隻為了麵前的這個男人,那麽,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間,自己所要的愛情,能維持一生嗎?


    若不能,自己這一世,豈不又是白活嗎?


    是嗎?雪花迷惑了。


    難道她來這世上,真的隻是為了一個男人嗎?


    可是,這個男人,能一輩子待自己如初嗎?


    雪花忽然不確定了。


    這樣想著,雪花臉上就露出了一絲哀戚的神情,心裏更是漫上了一股淡淡的憂傷。


    “怎麽了?”韓嘯立刻發現了雪花的變化。


    雪花勉強一笑,拍了拍身下的棺材蓋,淡淡的道:“爺,其實人最後都會死,都會躺進這裏麵,到那時,不知道會是一副怎樣的光景?啊——”


    “桀桀,郡主既然想知道,不如現在就躺進來試試?”


    雪花話沒說完,棺材裏麵突然傳來了一聲桀桀的笑聲,隨即棺蓋翻轉,雪花尖叫一聲,向棺材裏麵落去。


    韓嘯大驚,飛身向雪花掠去。


    “夫人!”


    四平也吃了一驚,緊隨韓嘯向雪花掠去。


    這時,所有的黑色棺材又都開始冒出黑煙和屍蟲,九陰玄陣再次啟動,瞬間把四平困在了一塊石頭上。


    雪花所掉落的紅色棺材裏,這時也冒出了一股黑煙,然後出現了一個人影。


    “韓嘯,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而你的女人,以後就歸本世子了!桀桀……”


    嘶啞刺耳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喬逸!”


    韓嘯盯著那張如同變了形的臉,從牙縫裏蹦出了兩個字,一掌揮了過去。


    “不錯!正是我!韓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今天我就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喬逸說著,揮掌迎上韓嘯,同時嘴裏發出了古怪的聲音。


    那些原本不靠近紅色棺材的黑煙和屍蟲,仿佛受到了驅使,紛紛向著韓嘯和喬逸圍攏了過來。


    兩個人瞬間就淹沒在了黑煙和屍蟲之中,當然,那些屍蟲是不會咬喬逸的。


    不過,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屍蟲竟然也不咬韓嘯,任憑喬逸怎麽驅使,就是不往韓嘯身上落。


    其實,上次九陰玄陣啟動的時候,這些屍蟲就不往韓嘯身上落,不過因為當時韓嘯護著雪花,屍蟲想往雪花身上飛,所以韓嘯就一直揮掌驅趕屍蟲,眾人也就沒有發現這個問題。


    “為什麽?為什麽這些屍蟲不咬你?”喬逸不可置信的尖聲叫道。


    要是雪花在這兒,肯定會趾高氣昂的答一句——我家爺人品好。


    不過韓嘯肯定是不屑於理會喬逸的,他現在心急如焚,隻想盡快把喬逸解決掉,好去救雪花。


    沒有密密麻麻的屍蟲幫忙,喬逸根本就不是韓嘯的對手,幾招之間,韓嘯一掌正中喬逸胸口。


    喬逸口中噴出一大口的——蟲子。


    對,是蟲子。


    那些蟲子紛紛掉落下去,喬逸也跟著身體一晃,手捂上了胸口,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韓嘯緊跟著又揮出一掌。


    喬逸眼中閃著惡毒的光,身體飛快向後退去,然後整個身體化為無數的蟲子,分散開來,卷入了屍蟲之中。


    “韓嘯,你今天就是死不了,你的女人也不是你的了,哈哈……”陰毒的笑聲從屍蟲中響起。


    韓嘯瞳孔一縮,腰上的軟劍瞬間飛了出去,隨即,屍蟲之中傳來了一聲慘叫。


    韓嘯那把寒光閃閃的軟劍,正插在了藏在黑霧和屍蟲中的一個蛇頭之上。


    隨著慘叫聲,軟劍和蛇頭一起向山壁下麵落去。


    韓嘯沒再理會其他,揮掌把紅色棺材的棺蓋推開了,然而——


    裏麵空空如也!


    哪裏有雪花的影子?


    韓嘯睚眥俱裂,心裏又多了一種感覺——恐懼!


    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不僅心顫抖,連手也顫抖了。


    不對!這棺材一定有問題。


    韓嘯深吸一口氣,銳利的眸子仔細的查看著棺材裏的每一處。


    大手伸出,在棺材尾部的一個不起眼的凸起上一按,果然,棺材靠著山壁的一麵竟然向裏麵倒去,露出了一個黑洞洞的洞口。


    韓嘯毫不猶豫的躍身而入。


    **


    雪花睜開眼睛,入目的是滿天繁星。


    失去意識前的情景,瞬間在她的腦海裏閃過。


    古蒼!


    對!


    是古蒼抓了她!


    而另一個人,是喬逸!


    雪花雖然沒有看到喬逸的樣子,但是憑喬逸那桀桀的笑聲和他說的那一句話,雪花還是立刻就聽出了喬逸的聲音。


    喬逸那難聽的聲音,雪花當初是聽一遍就記住了。


    沒辦法,那聲音實在是太難聽了,而且,不得不說,雪花當初被喬逸夥同南夷人劫持,心裏至今還是有一定陰影的。


    畢竟,那是她第一次接觸南夷的巫蠱之術,說不害怕,絕對是假話。


    而且,當時若非正好碰上了老道,雪花覺得自己不知道會遭遇什麽。


    那些人那時候可是口口聲聲的要輪了她的。


    丫的,一想起那件事兒,雪花就心有餘悸。


    不過,由此看來,喬逸是和古蒼勾結在一起的。


    雪花的大腦飛速的旋轉著。


    那麽,他們抓她,是為什麽?


    荷花采天靈草一事兒不是秘密,能利用這件事兒抓她,肯定早就在九陰玄陣中做好了手腳。


    這可是一個大手筆。


    雪花相信,九陰玄陣擺在那裏,肯定不是普通南夷人能接觸的。


    古蒼即便是一宗之主,但是這裏是南王的地盤,他想悄無聲息的在九陰玄陣中做手腳,恐怕不容易。


    而且,誰能推斷出,最後她會去坐到棺材上,做陣眼呀?


    若真有人有那麽大的本事,算計好這一切,那麽這個人,還是人嗎?


    雪花想到這兒,心下悚然。


    “大祭司,韓嘯一定會找到這裏嗎?”古蒼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


    大祭司?雪花立刻側耳傾聽。


    “會!”


    簡單的一個字,卻讓人聽了冷汗直冒,那仿佛來自地獄的聲音,空曠而又幽冷。


    “那麽,還請大祭司信守承諾,到時候韓嘯歸您,這個女人歸在下。”


    古蒼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小心和惶恐。


    冷冷的一聲輕哼傳來,幽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本祭司隻管守護南夷,守護神樹,至於誰來做王,誰去稱霸天下,本祭司概不理會。”


    “多謝大祭司成全!”


    古蒼的聲音中,滿是驚喜。


    至此,雪花明白了,原來,這其中,有大祭司的參與。


    怪不得古蒼能在九陰玄陣中做手腳呢。


    怪不得竟然能如此精準的算出這一切呢。


    原來,這一切都是大祭司在幕後主導。


    一想起那雙如同來自地獄幽冥的陰冷的眼睛,雪花心裏就一哆嗦。


    不過,這個大祭司的目的,竟然是韓嘯,為什麽?


    要說古蒼抓雪花,雪花還能隱隱的有些猜測,大致能推斷一、二,但是大祭司如此大費周折的把韓嘯引來,是為什麽?


    難道是為了……


    雪花的心裏,湧上了不好的預感。


    雪花避免去想那個可能,仿佛隻要她不去想,那個可能就不會發生。


    她知道自己這樣是鴕鳥行為,可是,她寧願做鴕鳥,也不願意去想那個可能。


    雪花閉了閉眼,忽然覺得,她拉著韓嘯來南夷,是不是錯了?


    會不會因此害了韓嘯?


    雪花開始仔細梳理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


    她先是迴想,從她接觸到古雅,從韓嘯打斷了古雅的發簪,然後被古雅纏上,導致荷花中毒,最後她和韓嘯為了救古雅落入大燕皇陵裏的地宮之中,韓嘯被蠱王毒液侵入身體,再到後來為了解除荷花身上的毒素,眾人不得不來南夷……


    雪花驀然發現,這一切,好像一直有一隻黑手在後麵推動著,推動著他們最後來到了南夷。


    雪花想到這兒,猛然出了一身冷汗。


    微風吹來,她不由的打了個寒顫。


    “你很聰明,竟然想通了這一切。”幽冷的聲音,忽然之間在雪花的耳邊響起。


    雪花控製著心跳,側頭看去。


    那個籠罩在黑袍中的大祭司,竟然不知道何時,站在了她的旁邊。


    雪花動了動,好吧,她動不了,她的四肢,都被捆綁著。


    憑感覺,雪花知道,現在捆著她的,是樹藤,而且,她現在正躺在樹藤上。


    雪花直視著那雙她以前不敢看的,陰冷的眼睛,冷聲道:“你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要如此大費周章的把韓嘯引來?他隻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天下男人多的是,你為什麽偏偏選中了韓嘯?你不覺得,你應該選一個南夷人更好操控嗎?”


    “天下的男人是多的是,但是他們的血液都不能承載神樹的本體。”


    幽涼的聲音說出的話,如同一磅炸彈,在雪花的耳邊響起。


    “你想做什麽?”雪花壓下心裏的驚恐,冷聲道。


    大祭司看了雪花一眼,“你應該知道了,何必再問?”


    “你簡直喪心病狂!竟然想讓活人做萬蠱之王!”雪花按捺著內心的驚恐,怒聲道。


    她避免自己去想的那個可能,竟然是真的發生了。


    她一直努力壓抑的那個禁忌,被大祭司一句話,打破了。


    “能做萬蠱之王,是他的榮幸。”


    幽冷的聲音,說著讓雪花氣怒攻心的話。


    “放屁!是榮幸你怎麽不自己做?你他媽的就是一個自私鬼,你為了一己之私,策劃了這麽一出大戲,連古雅都犧牲了,大燕和南夷更是差點起了戰火,你知道你他媽的差點害死多少人嗎?”雪花大罵道。


    誠然,兩國若是戰火一起,真的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雪花一想起,這一切竟然都是麵前的這個人一手策劃的,禁不住冷汗涔涔。


    從南夷到大燕,從古雅到大燕皇陵,從荷花中毒再成為靈女,這一切的一切,原來隻是為了讓他們來南夷,確切的說,是為了讓韓嘯來南夷。


    這是一份怎樣的心機謀算,怎樣的推斷和策劃,才能做到這一切?


    雪花的心,砰砰亂跳,這樣的一個人,是他們能對付的嗎?


    大祭司對於雪花的叫罵,仿若未聞,淡淡的道:“古雅的死,是她自己的選擇,她若是不死,依然可以嫁給韓嘯,帶著韓嘯來南夷接受神樹,她也依然是南夷的靈女,可惜她自己為情所困,敗給了你,竟然甘願一死,最終負了南夷靈女之職責。至於其他,那都是命之所然。”


    “你他媽的真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什麽命之所然?都是你算計好的!”雪花怒聲道。


    大祭司聽了雪花的話,陰冷的眸子中閃過一道暗芒。


    “本祭司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算計不出這一切的,所以,事情到了如今,是天命所歸。”


    大祭司說到這兒,看了雪花一眼,“就如同你帶著記憶,來到本不屬於你的這個世間,也是天意使然。”


    雪花聽了大祭司的話,驀然一驚,“你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這個人看出了自己的身體裏,裝著的不是這個時代的靈魂。


    雪花驚出了一身冷汗。


    大祭司陰冷的目光在雪花的臉上掠過,幽冷的聲音,在雪花的耳邊響起,“你既明白,何必再問?”


    說完,伴隨著一股黑煙,不見了身影。


    雪花望著黑煙在眼前消失,心裏翻起了滔天巨浪。


    原來,這個大祭司真的知道,她是來自異世的一縷幽魂。


    這麽多年下來,她已經把自己看成是真正的雪花了,特別是在大燕皇陵之中,陷入幻境醒來後,她已經解開了心結,摒棄了過往的種種。


    可是現在,竟然有人明明白白的指出了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雪花其實也一直懷疑,懷疑老道是否知道她的身份問題。


    老道的占卜數術雪花很是佩服,所以雪花也猜測老道可能知道她的事兒。


    不過,老道不說,她也絕對不會傻得去問。


    她不想被當成異類,她更不想失去現在所獲得的親情。


    說她自私也好,說她膽小也罷,前塵往事她寧願當做是一個噩夢,她隻要今生活得幸福。


    她隻要和那一個男人,相守一生。


    雪花靜靜的望著漫天的繁星,望著那暗夜中的繁星,就如同望著那個男人的眼睛。


    韓嘯,若這一切真的是天命所歸,那麽,就讓我和你一起,去改天換命吧!


    **


    風,吹動樹葉的聲音,送來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雪花知道,她的男人,來了。


    “韓嘯,你終於來了。”幽冷的聲音,在樹下響起。


    “把我的女人,還迴來!”冰寒的聲音,如同鋒利的劍。


    雪花張了張嘴,很想大聲告訴韓嘯,我在這兒,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大祭司把她捆綁在這兒,既沒有封住她的嘴,也沒有點她的啞穴,很明顯,肯定是想用她誘韓嘯來此。


    而她身下這棵該死的樹藤,肯定就是大祭司口中的神樹了,也肯定是古靈帶著韓嘯來看到的那棵樹。


    雪花對此萬分確信。


    大祭司既然想把韓嘯煉成蠱王,那麽肯定是想利用韓嘯的身體承載她身下的這棵樹藤了,剛才,大祭司也說了這個意思。


    雪花的腦中飛快的旋轉,如此說來,韓嘯必須要離這棵該死的樹越遠越好。


    可是,隻要她一出聲,韓嘯肯定會立刻過來救她,想必這也是大祭司的意思。


    其實,雪花明白,即便她不出聲,大祭司也會告訴韓嘯她正被綁在樹上呢。


    雪花相信,大祭司既然把她綁在這裏,那麽她就是個餌,她的四周肯定有隱藏著什麽東西,而那東西,肯定能傷害韓嘯。


    想通了這點,雪花心急如焚。


    怎麽樣才能讓韓嘯不管她,不靠近這裏呢?


    望著滿天的繁星,雪花發現,她竟然一點辦法也沒有。


    話說,今天的星星好大,好亮呀!


    數不清的星星,閃爍著耀眼的光輝,交織成一張密密的網,把整個蒼穹籠罩,竟然遠遠的勝過了月華的光芒。


    呸!呸!呸!什麽時候了,她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


    雪花對於自己在這麽危險的時刻竟然腦抽了,感到萬分鄙視。


    丫的,她竟然一不小心被星星吸去了心神。


    其實,雪花沒有發現,在她抬頭望著漫天繁星的時候,她的思緒就被星光交織成的光網籠罩住了。


    她更沒有發現,那張光網正在逐漸的收縮,那漫天的光輝正在逐漸的向她身上聚集。


    地上,大祭司抬頭望了望天空,一向陰冷的目光中,竟然閃過了一絲狂熱。


    “韓嘯,留在南夷,本祭司許你坐擁天下,否則,你未必能保得住你的女人。”大祭司壓抑住內心的激動,聲音依然幽冷。


    韓嘯冷冷的望著大祭司,渾身迸發出強烈的殺氣。


    大祭司絲毫不被韓嘯身上的氣勢影響,陰暗的身影在星光下猶如一團黑霧,繼續道:“韓嘯,位為人臣與俯瞰天下,你該知道怎樣選擇最好。”


    沒等韓嘯說什麽,陰暗的一角突然傳出了一個聲音。


    “大祭司,您答應過事成之後把韓嘯的女人交給在下的,這天下也……”古蒼突然冒了出來,急聲說道。


    不過,古蒼的話沒有說完,就在大祭司陰冷如同毒蛇的目光中噤聲了。


    韓嘯此時再無懷疑,雪花就在他們手上。


    掌風揮出,韓嘯直襲大祭司的麵門。


    大祭司如同幽靈一般,驀然在韓嘯的眼前消失。


    不過,大祭司的身法再快,也快不過韓嘯的眼睛,韓嘯掌風移動,瞬間就和一團飄忽的黑霧纏鬥在了一起。


    天上的星光越來越亮,而光影也在不斷的聚集,很快,雪花所在的空間,仿佛處於了白晝之中。


    石堡外麵,老道看著那一束束聚集的光束,臉色大變,飛身掠入了石堡之中,向著光束奔去。


    雪花此時也察覺出了不對勁,因為她已經快被照得睜不開眼了。


    誰家的星星會這麽亮?


    這肯定有問題!


    可是,明知道有問題,雪花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被捆得緊緊的,想自救,簡直是癡人說夢。


    聽著下麵的打鬥聲,雪花是幹著急,沒辦法,而且,還不敢出聲。


    束手無策的感覺,她是徹底的領會了。


    此時,大祭司看了看照在樹藤上的星光,籠罩在黑霧中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狂喜,飛身躍後,幽冷的聲音帶了一絲急切,大聲道:“韓嘯,你的女人就在樹上,你若想救她,盡管去!”


    說完,大祭司率先向樹上躍去。


    雪花這時候不能不出聲了,聽了大祭司的話,連忙大聲道:“爺,你別聽他的,別過來!這個瘋子想把你煉成蠱王,這棵該死的樹和這一切都有問題,你趕緊去找道長。”


    雪花的意思很明白,讓韓嘯去找老道來牽製住大祭司,況且,大祭司那些陰邪之術,可能隻有老道能對付。


    韓嘯在雪花一張嘴的時候,就已經飛身而起了。


    其實,不用雪花說,韓嘯也知道這裏有問題,因為自從他踏進南夷之後,一直唿喚著他的那個聲音,就是從這棵樹上發出來的。


    越靠近這棵樹,那個聲音就越清晰,就越是吸引他,甚至,現在他全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了。


    可是,即便知道如此,又怎樣?


    雪花在這兒,他就一定會靠近這這棵樹,明知道是陷阱,他也一定會跳下去。


    他的女人,他必須要護好,這是他身為人男人的職責。


    況且,他也不允許他的身上藏有未知的東西,這棵樹的事兒,他必須要查明,必須要解決。


    韓嘯一躍到樹上,第一眼就看到了被捆綁在樹上的雪花,瞳孔驀然一縮,心像是被什麽鞭打了一下,然後直奔雪花而去。


    “爺,你快下去!”雪花大驚。


    這時,大祭司突然出現在了雪花的身後,陰冷的目光看著韓嘯,眼中有毫不掩飾的期待和狂熱,然後對著雪花緩緩的抬起了手。


    韓嘯睚眥俱裂,再無猶豫,即便前麵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闖過去救他的女人。


    變故就在這時候發生了,韓嘯在距離雪花幾步遠的地方,千萬道光束突然聚集到了一起,把他整個困在了中央。


    而整個樹上的根根藤枝,則如同受到了召喚般,向著韓嘯蔓延而去,很快就把韓嘯連同光束纏繞在了中間。


    “韓嘯!”雪花尖叫,心髒差點停止了跳動。


    因為藤枝向著韓嘯延伸而去,雪花被帶的等於是站了起來。


    於是,隔著幾步的距離,雪花清晰的看到了,那些藤枝不是纏繞韓嘯,而是在試圖往韓嘯的身體裏鑽。


    雪花魂飛魄散,甚至忘了唿吸。


    此時,大祭司已經收迴了放在雪花頭頂的手,身形一晃出現在了韓嘯身前。


    “小子!固守靈台!”


    隨著一聲大喝,老道出現在了韓嘯的身後。


    雪花被老道的聲音驚醒,終於知道了唿吸,避免了自己把自己憋死的可能。


    事後雪花才明白,有些人被嚇死,可能就是因為驚嚇忘了唿吸憋死的,她差點就成為了其中的一員。


    知道了唿吸,雪花的眼淚如雨點落下,霎時傾盆。


    大祭司一見老道出現,臉色一變,隨即左手放到了藤枝之上,運起內力催動藤枝鑽入韓嘯的身體,右手則揮掌向老道襲去。


    老道左手迎上大祭司的右手,右手則透過藤枝的縫隙,直接抵上了韓嘯的後心。


    韓嘯此時衣衫盡破,一根根的藤枝刺破他的衣服,刺破了他的皮膚,鮮血順著藤枝蜿蜒而下。


    “小子,你一定要堅持住,你若是靈台失守,第一個死的就是丫頭,你會親手殺了她的!”老道邊運內力幫助韓嘯對抗大祭司,邊大聲說道。


    雪花聽了老道的話,泣不成聲的大喊道:“爺!我是雪花,我是你的女人,我在等著你來救我,你一定要堅持住,一定要來救我!嗚嗚……,韓嘯,你知道嗎?我是來自異世的一縷孤魂,我是為了你而來的,我跨越時空來到這裏,就是為了遇到你,就是為了和你相伴一生,嗚嗚,韓嘯,我愛你、我愛你……”


    雪花的淚,在星光下閃著璀璨的光,聲音,更是充滿了發自肺腑的愛戀。


    一聲聲的“我愛你”,如同一個個魔咒,帶著漫天的星光,鑽入了韓嘯的腦海中。


    仿佛有什麽正在破土而出,有什麽正在衝脫束縛……


    “啊!——”


    韓嘯猛地發出了一聲仿佛來自地獄的厲嘯之聲,一股狂暴的肆虐之氣從他體內迸射而出。


    霎時間,韓嘯衣衫盡碎,頭發根根直立,已經鑽入他身體裏的藤枝四散飛去。


    而大祭司和老道,也被韓嘯體內迸發出的力量震飛了出去。


    老道跌落在地上,手捂著胸口,噴出了一口鮮血,隨後看向韓嘯,眼中露出了狂喜的光芒。


    反之,大祭司則是吐了一口血之後,看向韓嘯,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滿臉的不相信。


    韓嘯傲然而立,沐浴在星光下,渾身血淋淋的肌膚,瞬間完好如初。


    雪花睜大了眼睛看著韓嘯,被淚珠浸潤的眼睛,比星光還要亮。


    “爺……”雪花喃喃的道,完全忘了反應。


    她的眼中,隻剩下了前麵那個仿佛頂天而立的男人。


    被星光籠罩在中央的那個男人,仿佛是來自神話中的戰神,剛毅的輪廓,英挺的五官,發出炫目的色彩。


    而那渾身噴張的肌肉,更仿佛淬了星辰之力,蘊蓄著無比的力量,讓人不敢直視,有種想要膜拜的衝動。


    這時,雪花的身後,驀然出現了一團黑霧,一隻大手瞬間掐上了雪花的脖子。


    古蒼的臉顯現了出來,他掐著雪花的脖子,陰沉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破釜沉舟的瘋狂。


    他知道,韓嘯和雪花若是不死,那麽下一個死的,就是他了。


    他剛才既然已經暴露了,韓嘯是不會放過他的。


    其實,他不知道,他早就已經暴露了,韓嘯和雪花,早就已經在他身上貼上了必死的標簽。


    三平既然是死在了他的手上,韓嘯和雪花是不會放過他的。


    古蒼望著韓嘯,陰狠的道:“韓嘯,若想要你的女人,就……呃……”


    古蒼話沒有說完,就瞪大了眼睛,露出了驚恐的神情,喉嚨裏發出了一陣“咯咯”的聲音。


    無數的藤枝,從他的身體裏穿過,瞬間刺穿了他的五髒六腑、咽喉,然後從他的眼睛、鼻子、嘴、耳朵裏冒了出來……


    雪花還沒明白怎麽迴事,隻感覺到掐在脖子上的手猛然失了力道,正要下意識的迴頭,卻被幾根柔軟的藤枝托著身體,直接送到了韓嘯的身前。


    而她的身後,刺穿古蒼身體的藤枝,很快就把古蒼千瘡百孔的屍體攪碎了。


    當然,這血腥的一幕,雪花沒有看見。


    雪花的眼睛,直接撞進了那雙繁星閃爍的瞳眸之中。


    不再是幽深不見底的黑,不再是讓她看不清楚光芒,那雙眼睛裏——


    閃爍著的,是一如當初的深情。


    承載的,是桓古不變的愛意。


    那熟悉的感覺,那被人寵溺著、被人捧在手心裏的感覺,瞬間襲上了雪花的心。


    雪花淚盈於睫,“爺,你迴來了……”


    呢喃的低語,瞬間消失在了猛然覆上的薄唇之中。


    火熱的情感,如同積蘊了千年的岩漿,猛然噴發,把雪花完全的包裹其中。


    一根根的藤枝,在兩人的四周飛舞而起,盤繞糾纏,把兩人圍在了中間,搭成了一間露天的樹屋。


    樹下,老道和大祭司都傷了肺腑,兩人還沒等運功療傷,幾根藤枝猛然伸出,纏繞上他們,直接把兩人往遠處甩了出去。


    “臭小子!你過河拆橋……”老道吹胡子瞪眼的叫聲,遠遠的傳了過來。


    不過,聲音中虛張聲勢的意思多,到沒有真生氣的意思。


    畢竟,韓嘯有了如此的造化,以己身控製住了藤蠱,是世間絕無僅有的事兒。


    老道知道,他在塵世走這一遭的使命也算完成了。


    看了一眼同樣被甩出來的大祭司,老道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老家夥,這一局,貧道勝了,哈哈……”老道暢快的大笑。


    大祭司籠罩在黑袍中的臉上,也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哼!活人為蠱王,完全控製了神樹,也隻有在本祭司的籌劃之下才能完成,這一局,本祭司贏了,哈哈……”


    呃?老道一怔。


    這貌似,雙贏?


    **


    露天的樹屋中,韓嘯緊緊的摟著懷裏的人兒,仿佛要把人融進骨血之中。


    漫天的星光撒在糾纏於一起的兩個人身上,為那份纏綿悱惻、刻骨銘心的愛戀,渡上了一層神秘聖潔的光。


    良久,火熱的唇舌離開那張嫣紅的櫻唇,繁星密布的眸子,對上那雙珠淚閃閃的明眸。


    無法言盡的情,仿佛越過萬水千山,跨越時空和星河,瞬間交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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