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趕慢趕,雪花一行,終於在大年三十這天,趕到了湖州,也就是埋葬風無痕的地方。


    “席大哥!”


    雪花踏下馬車,看著麵前那個長身玉立的俊雅男人時,忍不住驚喜交加。


    席莫寒微微一笑,“小丫頭。”


    親昵的稱唿,一如往昔。


    雖然兩人分開的時間不是很長,但是在這種節日氣氛濃烈,又都是在他鄉的時候相遇,讓雪花感到異常的開心。


    見到席莫寒的喜悅,讓雪花一時間忘了韓嘯,小臉上綻放出了絢麗的光彩。


    趙子沐在旁邊用胳膊輕輕碰了碰冷著一張臉的某人,低聲道:“表哥,別怪我沒提醒你,雖然雪雪嫁過人,但有些人還是不介意的。”


    韓嘯冷冷的看了趙子沐一眼,大步向湖州衙門裏走去,湖州知府則是恭敬的在一旁候著。


    “席大哥,你知道我們要來?”雪花問道。


    很明顯,席莫寒好像是在這裏等他們的。


    “嗯,京城發生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知道你們肯定會來湖州的。”


    席莫寒說著,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古汗背上背著的一個木匣子。


    那裏麵,裝的是古雅的骨灰。


    古雅臨死前曾經要求和風無痕葬在一起,古汗也答應了,所以要把古雅和風無痕合葬,他們一行人當然要來湖州了。


    雪花順著席莫寒的目光也看了一眼古汗背上的匣子,心裏很是複雜難描。


    對古雅,雪花也說不清是什麽感覺,雖然古雅引出了這麽多事兒,但是古雅臨死前給了韓嘯蠱毒的解藥,也說出了天靈蛇毒素的解除方法,所以,雪花也不想記恨古雅什麽了。


    一個為情所困,遭人算計,最後害人害己的女人,你也無法再苛責她什麽了。


    恨她、氣她、惱她、怒她、但是,也可憐她,不是嗎?


    席莫寒仿佛感覺到了雪花心情的複雜,故意打趣道:“你們出使南夷這麽大的陣仗,早就在江南就傳的人進皆知了,你們的行程不用打聽,都能在大街上聽到,特別是這隊伍裏麵還有一個傳奇人物——青河郡主。”


    雪花“噗嗤”笑了,“席大哥,你又笑話我,老百姓肯定是好奇我竟然能死而複生。”


    雪花對於自己現在的名頭,也是知道的,她本來就是一個草根逆襲的勵誌人物,現在更是添了神秘色彩——


    下了葬的人,竟然又活了。


    話說,當初雪花入殮,被封入棺木中,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的,然後又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張旗鼓的被埋了,結果,就是這樣,人最後還活了。


    雖然京城中的大多數人都知道雪花是詐死,但是人們對於生死是很敬畏的,本能的,就給雪花身上添上了神秘的光環,特別是老百姓,寧願相信雪花是真正的死而複生。


    席莫寒聽了雪花的話,溫潤一笑,揶揄道:“不管是老百姓好奇什麽,總歸你現在是大燕的名人了。”


    雪花聽了席莫寒的話,把頭一昂,得意的道:“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


    說完,自己“嗬嗬”地笑了起來。


    席莫寒看著如此嬌笑倩兮的女子,心底一陣悸動,仿佛被陽光迷花了眼,有一瞬間的失神。


    “咳咳!”


    幾聲輕咳傳來,趙子沐打斷了席莫寒和雪花之間的互動,對著席莫寒道:“席大人,別來無恙。”


    席莫寒淡然一笑,“世子,別來無恙。”


    “哥哥,你剛才不是和席大人說過這句話了嗎?”荷花眨著不解的眼睛,嬌憨的說道。


    “呃?”趙子沐被荷花噎得一怔,隨即道:“那個、荷花呀,我說過了嗎?說過了還可以再說一次的,對不對?”


    “哦。”荷花乖巧的點頭。


    雪花橫了趙子沐一眼,知道趙子沐是故意打斷她和席莫寒說話。


    這貨從上次和她來江南,最長做的,就是這件事兒。


    席莫寒也明白趙子沐的意思,也不點破,隻是對雪花道:“小丫頭,累了吧?趕緊進去歇息一下。”


    席莫寒看著雪花眉宇間的疲憊,眼裏閃過了一絲心疼。


    “嗯,席大哥,晚上我給你們包餃子吃。”雪花輕快的道。


    “好,席大哥就等著吃你親手包的餃子了。”席莫寒的語氣中也滿是愉悅。


    雪花領著荷花在丫頭的帶路下,向著後院走去。


    席莫寒望著那個那個翠綠色的身影,神色變得冷然,“韓嘯欺負小丫頭了?”


    席莫寒的語氣是肯定的,聲音亦不同於剛才對雪花說話,而是露出了一絲冷寒。


    趙子沐一愣,隨即臉不紅,氣不喘的道:“怎麽會?表哥一向把雪雪捧在手心裏,怎麽會欺負她?”


    “最好如此!韓嘯若是惹小丫頭傷心,別怪我對他不客氣!”席莫寒冷聲道。


    “喂,我說席大人,人家夫妻的事兒,你瞎參合什麽?”趙子沐叫道。


    席莫寒直視著趙子沐,氣勢淩厲的道:“小丫頭是我義妹,我斷不會容她被人欺負!”


    趙子沐砸了咂嘴,他怎麽覺得這個席大人的氣勢,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雪雪也是我義妹,我也不會容她被人欺負!”趙子沐壓下心頭的不解,大聲叫道。


    “是嗎?我看未必吧?”席莫寒說完,大步向衙門裏走去。


    雪花雖然一直笑著,但那從骨子裏透出的那抹不開心,卻是無論如何也瞞不過席莫寒的眼睛的。


    湖州知府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躬身迎著席莫寒和趙子沐往裏走。


    不過,很快湖州知府就跑進內院去告誡自家女人了,一定要好好的伺候青河郡主和她妹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也要想法子去摘,因為,這兩個人,可是無論如何也惹不得的。


    你想,一個國公爺,一個王府世子,都是人家的義兄,還有一個冷麵將軍是人家的相公,這三個人還因為這個女人暗潮洶湧,這樣的人,能惹嗎?


    當然不能!必須要高高的貢起來才行!


    至於其中的八卦新聞,湖州知府一哆嗦,阻止自己去想,以免禍從口出。


    **


    雪花美美的睡了一覺,然後拉著荷花跑到灶房去包餃子。


    雪花剛一到灶房,湖州知府的老婆邱氏就帶著幾個女兒,戰戰兢兢的趕了過去。


    邱氏三十多歲的年紀,穿著一件亮紫色的杭綢褙子,身形嬌小,風韻猶存。


    看著麵前恭恭敬敬施禮,一臉小心討好的女人,雪花微微一笑,溫聲道:“夫人不必多禮,這原本是我們多有打擾,這大過年的,來給你們添麻煩了。”


    邱氏一聽雪花說話如此客氣,心裏愈發的沒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招待不周,以至於雪花自己跑到廚房來做飯了。


    “郡主恕罪,妾身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郡主多多擔待。”邱氏快哭了。


    她家老爺專門跑到後院來囑咐她,一定要把這位菩薩貢起來,她若是惹得人家不高興了,還不被她家老爺埋怨死?沒準會被休了。


    雪花一見邱氏的表情,就知道邱氏誤會了,索性說道:“你沒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隻是我不喜被人打擾,反正這裏有廚房,一應的東西也都齊全,我的這幾個丫頭也都會做菜,我們的飯菜你就不必張羅了,你自去一家人好好的過年就是了。”


    雪花的意思很明白,你們一家人去過年,別來打擾我們就行。


    邱氏明白了雪花的話,心裏卻仍是忐忑不安。


    雪花有些無奈的道:“煙霞,把我給幾位姑娘準備的禮物拿來。”


    煙霞聽了雪花的話,連忙跑迴去拿了幾對精致的釵環來。


    因為知道會在湖州衙門裏住下,雪花提前就問清了湖州知府有幾個女兒了,畢竟是大過年的,她總歸要表示一下的,所以提前就準備了禮物。


    雪花本想著等大年初一當成壓歲錢給的,不過,看現在這個情況,雪花覺得還是立馬給吧,起碼讓人家一家子放心,安心過年。


    女兒們都得了禮物,邱氏終於相信了雪花的話,雪花確實沒有怪罪她的地方,於是,領著幾個女兒,歡天喜地的走了。


    打發走了邱氏,雪花開始準備年夜飯。


    話說,這是她和韓嘯第一次一起過年,畢竟,這是她成親後過的第一個年。


    原本以為會在京城裏過的,結果就差了不到半個月,跑到江南來了。


    過年嘛,總歸是要有雞有魚的,所以雪花就把吉慶有餘的菜色做了個全,然後又包了一些餃子,這才命幾個丫頭提著,去了前麵的院子。


    湖州知府想的倒也周到,專門準備了幾個單獨的院子給雪花等人住,這樣一來,雪花覺得倒是很方便。


    趙子沐早就在吃飯的花廳等著了,一聞見那撲鼻的香味,就忍不住要下筷子。


    “哥哥,我想家了,我每年都是和爹、娘、姐姐們在一起過年的。”荷花噘著嘴,說著,眼裏的淚就要掉下來了。


    趙子沐的饞蟲立刻不翼而飛,連忙拉起荷花的手,“荷花乖,這不今年有哥哥陪著你嗎?你想呀,你若是和爹、娘在一起過年,就看不見哥哥了,是不是?再有呀……”


    雪花的心裏忽然很不是滋味,話說她這個親姐姐陪著荷花,荷花都沒有對她撒嬌說想家了,可是一看到趙子沐,立刻就說出了心裏話。


    雪花不想承認,可是她心裏真的酸溜溜的。


    不過,當雪花聽趙子沐說席莫寒正和韓嘯在商談事情的時候,雪花就顧不得吃醋了,心裏不由的一沉,立刻想起了沈落雁的爹,沈從文。


    看來,席莫寒還是違背他自己的原則,對韓嘯說了什麽。


    席莫寒這樣做是為了誰,雪花明白。


    沈從文若是獲罪,勢必會影響定國公府。


    韓瑚是定國公府的嫡女,這是人人都知道的,這種姻親關係,定國公府很難獨善其身。


    雪花心情有些沉重,席莫寒這樣做,可能還有一點,那就是怕她將來在國公府裏難做。


    畢竟,席莫寒是她的義兄,她是很容易被遷怒的。


    推開書房的門,屋子裏的氣氛果然很沉悶壓抑。


    “席大哥,吃飯了。”雪花淺笑盈盈的道。


    一見雪花進來,席莫寒立刻露出了溫潤的笑,“好,我今天一定要好好嚐嚐你的手藝,看看這兩年有沒有退步?”


    “肯定不會退步,而是精進了許多,保準讓你吃得放不下筷子。”雪花大言不慚的道。


    “是嗎?那我可要好好的嚐一嚐。”


    席莫寒說著,站起來往外走,同時,眼角掃了韓嘯一眼。


    雪花也看了韓嘯一眼,然後跟著席莫寒一起向外走去。


    她很想在席莫寒麵前做做樣子,做出一副夫妻和睦,恩愛異常的場麵,可是一看到韓嘯那張冰山似的冷臉,她就做不出來了。


    反正席莫寒也不是外人,沒有必要在他麵前做樣子,何況,就憑席莫寒的精明,她做了也會被看出來的。


    雪花相信,席莫寒應該早就發現了她和韓嘯之間的異常。


    果然,席莫寒走在雪花旁邊,看著前方,淡淡的道:“小丫頭,你和世子慪氣了?”


    雪花噘起了嘴,重重的點了點頭,“嗯,席大哥,我在和他冷戰!”


    對於雪花如此痛快的承認,席莫寒不僅一怔,他以為雪花會遮掩過去,不讓他知道的,沒想到雪花竟然如此氣鼓鼓的承認,而且,語氣中還滿是慪氣的意思,猶如小孩子鬧別扭。


    “冷戰?為什麽?”席莫寒問道。


    “因為他竟然眼睜睜的看著秦修……”雪花如此這般簡單的把秦修的事兒說了一下,最後還總結,“我這次一定要好好的涼涼他!不理他!”


    “秦修的為人沒有問題,這點你放心,梨花不會有事兒的,他對梨花也是真心的,不會傷害梨花的。”


    席莫寒先是給秦修下了判斷,然後又道:“你就因為這件事兒,一直不理睬世子?”


    “嗯,誰讓他擅作主張放走了秦修?”雪花噘著嘴道。


    席莫寒不僅失笑,他沒想到,雪花如此的小孩子氣,不過,這也說明了雪花生活的很好,韓嘯對她很好,這才縱容的雪花如此的孩子氣。


    想必這種小兩口鬧別扭的感覺,也很甜蜜吧?


    席莫寒這樣想著,不由的看向了大步走過來的那個男人。


    韓嘯與席莫寒的目光相碰,兩人誰都沒有從對方的眸子中發現什麽。


    雪花故意不看韓嘯,裝出了一副生氣的樣子,對席莫寒道:“席大哥,我們快走,一會兒飯菜都涼了。”


    “好。”席莫寒欣然道。


    對於雪花和韓嘯慪氣,看到韓嘯猶如吃癟的樣子,席莫寒還是很開心的。


    雪花麵上裝的毫不在乎韓嘯的樣子,心裏卻是另一番苦澀難陳。


    她不想讓席莫寒知道她和韓嘯發生什麽問題,她不想讓席莫寒擔心。


    其實,秦修的事不過是個引子,是點燃了她這些日子以來,對韓嘯所有氣怒的引子。


    雪花覺得,她在席莫寒麵前,故意坦誠是和韓嘯慪氣了,反而會使席莫寒認為這隻是她在鬧小別扭,這比讓席莫寒知道韓嘯對她沒有感情了要好。


    她和韓嘯之間發生了問題,根本就不可能瞞得過席莫寒,所以,她不如從另一個角度痛快的承認,這樣,反而勝過了欲蓋彌彰的遮掩。


    雪花和席莫寒邊走邊說,誰也不理會走在後麵的韓嘯。


    席莫寒嘴角掛著淡笑,修長的身形亦顯得一派從容。


    “席大哥,沈家姑丈的事兒,你不必顧慮我。”雪花忍不住,還是說了出來。


    “小丫頭,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席莫寒淡淡的道,心裏卻劃過一道暖流。


    這個聰慧的丫頭,什麽到能看明白,想透徹,並沒有隻為她自己考慮,而是惦記著他將來的處境。


    雪花聽了席莫寒的話,還是不太放心的道:“可是,皇上一向目光如炬,心思難測,你還是多為自己考慮一下。”


    雪花的意思很明白,同晉帝是個精明的人,很難糊弄,對席莫寒更是信任有加,席莫寒若是在沈從文的事情上有了紕漏,萬一被同晉帝知道了,恐怕會惹得同晉帝大怒。


    “小丫頭,這些席大哥都知道,你放心,席大哥隻是想借世子的口傳一些話過去,到底怎麽做,還是要看沈從文自己,席大哥不會徇私枉法的。”席莫寒注視著雪花,肯定的道。


    “嗯。”雪花放心了,然後對著席莫寒綻出了一個燦爛的笑。


    看到這樣一張笑臉,席莫寒覺得整個心情都是舒暢的。


    雪花雖然對著席莫寒笑,眼角卻掃向了韓嘯。


    話說,雪花以前隻要對著席莫寒笑,韓嘯就會打翻八百年的醋壇子,可是今天,雪花很失望的發現,韓嘯竟然沒有一絲表情。


    不,不能說是沒有表情,隻能說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沒有絲毫的變化。


    別說打翻醋壇子了,就是一絲的醋味,雪花都沒有聞到。


    席莫寒也發現了這一點,眼裏不由的閃過了一絲疑惑。


    對於韓嘯吃醋,席莫寒都已經習慣了,而今天,韓嘯的表現,確實不同尋常。


    雪花壓下心裏的那股酸澀失落,強笑道:“席大哥,我們快走吧。”


    席莫寒點了點頭,然後滿是懷疑的看了韓嘯一眼,隨著雪花向前走去。


    **


    一進花廳,暖融融的氣息,混雜著飯菜的香味,立刻衝淡了心底的惆悵。


    自從出了京城就神出鬼沒的老道,此時正坐在上座,邊吃邊飲,見雪花進來,立刻道:“丫頭,嗯,飯菜做的不錯。”


    “道長,您老在吃肉的時候,能不能脫下您身上那身道袍?”雪花打趣的道。


    荷花聽了雪花的話,立刻嬌憨的道:“嗬嗬,三姐一直都說道長是在‘掛羊頭,賣狗肉’,是個假道士。”


    荷花的小臉紅撲撲的,大眼睛裏一片歡喜,早就沒有了剛才那種因為想家而要哭的樣子。


    雪花看到這樣的荷花,不得不佩服趙子沐哄荷花還真是有一套。


    對比荷花,雪花突然覺得自己好悲催。


    在這種本該全家團圓的大年夜,她也想家,而且,她已經兩個年沒和爹娘一起過了。


    去年是在征伐北齊的路上,那時候以為韓嘯死了,她心如死灰,根本就沒心思過年,而今年,韓嘯就在身邊,可是和她卻如同陌路。


    雪花心裏,剛剛淡去的惆悵,又湧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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