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裏是幾間相連的石頭房子,有寢室,有花廳,當然,還有溫泉池子。


    韓嘯直接把雪花放到了窗前的石炕上,石炕上鋪著薄薄的一層絨毯,但是下麵卻是熱乎乎的。


    雪花驚訝的掀開薄毯,“爺,這是……玉石?”


    “是,這是暖玉。”


    “哇!”雪花驚歎,“這竟然是一張暖玉床!”


    雪花兩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大的玉石,更何況,這還是一整塊的暖玉。


    “其實,說是暖玉,不過依仗的還是床下麵的溫泉泉眼,否則,這床不會有這麽熱的。”韓嘯淡淡的道。


    韓嘯雖然如此說,雪花仍是兩眼冒光。


    “娘真是富有!”雪花不由的再次驚歎先劉氏夫人的巨大財富。


    韓嘯寵溺的摸了摸雪花的頭,看著雪花一副小財迷的樣子,嘴角含笑的說道:“你更富有,現在這些都是你的了。”


    “嗬嗬,是呀,都是我的了。”雪花得意的笑著,眼睛裏卻迅速劃過一絲感傷。


    都是她的又有什麽用?她的命都要沒了,她要這些有什麽用?


    在這個世間,若是她不再是韓嘯的女人了,那麽這些錢財,又有什麽用?


    她雖然愛錢,但她也不愛錢,她愛錢隻是想讓她的家人生活的更好,家人既然生活的好了,那麽錢財之於她,不過是身外之物罷了。


    她現在什麽都有了,可是,這些,卻換不來他的男人。


    韓嘯一直不錯眼珠的看著雪花,當然沒有忽略雪花眼中一閃而逝的傷心。


    韓嘯的心中一痛,低聲道:“這張床最是養人,你以後可以常來此小住,若是覺得在國公府住著不開心,那就來這裏住。”


    “嗯,我知道了。”


    韓嘯沒說,他會陪著雪花來,雪花也沒問,韓嘯會不會陪著她來。


    兩個人都不提韓嘯身上的蠱毒之事,但又都心裏明白,這或許是他們最後在一起的時光。


    “爺,我想給你彈琴唱歌。”雪花看著韓嘯,說道。


    雪花發現,她雖然學了那麽久的琴,竟然從來沒有正正經經的彈給自家男人聽過。


    話說,她也是個多才多藝的女子了,竟然從來沒有在自家男人麵前表現過自己的才藝。


    丫的,太虧了!


    她一定要把她的全部才華和魅力,都展現在韓嘯麵前。


    她要讓他,永遠都忘不了她!


    她要讓他,永遠都記得,他曾經有一個驚才絕豔的妻子!


    她要讓他,即便是娶了別的女人,也永遠沒有人能掩住她曾經在他心中留下的風華!


    雪花承認,她是個自私的女人,她即便不得已把自己的男人出讓,她也不會去祝福。


    相反,她隻會去攪和,攪和的韓嘯心裏絕對走不進別的女人!


    雪花想到這兒,恨恨的暗道:古雅,姐一定讓你,最後就是得到了韓嘯的人,也休想得到他的心!


    韓嘯聽了雪花的話,眸中星光閃耀,“好,爺舞劍給你看。”


    一時間,四目相對,兩人都從對方的眸子中,看到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雖然心裏充滿了顯擺的心思,可是當真正的坐在溫暖的亭子中,聞著熏籠裏散出的清香,看著窗外那個立在白雪紅梅間的昂藏身影時,雪花還是心中酸澀難當。


    琴音未出,便已淚流滿麵。


    指尖輕挑,清越的音符從亭子中緩緩的流瀉而出,窗外白衣玉冠的男人揮劍,霎時,白雪紅梅隨著劍光,在天地間一起飄灑而下……


    “雪飄紅梅齊怒放,惹人九曲迴腸,拭擦血淚萬點情,……”


    嗚咽的歌聲從亭子中傳出,韓嘯舞動的劍光一滯,心中莫名的湧上一陣劇痛,劍花隨之變得淩厲異常。


    **


    雪停了,風住了,初冬的第一場雪,把純淨還給了這個世界,卻遮不住人心裏的汙垢。


    氤氳的池子中,雪花垂眸坐在韓嘯的腿上,頭擱在韓嘯的肩膀上,耳邊傾聽著男人的唿吸聲,感受著男人身上傳來的脈動,雪花的心裏,無比的寧靜。


    韓嘯闔著眼,不時的親親懷裏的小女人,讓溫熱包圍著兩個人。


    雪花忽然低低的笑了起來。


    韓嘯垂眸,不明白懷裏的小女人又想起了什麽。


    “爺,你還記得當初在王府別院的溫泉池子裏,發生的事嗎?”雪花臉色緋紅的說道。


    隨著雪花的話,韓嘯的眼前浮現出了那讓他血脈噴張的一幕。


    那時坐在溫泉池子裏的小女人,如同一朵剛剛綻放的花,把她的鮮嫩完全展現在了他的眼前。


    而當那雙霧蒙蒙的眼睛看到他後,立刻如同受到了驚嚇的小鹿般,露出了惶恐的神情,而那神情,更是讓他咬緊了牙,都差點控製不住。


    想到那一刻,韓嘯的身體不由的發生了變化。


    雪花沒有注意到韓嘯的變化,繼續道:“爺,你說,你那時候是不是心思不純,故意借著給我祛除寒毒的借口,想要占我便宜?”


    “在你的心裏,爺就那麽不堪?”韓嘯無奈的道。


    但是,韓嘯的唿吸,卻開始控製不住的變得粗重,聲音,也開始暗啞。


    “我那時也以為你是謙謙君子呢,誰知道你最後竟然讓我用手給你……”雪花小臉一紅,說不下去了。


    她再次覺得,她當初真的是被韓嘯的外表給騙了,她家男人一副恪守禮儀的樣子,結果還不是沒成親就把她看光了,而且,還讓她用手給他解決。


    “爺那時受到你身上鴛鴦蛇毒素的影響,根本就難以控製自己。”韓嘯勉強壓抑著唿吸,說道。


    雪花一聽韓嘯的話,立刻在韓嘯的身上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道:“哦,這麽說來,你若是身上沒有受鴛鴦蛇毒素的影響,即便看到我當時的樣子,也不會有什麽反應了?”


    韓嘯說這話,簡直是侮辱她的魅力。


    她那麽一副完美的身體展現在韓嘯的麵前,韓嘯若是沒有什麽想法,那真是對她極大的侮辱。


    雖然,她那時發育的還不太好,胸前某處也太小,但是,對此,雪花是絕對不承認的。


    雪花說著,開始用手指戳韓嘯的胸口,“難道我在你眼裏,就那麽沒有魅力嗎?”


    韓嘯看著雪花鼓著腮幫子,一副不服氣的樣子,苦笑著道:“你在爺眼裏如何,你自己還不知道嗎?”


    這個小女人,他都已經快控製不住了,她還在他身上挑火。


    韓嘯說完,低頭碰了碰雪花嘟起的紅唇,“爺看到你就會控製不住自己的。”


    韓嘯的聲音低沉暗啞,氣息火熱,如火一般直接噴灑到了雪花的臉上。


    雪花一愣,隨即她發現,她身子下正坐著的某個東西,已經起了變化,硬邦邦的,很是咯人。


    “爺,你……唔……”


    雪花話沒說完,就被韓嘯吞進了口裏。


    雪花身子一僵,立刻做好了被再次折騰的準備,但是,韓嘯隻是親了親她,就放開了她,並且把她從身上抱了下去,放到了一邊。


    雪花身體瞬間的僵硬,並沒有逃過韓嘯的感知。


    韓嘯心中一痛,他昨天還是嚇到了自己的女人。


    韓嘯努力平息著體內翻騰的欲望,硬生生的壓下了心裏咆哮著要衝出樊籠的情感。


    “爺?”雪花不解的睜開眼睛,看向韓嘯。


    韓嘯看著那雙水蒙蒙的大眼睛裏的擔心,聲音嘶啞的道:“爺沒事。”


    才怪!他都要炸了!


    韓嘯有沒有事,不用韓嘯說,雪花也能看出來。


    “爺,曾經有人問過,如果這個世間馬上就要毀滅了,你最想做的是什麽?”雪花盯著韓嘯的眼睛,輕輕的繼續道:“那麽我現在可以說,我最想做的就是——死在一個叫韓嘯的男人的身上。”


    “你?”韓嘯萬沒料到,雪花會說出這麽一句話。


    雖然韓嘯一向都知道自家女人大膽不羈,骨子裏根本就視那些規矩禮儀如糞土,但他也沒想到這個小女人竟然會直言——想死在他身上。


    韓嘯一時間心思起伏,既感動又有些頭疼。


    這樣一個叛逆的小女人,他如何放心將她獨自一個人留在這個世上?


    雪花才不管韓嘯怎麽想,猛地一拍池子裏的水,王八之氣立現,大聲道:“韓嘯,我告訴你,我就是寧願死在你身上,也不願把你讓給別的女人!”


    雪花說完,翻身而上,直接跨坐到了韓嘯的腿上。


    “雪雪,爺不會……”


    韓嘯說沒說完,忽然悶哼了一聲,因為某個大膽的小女人,已經直接坐了下去。


    雪花自己也是柳眉一皺,突然的疼痛讓她差點叫出聲。


    韓嘯一見雪花的樣子,就知道雪花的身體還不能承受他,於是咬著牙的想把雪花抱下去。


    雪花伸手摟著韓嘯的脖子,低聲道:“爺,如果這是我們在一起度過的最後的時光,那麽就讓這時光裏,盛滿你對我的愛吧。”


    雪花的話,猶如一把刀,刺進了韓嘯的心裏,讓他的心淌血不止,又如同一股清泉流入了韓嘯的心裏,讓他的心裏滿滿的都是對雪花的不舍和愛憐。


    低頭噙住那張誘人的紅唇,韓嘯不再猶豫,緩緩的向著懷裏的人釋放他的感情。


    沒有狂暴的肆虐宣泄,隻有溫熱如水的細流,緩緩的灌溉那顆脆弱而又堅強的靈魂。


    韓嘯用手、用唇舌,細細的描繪著那個愛之入骨的女人,身體緩緩的動作著,進出之間,流淌著的是他對她愛。


    忽然之間,他身體裏的那種淩虐的欲望,竟然莫名的消失了,剩下的隻是對懷裏女人的疼愛。


    白霧嫋嫋,水波蕩漾,若隱若現中,兩個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兩顆心也緊緊的靠近著。


    然而,很快的,韓嘯這種緩慢的動作,對雪花來說,成了一種折磨。


    雪花渾身燥熱難奈,某處更是難受,她想要——


    她想要她的男人狠狠的愛她,占有她,狠狠的宣示他對她的主權!


    “爺,你……快點……”雪花微昂著頭,有些痛苦的皺著彎彎的細眉,呢喃的說道。


    韓嘯一愣,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麽,猛地發出一聲低吼,開始對著懷裏的女人大力撻伐。


    池子裏的水如同沸騰了般開始翻滾,水花四濺中是情感的喧囂。


    韓嘯這次並沒有失控,隻是要了一次,把雪花伺候的舒舒服服的,然後就把人抱到了床上,摟著懷裏的人睡了過去。


    身下是溫熱的暖玉床,身旁是火熱的胸膛,雪花躺在床上,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就著窗外的銀白,仔細的看著身邊的男人。


    男人的眉依然是微微的擰起的,剛毅的輪廓,在闌珊雪夜中,顯得那麽冷硬而又溫柔。


    雪花近乎貪婪著看著,看著她深深眷戀的眉、鼻子、薄唇,還有那略顯粗糙的下巴。


    小手伸出,雪花開始描繪男人的模樣,一筆一畫中,是刻骨銘心的不舍。


    這樣的一個男人,她怎麽舍得讓給別的女人?


    可是——


    雪花的眼角滴落下一滴晶瑩的淚珠,低低的道:“韓嘯,我不會讓你死的。”


    是的,她不會讓他死的,即便是要忍受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韓嘯,你隻要娶了古雅,就能解了身上的蠱毒……”


    雪花低低的說著,慢慢的,閉上眼睛,發出了均勻的唿吸。


    暗夜中,旁邊的男人,睜開了如寒星般眸子。


    大手伸出,輕輕的擦掉了雪花眼角的淚珠。


    **


    潔白的雪地上,雪花穿著一套鵝黃色的衣裙,外麵披著一件大紅錦緞為麵,雪貂皮子為裏的大鬥篷,和韓嘯並肩走在院子裏的小徑上。


    雪花烏黑的秀發被隨意挽起,上麵插了一支白玉發簪,小臉上脂粉未施,但仍然精致水嫩,與陽光白雪交相輝映。


    暖玉床的確養人,一晚上的時間,雪花已經可以行動如常了。


    雪花看著皚皚白雪,眼珠不由的轉了轉,然後落後一步,蹲下身抓了一把雪,團了一個雪球。


    “爺,看這兒!”


    雪花脆聲叫了一聲,然後——


    “啪!”


    在韓嘯迴身的瞬間,雪花一揚手,雪球正中目標,在韓嘯的臉上四散飛開。


    韓嘯抖了抖臉上的雪,哭笑不得。


    雪花望著韓嘯的樣子,則是“咯咯”的發出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遠處的一平幾兄弟看到這個場麵,都撇了撇嘴,暗歎一聲,爺,您就是寵夫人,也不能故意挨雪球吧?


    很明顯,韓嘯是故意被雪球打中的。


    這時,別院的一個仆人匆忙跑過過來,對著一平說了幾句話。


    一平一皺眉,雖然不忍心打斷他家爺和夫人相親相愛,但是也沒辦法,君命不可違,京城來了諭旨,他必須稟報。


    “爺,皇上傳了諭旨過來,讓您和夫人即刻迴京。”一平走到韓嘯麵前,低聲說道。


    雪花的笑聲,立刻停了下來。


    該來的,還是來了。


    原來,留給他和她的時光,竟是如此的短暫。


    雪花和韓嘯被直接召進了宮。


    禦書房裏,除了靖王爺和定國公,還有六部尚書,以及幾個武將重臣。


    同晉帝坐在禦案後,看著下麵跪著的韓嘯夫妻,沉聲道:“鎮遠將軍韓嘯,青河郡主李氏,接旨!”


    同晉帝話一說完,雪花和韓嘯俱是一怔,兩人互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不解。


    雪花的心裏,湧上了強烈的不安。


    皇上直接下旨,肯定不是好事呀。


    看來,是要來硬的了。


    雪花和韓嘯對視一眼,然後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同晉帝看著這夫妻二人的樣子,心中不由的一陣氣怒。


    “鎮遠將軍韓嘯,青年才俊,文武全才,乃是我大燕人中之龍鳳,故,深得南夷靈女古雅之愛慕,願與之結為秦晉之好,共修兩國長久之誼,今,特賜婚於韓嘯,擇日迎娶古雅為正妻。”


    同晉帝的話還沒說完,韓嘯身上的氣勢已經變了,淩亂的肅殺之氣,毫無保留的釋放而出。


    雪花發現了韓嘯的異常,連忙緊緊的握住了韓嘯的手。


    “爺,別急!”雪花低聲道:“先接旨再說。”


    韓嘯若是要解除身上的蠱王之毒,娶古雅是必然的,既然如此,接了這聖旨也沒什麽。


    韓嘯理都沒理雪花的話,渾身依舊散發著冰寒之氣。


    雪花無奈的捏了捏韓嘯的手,讓他稍安勿躁。


    同晉帝看著雪花和韓嘯交握在一起的手,眼中閃過了一道淩厲的光。


    “青河郡主李氏,賢良淑德,仁愛為民,為大燕和南夷百年之誼,自願下堂求去……”


    “我不許!”


    同晉帝的話沒說完,韓嘯就猛地大喝一聲,站了起來。


    “孽障,跪下!”定國公大叫一聲,一按韓嘯的肩膀,就要把兒子按下去。


    可是,他沒有發現,韓嘯的眼睛已經變成了血色的了。


    “起開!”韓嘯說著,肩膀一用力。


    定國公一個趔趄,竟然被韓嘯用內力震開了幾步。


    “我的女人,誰都不能搶走!”


    韓嘯的聲音,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魔,散發著冰冷殘暴的氣息。


    雪花大驚,一把摟住了韓嘯的腰,大聲道:“爺!韓嘯!你醒醒,沒有人要搶走我!”


    韓嘯對於雪花的話,置若罔聞,隻是目光狠厲的盯著同晉帝,仿佛要把他撕咬吞噬。


    同晉帝被韓嘯目光中的殺氣震得一驚,“來人!”


    隨著同晉帝的喝聲,禦書房內立場衝進了大批的禦林軍,而同晉帝的身後,更是突然多了幾個黑衣人。


    “臭小子!你發什麽瘋?”靖王爺見此情形,立刻對著韓嘯大喝了一聲。


    禦林軍現在已經把韓嘯和雪花團團的圍在了中間,雪花一見這情形,連忙就著靖王爺的話道:“是,義父,韓嘯他……他中了毒,偶爾就會發瘋。”


    很明顯,現在的情形是韓嘯被刺激,激發了體內的蠱王之毒,對同晉帝起了殺心。


    殿前弑君那可是要株連九族的大罪,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到韓嘯的身上。


    “什麽?嘯兒他中了毒?”定國公聽了雪花的話,大吃一驚。


    相比於弑君之罪,就這麽一個兒子的定國公,本能上還是先惦記唯一的獨子的。


    “是,爺他中了蠱毒。”雪花嗚咽著道。


    雪花說著話,也一直緊緊的摟著韓嘯的腰,防止韓嘯衝動之下對著同晉帝出手。


    “嘯兒!”


    “臭小子!”


    雪花話一說完,定國公和靖王爺齊齊衝了過來。


    “爺,你醒醒!”雪花看著韓嘯血紅的眼珠,心如刀絞,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啪嗒!”一聲,雪花的淚滴到了韓嘯的手背上。


    韓嘯仿佛被手背上驀然的溫熱驚醒了般,眼裏的血色慢慢的褪去,緩緩的地低下了頭,看向了緊摟著自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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