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晉帝看罷折子,內心波濤洶湧,麵上卻是威嚴十足,絲毫不露。


    “明王,這是你女兒在慶國公府的所作所為,你自己看看吧。”同晉帝說完,直接把席莫寒遞上的折子扔到了明王爺麵前。


    韓嘯所遞上的折子,卻被同晉帝壓下了。


    明王爺不用看也知道席莫寒的折子上寫了什麽,畢竟當日發生的事兒他已經知道了,正因為知道了,才想借此引起定國公府和慶國公府的隔閡,製造事端。


    但是,他現在不是想的席莫寒的折子,而是惦記韓嘯遞上的折子裏寫了些什麽。


    凡是向外放風聲的人,過後都被他派人處理幹淨了,隻有一個逃脫,不,是被人救走了,難道……


    明王爺心裏開始打鼓,不過,手卻隻能拾起地上的奏折。


    “皇上,這、這……真的是臣女和臣的為孫女所為嗎?”明王爺看完了折子,一副大驚失色、痛心疾首的樣子,“老臣完全不知啊!”


    “明王,你教女無方,朕罰你薪俸三年,閉門思過一個月。”同晉帝冷冷的道。


    皇上一道諭旨,仿佛是預示著明王府被白砸了,不但被白砸了,一句“教女無方”,也預示著做實了謠言是從明王府裏傳出來的。


    明王爺當然不幹,家若了被白砸了,他隻有一死謝祖宗了。


    明王爺不幹,雪花也不幹,沒等明王爺說話,雪花就帕子一揮,“嗚嗚……皇上,名節於女人更甚於性命,臣婦名節被辱,今日雖得皇上英明論斷,洗刷了清白,可是,臣婦的名節上已經有了瑕疵,臣婦今天就用鮮血再洗了這瑕疵吧。”


    雪花說完,站起身來,對著禦書房內金絲楠木的雕龍柱子就撞了過去。


    邊撞邊在心裏大喊,爺,快拉著。


    其實,她還用在心裏喊嘛,她才踏出一步,韓嘯就閃到了她的身前,把人抱進了懷裏。就連同晉帝都從禦案後麵猛的站了起來,席莫寒更是向雪花衝了過去。


    “爺,你別攔著我。”雪花在韓嘯懷裏邊哭邊掙紮。


    她今天打定主意,要把“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演到底了,既然已經鬧了,她就大鬧一場,看看能把明王府折騰成什麽樣?同時,也看看同晉帝的底線。


    “嗚嗚……爺,我對不起爺,沒能保住名節,被人惡意潑了髒水,打了爺的臉,讓人往爺的頭上故意扣了綠帽子……”


    韓嘯抱著雪花一皺眉,這小女人,胡說什麽呢?綠帽子這種話怎麽也說出來了?


    韓嘯的臉不禁有些發黑。


    明王爺一看雪花這等架勢,這是擺明了得了便宜賣乖,不依不饒呀!


    他算是見識到雪花的潑辣了,竟然在禦書房裏大哭大鬧,尋死覓活?


    明王爺看到同晉帝眼裏露出的擔憂,心裏一驚,第一次深深的後悔,他這步棋走錯了。


    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小看了這樣一個鄉下丫頭。


    可是,事已至此,他若是不來點狠的,不定皇上會怎樣決斷。


    於是,明王爺老眼一轉,哀嚎一聲,“皇上,老臣的府邸被人砸了,老臣無顏見祖宗,隻好以死謝罪!”


    明王爺說完,也向禦書房裏的另一根玉柱衝了過去。


    雪花聽了明王爺的話,立刻停止了掙紮,看向明王爺的身影,“明王爺,那根柱子夠結實,您老使大點勁兒,免得一頭撞不死,弄個頭破血流,還要再撞一次,多遭一迴罪。”


    雪花話音一落,明王爺差點噴出一口血。是撞也不是,不撞也不是,可是他即便不想撞也不行了,腳步煞不住了。


    明王爺這一想撞柱子,禦書房裏的幾個人,目光都轉向了明王爺,都靜靜的看著。


    同晉帝對著胡升使了個眼色,畢竟是堂堂一王爺,若真在禦書房裏碰柱而死,還真是個麻煩事。


    胡公公明白皇上的意思,連忙跑過去象征性的拉明王爺的袖子。


    雖然皇上沒明說什麽,但是胡升伺候同晉帝多年,很清楚明白,青河郡主如此一鬧,皇上……


    胡升沒敢再想下去。


    於是,胡升並沒使多大力氣攔阻。


    也於是,最終明王爺還是和那根結實的雕龍柱子,來了個親密的接觸。


    明王爺疼得呲牙咧嘴,老淚都流下來了。


    雪花遺憾的歎了一口氣,涼涼的道:“叫您老使大點勁兒,你不聽,要不,您老再來一次?免得您去的晚了,你家祖宗怪罪。”


    明王爺忍著腦門的疼痛,猛地轉身,指著雪花,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也有了中風的兆頭。


    同晉帝聽了雪花的話,再看到雪花這副氣死人不償命的閑涼樣子,這哪裏還是那個哭天抹地,傷心欲絕的女人?


    同晉帝那是什麽人,心思瞬間透亮,眼睛不由的就移到了雪花手裏的帕子上。


    看來,他還是被這個女人騙了。


    很奇怪,雖然知道自己被騙了,同晉帝卻升不起生氣的念頭,反而象鬆了一口氣似的,有些哭笑不得。


    “皇上呀,老臣冤死了!”明王爺氣得腿哆嗦,反正也站不住了,索性撲通坐到了地上,拍著大腿的開始哭號。


    明王爺現在的樣子,和鄉下老太太哭天搶地也沒什麽區別了。


    雪花看了看光潔的地麵,覺得她也應該坐到地上表演一番,反正當年她看過連氏的樣子,動作做起來應該比明王爺逼真。


    不過,韓嘯卻拉住了她,對著她搖了搖頭。


    這個小女人剛才已經哭得他心疼了,他舍不得她再坐到冰冷的地上。


    她是他的女人,護她名節本該是他的事兒,可是卻一直是這個小女人搶著向前衝,雖然她興致盎然的沉浸其中,一副樂此不疲的樣子,可是他還是心疼。


    她在車上還說用拳頭說話痛快,可見她還是喜歡來硬的,隻不過是麵對高高在上的人不得不以弱示之,繼續動腦筋。


    韓嘯舍不得雪花繼續動腦子,他雖然也喜歡看雪花聰慧無比的樣子,但他更喜歡看雪花剛才那副活力四射的樣子,她那樣肆意而為的時候,他可以為她撐起一片天,他可以告訴她,她是他的女人,他隻要她活得自在。


    韓嘯想到這兒,一撩衣袍跪到了地上,沉聲道:“皇上,辱妻之仇,不共戴天,明王府若是不能正我妻清白之名,臣寧願拚卻一死,也要和明王府一較高下。”


    韓嘯聲音冰寒,字字鏗鏘,如同金石之語,落地有聲,直砸進禦書房裏的幾個人的心底。


    雪花心裏一驚,雖然她家男人一巴掌就能輕易的拍死明王爺,可是那畢竟是一王爺,想做到殺人不償命還是不現實的,這事兒還得徐徐圖之,最後借由皇上的手說話。


    況且,雖然她不知道韓嘯呈給同晉帝的奏折裏寫了什麽,但她知道,韓嘯手裏並沒有活著的人證。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怎麽決斷。


    於是,雪花也重新跪下,聲音有些沙啞的道:“皇上,名節之於臣婦雖然重於性命,可是臣婦的名節與皇上的臉麵比,與朝廷的臉麵比,卻是無足輕重。”


    同晉帝聽了雪花的話,眉梢一挑。


    看來,這個女人要把火往他身上引了。


    好吧,他倒要看看,這個聰慧無比的女人,還能變出什麽樣的說辭來?


    同晉帝的眼中有了一絲興味。


    席莫寒心中一沉,他作為同晉帝的伴讀多年,還是了解同晉帝的。


    “小丫頭,你一個婦道人家,莫要多參與此事,明王府辱我慶國公府的名聲,我也是誓死要討迴公道的。”


    席莫寒低聲對雪花說完,也跪到地上向同晉帝道:“還請皇上為臣做主。”


    雪花明顯感覺到,席莫寒好像不願意讓她多說話了,雖然不解,還是乖乖住了嘴。


    雪花想住嘴,同晉帝卻不允許。


    同晉帝目光冷峻,聲音威嚴的道:“青河郡主,你此番話什麽意思?從實說來!事關朕的臉麵和朝廷的臉麵,朕要一聽究竟!”


    皇上都發話了,雪花不得不說了。


    “皇上,臣婦是皇上親封的青河郡主,並特赦建了郡主祠,皇上此舉是給了臣婦天大的臉麵,也督促臣婦做天下人的表率,可是,如今明王府竟然辱我清白,辱的不是臣婦的臉麵,是打的皇上的臉麵!”


    雪花聲音一落,明王爺倒吸了一口涼氣。


    同晉帝臉色暗沉,一時間禦書房裏滿是無聲的威壓。


    明王爺拭了拭額頭的汗,“皇上……”


    同晉帝目光淩厲的掃了過去,明王爺立刻噤聲,哆哆嗦嗦的把頭伏到了地上。


    看來,他的王府不僅被白砸了,性命都堪憂呀。


    明王爺再次後悔,他不該惹上雪花,想不到他活了這麽大的歲數,竟然栽到一個小丫頭的手裏。


    “繼續說!”同晉帝沉聲說道。


    雪花咽了咽口水,也覺得空氣有些稀薄,看來龍壓不是假的,不過,雪花仍是看向同晉帝,目光清澈,一臉沉靜。


    “皇上,慶國公是朝廷的棟梁,文韜武略,才華絕倫,一直是大燕的翹楚,如今明王府辱慶國公的名聲,若是傳講出去,被四周各國聽到,打的豈不是我大燕朝廷的臉?!”


    雪花話一說完,禦書房裏針落可聞。


    明王爺的冷汗涔涔而下。


    良久——


    同晉帝看向雪花的目光閃過一絲激賞,明知道自己是被這個女人利用,可是他還要必須被她利用。


    “明王聽旨!”同晉帝轉向明王爺的目光,鋒利如刀,“明王身為王爺,當為國效力,做天下人之表率,不想卻縱女行惡,更兼辱朝廷之大員,毀人之名節,此舉惡毒,為天下人所不齒,本該削去爵位,但朕念老王爺當年護國有功,故明王貶為郡王,罰仹三年,閉門思過三個月,反省自身。”


    “謝、謝主隆恩。”明王爺哆哆嗦嗦的說完,涕淚橫流,比剛才雪花流得還邪乎。


    不過,眼底的深處,卻閃過了一道陰毒的光。


    **


    宮門口,席莫寒紫衣錦袍負手而立,望著麵前眼睛紅腫、鼻頭紅紅的雪花,眼底的心疼藏在了寵溺之中。


    “小丫頭,迴去好好敷敷眼睛,你是個女人,別再把自己弄得如此醜醜的了,小心世子嫌棄你。”


    雪花連忙捂住臉頰,“哇,我真的很醜嗎?”


    席莫寒的眼裏閃過一絲笑意,韓嘯卻把人直接摟進了懷裏。


    “再醜,爺也不嫌棄。”


    平淡無波的一句話,雪花卻立刻換上了笑顏。


    席莫寒看到兩人如此親密的樣子,並且不介意別人的目光,心裏有些酸澀,臉上卻是微微一笑。


    “這次痛快了?想必不出一天,你的悍婦之名就會傳遍京城的大街小巷的,以後恐怕人們都會躲著你走了。”席莫寒的眼裏露出了戲睨的光。


    “席大哥,我有那麽兇嗎?”雪花不依的道。


    “這個,你問世子吧。”席莫寒說著,把目光轉向了韓嘯。


    清朗淡然的目光與淩厲霸氣的目光相撞,奇跡般地沒有火花四濺。


    韓嘯嘴角勾了勾,緊了緊手臂,聲音冷冽卻又蘊含著柔情,“兇不兇都是我的女人,我都會捧在手裏護著的,放在心上寵著的。”


    被自家男人如此告白,雪花小臉一紅,心裏如同吃了蜜糖。


    席莫寒點了點頭,“我相信世子定會言出必行的。”


    然後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目光。


    “席大哥,如花它……”雪花猶豫的問道。


    雖然當年如花是被肖玉容插入銀針才發狂的,可畢竟還是如花撲倒了肖玉芷才引出了後麵的事,雪花擔心席莫寒對如花會有心裏障礙。


    席莫寒聽了雪花的話,眼裏飛快的掠過一絲傷痛,隨即掩下情緒,輕聲說道:“放心吧,小丫頭,如花沒事,席大哥也不是一個隨意遷怒的人。”


    雪花聽了席莫寒的話,放下了心,不過還是說道:“席大哥,要不你把如花給我吧。”


    雪花怕席莫寒看到如花,就會想起肖玉芷。


    “小丫頭,席大哥知道你擔心什麽,不過如花是芷兒一手喂大的,還是讓它……”席莫寒說到這兒頓了一下,“還是讓它跟著我吧。”


    也對,雪花可以想見,當初席莫寒和肖玉芷之間的迴憶中,一定有許多地方有如花。


    “嗯,那我過些日子去看如花。”雪花點了點頭,說道。


    如花雖然當年害死了肖玉芷,但是卻救了她的命。


    雪花一直都很擔心如花的傷勢,她家爺能一掌把明王府的大門轟倒,如花挨了那一掌不知道會傷得多重,雪花一想起來就心疼。


    席莫寒聽了雪花的話,沒說什麽,看向韓嘯說道:“明王府不會善罷甘休的,要小心他們報複。”


    韓嘯銀色的錦袍隨風揚起,在陽光下閃出粼粼的寒光,刀削斧刻般的麵容上露出冷寒的睥睨之氣,“我不會給他們機會的!”


    席莫寒頷首,然後轉向雪花,“小丫頭,席大哥走了,若是有人欺負你,就去找席大哥,大哥給你撐腰。”


    說罷,目光斜向韓嘯,想也知道,憑雪花現在的悍名,能欺負她的也隻能是那一個人了。


    “我知道了,席大哥。”雪花說完,“咯咯”一笑,因為她發現韓嘯和席莫寒之間又開始有火花閃現。


    她知道席莫寒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告訴韓嘯要珍惜她,故意給她家爺點危險感。


    對於席大哥這個哥哥,雪花真的是滿心的感激。


    席莫寒上馬離去,雪花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忽然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以後不許再見他,知道嗎?”


    韓嘯見雪花望著席莫寒的背影發呆,不由分說轉過雪花的腦袋。


    語氣雖然是一貫的口吻,可動作和話的內容彰顯的都是醋意。


    雪花抿嘴一笑,對她家男人偶爾小家子氣的樣子既無奈,又有些享受。


    話說,一個男人若是很大方,根本不在乎你和別的男人的互動,那你就要考慮一下你在他心裏的位置了。


    “夫人,冬梅來了,有事迴稟。”雪花正要踏上馬車,煙霞匆匆走過來,低聲說道。


    雪花一看,果然是銀花的丫頭冬梅正跟在煙霞的身後。


    “三姑娘。”冬梅一張嘴,眼淚就流了下來。


    雪花心裏一驚,“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雪花的心砰砰直跳。


    冬梅是銀花的貼身大丫頭,冬梅這個樣子,肯定是銀花出事了。


    果然,冬梅帶著哭腔道:“三姑娘,二姑娘不見了。”


    “不見了?怎麽會不見了,從頭說來!”雪花的聲音有些發顫,銀花一個孕婦,怎麽會不見了?


    “是這樣的,三姑娘。”冬梅抹了一把淚說道:“這幾天京城裏一直風言風語的說三姑娘……壞話,忠勇伯府的老夫人不知道聽了誰的挑唆,就開始懷疑二姑娘也不貞,開始話裏話外的帶出來,二姑娘當然不願意,和老夫人起了幾次衝突,不過因為二姑娘有孕,倒也沒怎麽樣。”


    “然後呢?”雪花著急的問道。


    看來還是她連累了銀花。


    冬梅憤憤的道:“本來因為二姑娘有孕,卻沒有給姑爺安排通房,老夫人就有些不滿意,說二姑娘不為男人著想,憋……”


    冬梅畢竟是未出閣的丫頭,總歸有點臉薄,說到這兒臉紅了一下,但還是繼續道:“說二姑娘自己不能伺候男人,還占著地方憋著男人,不識大體,好在姑爺也堅決不要通房,這件事也就放下了,不成想又出了三姑娘的流言,老夫人就越發的不滿意,並開始疑神疑鬼。今天早上,二姑娘去給老夫人請安,帶了冬青去,然後二姑娘就一直沒迴來,後來奴婢才聽說,二姑娘和老夫人大吵了一架,就出府了,可是奴婢四處尋找都找不到二姑娘。”


    “老爺那裏去了嗎?”雪花急忙問道。


    冬梅點了點頭,“奴婢知道夫人和大姑娘有了身子,受不得驚嚇,沒敢直說,隻說是二姑娘打發奴婢去請安的。”


    雪花聽冬梅如此說,目露讚賞。


    現在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驚動夏氏。


    夏氏那個肚子,那是比國寶還高一級的,重點保護到沒上限了。


    “靖王府去了嗎?鋪子呢?”


    “都去了,到處都沒有,國公府奴婢也去了,然後從那裏又趕來的這兒。”


    雪花聽了冬梅的話,雙眉緊皺。


    銀花才嫁來京城幾個月,人生地不熟的,認識的人有限,這大半天的時間了,能去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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