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明白某人開始鬧小別扭,還在生氣她和席莫寒單獨相處的事兒,於是嗔了韓嘯一眼。


    “爺,我和席大哥有些話要說清楚,我不希望席大哥永遠活在過去,看不見其他女子美好,我希望席大哥找一個能配上他的姑娘。”


    韓嘯聽了雪花的話,立刻明白了雪花的意思,心裏一時間萬分舒暢。


    席莫寒早日成親,是他最願意看到的了,到時候他一定送一份厚禮。


    “要迴內院嗎?”韓嘯終於鬆開了雪花,因為有腳步聲傳了過來。


    雪花抬頭看了看日頭,知道快到了開席的時辰了,索性也不去找那群鶯鶯燕燕們了。


    既然知道了她們的目的是席莫寒,雪花也沒了和她們應酬的興致,於是輕輕應了一聲。


    兩人並肩向迴走,在通往內院的門口,韓嘯伸手正了正雪花頭發上熒光流燦的發簪,低聲說道:“你守在祖母身邊,不要一個人出來,即便去……更衣,也要帶著自己的丫頭,萬不可以身邊沒有人,知道嗎?”


    “哦。”雪花乖乖地點了點頭,隨即道:“爺,怎麽了?”


    雪花有點疑惑,怎麽她覺得韓嘯的話裏仿佛滿是擔心?


    她不過是來做客賀壽的,被韓嘯一說,怎麽好像是處於龍潭虎穴呢?


    “……沒什麽。”


    韓嘯沒有說,他自從來了慶國公府,就總是不由的想起雪花上次來此發生的事兒。


    雪花看著韓嘯皺起的眉心,也想起了上次的事兒,於是眨了眨靈動的眼睛,說道:“爺,你放心吧,任何伎倆在你媳婦我麵前都會無所遁形的。”


    看著雪花這副自戀的小模樣,韓嘯的眉頭不僅沒舒展,反而皺得更緊了。


    “聽爺的話,別大意,用過飯略坐坐,就勸祖母迴去。”


    雪花聽到韓嘯如此說,有些哭笑不得的道:“爺,哪能吃過飯一抹嘴就走?怎麽也要聽會子戲,湊會熱鬧才好離開。”


    “那……你乖乖的呆在祖母身邊,飯要少吃,茶也要少喝,哪裏也不要去。”


    雪花看著韓嘯,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她不知道,原來她家男人有做八婆的潛力。


    這哪裏還是那個惜字如金的男人,簡直囉嗦絮叨成了一個老太婆了。


    “爺,我們是來做客的,不是來全神戒備,隨時準備應戰的。”雪花有點無奈的道。


    韓嘯聽了雪花的話,暗沉的眸子中略過複雜的光芒,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摸了摸雪花的頭,“乖,聽爺的話。”


    通過韓嘯身上散發的氣息,雪花感覺到韓了嘯心裏的那種莫名的擔心,於是揚起一臉笑,很是乖巧地對著韓嘯道:“嗯,我聽爺的話,哪裏也不去,隻跟著祖母。”


    韓嘯看著眼前玉雪可愛的人,看著陽光下熠熠生輝的秋水明眸,心裏終於鬆了一口氣。


    守內院大門的婆子一直遠遠的看著韓嘯和雪花,看著那樣一個冷氣逼人,又英武俊逸的人對著那個通身華貴,儀態萬千的女人流露出的寵愛,不由嘖嘖讚歎,老眼裏滿是羨慕。


    韓嘯一直看著雪花走進內院,然後轉過牆角不見了身影,這才腳步有些遲疑地向著通往前院的門口走去。


    他其實很想立刻帶著雪花迴定國公府,他不明白他心裏的那股不安源自何處,但是他就是對於此處下意識的排斥。


    韓嘯的臉上,現出了冰冷酷寒。


    若是有人敢在此動他的女人,他不介意血染華堂。


    雪花還沒走到主院,就遇到了正在四處尋找她的煙霞和籠月。


    兩個丫頭看見雪花,擦了擦額頭的汗,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夫人,您出去怎麽不喊著奴婢們?”煙霞首次摒棄了丫頭的身份,用埋怨的口氣對雪花說道。


    籠月也是一臉埋怨的神色。


    因為來慶國公府給於氏賀生辰的人太多,正院花廳裏姑娘、貴婦們就坐滿了,所以隨行而來的丫頭們就都被領去了旁邊的抱廈裏,以至於煙霞和籠月並不知道雪花離開了。


    “我隻不過是去園子裏走走,你們幹什麽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雪花撫額。


    她剛剛安撫完韓嘯,又要安撫兩個丫頭。


    “夫人,我們……”


    煙霞說了一半住口了,她和籠月也是對慶國公府有心裏陰影。


    雪花明白兩個丫頭的意思,無奈地道:“好了,我們是來做客的,不是……”


    “郡主。”溫婉的聲音打斷了雪花的話。


    雪花迴頭看去,一大群五顏六色的姑娘們如蝴蝶般翩翩而來。


    走在前麵的王語嫣笑著道:“我們還一直等著郡主去賞梅,好為我們作幾首好詩,不成想郡主已經迴來了。”


    王語嫣一身淺紫色的衣裙,頭上戴著紫玉發釵,膚色白希、秀眉明眸,婷婷嫋嫋中有一股出塵的飄逸之美。


    雪花暗自點頭,此女倒是勉強可以配上席大哥。


    當然,隻是勉強。


    不過,緣分一事,還是看各自能不能看對眼。


    雪花想到這兒,笑著道:“是我的不是,我見天色已近正午,想著你們或許已經迴去了,就沒有再過去。”


    “郡主,我們豈敢怪罪郡主,我們不過是仰慕郡主的才華罷了。”一個穿鵝黃衣裙的姑娘甜笑著道:“郡主若是不嫌棄,以後我們少不得要去府上叨擾。”


    “是呀。”、“是呀。”


    ……


    一時間,應和聲此起彼伏。


    煙霞和籠月麵麵相覷,她家夫人什麽時候開始,如此的受這些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姑娘們追捧了?


    在煙霞和籠月的疑惑中,雪花被眾星捧月的簇擁著迴到了慶國公府的正院。


    沒等走進花廳,席莫語就笑語盈盈的迎了出來,仿佛剛才在花園的事兒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雪花看著席莫語身上那件淺粉色出風毛的長褙子,再看看席莫語頭上和自己相同的彎月髻,不禁挑了挑眉。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剛才於氏吩咐席莫語帶肖玉容去換衣服,為的不過是找借口讓席莫語去換掉和自己一樣的衣服罷了。


    雪花相信,席莫語明白於氏的意思。


    可是,為什麽席莫語仍是穿著這套衣服?


    難道有什麽目的?


    抑或是……


    驀然間,雪花想起了剛才席莫語看向韓嘯的眼光,以及韓嘯臉上的那一抹異樣。


    莫非……


    雪花心電一閃,明白了。


    自家男人剛才可能是認錯人了。


    想明白了這一點,雪花的嘴角勾了起來。


    席莫語既然不換衣服,寧可在自己麵前被秒也要繼續穿著這件衣服,那麽隻能說明,席莫語的目的仍是韓嘯。


    雪花眼珠轉了轉,她相信,剛才席莫語是故意流露出那種哀怨的樣子的,故意想要坐實她和韓嘯有什麽,甚至是故意想要引發自己對韓嘯的懷疑。


    那麽,她想幹什麽,想借助一套相似的衣服勾引男人嗎?


    雪花不得不對席莫語的智商產生懷疑。


    就算她能借助一件衣服,一個背影和韓嘯發生點什麽,那麽也隻能被悄無聲息的抬進定國公府做個侍妾。


    憑席莫語的身份,若是做了侍妾,打的不僅是慶國公府的臉,還有皇貴妃席莫研的臉。


    由此可能會引發多處不滿,甚至可能會因為辱了家門而和娘家斷絕來往。


    雪花想到這兒,立刻就想起了桂姨娘。


    好吧,雪花承認,有些女人若是有了執念,真的隻能用不可救藥來形容。


    看來,她要防著點席莫語了。


    席莫語可以不在乎身份地位,甘願進府做妾,可是她卻不甘願。


    她的男人,任何人都不能覬覦!


    雪花暗自豎起了打小三的大旗。


    揚了揚頭,雪花很自傲的暗道,憑姐的聰明才智,想在姐麵前裝神弄鬼,真是不自量力!


    雪花對自己的頭腦還是很自信的。


    不過,很快雪花就發現,她家男人說的對,女人不要總是表現的太聰明,笨一點也是有好處的。


    於氏看到席莫語沒換衣服,也皺了皺眉,不過,她也不能當著滿屋子人的麵,明著說什麽,隻能找借口把莫語和雪花分開。


    能坐在這間屋子裏的,那都是京城中從你死我活的宅鬥中存活下來的高手。


    很快,人們就明白了於氏的意思,眼光也總是若有若無的從雪花和席莫語身上一掃而過。


    雪花發現,在這種情形下,席莫語隻要在人前,麵對韓嘯露出那種委屈哀怨的神情,所有的人都會毫無保留的相信席莫語和韓嘯有了什麽。


    很明顯,所有的人都會認為韓嘯是因為認錯了人,而對席莫語做了什麽。


    臥槽,雪花深深的覺得,以後慶國公府真是不能來了,剛才韓嘯一直擔心她被算計,現在是她擔心韓嘯被算計。


    看來慶國公府對於他們夫妻二人,真不亞於龍潭虎穴了。


    一頓飯,雪花都吃得心不在焉,一直偷偷的注意著席莫語的一舉一動。


    席莫語對於雪花的舉動仿若未覺,隻是笑語妍妍的招唿客人,隻是在低頭的瞬間,眼裏劃過一道精光。


    肖玉容的眼光略過雪花,嘴角勾起了一個嘲弄的笑。


    李雪花,你不是自負聰明嗎?今天就讓你嚐一嚐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後果!


    **


    吃過飯,又略說了幾句話,一眾人就移往園子裏的戲台前聽戲。


    戲台搭在水榭旁邊,兩邊各有樓閣,琉璃碧瓦,雕梁畫棟,很是氣派。


    女眷坐了右邊的樓閣,珠簾環繞,富貴逼人,紅木的椅子上都鋪著絲絨的座墊,一張張小幾上香茶嫋嫋,白瓷粉彩的碟子上裝滿了各類幹果。


    雪花看了看,嗯,有她們家的各種棗,還有張家的各種幹貨。


    話說,她家的棗品和張家的幹貨已經打開了京城的市場,是該向四周發展了。


    雪花的腦袋裏開始轉起了生意經。


    因為屋內生著火盆,雖然開著窗,亦是溫暖如春。


    透過粉色珠簾,可以看見外麵的男客三三兩兩的說笑著走進了左邊的木樓。


    雪花坐在窗邊,很容易的就看見了自家那個英挺的男人。


    不僅雪花一眼就看見了韓嘯,雪花相信,很多人都能先注意到韓嘯。


    因為其他人都是麵帶笑容,隻有韓嘯依然冷著一張臉,渾身寒氣四溢,仿佛不是來給人家賀壽的,而是來討債的。


    雪花哀歎,爺,您就不能稍微緩和一下麵部表情嗎?


    不過,話又說迴來,她家爺在外人麵前一直都是這副表情的,即使當日進宮麵對皇上時,雪花記得她家爺也沒變過表情。


    如此說來,她家爺隻有對著她時,才表情豐富一些。


    雪花想到這兒,又有很強的自豪感。


    仔細想想,她也有遺憾,至今她也沒看到過她家爺在床上時,最後某一時刻的表情。


    這不怪她,實在是她自己已經先淪陷了……


    她是不是今天晚上再試一把?


    雪花連忙搖了搖頭,收迴了有點小汙的想法,眼角的餘光開始飄向席莫語的座位。


    席莫語正癡癡的向著樓下看,順著席莫語的目光,雪花很是氣憤的發現,她丫的果真是在偷看她家男人!


    不行!她一定要時刻提防這個賤丫頭的伎倆!


    這時,銅鑼一響,戲台上蹦出了一個小醜。


    這個、這不是當年在青陽鎮上唱戲的尖嘴班主嗎?


    雖然小醜化了妝,雪花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就是給了她第一桶金的尖嘴大叔。


    沒辦法,尖嘴班主長得實在是太有特色了,化了妝也遮掩不住他尖嘴猴腮的模樣。


    看來,尖嘴大叔真的實現了他的夢想,在京城立住了腳跟。


    雪花心裏對此很是高興。


    其實,雪花不知道,尖嘴班主的戲班子之所以在京城立住了腳跟,憑的都是當年雪花設計的那出《鎖麟囊》。


    如同春節晚會的那曲《難忘今宵》一樣,《鎖麟囊》也成了京城中各個官宦人家辦壽誕時的必備戲目。


    雪花吃著瓜子,喝著茶水,很是愜意的隨著戲台上的表演,重溫往日的時光。


    “啪!”


    清脆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雪花嚇了一跳,連忙迴頭看去。


    “對不起,奴婢該死!”


    一個身穿淺綠比甲,手上端著紫檀木雕花托盤的丫頭,臉色慘白的對著煙霞直鞠躬。


    看樣子,若不是因為煙霞也是丫頭的身份,她就直接給煙霞跪下了。


    原來,煙霞倒了一杯茶想遞給雪花,結果那個丫頭冒冒失失的走過來,正好撞到了煙霞的胳膊上。


    於是,精致的粉彩小茶杯就這樣掉到地上報銷,而杯子裏的熱茶,也都撒到了煙霞的手背上。


    雪花一皺眉,看了看煙霞手上紅腫的一片,不僅有些心疼。


    燙傷若是不及時上藥,是很難好的。


    茶杯落地的聲音當然吸引了一屋子的目光,於氏厲聲道:“你這丫頭,怎麽這麽不小心!”


    那丫頭嚇得“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磕頭如搗蒜。


    “算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萬不可動怒。”王尚書的夫人笑著對於氏道:“就叫那丫頭帶著郡主的侍婢去上些藥好了。”


    於氏向雪花看了過來,雪花脆聲道:“如此麻煩老夫人了。”


    於氏點了點頭,沉聲對著那丫頭說道:“還不快去!”


    “是,老夫人!”


    那丫頭立刻快手快腳的把地上的碎片拾起來,對著煙霞道:“姐姐,請隨我來。”


    煙霞看著雪花,麵帶猶豫,“夫人,不必了,奴婢迴府後找顧叔要些藥就行了。”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快去!”雪花不讚同的道。


    “夫人……”


    “快去,我就在這兒聽戲,哪裏也不去。”雪花知道煙霞的顧慮,隻好低聲說了一句。


    煙霞看了籠月一眼,籠月對著她點了點頭。


    意思很明白,她不會離開雪花半步的。


    煙霞隨著那丫頭走了,雪花隨手捏了幾個瓜子,剛想往嘴裏放,眼睛下意識的看向席莫語的座位——


    沒人!


    雪花心裏一驚,不由的四處張望。


    席莫語剛剛還在,怎麽一會兒的功夫不見了?


    雪花若無其事的站起身,走到後窗的珠簾前,向外望去。


    後窗在樓梯旁邊,正對著園子,從樓上可以看到整個園子。


    雪花舉目四望——


    粉影一閃,雪花極快的捕捉到了假山旁的那個身影。


    席莫語邊走邊四處張望,更是不時的迴頭看看,好像邊走邊等人的樣子。


    雪花一皺眉,席莫語在自己家裏,用得著偷偷摸摸的嗎?


    不錯,席莫語給人的感覺,就是偷偷摸摸的。


    雪花懷疑之心大起,這丫頭想幹什麽?


    雪花在樓梯旁皺眉看著。


    席莫語很快的就走到了一個月亮門旁,推開門走了進去,然後迴頭向後看了看,掩上了門。


    很快,有一個男人的身影停在了那個門前。


    那、那不是她家男人嗎?


    雖然離得很遠,可是那個背影,怎麽看怎麽是韓嘯。


    雪花心裏“咯噔”一下,舉步就向樓下跑。


    她不相信韓嘯會和席莫語有什麽,但是她怕韓嘯會被席莫語算計了。


    這特麽的古代破規矩,一個男人若是和一個未婚姑娘單獨在屋子裏被人發現了,即便什麽都沒做,也要對那姑娘負起責任的。


    席莫語若是故意把韓嘯引去,再安排人撞見,那麽她和韓嘯就隻能認肚子疼,把人抬進門了。


    雪花一邊在心裏大罵吐槽,一邊心焦火燎的向下跑,在樓梯上差點和一個正端著茶盤上樓的丫頭撞到一起。


    那丫頭急忙一側身,避開了雪花。


    雪花跑過去了,籠月卻沒跑過去。


    雪花急匆匆的跑下了樓去,根本沒注意到身後傳來了瓷器落地的聲音和“哎呦!”聲。


    雪花跑到席莫語走進去的門前,唿唿喘了幾口氣,甚至沒有抬頭看門上的牌匾,直接推門而入。


    雪花剛一走進門,門就自動在她身後悄無聲息的合上了。


    雪花身上的汗毛瞬間乍起,猛然迴頭——


    晚了!


    銀光一閃,雪花隻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然後脖子上一疼,就失去了知覺。


    當雪花由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站在她麵前人,立刻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她特麽的再次穿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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