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說起來,其實每晚都是雪花先睡著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著的。


    對於如此情形,雪花很理直氣壯地給自己找到了理由,她那是被某人折騰的。


    “爺,人家想迴青河過對月。”雪花把頭埋在韓嘯懷裏,象小豬似的拱了拱,用撒嬌的語氣道。


    聲音慵懶嬌柔,似一根羽毛,又似一簇火焰,瞬間撩動了韓嘯體內的狂熱。


    韓嘯立刻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想把人再次揉進體內的念頭。


    輕輕攏了攏雪花略微汗濕的秀發,韓嘯麵上閃過一絲為難,如繁星密布的眸子,在黑暗中閃著灼灼星光,低聲道:“下個月是祖母的壽誕,我們恐怕不能迴青河,否則,時間會趕不及。”


    雪花早就知道會如此,韓嘯是老夫人的嫡孫,老夫人的壽誕當然不能缺席了,就連自己這個孫媳婦,也是一定要在老夫人麵前盡孝心的。


    雪花說說,不過是想對著韓嘯撒嬌,發泄一下罷了。


    她發現,麵對韓嘯,她仿佛越來越小女人氣了。


    “乖,爺以後一定會帶你迴青河小住的。”韓嘯許諾道。


    “嗯。”雪花痛痛快快的點頭。


    福利嘛,能謀一點是一點,有一點就賺一點。


    時光匆匆,如同浮光掠影,雪花又享受了幾天悠閑的日子,因為韓嘯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又在家歇了幾天。


    有韓嘯在家的日子,雪花覺得時間過得既快,又順心。


    不知道是不是韓嘯和老夫人說了什麽,還是老夫人道行高深,反正老夫人再麵對雪花時,神色慈祥,一副和藹長輩的樣子,仿佛兩人之間根本就沒發生那晚上的不愉快。


    老夫人如此,雪花就順勢而為,裝作什麽事兒也沒有,依然笑語妍妍,撿些好聽的吉利話哄老夫人開心。


    一時間,整個國公府都顯得風調雨順、春暖花開,一副欣欣向榮、和樂美美的景象。


    如此過了十幾日,雪花聽到了一個讓她大為驚喜的消息——


    李達和夏氏帶著梨花和荷花進京了,就連金花夫妻也帶著寶寶來了。


    雪花接到消息後,稟報了老夫人一聲,也不管老夫人臉色一沉,貌似不高興的樣子,興衝衝地帶著煙霞等人就向外城的“李宅”奔去,當然,雪花還帶上了小白和小毛球。


    小毛球一向是寶寶的寵物,雪花雖然不知道三隻雪狐是怎麽來的京城,但很明顯,金花等人應該不知道。


    雪花坐在馬車裏,身邊是三隻雪白的狐狸,隨手摸了摸小毛球肥了一圈的身體,雪花不禁道:“籠月,你以後少喂它們吃點,再肥下去,就不是狐狸,而是豬了,從明天開始,餓著它們點。”


    就連小白都肥了一圈,雖然小白平時是一副傲嬌的小樣子,可是吃東西的時候毫不矜持。


    雪花看了看肥胖的小白,很是懷疑它若是能化為人行,肯定妖嬈的狐媚之氣盡失,變成了一個福態的胖美人。


    不,或許連美人都稱不上了,不是有句話說“一胖毀所有”嗎?估計這句話沒準能用到小白身上。


    籠月聽了雪花的話,“噗嗤!”一聲笑了,“夫人,爺都吩咐了,以後要善待幾隻雪狐,您怎麽到想餓著它們?”


    韓嘯吩咐了?善待雪狐?


    雪花覺得聽到了不可思議的事兒,韓嘯因為當初在北齊的事兒,一向對害她差點死於元鷹之手的幾隻雪狐沒有什麽好感,如今竟然吩咐要善待它們,這可能嗎?


    “籠月,爺什麽時候吩咐的?”雪花問道。


    “就是前幾天。”籠月說著,提起磁石茶幾上的粉彩繪美人的精致小茶壺,給雪花倒了一盞茶。


    雪花接過茶盞,隨口問道:“為什麽?”


    韓嘯和幾隻雪狐,不,或許更應該說是和小白,一向是兩看兩相厭的。


    雪花這話問完了,立刻發現了不對。


    她家男人的事兒,她怎麽能問一個丫頭?


    “算了,想必你也不知道。”雪花揮了揮手,低頭抿了一小口茶。


    雪花低頭喝茶,並沒有發現籠月聽了她的話,臉色一變。


    坐在車外的煙霞聽了車內的對話,和小豬子對視一眼,微微皺起了眉頭。


    兩人的目光隨即淩厲的在四周掃過,小豬子揮了揮手馬鞭,馬車快速的向外城駛去。


    雪花家在京城買的宅子並不是很大,隻是一個二進的院子,本來雪花是想著把韓嘯名下的“秋苑”讓娘家人住的,不過李達夫妻不同意。


    李達和夏氏的想法是,那畢竟是姑爺的宅子,終歸不是自己家,住在那裏就等於是住在姑爺家,會有低人一等的感覺,覺得那樣會降低自家姑娘的身份,仿佛在拖累女兒一樣。


    他們家現在又不缺錢,幹嘛要做讓女兒在婆家氣短的事兒?


    其實自家女兒嫁入高門,李達和夏氏一直擔心女兒會在婆家被人看不起,恨不得把自家所有的東西都給女兒,好讓女兒在婆家氣粗一些。


    如此一來,哪裏還會去沾女兒的光?


    雪花的馬車剛一停下,銀花的馬車也到了。


    “二姐。”


    雪花下車一見銀花,連忙走過去,挽住了銀花的胳膊。


    銀花還沒有顯懷,身上穿了一件水紅的交頸掐腰小襖,小襖的襟邊、袖口都用金線繡了黃色的小花,下麵罩了一條翠綠的百褶裙,頭發高高盤起,插著赤金點綴紅寶石的步搖,通身顯得既富貴又靚麗,再配上清亮的大眼睛,略顯英氣的墨眉,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少奶奶。


    “二姐,你以後可要盡量少出門,雖說是坐馬車,可萬一路上坑坑窪窪的,馬車一顛,別再……”


    雪花說到這兒,停住了,覺得再說下去就有烏鴉嘴的嫌疑了。


    雪花對於自己的烏鴉嘴,還是很忌諱的。


    銀花卻是明白雪花的意思,無所謂的一笑道:“沒事兒,我身子好著呢。”說完,想起什麽似的又道:“你倒是和你二姐夫說的一樣,總說坐馬車太顛簸,不樂意讓我出門。”


    “不讓你出門就對了。”


    隨著話聲,穿著玫紅色繡蘭花錦緞齊腰褙子,下係湖藍色八副裙,頭戴白玉雕牡丹花墜紫金流蘇發簪的金花從大門裏走了出來。


    “大姐。”


    “大姐。”


    銀花和雪花紛紛驚喜地叫道。


    “嗯。”金花也是一臉喜悅,隨即對銀花繼續道:“你月份淺,當然要極為在意。”


    “看吧,大姐也這麽說。”雪花對銀花說著話,卻笑米米又挽住了金花的胳膊。


    “已經過了三個月了,大夫說了,隻要不太劇烈,都可以……”同房兩個字,銀花話到嘴邊,還是沒好意思說出來。


    銀花沒說,金花和雪花兩個成了親的人可是明白銀花的意思。


    “你呀,還是小心點,萬不可由著妹夫亂來,否則遭罪的是你。”金花嗔了銀花一眼,紅了臉說道。


    雪花眨著亮晶晶的眼睛,覺得金花能說出這番話已經不容易了,頗有當娘的教育自家出嫁“女兒”的感覺。


    “大姐放心吧,他比我還小心。”銀花也紅了臉。


    雪花嘻嘻一笑,覺得還就是她臉皮最厚。


    話說,當年的水嫩姑娘,都已經是說充滿母性話語的人了。


    雪花頗有些感慨。


    “姨姨。”


    奶聲奶氣的話聲傳來,雪花立刻鬆開了金花和銀花的胳膊,向台階上的小娃娃衝去。


    “寶寶!”


    雪花喊著,彎腰抱起了正被一個婆子架著胳膊學走路的寶寶。


    親了親寶寶的小臉,雪花高興的問道:“想姨姨了嗎?”


    雪花滿心以為寶寶會給她一個貼心的迴答,可是寶寶的目光根本就沒放在她身上,而是指著地上道:“毛毛、球球。”


    原來,寶寶的注意力早就跑到了從馬車上跳下來的小毛球身上去了。


    “這幾隻雪狐竟然是跑到京城來了?”金花這時也看到了小毛球,驚訝地道。


    “大姐,小白它們是……”雪花想了想,給了一個頗為人性話的詞,“不辭而別?”


    金花點了點頭,“你剛走了沒幾天,一天早晨起來,我就發現三隻雪狐就不見了,原本還以為它們不知道跑哪兒去,被人逮住了,為此,附近的村鎮裏都派人去詢問過,可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金花說到這兒,滿臉驚歎地繼續道:“你總和小白叫狐狸精,我還不信,如此一看,這莫非真的是一隻狐仙?”金花說著,臉上現出了虔誠之色,“否則,怎麽能千裏迢迢地跑到京城來找你?”


    對於小白母子三人出現在京城,李達等人都感到萬分驚訝,不住地稱奇。


    寶寶更是對小毛球表現出了無比的熱情,不過,小毛球好像不太買賬了,被寶寶抓了幾下就想躲走,但是,有雪花這個疼外甥的三姨,小毛球在此注定是個悲劇了。


    雪花勒令小毛球在院子中陪著寶寶玩兒,就進屋去和夏氏等人訴離別之情去了。


    雖說分開的時間不長,可是雪花以前是姑娘,現在則是人家的媳婦了,身份上的改變可謂是天差地別。


    “爹、娘,你們怎麽來了?”雪花興衝衝地問道。


    看到新婚的女兒氣色紅潤,有孕的女兒滿臉幸福,李達和夏氏的心算是放下了。


    梨花聽了雪花的話,沒等李達和夏氏說什麽,就搶著說道:“三姐,我們是先接到二姐夫抱喜的信兒,娘立刻就惦記二姐有了身子,會不會不知道注意些什麽,然後就在家念叨了一天。”


    梨花說到這兒,荷花接口道:“結果第二天就接到了三姐夫的信兒,三姐夫說不能陪三姐迴家住對月,三姐又特別想家,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希望爹、娘能來京城。”


    荷花說到這兒,金花抿嘴一笑道:“然後第三天呢,又接到了王府派去的人,說王妃娘娘想荷花了,想把荷花接到京城來住些時日。”


    金花話沒說完,全家人都笑了。


    梨花笑著道:“爹娘一合計,索性全家都來吧,然後就立刻收拾行李,把家裏的事兒拜托給了姨夫和幹姨照應,我們就都來了。”


    夏氏這時看了梨花一眼,也笑著道:“其實我們還接到了一封信,想跟你們商量一下。”


    夏氏話一說完,梨花的小臉立刻紅了。


    雪花的眼珠轉了轉,知道肯定是秦修的信。


    “是秦將軍的信?”雪花雖然嘴上問,心裏卻是肯定的。


    李達點了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給了雪花。


    雪花看完了差點笑了,然後把信遞給了銀花。


    其實李達說商量,也主要是和雪花商量,這幾年,李家的大小事兒,很多都是雪花拿主意,而且,要說對秦修,全家人也就梨花和雪花和秦修認識,李達和夏氏甚至沒見過秦修的麵,所以,有關秦修和梨花的事兒,李達夫妻無論如何要問雪花的意思的。


    “爹,我覺得秦將軍斷不會餓得到了‘形銷骨立’的樣子,軍營裏的飯菜雖然不咋地,但他現在是一品大將軍,完全可以在將軍府吃飯,不去軍營裏吃大鍋飯,況且,就算是吃大鍋飯,這些年他不是吃得‘膘肥體壯’的嗎?”


    “膘肥體壯”是雪花套用的軍營裏大廚老張頭的話,曾經秦修埋怨軍營裏的飯菜難吃,象豬食,結果正好被老張頭聽見,老張頭立刻爽快的承認了,並且說把秦修養得膘肥體壯的。


    李達聽了雪花的話,沉吟著道:“你的意思是……”


    “爹,秦將軍倒了那麽多苦水,說軍營裏的飯菜難吃,他都餓得形銷骨立了,無非是想為他早日迎娶梨花做借口,可是,梨花還小,成親之事兒無論要過兩年再說。”雪花斬釘截鐵的說道。


    “可是,他說可以先成親,但是不圓房,隻是讓梨花照顧一下他的衣食之事?”夏氏聽了雪花的話,想起了秦修信裏的提議,說道。


    雪花真是為她娘的天真折服。


    男人的這種話,能信嗎?


    到時候梨花嫁過去,將軍府裏就他們兩個主子,連個能管著他們的長輩都沒有,不圓房?


    才怪!


    就連她家那個一臉禁欲特質,滿嘴規矩禮數的爺,當初都沒能忍住不碰她,更何況秦修那種生活在軍營中,根本就沒那麽多顧忌的武將?


    雪花對於秦修的話是嗤之以鼻。


    “娘,秦將軍缺的不過是一個能煮一手好菜的煮飯婆子罷了,我們不妨從包子鋪中找兩個能幹的夥計,讓梨花教一些精致菜肴的做法,等他們把廚藝練好了,就把他們送到邊關照顧秦將軍。”


    “這倒是個好法子。”雪花的話一說完,金花立刻說道。


    對於把自己那麽小的妹妹嫁去邊關,金花是一百二十個不放心。


    說不圓房,但是離得那麽遠,圓不圓房,誰知道?


    這點,金花倒是和雪花想到一塊去了。


    她們都是過來人,對於這點都是很明白的。


    況且,秦修是個什麽人,金花連見都沒見過,怎麽能放心把妹妹嫁過去?


    銀花聽了雪花和金花的話,拿著信說道:“我也覺得雪花的辦法好,梨花還這麽小,怎麽能嫁去那麽遠的地方?要是受了委屈都沒人知道,也沒地方去說,這萬萬不行!”


    銀花說得倒是直白。


    見幾個女兒都不同意,李達和夏氏鬆了一口氣,他們也是不同意的,可是又怕未來女婿真象信上所說的那樣,都餓得皮包骨頭了,再說了,他們是擔心執意不同意會惹女婿不悅,將來會把氣撒到女兒身上。


    其實,這才是他們最猶豫擔心的。


    不過,現在聽了雪花的辦法,覺得既不惹惱女婿,又婉拒了女婿的提議,真是一舉兩得。


    雪花看了看小臉紅著,坐在一旁靜靜聽著的梨花,問道:“梨花,你的意思呢?”


    對於自己這個妹妹,雪花是有深刻了解的,知道也是個有主意的,雖然年紀小,但是對事兒也有自己的看法。


    “三姐的法子是最好的,他……其實就是嘴饞。”梨花紅著臉,低聲說道。


    這點,和雪花看法相同。


    看來,梨花對於秦修也是有深刻了解的。


    雪花仔細端詳梨花,梨花穿了一件大立領的鵝黃色小襖,小襖的上零零星星的繡著淡紫色的滿天星,小襖的盤扣也是淡紫色的,層層疊疊的,如一朵朵盛開的花點綴其中,梨花下麵穿的是一條同色的羅裙,裙子的底部也繡著零星的滿天星,這套衣服整個趁得梨花如同一朵出水芙蓉,愈發顯得眉眼如畫,俏麗可人。


    雪花暗歎,秦修若是娶了梨花,麵對這樣水嫩的小妻子,她就不信秦修能不吃?


    秦修若真知禮守矩的不動梨花,那就隻有一個可能——


    秦修這人有隱疾!


    雪花想到這兒,忽然覺得,古代女子若真嫁了一個不舉的男人,又不好意思和別人說,也或者她們根本就不知道夫妻間的那檔子事兒,難道就真的一輩子守活寡,而且還不自知?


    “老爺,夫人,靖王府的世子爺求見。”


    正當雪花思想跑偏,想著是不是為古代女子的解放運動做貢獻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丫頭的稟報聲。


    “是世子哥哥來了!”荷花驚喜的道。


    說完,不待眾人反應,就起身跑了出去。


    雪花看著荷花雖然胖乎乎,但也初具小美女形象的背影,雙眉略微挑起,她妹妹是不是太不避諱男女大防了。


    以前荷花小還到罷了,可是漸漸的荷花大了,再如此,可是要被人說閑話了。


    雖說是兩家基本上是挑明了,她也信任自己的義父一家子,可有些事兒是關乎荷花名聲的,不得不防。


    這滿京城不知道多少人家盯著靖王世子妃的位子呢,在權力地位麵前,誰知道他們會使出什麽下作的手段?到時等於是把荷花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雪花一邊想著,一邊隨眾人向外走,迎接趙子沐。


    趙子沐總歸是身份在那擺著呢,隻要是兩家不過明路,就連李達也要去迎接。


    “荷花,想哥哥了嗎?”


    眾人還沒出門,就聽到了趙子沐的聲音。


    “想。”荷花甜糯糯的聲音。


    “嗬嗬,哥哥也想你了。”趙子沐滿是得意兼寵溺的聲音。


    隨著話聲,一身寶藍色錦緞長袍,腰係玉帶,頭戴金冠的趙子沐出現在眾人麵前。


    單看趙子沐的相貌和穿戴,真是給人一種芝蘭玉樹、卓爾不群之感。


    雪花點頭,也怨不得滿京城家裏有待嫁女兒的,都盯著趙子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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