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迴到家的時候了,已經月上中天了。


    全家人都還沒睡,一直等著雪花。


    話說,皇宮舉辦這個中秋賞月宴其實是件挺不地道的事情。


    中秋本來是一家人團團圓圓,圍在一起賞月吃月餅的時候,卻偏偏被皇宮的宴會插了這麽一杠子,弄得家家不得團圓,隻有皇上一家子能團圓,不,皇上一家子也不能團圓,因為男女席是遙遙分看開的。


    唉,雪花不明白,皇上這是何苦呢,陪著自己的大小老婆吃飯多好呀,幹嘛非要讓一大堆老頭子陪著?


    不過,說實話,今晚她很開心。


    雪花臉紅了一下,她半路上尿遁後,一直是和她家爺在一起呆著的,直到宴席快結束了才被韓嘯偷偷送了迴去。


    當然,一出宮門,韓嘯就又在門口等著了。


    雪花心情愉悅地踏進家門,然後,笑容凝固了。


    她就說嘛,她早晨出門時,先看見喜鵲,然後又看見了烏鴉,她這心就一直嘀咕,果不其然,烏鴉到她家了。


    “雪花迴來了。”連氏有些訕訕地先開口道。


    對於雪花,連氏的心情很複雜,她是恨不得她死,但是她也知道,若是沒有雪花,李達家就沒有今天的日子。


    而且,今天皇宮中竟傳了聖旨來,給雪花賜婚了。


    這可是老李家的大事,不僅如此,這還是全族的榮耀呀。


    連氏本來是想擺擺譜的,可是一想起那明晃晃的聖旨,她就提不起底氣來了。


    白天在李達和夏氏麵前,連氏很是威風,但現在雪花一迴來,連氏立刻就收起了囂張的樣子。


    老二說的對,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這個丫頭。


    連氏想到這兒,連忙對雪花露出了一個虛假至極的笑臉。


    雪花繃著臉,皺了皺眉。


    “雪花累了吧?快上炕上坐著歇歇。”李秀蓮頭皮有些發麻,但還是討好地對雪花說道。


    雪花都能進皇宮赴宴,並被皇上親自賜婚,那身份可是不一般了。


    李秀蓮原以為雪花進侯府至多也就是做個妾,不曾想竟是正室夫人,那就是定國侯府的世子夫人呀!


    李秀蓮一想起自己以前對待雪花的樣子,再看看雪花現在的樣子,她還真怕雪花一翻臉,把她趕出去。


    至於換弟,小心的站在連氏的身後,力求讓連氏掩去她的存在感。


    雪花這兩年就沒和連氏、李秀蓮說過話,她是連敷衍她們都不願意。


    “爹、娘,她們怎麽來了?”雪花直接問李達和夏氏。


    “雪花,你怎麽能這樣說話,那是你奶。”李達不滿地道。


    雪花哀歎一聲,她就知道,她爹心裏再是對連氏不滿,也沒想過不叫連氏“娘”。


    “雪花,你奶她們聽說你要嫁給世子爺了,特意趕來的。”夏氏有些擔憂地看向雪花。


    夏氏其實感覺到了,連氏和李秀蓮、換弟來的很是蹊蹺。


    根本還沒定準的事情,卻在一夜之間在傳遍了整個青河,這能沒問題嗎?


    夏氏心裏有些不安。


    “雪花,大姐來信了,急信。”銀花對雪花使了個眼色。


    雪花點了點頭,知道這裏麵肯定有古怪。


    “奶,你們聽誰說我要成親了?”雪花看向連氏。


    雪花一個“奶”字,連氏的心放下了,底氣忽然又迴來了。


    隻要雪花跟她喊一聲“奶”,就是承認了她的地位。


    隻能說,連氏太樂觀了,或者是該說她是太自以為是了。


    “這不,你小姑姑賣燒餅時,聽到店裏的客人說的。人家說整個縣城都傳遍了,說你馬上就要嫁進侯府了。”


    連氏說到這兒,李秀蓮接口了,“偏巧當時在店裏吃燒餅的,還有幾個要進京做生意的,想順便拉幾個客人一起進京,好掙些拉腳的銀錢,我就跑去和你爺奶一說,你爺一合計,他和你二叔地裏忙,脫不開身,就讓我和你奶一起先來了。”


    李秀蓮邊說,邊觀察雪花的臉色。


    連氏則不同了,被雪花一聲奶叫得,恨不得給雪花介紹的詳細再詳細。


    “就是,這也真是碰巧了,要不我和你小姑姑還真不能這麽快到京城。”連氏感慨地道。


    不過,連氏和李秀蓮都沒說,那些人不僅說了這事,還說了李達一家也先不迴去了,因為夏氏在這兒找到了名醫,要生了兒子以後再迴去。


    夏氏一生兒子,那麽連氏等人的一切就都泡湯了。


    所以,連氏和李秀蓮,來了。


    連氏和李秀蓮暗自感慨自己的好運氣,雪花卻是心中一沉。


    她們的運氣未免太好了。


    “大表姐也是在鎮上聽說的?”雪花不動聲色地把目光轉向了換弟。


    “是,鎮上的人現在都知道了。”換弟小心翼翼地道。


    雪花眯了眯眼。


    “蓮香、蓮碧、蓮籽,你們三個以後負責伺候老夫人、姑奶奶、和表小姐,進出一定要緊跟著,把人給我伺候好了。”雪花冷冷地吩咐身後的幾個丫頭。


    這幾個丫頭雖然是侯府的人,但現在也等於是她的人了。


    她相信她家爺放在她身邊的人,肯定不會是傻子。


    “是。”幾個丫頭連忙躬身答道。


    “表妹,我就不用了吧,我有春梅伺候就夠了。”換弟心中一凜,這是把她們都看起來了嗎?


    “那怎麽行,這裏是京城,表姐來者是客,萬一照顧不周,豈不是我們失禮了。”雪花淡淡地道。


    “自家人哪有那麽多事兒?表妹多慮了。”換弟陪著笑臉道。


    雪花不說話,麵無表情地瞅著換弟。


    “奧,還、還是表妹考慮的周到,表姐謝謝表妹了。”換弟有點喘不上氣來了。


    連氏和李秀蓮聽了雪花撥給她們丫頭,專門伺候她們倒是非常高興。


    “另外,關於我要成親的事情,純屬謠傳,你們過兩日就迴去吧。”雪花淡淡地道。


    她可不想放著幾顆地雷在身邊,其實她更想明天一早就把人送走,不過既然有人故意把人弄來了,她總要看看那些人到底是什麽目的吧。


    “雪花,你這是什麽話,我們大老遠的來一趟,怎麽著也要住一段時日吧?”連氏一聽雪花要趕她迴去,立刻摒棄了對雪花的敬畏,她若是就此迴去,可就什麽都沒有了,萬一夏氏在這兒生了兒子,那就都晚了。


    看來這幾個人真的目的不純,雪花略一考慮,與其總被她們想法子粘上來,不若看透她們的伎倆,斷了她們的念頭。


    “既然如此,那奶你們就多住些時日吧。”


    雪花話一說完,連氏臉上立刻露出了勝利的笑。


    這個死丫頭,總歸還要顧忌名聲,不敢趕她走。


    連氏的心裏瞬間又底氣十足。


    打發走連氏等人,一家人終於坐了下來。


    “雪花,這是大姐來的信。”銀花說著,把手裏的一遝紙遞給了雪花。


    金花的信很長,說了家裏的情況,說了肚子裏寶寶的情況,最後著重說了傳的沸沸揚揚的雪花的親事的情況,不過,所傳的都是雪花要給侯府世子做妾。


    雪花看罷信,嘴角勾了勾,看來有人不願意她嫁給韓嘯……,不,也或許是特別盼著她嫁給韓嘯。


    雪花冷笑一聲,看來有人沉不住氣了。


    “雪花,這聖旨……”李達看了雪花一眼,和夏氏兩人麵色激動地從炕上的箱籠裏捧出了一卷明晃晃的東西。


    古代的聖旨,雪花當然要看看,嗯,和電視上的差不多,雪花很是隨意地接了過來。


    “小心點。”夏氏口氣中滿是敬畏。


    “沒事,娘。”雪花說著,把聖旨伸了開來。


    她本以為皇上隻是當場頒了口諭就罷了,沒想到還如此地發了明旨,不錯,有了這個東西,說不定以後可以拿著對付某些人。


    雪花看了一眼,又卷起來遞給了夏氏。


    “娘,放在櫃子裏就行了,對了,別讓老鼠啃了。”


    雪花話一說完,夏氏就瞪了她一眼,這是聖旨,怎麽能和老鼠一起說?


    雪花吐了吐舌頭。


    “三姐,皇宮好玩兒嗎?”


    “三姐,皇宮的月餅好吃嗎?”


    梨花和荷花同時開口。


    雪花不用分辨,就知道問好玩兒的是梨花,問好吃的是荷花。


    “皇宮一點也不好玩兒,月餅也不好吃。”雪花說著,疼愛地擰了一下兩個小美女的嫩臉頰,“不過,三姐贏了好多好東西迴來。”


    雪花說完,興高采烈地逐一打開了她帶迴來的幾個匣子。


    一時間,滿屋子流光溢彩。


    雪花把她的戰利品全部展現了出來。


    “哇!好漂亮!”梨花驚歎。


    “雪花,這、這要值不少錢吧?”夏氏嚇了一跳。


    “嗯。”雪花點了點頭,“爹、娘,咱們把這些,連同我上次在靖王府得來的那些,全部賣掉。”


    “賣掉?”李達和夏氏一愣。


    他們家現在又不缺銀錢,幹嘛要賣掉?


    “爹、娘,賣了這些,我們就可以在京城買處宅子,再買幾房人家,然後再……”雪花看了一眼銀花,“給二姐置辦嫁妝。”


    銀花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了,蘇明軒也說了,明年春闈過後就來迎娶,所以,銀花的嫁妝該置辦了。


    “雪花,給我置辦嫁妝不急,哪能用這個錢?等各處鋪子的錢周轉過來再說吧。”銀花立刻反對。


    這些東西可都是人家給雪花的,而且雪花將來要嫁進侯府,還是世子夫人,沒有些值錢的首飾怎麽行?沒的會遭人嘲諷,況且,這些東西一看就是有錢沒處買的,正好可以給雪花充門麵。


    “二姐,這你就別管了,蘇哥哥家人多事對是妯娌多,咱們家又是農戶,你若是銀錢上再不氣粗點,沒的會被一些眼皮子淺的欺負。”雪花脆聲說道。


    這姐妹兩人竟然想到一處去了,不過就是都想的對方。


    “雪花,你放心,我會被人欺負?”銀花聽妹妹如此為自己考慮,心裏酸酸甜甜的,掩飾性的揮了揮拳頭。


    “銀花,姑娘家成何樣子!”夏氏嗬斥道。


    銀花連忙把手放了下來。


    “爹、娘,就這樣定了,我明天就找人賣東西,好不好?”雪花詢問似的看向李達和夏氏,但臉上的堅持卻是不容錯辨的。


    李達和夏氏對視一眼,有些遲疑,這些東西按理說是雪花得來的,就該給雪花,可是,雪花說得也對,現在他們家在京城開鋪子,把家裏的餘錢都用上了,手裏還真沒多少現錢,而銀花的嫁妝也該準備了,還不能馬虎。


    雪花的顧慮很有道理,萬一因為嫁妝的事情,讓女兒在婆家受了委屈怎麽辦?


    女兒嫁得越高,這嫁妝就要準備的越好,免得被人看輕了去。


    其實,一家人都不知道,若不是雪花和韓嘯的親事成了,沒準銀花的親事也泡湯了。


    “爹、娘,這些東西還是給雪花留著吧,雪花將來可是要嫁進侯府的,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呢,將來的嫁妝可萬萬不能薄了。”


    “二姐,我的親事還遠著呢,到時沒準咱們家已經金山、銀山了,我沒準還看不上這些東西呢。”雪花洋洋得意地說道。


    “好,雪花,就先把這些東西賣幾件,給你二姐置辦嫁妝,就在京城置辦,盡量挑好的。”李達終於拍板。


    畢竟,二女兒的親事在前,先急著二女兒的置辦,到雪花成親的時候,鋪子裏的錢肯定都能周轉了。


    “爹……”


    銀花還想說什麽,被梨花打斷了。


    “二姐,你放心吧,咱家會越來越富的,到我、不到荷花出嫁的時候,那嫁妝沒準會十裏紅妝了。”


    梨花的話一說完,一家人都看向了胖乎乎的荷花,同時又都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靖王一家子,這個、貌似還真有可能。


    雪花迴房間時,順便端了一盤吃的,有月餅,有糕點。


    雖說睡前吃東西不好,可她餓呀,她怕躺床上會餓得睡不著覺。


    一晚上隻好韓嘯卿卿我我,外加打怪了,她就沒吃什麽東西。


    煙霞和籠月給雪花打開房門後,動作一致的止步,然後等雪花進屋後,輕輕地把房門關上了。


    兩人對視一眼,老規矩,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爺,你怎麽又來了?”


    雪花一見泰然地坐在她房裏的韓嘯,不加思索的叫了起來。


    他和她這才分開多長時間?


    韓嘯一聽雪花的話,立刻黑了臉。


    雪花一見韓嘯的臉,立刻明白自己說錯了話。


    “爺,那個,嘿嘿,想我了?”


    雪花連忙賠笑彌補口誤,她怕萬一把韓嘯說臊了,又變迴那個傲嬌的爺。


    韓嘯看著雪花討好的樣子,氣惱地把人一把摟進了懷裏。


    是,他想她了,雖然他和她才剛分開,可他就是想見她,控製不住的想見她。


    今天皇上金口一開,等於是昭告天下——


    她,想他的了。


    韓嘯想到這兒,忍不住就捧起了那張精致的小臉,俯首吻了上去。


    雪花在韓嘯低下頭來是時候,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她,喜歡這種被他需要著,被他疼寵著的感覺。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雪花不知道。


    雪花隻知道,在韓嘯的懷裏,她很踏實。


    唇舌教纏間,雪花不由地沉淪,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正坐在韓嘯的腿上,韓嘯漆黑的眸子正如繁星閃爍的夜空,把她緊緊地籠罩。


    雪花臉一紅。


    臥槽,男人在這方麵真特麽有天賦。


    韓嘯的吻技可以說是一日千裏。


    想當初韓嘯甚至隻知道貼嘴唇,現在倒好,追上她的舌頭就撒口了,恨不得吃到他肚子裏去。


    其實雪花說對了,韓嘯是真的恨不得把人吞到肚子裏去。


    “餓了?”韓嘯看著桌上的糕點,低聲問道。


    灼熱的唿吸噴到雪花耳邊,雪花覺得有點熱,有點癢。


    “嗯,晚上根本就沒吃東西,餓死了。”雪花噘著嘴抱怨。


    她沒發現,自己的語氣是多麽的嬌柔。


    韓嘯眸光一暗,伸手把糕點端了過來。


    “爺也餓了。”


    韓嘯一手摟著雪花,一手端著糕點,然後幽暗的眸子瞅著雪花。


    雪花忽然覺得口有些幹,“那個,爺,我下去吃。”


    雪花說完,就掙紮著想從韓嘯腿上下去。


    韓嘯鐵臂如山,雪花很自然的就想起了一句戲詞:我這樹根不動彈,你那樹梢白搖晃。


    嗯,她現在就是這種情況,純屬是白搖晃。


    “爺……”


    “不是餓了嗎?快吃。”


    韓嘯根本不理會雪花的掙紮,象沒看到一樣。


    “爺,你放手!”雪花有些氣惱。


    “別動,快吃!”韓嘯的口氣有些重。


    好吧,雪花不動了。


    不過不是被韓嘯嚴厲的口氣嚇到的,而是被身下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嚇到的。


    雪花忽然對自己的前景有些擔心。


    雪花乖乖地拿起一個月餅,咬了一口,努力忽略身下的觸感。


    “爺,餓了。”韓嘯幽幽地看著雪花。


    雪花看看韓嘯幽深的眸子,再看看手上咬了一口的月餅,下意識的就把月餅遞到了韓嘯嘴邊。


    韓嘯一低頭——


    月餅不見了,而雪花的指尖被一個滑嫩灼熱的東西掃了一下。


    雪花的臉“騰”地紅來了。


    雖然她此時正坐在人家腿上,可也沒有剛才那一瞬間酥麻的觸感來的強烈。


    這、這是她家那個總冷著一張臉的爺幹的事嗎?


    這是高手呀!


    撩妹高手呀!


    她家爺難道深藏不露,其實早就是花叢老手了?


    雪花懷疑地看向韓嘯。


    韓嘯麵無表情的嚼著月餅,然後——


    喉結滾動。


    雪花咽了咽口水。


    為什麽她覺得韓嘯咽東西的樣子,那麽性感?


    雪花連忙移開眼光。


    雪花自我反省,或許人家韓嘯根本就不是故意的,完全沒留意,是她自己思想不純潔。


    如此一想,雪花覺得身上的燥熱下去了些。


    雪花又拿起了一塊蛋黃餅,咬了一口。


    好吧,雪花承認是她功力不夠,她覺得吃東西有些艱難。


    “爺還吃。”低沉的聲音仿佛在耳邊響起,雪花的耳朵癢癢的。


    雪花深吸幾口氣,“爺……”


    雪花抗議的話咽了下去,因為韓嘯的樣子是那麽的一本正經,眸子幽深不見底。


    雪花乖乖地把糕餅送到了韓嘯的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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