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看著靖王妃那兩隻白白胖胖地手,再看看那豐腴地胳膊,很是明白,這鐲子已經褪不下來了,除非把靖王妃的兩隻手砍了。


    “王妃娘娘,雪花乃是一介民女,擔不得這麽貴重的東西。”雪花雖然對那對瑩潤碧綠,不參雜一絲雜色的鐲子很是喜愛,但也知道有些東西是拿不得的。


    這對鐲子,即便是對於一個官宦之家來說,也是可以用來傳承的。


    她哪怕是因為叮叮的關係,也受不得這麽貴重的賞賜,更何況,剛才靖王妃可是提了一句韓嘯。


    雪花現在對韓嘯這個名字特別敏感,連叮叮都知道了韓嘯的心思,而且現在京城中的流言也已經把她和韓嘯牽扯在一起了,所以,若是靖王妃也知道韓嘯的心思,想賞賜她貴重的東西,她一點也不奇怪。


    不過,她卻是絕對不能收的。


    靖王妃聽雪花如此說,立刻豪爽地道:“民女怎麽了?本妃看著喜歡,就是民女,也比大戶人家的閨秀要高貴!”說完,不顧雪花的阻攔,繼續褪鐲子。


    可是,褪呀褪……


    雪花都懷疑這靖王妃是故意的了,不由地就想起了在侯府時,侯府老夫人假意送她玉釵時說的話,不過老夫人是用說的,拿話點她,而這個靖王妃,是用做的,做給她看。


    “都怪王爺,天天說我太瘦了,叫我吃這兒,叫我吃那兒,結果把纖細苗條的我,硬生生地吃成了一個大胖子,連鐲子都褪不下來了!”


    靖王妃抱怨地話剛落地,門簾一挑,進來一個,嗯,真正的——胖子。


    胖子一身暗紫色繡金線麒麟的朝服,腰係紫金玉帶,腳踩黑色緞麵繡金線蟒的白底朝靴,濃眉大眼,鼻闊口方,前額寬闊,可以說是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端的是一副雄壯威武的樣子,而且,那塊頭,一個人絕對能站三個人的座位。


    “姨夫。”男子一進屋,叮叮立刻站好對著胖子福禮。


    雪花一見,知道是靖王爺,也連忙屈膝大禮參拜,“民女見過王爺。”


    “嗯。”胖子先是對叮叮點了點頭,又意味深長地看了雪花一眼。


    雪花微垂著頭,並沒看到靖王爺略帶審視的目光,但憑直覺,她感到一道淩厲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


    雪花屈膝不動,任憑靖王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威壓,鋪天蓋地而來。


    良久——


    “免禮。”靖王爺點了點頭,眼中對雪花露出了一絲滿意。


    能在她的威壓下巋然不動的,滿朝都沒有幾個人,而這個小姑娘竟毫無懼意,神色不變,態度不變,冷靜如常,應對如常。


    不錯,到底是那個冷麵小子看上的人,終歸是有出塵之處的。


    靖王爺身上氣勢一收,靖王妃看著靖王爺,眼角上挑,露出一個得意的眼神,意思是,怎麽樣,這姑娘不錯吧?


    嗯,不錯。


    夫妻兩人眼光交匯,都傳達了一個滿意的信息。


    “怎麽了,翠兒,誰又說你胖了?”靖王爺坐在為他特製的寬大的雕花木椅上,呷了一口丫頭遞上的茶,問道。


    “王爺,妾身還用別人說嗎?”一提起這事,靖王妃的嘴就噘了起來,“您看看,我想把這鐲子送給雪丫頭,結果卻褪不下來!都怪你,天天說我太瘦了,整天的讓我吃、吃、吃!”


    雖然靖王妃說的是抱怨的話,雪花卻能從靖王妃的口氣中,聽到嬌嗔幸福的意思,從而可以看出這夫妻二人的感情,確實如叮叮所說,用蒹葭情深來形容,並不為過。


    一個這個年齡的婦人,能如此隨意自然的對自家王爺用這種語氣說話,可以看出,是被寵慣了的。


    “褪不下來就別褪了,是那鐲子太細太小了,幹脆砸了算了。”靖王爺說到這兒,沉吟了一下,摸著下巴道:“我記得皇嫂當年有一對極品帝王綠的鐲子,是邊蠻小國進貢來的,又粗又大,皇嫂當時還抱怨太大了,她戴不得,趕明兒我進宮去給你要了來。”


    靖王妃聽後白了靖王爺一眼,“皇嫂的東西還不知早就賜給了宮裏的哪個女人了?”


    “哼!”靖王爺不屑地冷哼一聲,“那些女人一個個瘦的跟小雞崽一樣,哪兒戴得了那對鐲子?也就翠兒你這胳膊戴上,才不會滑下來摔了。”


    “王爺,您這是誇我嗎?您這是拐著彎的說我胖。”靖王妃嬌嗔道。


    “爺當然是誇你!跟本王比,你胖嗎?”靖王爺瞪著眼睛大聲道:“再者說了,胖點抱起來才舒服,不胖能禁得住……”


    靖王爺的話沒說完,低了下去,靖王妃則臉色緋紅。


    雪花滿頭黑線,這夫妻兩人也是奇葩了,竟然當著她們兩個未成年的麵,開始打情罵俏,說限製級的話。


    她真沒想到,剛進屋時靖王爺身上散發出的威壓肅穆,是那麽令人生畏,結果一轉眼,竟是如此不著調。


    不過,跟靖王爺相比,靖王妃也算是纖瘦有餘了。


    “咳咳……”靖王爺自知失言,連忙幹咳兩聲,“那個,至於給雪丫頭嘛,皇嫂前幾日不是給了你一套鑲那個什麽鑽的頭麵嘛,你索性把那套頭麵送給雪丫頭得了。”


    雪花一聽“雪丫頭”三個字,竟然也從靖王爺口裏說了出來,心裏不禁開始打鼓。


    這個叫法也太親熱了吧?


    “那套頭麵我本來也是打算送給雪丫頭的,不過是以後再送。”靖王妃臉色恢複正常,歎了一口氣,“這對鐲子可是我娘留給我的,我本來是想替姐姐送給雪丫頭的……”


    雪花不想聽下去了,頭皮一陣發麻,她覺得她已經被人給打上標簽了。


    她再也不懷疑靖王妃是故意送她鐲子,借以暗示她知本守份了。


    這是紅果果地在給兒媳婦、不,是外甥媳婦送家族見麵禮呀!


    “王爺、王妃,雪花人微位薄,實在擔不得……”


    “擔不得什麽?”


    雪花拒絕的話未說完,門簾一挑,趙子沐一身箭袖錦袍,腳蹬馬靴走了進來,後麵還跟著——韓嘯。


    “嘯兒拜見王爺、姨母。”韓嘯對著靖王爺和王妃規規矩矩地行禮。


    靖王妃一見兒子和外甥,臉上立刻露出了慈愛的笑。


    “哥哥、表哥。”叮叮對著兩人甜甜地打招唿。


    雪花一見,也對著趙子沐端莊大方地斂衽一禮,“民女見過世子爺。”


    “哈?認識你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你給我施禮。”趙子沐摸著下巴,露出了一副欠揍的樣子。


    雪花暗中翻了個白眼,這就是前兩日在香滿樓,大言不慚地說要給她助威的那個吃貨?


    不過,心中想的和麵上做的當然不一樣了。


    “世子爺恕罪,民女生於鄉間,長於鄉間,性子魯鈍,見識淺薄,失禮之處,還請世子爺莫怪。”


    雪花說著,露出了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韓嘯見此,冰冷的眼刀帶著寒風向趙子沐“嗖”地射了過去。


    趙子沐一激靈,完了,表哥答應他,下次再出京帶他一起去的事情要泡湯了。


    他怎麽一得意就忘了,得罪誰也不能得罪李家三丫頭呢?


    “那個、三姑娘,我也就是混說的,玩笑、玩笑……,哈?誰不知道三姑娘最是知書達理,謙恭大度,端莊賢淑,進退得宜……”


    “咳咳……,嘯兒啊,你今天來有事兒嗎?”


    靖王爺輕咳了一聲,打斷了兒子喋喋不休地讚美之詞。


    哼!臭小子,跑到本王家來,當著本王的麵,威脅本王的兒子對你未來的媳婦說好話,你眼裏還有沒有本王這尊大佛?


    “迴王爺的話,沒有。”韓嘯麵無表情,迴答得很直接,正好接上靖王爺心裏的那句‘有沒有’。


    靖王爺一瞪眼,“既然沒有,你請安也請過了,這就迴去吧!”


    話音一落,空氣瞬間一滯。


    “王爺,您這是什麽話?嘯兒來了當然要用過飯再走的。”靖王妃首先不依地叫了起來,同時嗔了靖王爺一眼。


    “今天有雪丫頭和叮叮陪你用飯,他留下來誰和他一桌子吃飯?翠兒呀,你不知道,每次跟你這個呆板的外甥一起吃飯,本王都會少吃半碗飯的。”靖王爺語重心長地開始做自家王妃的工作。


    “王爺不必為難,嘯兒在姨母家用飯,和子沐一桌吃就行了。是不是,子沐?”韓嘯麵不改色,臉上神情絲毫不變,一本正經、規規矩矩。


    不過,看向趙子沐的眼神卻充滿了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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