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不知道,貴妃姐姐賞的幾盆蘭花真真是名貴。”席莫語親熱地拉著雪花的手,邊走邊說:“大哥一迴來,貴妃姐姐立刻就差人把花送了過來。”席莫語說到這兒,臉露得意,又似有感歎,“要說貴妃姐姐這幾年最惦記的就是大哥了,我猜想著,貴妃姐姐見到大哥,沒準會哭鼻子呢。”


    “這話倒是真的,前些日子我和娘進宮去給貴妃表姐請安,提起表哥要迴來了,貴妃表姐當時就高興地掉下了淚來。”肖玉容仿佛沒感覺到席莫對她的冷淡,脆聲笑著接口說道。


    “貴妃娘娘是……”雪花麵帶疑惑地問。


    不怪她孤陋寡聞,人家畢竟是貴妃,她雖然斷定那應該是席莫寒的姐姐或是妹妹,但沒人明說,她也不能亂說不是?何況,明擺著的例子,這肖玉容和國公府還是姑舅親呢,可是看這情形,分明象有仇似的。


    大戶人家的事,不能按常理來推斷。


    “貴妃娘娘是我大姐,比大哥小兩歲,不過,大姐都生了兩個皇子了,可大哥還是一個人。”席莫語說完,神色有些黯然。


    “表姐不必難過,貴妃表姐說了,這次表哥迴來,一定會勸表哥早日成親的。”肖玉容說著,臉上露出了笑容。


    貴妃表姐已經許諾要給她和表哥賜婚了。


    表哥一向最疼這個嫡親的妹妹,斷不會弗了貴妃表姐的心意,何況舅舅也已經應允了他們的婚事。


    肖玉容想到這兒,臉上的笑容愈發的光彩照人。


    席莫語見到肖玉容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冷嗤一聲道:“貴妃姐姐肯定會勸大哥成親,但更會依從大哥的心意,支持大哥找個自己中意的,無論那人的身份地位,相貌秉性,隻要是大哥中意的,即便是一個農家女,大姐也會想法給那人一個高貴的身份的,足以匹配大哥的。”


    席莫語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雪花一眼。


    這話是對她說的?連利誘都用上了嗎?雪花內心一動,為什麽她總覺得席家母女是特別熱切地盼著她能嫁進國公府呢?


    可是,她為什麽對她們生不出親切之心,而且總覺得這一切怪怪地,不合常理的地方太多?


    而且,席莫語當著麵對她說這些,忽然讓她很是反感,她的親事何來一個外人指手畫腳,她就算所有人都認為她的身份地位配不上席莫寒,可她內心並沒有這樣認為,她相信席莫寒也不會這樣認為,他不過是心中隻把她當妹妹罷了。


    想到這兒,雪花淡淡地道:“席大哥中意的隻有已經故去的妻子,其它的女人在他眼裏不過如浮雲罷了,而且,即便是個農家女,也知道親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斷沒有姑娘家議論親事的道理。”


    雪花話一說完,席莫語和肖玉容全部變色,雪花這話等於是把兩人都批判了,兩個尚未定親的大家閨秀隨便爭論兄長的親事,是違了禮數的。


    “妹妹說的是,是姐姐沒把妹妹當成外人,總想著對妹妹說些掏心掏肺地話,這才失了禮數。”席莫語滿臉愧色地對雪花說道。


    “雪妹妹所言極是,表哥的親事自有舅舅和貴妃娘娘做主,旁人是萬萬插手不得的。”肖玉容也連聲附和雪花,不過,她的話裏的意思就耐人尋味了。


    雪花聽了兩人的話,隻是淡然一笑,麵色不變。


    席莫語聽了肖玉容的話,卻是眉頭緊蹙,眼珠轉了轉,對旁邊的心腹丫頭使了個眼色。


    那丫頭連忙快走兩步,伸手推開了一扇月洞門。


    席莫語拉著雪花的手向門內走,雪花注意到門楣上有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芳菲苑”。


    那是席莫寒的字,她認得。


    一進院子,立刻使人眼前一亮,與其說這是個院子,不如說是花園,竟相開放的花姹紫嫣紅,引來無數蜂蝶飛舞,撲鼻的香味中,仿佛有一個年輕的女子在花間穿梭歡笑。


    雪花一陣恍惚,這是席大哥為那個女子打造的世界嗎?


    “這裏一點都沒變,還和姐姐在時一個樣子。”肖玉容看著滿院子的花,喃喃地道。


    臉上神色複雜,眼中晦暗難明。


    “大哥這幾年雖然不在,但臨走時仍吩咐了花匠照看這裏的花。”席莫語掃了肖玉容一眼,麵帶不屑。


    不過,她沒說,席莫寒不僅如此,還吩咐了除了照看這些花的花匠和兩個打掃的婆子,任何人不得進入這裏,而慶國公更是一切依著席莫寒的意思辦,勒令府裏任何人不得進入芳菲苑,即便是她們母女。


    此次若不是席莫寒迴來了,她都不知道府裏還有這麽一處大花園。


    大哥在爹心裏的地位,是她和二哥誰都代替不了的。


    席莫語的心中有一絲嫉妒劃過,不過很快就消失無影了,再怎麽樣,大哥也是她大哥,對自己這個妹妹,也是有感情的。


    雪花四處看著,有一種進入了古風畫中的感覺,然後,目光不由被涼亭裏的幾株蘭花吸引了過去。


    涼亭裏有石桌、石凳,石桌上擺放了兩盆盛開的瓣蓮蘭花和紫色的建蘭。


    紫色的建蘭雪花見過,可是這種素冠荷鼎她隻看過圖片,實品還是第一次見到,據說是蘭花中的極品。


    “這就是貴妃姐姐賜下的,是域外進貢來的,整個大燕也就這麽一盆。”席莫語見雪花目露驚訝,麵帶得意地說道。


    雪花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了那上麵,良久——


    垂下臻首,輕輕嗅了嗅,臉上不由地露出一絲恬淡地笑。


    “芷兒……”


    低沉中夾雜著驚喜的聲音傳來,雪花抬眸。


    席莫寒一身淡紫錦袍,錦袍的肩上繡有金鷹展翅,腰封上更是用金線繡了祥雲紋路,錦袍通體用金線圈邊,端的是高貴之氣盡顯,而頭頂的紫金冠更是為如玉儒雅的男子增添的些許霸氣。


    雪花心中一沉,她真的那麽象那個女子嗎?


    這是她的幸,還是不幸?


    幸,她因此獨得了那些年的寵愛。


    不幸,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她是否在他心裏有屬於她的位置,獨屬於她李氏雪花的位置。


    “席大哥。”雪花淡淡地道。


    席莫寒一怔,“你是雪花?”


    雪花的心裏猛然湧上一股強烈的苦澀,因為她從那雙一向淡然如月的眸子中,看到一絲黯然,抑或可以說是失望。


    心,開始疼痛。


    這種疼痛不是初聞席莫寒已經成親時的那種疼痛,是赤luo裸地麵對自己隻是個替身的疼痛。


    “席大哥,是我,雪花,讓你……失望了。”雪花忍了忍,還是說了出來。


    說出來的不僅是話,還有內心的苦澀疼痛。


    “小丫頭,說什麽呢?席大哥這幾天沒去看你,本來還以為你會生氣呢,現在看到你隻有高興,怎麽會失望?不要亂說。”席莫寒看到雪花精致的小臉上露出悲痛的神情,終於迴過神來,知道自己在不經意間,又傷了她,心中不由一痛。


    他,總是傷她。


    “是呀,大哥看到妹妹隻會高興,妹妹就不要怪罪大哥了。”席莫語在旁邊開始幫腔,“妹妹不知道,大哥從前日就進宮了,一直到現在才迴來,妹妹就不要怪大哥沒去看你,故意說氣話惹大哥著急了。”


    雪花看向席莫語,她哪隻耳朵聽到她說氣話了?不過,算了,她確實生氣了。


    “表哥,你迴來了。”驚喜的聲音傳來,眾人一起轉頭,原來肖玉容正從屋子裏走出來。


    席莫寒立刻沉了臉色,“表妹一個姑娘家,不宜進如入男子內室,以後莫再忘了規矩,否則我會稟告舅舅,對你嚴加管教。”


    肖玉容聽了席莫寒的話,笑容僵在了嘴角,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她曾經無數次的踏入這裏的屋子,她曾經無數次的幻想將來她會成為這裏的女主人,可是現在,不僅屋子裏仍然到處都是那個人的影子,就連她踏入那裏的資格都沒有了。


    她,好不甘心!


    氣氛一時間有些冷凝,就連席莫語見到一向溫和地大哥露出冰冷的樣子,都不敢說話了,雖然她很高興聽到大哥教訓肖玉容。


    雪花沒理會肖玉容羞憤不甘的樣子,隻是默默地注視著席莫寒,注視著那個淡然如風而又溫潤如玉的男子,突然露出的那種高貴威嚴的樣子。


    這就是她的席大哥嗎?


    雪花自嘲,金鷹朝服隻有國公才能配穿,而她的男神大叔,竟然年紀輕輕地就穿上了。


    若是她沒猜錯,席莫寒應該是大燕最為年輕的國公爺了。


    她雖然從喬琛的話裏對席莫寒的身份有了懷疑,但她一直不願相信這是真的。


    可是現在,一切都擺在了她麵前。


    原來她這些年對他真的一無所知,原來她和他相差的,何止千裏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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