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先快步走過去,把門插撥開,這才輕聲喚煙霞和籠月進來。


    兩個丫頭早就在門外候著呢,聞聲連忙進來,不過,兩人見到一桌子盆幹碗淨的樣子,俱是一愣。


    “那個、我今天覺得胃口很好,很想吃東西,所以吃得……多了些。”雪花看著兩個丫頭的表情,勉強厚著臉皮把“多了些”三個字說了出來。


    豈止是“多了些”?簡直就趕上一頭豬吃的了。


    不過,她一個做主子的,有必要對丫頭們解釋匯報嗎?


    雪花說完,就深深明白了做賊心虛、畫蛇添足的道理。


    話說出去了,也收不迴來了,好在煙霞和籠月聽了雪花的話,俱是一臉喜色。


    她家姑娘終於肯吃東西了。


    至於吃得多了些,反正她們家又不是吃不起,多多益善嘛。


    看到兩個丫頭不疑有它,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雪花的心,放下了。


    同時,也慶幸,幸虧韓嘯胃口還好,能吃能喝的,否則,受了傷若是再吃不下東西去,那才叫麻煩了,估計真是離死不遠了。


    不過,這吃得是不是太多了點?


    雪花帶著這點小疑惑,向屏風走去。


    “站住!”雪花剛走到屏風旁邊,想要淨手,一迴頭就見到煙霞向著床邊走去,嚇得立刻大喊一聲。


    煙霞嚇了一跳,連忙停下,不解地看向雪花。


    “那個、床……我已經收拾好了,你們不用管了,你……去看看外麵馬車準備好了嗎?”雪花心“砰砰!”跳著,腦子有些混亂,說話也有些結巴,小臉發白,嘴唇還有些哆嗦。


    “是,姑娘。”


    煙霞有些擔心地看了雪花一眼,連忙退了出去,籠月一見,也提著食盒跟了出去。


    雪花撫了撫胸口,嚇死她了。


    韓嘯撩開床帳走了出來,見到雪花那張還沒恢複血色的小臉,眸光暗沉了下去,寒光一閃而過。


    “該死!”低沉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絲殺氣。


    至於是說誰,肯定不是雪花。


    隨即就又緩和了語氣,“別怕,就算被發現了……”


    怎麽樣?


    雪花一臉期待,這種日子,她真的過不來。


    “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韓嘯冷冷地一句話,雪花的心如墜冰窖。


    她就是拚了命,不歇不休也要看好了韓嘯,決不能讓他被兩個丫頭發現,否則,煙霞和籠月就沒命了。


    雪花一時間,如負千金。


    看到雪花這個樣子,韓嘯眼裏閃過一絲不忍,但是——


    “你、爺……”韓嘯蹙眉。


    “爺,您,傷口疼?”雪花疑惑地問道。


    那麽長的傷口,疼也是應該的,不過,幹嘛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


    “爺……要更衣。”韓嘯的臉終於有了一絲血色。


    更衣?他哪兒有衣服可更,顧賢雖說給他換了衣服,可是沒給他留下衣服。


    “爺,您沒有……”


    “更衣!”韓嘯的眉蹙得更緊了。


    “更……”雪花恍悟,“爺,您要如廁?”


    一看韓嘯的表情,雪花知道自己說對了。


    哎喲,如廁有什麽不好意思直說的,非要說什麽更衣?


    迂腐的老夫子形象!


    雪花腹誹。不過——


    “爺,您如廁就不必更衣了,因為您沒有衣服可換。”


    雪花說完,嘴角上揚,臉上一本正經,眼裏閃著狡黠的光。


    韓嘯看到那張巴掌大的精致小臉上,有了努力掩飾的笑意,倏然間心情也洋溢起來。


    雖然屏風後麵就有馬桶,但大白天的,雪花可不能讓一個男人在她的房間裏方便,不管是大便還是小便。


    好在現在宅子裏除了她們主仆,就隻有幾個仆人,基本還都在外院候著了,雪花隻要支開了煙霞和籠月,就能把韓嘯放出去方便,反正院子裏也有馬桶。


    “爺,您稍等。”雪花說完,匆匆走了出去。


    唉,人類的吃喝拉撒還真是麻煩,不過,她好像也有點憋得慌了。


    院子裏煙霞不在,應該是去了前院看馬車。籠月也不在,應該是去了廚房,隻有如花在。


    如花見到雪花出來了,立刻就粘了上來。


    “好了,一會兒就喂你。”雪花摸了摸如花的大頭,快走了幾步,把院門插好,又連忙走了迴去。


    “爺,您可以出去了,茅廁就在西麵牆角那兒。”


    韓嘯麵色微紅,急步走了出去。


    雪花望著韓嘯飛掠而去的背影,不得不感歎“三急”的威力。


    如果一個快死的人,忽然想要拉屎,那麽是不是也會迴光返照一下,衝去茅廁呀?


    呸!呸!呸!她瞎想些什麽呀?


    雪花連呸幾聲,進屋、插門。


    她也憋不住了。


    雪花迅速解決完畢,開門開窗放味。


    若是平時,雪花白天是絕對不會在屋裏解決的,雖說是小便。可現在她不敢離開院子,而韓嘯用過的馬桶,她絕對不能用,所以,隻有屋裏解決了。


    好在,院子裏的梔子花香味濃鬱,雪花忙又折了幾支放入插屏裏,很快,屋內的花香蓋過了一切。


    雪花輕籲了一口氣,同時暗自上愁,這一路上不僅有吃喝的問題,還有更為嚴重的拉撒的問題。


    吃喝還到罷了,同桌而食她也能接受,可是這拉屎撒尿怎麽辦?


    這時,院門輕輕響了一下,雪花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韓嘯還沒出來,煙霞和籠月迴來了,她怎麽解釋她插門不開?


    好在,輕響過後,門外毫無動靜。


    雪花拍了拍胸口,慶幸虛驚一場。


    韓嘯踏出茅廁,正好看到雪花的動作,深眸一眯,臉色暗沉。


    看來,有些人忘了規矩了!


    雪花把韓嘯在屋裏藏好,跑出去打開了院門,又匆忙跑迴來把自己的右腳踝纏了幾圈白布,想了想又解開纏在了左腳踝上。


    透過床帳的縫隙,韓嘯注視著雪花的動作,麵露疑惑,“你……”


    “我扭腳了。”不等韓嘯問出來,雪花就脆聲解釋了出來。


    扭腳?韓嘯眸光一動,隨即恍悟。


    真是個聰明的丫頭。


    不過,韓嘯眼中的讚賞剛露出來,雪花就“蹭蹭”幾下把布拆開,又扔到了桌子上。


    韓嘯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他,在這個丫頭麵前,問得太多了。


    這個丫頭做事總有道理。


    韓嘯下意識地就相信了雪花,同時,他也絕不承認——


    他,其實是覺得自己問得多了,隻會顯得愚笨。


    韓嘯壓抑著內心的疑惑,等著雪花用行動來給他解惑。


    “姑娘,您的馬車已經備好了。”煙霞邊說邊走了進來。


    雪花一見煙霞進來,臉上立刻露出痛苦的表情。


    巴掌大的小臉緊皺著,蛾眉深蹙,眸光暗淡,兩手捂著肚子,微微躬著腰,坐在椅子上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


    “姑娘,您怎麽了?”煙霞大驚,急步跑了過來,一臉的擔心,聲音中甚至有一絲顫抖。


    “我……我肚子疼。”雪花壓抑著滿心的淚,痛苦地說出了幾個字。


    她特麽又要拿初潮說事了,還特麽苦逼地當著一個男人的麵。


    “啊?”煙霞一愣,隨即焦急地道:“姑娘,奴婢這就去請大夫。”說完,轉身就向外跑。


    雪花一把拽住了煙霞的胳膊,她是不是演得有些太過了?


    “啊,那個……煙霞,我聽人說月事來了肚子疼都是正常的,就……不必請大夫了哈。”雪花說著,臉上疼痛的樣子少了些,剛剛蒼白的小臉上有了一絲紅暈。


    她,臉皮也是很薄的。


    煙霞舒了一口氣,她還以為她家姑娘早飯吃太多撐到了,或是……


    “姑娘,我去給您煮些薑糖水喝吧?”煙霞詢問地道。


    “不用了,你去把馬車趕到院子裏來吧,我一走路肚子疼得就更厲害,一會兒就在院子中上車。”雪花的小臉又揪成了一團。


    這個借口真不如腳扭了說出去好聽,可腳扭了她必然不能行動自如,馬車倒是趕進院子裏來了,可往後的日子她出進肯定要被兩個丫頭扶著,那她怎麽去照顧那位爺?怎麽支開兩個丫頭?


    床裏的韓嘯這時也明白了雪花的意思,眼眸中熠熠生輝,既佩服雪花的機智,也對她做事仍是如此不拘小節有一些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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