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點燈,雖然有月光照進來,但那彎彎地月牙,趕不走屋內的黑暗。


    雪花其實並沒有看清韓嘯的樣子,但是她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不僅她聞到了,她想屋外的如花應該也聞到了,因為如花猛然大叫了起來。


    伴隨著如花的大叫,屋外傳來了極為清淺的腳步聲。


    “別讓人進來!”幾不可聞地聲音仿若在雪花的耳邊響起,雪花一驚。


    別讓人進來?


    雪花下意識地就遵循了韓嘯的指示,腦中飛快旋轉,急忙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然後仿佛吃東西被噎了一下似的壓抑著咳嗽了一聲,緊接著疾步跑到桌子前端起茶盞輕輕碰了一下茶壺。


    “叮當!”一聲,清脆地響聲傳出。


    屋外的腳步聲停頓了一下,低聲嗬斥了如花一聲,隨即退了迴去。


    也是,她家姑娘半夜餓得起來偷吃糕點,她們做丫頭的高興還來不及呢,哪會不識趣地進來撞破。


    聰明如煙霞抑或是籠月,見雪花肯吃東西,隻有歡喜的份,絕不會進來掃雪花的興,以免雪花感到尷尬,進而不吃了。


    雪花站在桌子旁,扶著桌子摸索燭火,忽然眼前一亮,屋內有了暈黃的光。


    雪花迴頭——


    韓嘯一手捂胸,一手拿著一個發著柔和光芒的東西,站在她的床邊。


    夜明珠!


    雪花承認,她不該眼中先看到錢,嗯,不是錢,是比錢還值錢的東西,隨後才看到韓嘯胸前有一大片暗紅。


    “爺,您受傷了?”雪花這時眼中沒有夜明珠了。


    急步走過去扶韓嘯在她床上坐下,然後伸手就去解韓嘯的衣服。


    在雪花心中,“男女大防”和性命一比,屁也不是。


    韓嘯見到雪花的動作一怔,隨即就任雪花給他寬衣解帶。


    沒錯,就是寬衣解帶。


    因為男人的衣服基本都是一件長袍,腰係一腰封或是玉帶,所以脫外衣就是寬衣解帶。


    墨綠的外衣解開,裏麵的白色裏衣露出來,不,不能叫白色的了,已經被血染紅了。


    雪花望著觸目驚心的大片血漬,手不由地一哆嗦。


    雖然韓嘯臉色蒼白,雙眉緊皺,但她沒想到他流了這麽多血。


    雪花咬著唇,輕輕地掀開韓嘯的血衣,裏麵的傷口暴露在她麵前。


    由右肩到左肋,長長地一道刀傷,鮮血淋淋,皮肉翻飛。雪花的腦袋晃了晃,她覺得她是暈血了,否則為什麽雙腿發軟?


    韓嘯額頭的汗象不要錢似的向下淌,“衣服裏有傷藥。”


    一貫冰冷的聲音中沒了冷意,隻有掩飾不住的虛弱和放鬆。


    雪花哆哆嗦嗦地從韓嘯的衣袋中掏出兩個小瓷瓶。


    “白色的是。”韓嘯微闔著眼,低聲道,沒看向雪花。


    他想告訴雪花別怕,他沒事,但他真的快支撐不住了。


    雪花深吸了一口氣,強自按捺住快要跳出來的心,力圖使自己冷靜下來,“爺,我扶您躺下,這樣才好給您上藥。”


    韓嘯傷在胸前,雪花給他上藥,他要麽身子後仰,要麽躺下。這麽長的傷口,雪花怕韓嘯身子後仰會支撐不住自己,所以還是扶他躺下為好。


    韓嘯沒有拒絕雪花,隨著雪花的幫扶躺到了散發著女兒香的床上。


    一躺下,韓嘯就後悔了。


    柔軟地布枕上散發出淡淡的馨香,霎時盈滿了他的鼻端,他的血液有些不安分了。


    雪花沒有看到韓嘯的雙眉簡直快擰到一塊去了,隻是迅速的從一旁的箱籠裏拿出一件她的月白色棉布裏衣,幾下撕扯開,給韓嘯小心地擦拭胸前的血跡。


    衣服迅速變紅,雪花隨手扔到地上,拔開瓷瓶的木塞,開始向傷口上傾灑藥粉


    雪花不知道該灑多少,反正多多益善,於是,頃刻間雪花把一瓶子都倒了上去,然後又動作麻利地拿起被她扯成了布條的裏衣,想要給韓嘯包紮。


    不過韓嘯現在躺著,雪花看了看,於是跪到了床上,輕聲道:“爺,您略微抬一下身子。”


    雪花說著晃了晃手上的白布。


    韓嘯的眼一直是微闔著,聽了雪花的話後,頭向上傾起,雪花連忙一手托著韓嘯的脖子,一手拿著布條飛快地繞過韓嘯的右肩……


    白色的細棉布一圈圈地繞過韓嘯的右肩,從後麵至左肋處穿過來,而每當從右肩向後繞時,雪花身體就會下傾,於是潔白纖細的頸項和胸前的豐盈就會不經意地在韓嘯眼前晃過,有一次那豐盈甚至蹭到了他的鼻尖。


    滿眼惷光在他眼前不停晃動,清新的女兒香在他鼻翼繚繞,再加上剛剛那柔軟的觸感,韓嘯覺得頭更暈了。


    肯定是失血過多的緣故!


    可為什麽他有一種血脈噴張,心跳加速的感覺?甚至剛才那種支撐不住要直接倒下的狀況也消失了,他、他想……


    韓嘯連忙深吸了幾口氣,這不是第一次了,他一遇到這個丫頭就會有些控製不住自己,體內總有什麽牽引著要噴湧而出。


    雪花望著自己剛剛纏好的棉布又被鮮血浸濕,欲哭無淚。


    剛才不是把血止住了嗎?


    粗重的唿吸傳來,雪花抬頭,隨即大驚。


    韓嘯麵色潮紅,唿吸急促,散亂的頭發被汗水全部浸濕,原本合斂的雙眼此時熠熠生輝,不過,不是明亮的光輝,是發著紅光的光輝。


    中毒了?還是發燒了?


    雪花抬手撫上韓嘯的額頭,觸手火熱。


    微涼的小手碰上滾燙的肌膚,韓嘯清醒了些,但額頭的柔軟觸感又使他心跳更加劇烈。


    “離、我、遠、些!”韓嘯咬著牙吐出幾個字,他快壓抑不住體內的欲望了。


    離他遠些?


    雪花不解,但還是本能地遵從韓嘯的吩咐,想把薄被扯過來給他蓋上。


    於是,她明白了,因為在她的手伸向床尾扯薄被的時候,她的眼睛無意識地掃過韓嘯的身體某處,然後又倒了迴去,她發誓,她真的是無意識的,因為那裏赫然挺立著一個大帳篷。


    雪花的臉“騰”地紅了,顧不得扯被給韓嘯蓋上,慌忙跳下了床。


    鼻端沒有了直接從雪花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韓嘯體內的血液平緩了些。


    他吐出一口氣,疼痛、疲憊、虛弱瞬間襲來,他再也支撐不住,剛要合上眼,然而耳朵一動,微眯的雙眼立刻射出犀利的光。


    “過來!”


    雪花還沒明白怎麽迴事,就被猛然起身跳下來的韓嘯,一把抄到了身側。


    窗欞輕響,“爺,是我。”


    隨後,從窗外躍進一黑衣人。


    韓嘯神情立刻放鬆。


    一放鬆,他就站不住了,身子一歪,就砸到了雪花身上。


    雪花下意識地伸手就抱住了韓嘯的腰,可是,她哪禁得住韓嘯的體重,眼看就要向後跌倒,身上一輕,韓嘯被顧賢扶了過去。


    接下來,雪花就是打下手的了,顧賢重又把韓嘯的傷口上了一次藥,重新包紮好後,韓嘯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當然,也或許是暈了過去。


    雪花給韓嘯輕輕擦了擦額頭的汗,蓋上薄被,當然,蓋被之前,她眼睛還是下意識地先掃了一眼韓嘯的某處,嗯,鼓包有,但帳篷沒有了。


    顧賢看著雪花細心輕柔地動作,沒有說話,從懷中掏出了幾個紅白藍黃的小瓷瓶。


    “白色瓶子裏的是外敷傷藥,紅色的裏麵是內服補血補氣的,藍色的是固本培元的,黃色的是……劇毒之藥。”


    顧賢邊說邊把瓷瓶都擺在了桌子上。


    劇毒之藥?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顧賢和她說這些幹什麽?


    雪花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顧賢在雪花滿眼期望哀求中,神色鄭重地說出了托孤,不,是托主子之語。


    “爺就拜托三姑娘了,顧某在此謝過。”顧賢說完,對著雪花深施一禮。


    雪花淚奔,顧叔,您就沒看出我那哀求您別說出來的小眼神嗎?


    “顧叔,我明天就要上京了。”雪花可憐兮兮地道。意思表達的很明顯,您快收迴你家主子爺吧。


    “還請三姑娘幫忙,把爺帶進京。”顧賢說著,又施一禮。


    雪花心裏悲催得不要不要的,這是賴上她了不成?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她一個姑娘家,該怎樣把一個受了重傷,還時不時會狼性發作的人帶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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