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切,雪花覺得象做夢一樣的不真實。


    她的心“砰砰!”狂跳著,但她感覺不到它在跳動,她眼前是煙霞血淋淋的胳膊,那白嫩纖細的胳膊上被生生撕去了一塊肉。


    籠月匆匆忙忙地在給煙霞包紮,可那豔紅的血卻迅速浸透了白色的棉布……


    煙霞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了下來,緊咬著唇一聲不吭。


    雪花的身體晃了晃,連忙扶住身旁的牆壁,她已經害得煙霞如此了,千萬不能再添亂了。


    “姑娘,我沒事,這點傷不算什麽。”煙霞立刻注意到了雪花的舉動,連忙出言安慰。


    “就是,姑娘不用擔心,顧先生給的這個藥很好的,一會兒就會止住血的。”籠月說著,手上不停,動作麻利又迅速,好像是經常做一樣。


    “哦,那、那就好。”雪花麵色蒼白地點了點頭。


    可是,一想到剛才門打開時,若不是煙霞突然擋到了她前麵,那麽,被咬掉的就不是煙霞胳膊上的肉,而是她的半個腦袋了,雪花的心就不由地又“砰砰!”亂跳。


    原來,死亡和她離得竟然那麽近!


    原來,生命是那麽脆弱!


    隻不過是如花的一口罷了。


    雪花用另一隻手撫了撫胸口,低頭勉強喘了幾口大氣,抬眸——


    “不要!”


    雪花淒厲的叫聲,硬生生止住了韓嘯拍向如花頭部的一掌。


    韓嘯瞬間改掌為刀,砍向如花的狗脖子,如花“嗷嗚”一聲,終於合上了通紅的狗眼。


    “表哥一路辛苦了,我已經叫人備下了酒菜,表哥洗漱一下就可以……”


    肖玉容亦步亦趨地跟在席莫寒後麵喋喋不休,這時,後院突然傳來了雪花淒厲的叫聲。


    席莫寒聽到那絕望又飽含驚恐的聲音,心頭劇震,拔步就向後院跑去。


    雪花看到躺在韓嘯腳底下的如花,踉踉蹌蹌地跑了過去。


    “它、它死了嗎?”雪花的聲音哆哆嗦嗦的。


    “你還關心它死沒死?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差點死了!”


    韓嘯怒喝,聲音中的怒氣再也壓抑不住。


    一想起剛才雪花推開小門的瞬間,這隻笨狗張著血盆大口向雪花腦袋而去的情形,韓嘯的心就隻不住狂跳。


    “小丫頭!”


    席莫寒一向淡然的樣子全無,神色驚慌快步地跑了過來。


    無它,雪花剛才那一聲實在是太淒厲嚇人了。


    韓嘯挾著怒氣轉身,冷寒的眸子射向席莫寒。


    殺狗有雪花攔著,他不忍違了她的意,怒氣當然要向狗主人身上撒。


    不過,席莫寒根本就沒注意到韓嘯身上散發的怒氣,滿副身心都放在了雪花身上。


    “席大哥。”雪花聽到席莫寒的聲音,慌忙抬頭。


    她的聲音不自由地就帶上了哭音,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眼裏的驚恐無助毫不掩飾的流瀉出來。


    看到雪花如此模樣的半跪在地上,再看到躺在地上的如花,席莫寒立刻明白了發生了什麽事,勉強按捺住狂跳地心,掩住聲音中的那一絲顫抖,“如花……”


    “如花好像瘋了。”雪花接過了席莫寒的話,聲音顫顫地。


    這時,顧賢蹲下身,在如花碩大的頭上仔細地尋找著,須臾,從如花的頭上拔出了一根針——


    一根普通的繡花針!


    望著顧賢手上的針,韓嘯地眸光沉了下來。


    這是衝席莫寒而去的?


    還是對著這個丫頭而去的?


    席莫寒也看到了顧賢拔出了繡花針,不由地止住了腳步,迴頭……


    肖玉容正一臉驚慌,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雪妹妹,發生了什麽事?”


    雪花並不是聽到肖玉容的聲音才看向她的,而是順著席莫寒的眼光看過去的。


    肖玉容的額頭沁著汗,一臉關心地看向雪花。


    不知為什麽,雪花忽然鎮定了下來,平靜地道:“沒什麽,如花……餓了。”


    是呀,如花,餓了。


    餓得想吃東西了,所以,如花閉起的狗嘴上滿是鮮血——


    煙霞胳膊上的血。


    而且,若不是煙霞胳膊上的血,就是她腦袋上的血了。


    若不是煙霞在如花撲過來的瞬間衝上去擋住了如花的嘴,如花一口咬去的就是她的半個腦袋了。


    雪花跪坐在地上,伸手摸了摸如花的大頭。


    如花,這根針,是誰紮到你頭上的?


    可惜,如花不會說。


    不!不對!


    雪花的手放在如花的頭上,冷靜下來,腦袋就開始飛快地運轉。


    如花一向機警,誰能靠近它,把這樣一根普通的繡花針紮到它的頭上?


    平時除了她和席莫寒,別人根本靠近不了如花,更逞論向它頭上紮針了。


    除非是一武功高手,比如韓嘯這樣的的,剛才她要是不攔著,別說紮根針了,那含著內力的一掌,早就把如花拍死了。


    那麽,是有人要對席莫寒不利了。


    這根針不可能的衝自己來的,畢竟,自己不一定會迴縣衙的。


    所以,這個人不可能是肖玉容了,一是她沒這個本事靠近如花,二是自己若是沒跟著迴縣衙,那推開那扇門的就是席莫寒了,而且,就算自己跟著迴了縣衙,也不一定會先來如花這兒,還是有可能席莫寒先推開那扇門。


    肖玉容,不可能冒這個險。


    可是,為什麽席大哥身上散發出了寒氣?


    ——冷冽地寒氣。


    ——直對著肖玉容而去的寒氣。


    “嗷嗚。”


    低低地聲音傳來,打斷了雪花的思緒。


    “如花。”雪花驚喜地看向如花緩緩睜開的狗眼。


    通紅的狗眼已經恢複了正常的顏色。


    “嗚嗚——”


    如花聽到雪花的聲音,撒嬌般地蹭了蹭雪花的手,大腦袋動了動,狗腿使勁,想要站起來。


    韓嘯的雙眼緊緊地盯著如花,手掌上蓄滿了內力,隻要如花有一絲異常,想要傷害雪花,他會毫不猶豫地把它擊斃。


    不過,如花使了使勁,竟然沒有站起來。


    雪花有些惱怒地看向韓嘯。


    這位爺,您下手太狠了吧?


    韓嘯立刻明白了雪花的意思,手上的內力真想一掌拍向——


    如花!


    如花立刻感覺到了韓嘯身上的殺氣,“嗷嗚,汪!”


    雪花連忙安撫如花,使勁在如花頭上摸了摸。


    “大人,給如花的肉買來了。”


    張彪提著木桶走了過來。


    “彪大哥,快給我。”雪花連忙道。


    張彪看到雪花坐在地上,如花躺在地上,高大的身形頓了一下,隨即快步走了過去,“給,三姑娘。”說著,把木桶放到了雪花身邊。


    雪花也不嫌髒,從裏麵撈出肉就開始喂如花。


    韓嘯的雙眉緊緊地皺了起來。


    這丫頭,她就不能離這個畜生遠一點嗎?


    席莫寒靜靜地看著籠罩在橘紅色晚霞中的姑娘,表麵平靜,內心卻掀起了軒然大波。


    特別是看到煙霞胳膊上纏著的白色棉布已經被血染紅了時,一向淡然溫煦的眸子迸發出冷冽的光。


    他可以想象的出,當時推開門的肯定是雪花,那麽若不是侯府送來的丫頭會些功夫,現在躺在地上的肯定就是雪花了。


    一想到雪花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的情形,席莫寒內心就止不住慌亂,而內心愈是慌亂,身上所散發的寒氣就愈是濃烈。


    這股濃烈的寒氣直接蔓延到了站在他旁邊的肖玉容身上,肖玉容咬了咬唇,不明白為什麽表哥對她總是如此戒備疏離,她記得表哥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表哥對她就象對親妹妹一樣,溫柔縱容,就象對現在的李家三姑娘,總是麵帶笑容,時時刻刻地關心疼愛著,猶如……


    肖玉容想到這兒,心裏一陣苦澀。


    雪花喂飽了如花,如花一使勁站了起來,雪花也使勁——


    沒站起來!


    她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的腿早就軟得站不住了。


    原來自己一想到剛才的情形,仍是心有餘悸。


    一見雪花如此,席莫寒和韓嘯同時伸出了手。


    “我扶雪妹妹起來。”肖玉容一臉關心的急步走過來,直接伸手去扶雪花。


    韓嘯和席莫寒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一冷寒,一自若,一觸及分,然後同時站直身子,收迴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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