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當當拉上車,驢車又往迴走去。


    “你怎麽到這兒來了?你迷路了嗎?”銀花仍然追問她的問題。


    當當眼中的恐慌雖然少了一些,畏縮的神色卻絲毫不退。


    “我睡著了。”小小的聲音。


    睡著了?


    這是什麽迴答?


    金花、銀花、雪花,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明白迷路和睡著了有什麽關係?幸虧當當又給出了解釋。


    “我一睡覺,醒了就會發現我到了陌生的地方。”


    這解釋還不如不解釋。當然,這隻是對金花和銀花來說。


    雪花心中卻立刻有了答案:夢遊?


    “為什麽?”銀花一臉迷茫。


    “她們都說我有病。”低低地、委屈地聲調。


    雪花有一瞬的恍神:同樣的模樣,同樣的聲調,仿佛在她眼前坐著的,正是上午對她說過同樣話的叮叮。


    “叮叮,哦,不,當當。”雪花順嘴就叫了出來,忙又改了口。


    “你經常見到叮叮嗎?”當當卻立刻抬起頭,驚慌、畏懼中流露出顯而易見的羨慕。


    雪花搖了搖頭,在當當露出失望的神色之前,說道:“我上午見過。”


    “真的嗎?”驚喜的聲調,隨即小腦袋又垂下,變成落寂的聲音,“我好久好久沒見過叮叮了。”


    啊?可能嗎?


    雪花不可置信地道:“秋水別院再大,你們姐妹也不可能碰不到吧?”


    “秋水別院是哪兒?”當當疑惑地問。


    雪花比她還疑惑,“你不就住在秋水別院?”


    “我住在定國侯府。”當當肯定地道。


    “定國侯府?在哪兒?”


    雖然自始至終,銀花沒從當當口中聽到一個她能聽明白的答案,但卻毫不氣餒,想問仍是問。


    “在京城。”


    雪花定定地瞅著當當,終於明白她心中的那股違和之感緣於何處了。此時坐在她麵前的可能正是叮叮,當然,也是——當當。


    解離症在現代還是有例可尋的。


    *


    秋水別院門前,清幽不見,冷清不再,大門四開,人來人往——


    跑迴來又跑走的家丁、小廝,跑出來又跑進去的丫頭、婆子。


    台階上站著一臉淚痕,頭發淩亂的中年婦人;台階下站著須發花白,哆哆嗦嗦的老管家。


    “二姑娘!”


    中年婦人首先發現了驢車上的當當,嘶叫一聲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奶娘。”當當看到婦人,大眼睛中立刻湧出了淚痕。


    婦人衝上來,一把抱過當當,“二……,不,三姑娘你可迴來了。”說著,泣不成聲。


    二姑娘若真走丟了,她們一家子也活不了了。


    “二姑娘!”老管家這時也跑了過來,喊了一聲,老淚橫流。


    二姑娘要真丟了,他怎麽對得起死去的夫人,他隻能以死謝罪了。


    “他是誰?”當當向奶娘懷中躲了躲,小聲問道。


    “二姑娘,我……”


    “我是三姑娘,我是當當。”仍是小小的、怯怯的聲音,但裏麵卻有著不容置喙的堅持。


    老管家再也說不出話來。哆哆嗦嗦地放聲大哭。少爺告訴過他二姑娘有病,他卻是第一次看到二姑娘發病,原來二姑娘真的會把自己當成已經死去的三姑娘。


    心情沉重地離開秋水別院,雪花耳中仍在迴蕩著當當,也就是叮叮的話——


    叮叮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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