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將師尊帶離開了盛京,可往後的路該怎麽走他並不知道。


    因為師尊並不能徹底離開南楚,再怎麽逃,他們也逃不出南楚國土,難道他真的要帶著師尊過一輩子東躲西藏的日子嗎?


    且他是凡人,終將會生老病死,但師尊不一樣。


    他會比自己活得更加長久,那麽在他死後,師尊該怎麽辦呢?


    “罷了,這都是以後的事情,等咱們能先活下來再說吧。”


    大不了他就帶著師尊去找聶琅嬅,她是琅嬅老祖,又是新一任的修羅王,一定有辦法將師尊恢複成原來的樣子的。


    他給微生玉找了身尋常老百姓的衣服來。


    “師尊,真是委屈你了,隻能穿尋常百姓的衣裳,不過你從前總說,達官貴人們的一切,都來自百姓之手。”


    “王孫們接受了百姓的饋贈,就該有所作為。”


    微生玉很安靜,隻是緊閉雙眼,一言不發。


    精赤的上身陰影有些傷痕在,他忽然睜開眼睛,一把抓住了盛長風的手。


    盛長風吃了一驚:“師尊?”


    然而他隻是將盛長風推開站起身來,似要往外走。


    “師尊!”


    盛長風連忙追上去,看他在外麵漫無目的的走著,盛長風忽然一陣心酸。


    他的師尊從前是何等的風姿綽約,如今卻成了這般不人不鬼的模樣,而這一切,都拜那該死的微生柔所賜!


    好在她現在已經死了,可盛長風還是恨不得將她拉出來挫骨揚灰。


    “師尊是要去找聶前輩嗎?”


    盛長風衝著他的背影大喊,說:“她說她不怪你了,師尊,放下自己的心結吧。”


    “徒兒會帶你去找高人,解開你身上的束縛,讓你重歸自由的。”


    他看見微生玉停下了腳步。


    即便他忘記了所有人,也包括他,但隻要一提到那個人,他還是會下意識的停下來。


    師尊以前肯定很愛她吧。


    雖然不知為何會分開,可這天底下從來都是悲歡離合,聚少離多。


    可他依舊固執地往前走,盛長風跟上去,說:“您即便要找,可您知道他在哪裏嗎?”


    “師尊!”


    盛長風咬牙:“徒兒知道她在哪裏,您跟徒兒走好不好?”


    他果然停下了腳步,肢體僵硬的轉過身來,茫然而陌生地看著他。


    盛長風臉上麵前擠出一抹笑容來。


    他嚐試性的去拉微生玉的手,因為小時候,師尊也是經常這樣拉著他,走遍南楚的大江南北。


    他躲開了,用警惕和危險的眼神看著他。


    盛長風胸口一堵,窒息之感撲麵而來。


    “師尊……您記不得徒兒沒關係,但您要知道,徒兒不會害你的。”


    “所以,您跟徒兒走,好不好?”


    他再一次嚐試著小心去拉他的手,他的手是那樣的修長,骨節分明。


    叫他結印時,盛長風總是會情不自禁地盯著他的手。


    感歎師尊的手可真好看!


    又白又長,精瘦有力。


    這一次,微生玉沒有躲開,盛長風心中微喜,更加大膽的抓住了他的手。


    說:“師尊別怕,徒兒這就帶您去找她,好不好?”


    “找……”微生玉忽然開口,隻是那嗓音嘶啞而笨拙。


    “她?”


    盛長風渾身一僵,迴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微生玉。


    “師尊您剛剛說話了?”


    他沒聽錯吧?


    師尊開口說話了?


    他喜極而泣,連忙道:“對,我們是去找她!”


    “不……不去!”他卻忽然掙脫了盛長風的手,神情略帶幾分僵硬和悲傷。


    結巴道:“她、她恨我,不願、見我。”


    他低垂著頭,如同做錯事的孩子。


    盛長風心裏堵的厲害。


    “沒有,她已經不怪你了,師尊,別將自己困在原地了。”


    他本該飛升,成為那濟世懷民的仙人,卻一直被困在原地,止步不前。


    “真的?”


    “嗯,真的,徒兒不敢欺瞞師尊。”


    盛長風對他溫柔地笑笑。


    他的師尊,即便被操控奪走了心神,依舊沒有殘害過無辜。


    他的心,至始至終都是幹淨無瑕的。


    這樣好的師尊,不應該是這麽個下場,他既然想要去找琅嬅老祖,那就去吧。


    見一見,也許有的事情就有轉機了呢。


    可他現在也不知道郡主在哪裏,昨天晚上的情況太過於混亂,郡主似乎被什麽人給帶走了。


    她那麽強,一定是極其熟悉的人,她才會跟著那人走吧?


    如此一想到話,能讓郡主安心跟著走的人,大概也就隻有那西聖儲君陸沉淵吧。


    也就是說,西聖儲君如今在南楚境內。


    他能丟下千軍萬馬來到南楚,也就說明太子殿下現在的處境非常不好。


    已經日暮西山了。


    夏日的陽光讓她很是不喜,陰涼的山洞才是她的最佳避難所。


    她聽見外麵的腳步聲,是陸千秋他們迴來了。


    “郡主,我們帶了燒鵝迴來,據說是南楚一絕,您要嚐嚐嗎?”


    他們在洞口外喊著。


    “不了,你們吃吧。”


    即便掩飾的很好,但她依舊嗅到了他們血腥氣。


    “儲君呢?”


    除了他們三個,並沒有看見陸沉淵的身影。


    陸千秋說:“皇兄髒了衣衫,正在清洗,郡主的等等也就過來了。”


    太陽已經徹底沒入地平線,森林中陷入了一片昏暗,他們生了火,用以照明和驅趕野獸。


    “你們此番單槍匹馬來南楚,當真隻是為了我?”


    靜嫻和他們席地而坐,兩個年輕人啃著燒鵝喝著燒酒。陸千秋說:“皇兄是為了你,我不是。”


    他咬了一口饅頭,“你是南明氏族人,應該也知道,南楚非你不可的。”


    “那裴寂想娶你,是因為南明氏族擁有通曉未來的本領,且能逆轉時間,追溯過去。”


    “不僅如此,南楚皇室長子隻能由南明氏族女子的肚子裏孕育而出,否則南楚皇室將後繼無人。”靜嫻目光一顫,她是第一次知曉這些,怪不得那皇帝不殺她。


    哪怕她已經生過孩子也依舊要讓她嫁給裴寂,原來是因為除了南明氏族的女子,南楚皇室根本無法與別的女子孕育出子嗣來。


    故而曆代皇帝即便後宮佳麗三千,若沒有南明氏族,再多妃嬪都無法擁有身孕。


    唯有娶了南明氏族的女子,才能綿延子嗣。


    別的妃嬪即便有孕,也隻能誕下公主而非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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