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聖皇如今是越發頭疼了起來,整日的呆在寢殿裏大發雷霆。


    上好的茶盞摔了一地,一群煉藥師們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噤若寒蟬。


    還有一些從藥王閣尋來的。


    “朕要你們這群廢物有何用,連朕的頭疼都醫治不好,廢物,全都是廢物!”


    西聖皇怒氣衝衝地大喊著。


    地上的煉藥師們苦不堪言,其中有人鬥膽說:“陛下,並非我等無能,實在是因為陛下數年來,隻服用國師大人給您煉製的丹藥。”


    “而國師大人師承老祖,煉藥手法與我們大不相同,陛下頭疼欲裂,想來唯有國師大人可解!”


    不說還好,這一說立馬就讓西聖皇怒不可遏。


    操起桌上的奏章就朝那人狠狠砸了下去。


    怒斥:“既隻有國師可解,那朕要你們何用!”


    “都拖出去,亂棍打死,亂棍打死!”


    他的脾氣也是越發暴躁了起來,頭疼得像是要炸開了一樣。


    數年來,國師專心調養他的身子,因為蕭正邕說過,這世上隻有他才能幫他走上長生,走上這世界的極樂盡頭。


    為此,他不惜囚禁了自己的親生兒子,放任蕭正邕將他煉製成藥人,讓他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恐怖的毒素,讓他生不如死……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煉藥師們驚慌求饒,那聲音更是吵得他頭疼了。


    他甚至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


    “陛下。”


    門口處,那一道頎長的身影緩緩逆著光影走進來。


    眾人瞧見他,隻覺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求救的目光紛紛看向了陸沉淵。


    “你又來作甚?看見朕這般痛苦模樣,你心中暢快了?”


    西聖皇口不擇言地說著。


    腦子裏像是有密密麻麻的蟲子在啃咬一樣,讓他不得不麵色扭曲。


    陸沉淵仙人之姿,站在寢殿中央,像是灑落了一地清冷的光華。


    他說:“兒臣來,是給陛下帶了緩解頭疼的良方。”


    此話一出,煉藥師們頓時鬆了口氣,以為隻要有了法子,陛下就能放過他們了。


    “那你來愣著作甚,快快解了朕的頭疼,朕快要被疼得受不了了!”


    西聖皇大口喘息著,哪怕一身武力,在這頭疼麵前也依舊於事無補。


    “他們無辜,聖上何須再添殺孽?”


    “朕方才不過一時氣話,且饒了他們一條狗命,你快些將法子拿過來給朕!”


    他實在是被這頭疼的毛病折磨得受不了了。


    陸沉淵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煉藥師們,一群人頓時連滾帶爬地離開了寢殿。


    陸沉淵上前,手中錦盒中赫然躺著一顆散發著瑩潤光澤的藥丸。


    他說:“這是阿嫻特意為您煉製的丹藥,然國師留在您體內的藥性太過於猛烈,想要徹底根除,還需得國師親自來。”


    一席話,頓時讓西聖皇的心都跟著沉了下來。


    他知道陸沉淵這話是什麽意思,無非就是在提醒他,這麽多年他無條件的信任蕭正邕。


    讓他為自己煉不死藥。


    可對於西聖皇來說,他根本不知道那些藥究竟有何副作用。


    亦或是那些藥究竟是真是假。


    而今蕭正邕離奇失蹤,他便是將整個昆京找個底朝天都沒有蕭正邕的身影。


    一旁的宮女伺候著西聖皇吃下藥丸,他頓覺一股清涼之感在體內遊走,腦袋裏的疼痛也被舒緩了不少。


    西聖皇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神也恢複了些許亮光和精明。


    語氣略帶深意地說:“朕兒女無數,如今能夠侍奉左右的隻有你。”


    “朕當年將你關在掖庭,隻是不想讓他們逼迫朕殺了你,你可曾怨過?”


    陸沉淵收了錦盒,臉上的表情無悲無喜,是那樣的平靜。


    可越是平靜的人,內心就越是藏著一陣陣的可怕的驚濤駭浪。


    他低眉順眼,顯得恭順謙遜,又像是那人畜無害的小鹿,壓下心中翻滾的情緒說:“不曾。”


    “父子情分血濃於水,天地仁義自不敢忘。”


    西聖皇滿意地笑了起來。


    好一個天地仁義不敢忘。


    他倒希望陸沉淵是真的不敢忘,不管怎麽說,自己都是他的親生父親,這一點不論何時,他都是無法改變的。


    疼痛得以緩解,西聖皇舒展了身軀和眉頭。


    說:“朕前幾日交付與你的兵權,今日可曾收迴了?”


    這兵權隻要在陸沉淵手中一日,他就一日不能安心。


    他太能藏了。


    比他想象中的還能藏。


    可惜西聖皇抓不到他的錯處,實在是太幹淨了,幹淨到沒有露出絲毫馬腳和破綻。


    以至於讓西聖皇想要給他定罪都無從說起。


    可一旦到了陸沉淵手裏的東西,又豈是那麽容易讓他再交出來的。


    “陛下要收迴兵權?”


    “你是儲君,隻需監國,何須兵權?”


    西聖皇終究沒有撕破臉皮,表情和語氣盡量溫和。


    聽說這幾日來了一批新貨,西聖皇瞧著自己日漸衰老的身體,想著終究是扛不住人之將死這件事的。


    故而大部分時日都是督促長生殿的人抓緊不死藥的煉製。


    隻要有煉藥,就必定會有人試藥。


    從前都是陸沉淵試藥,可現在得換成別的人了。


    陸沉淵依舊不動聲色,道:“南楚太子已經離開昆京,他未能將阿嫻帶走,來日必定兵臨城下。”


    “若陛下要在此時收迴兵權,陛下以為,誰能抵擋南楚鐵蹄的踐踏?”


    陸沉淵平靜的目光落在西聖皇的身上。


    緩緩道:“南楚十萬可破我西聖二十萬,裴寂戰無不勝,還是陛下覺得,西聖能有誰與裴寂一戰?”


    西聖皇自個兒心中清楚,西聖兵力衰弱,與南楚打,不過是以卵擊石罷了。


    四目相對,一個冰冷平和,一個虎視眈眈,不肯鬆口。


    “那你為何不願退婚,將那蘇嫻送與裴寂,如此,戰事可免!”


    陸沉淵揚唇,那笑容涼薄陰冷。


    說:“兒臣便是不願,您又能拿兒臣如何?”


    那灼灼目光直直逼視西聖皇,如同一把利劍陡然出鞘,帶著逼人的寒芒。看書喇


    “還是陛下以為,將兒臣的阿嫻拱手相讓,就能換來西聖的永久太平?”


    他冷笑:“用女人換來的太平,陛下的臉不疼麽?”


    “放肆!”


    怒喝落下,西聖皇胸膛劇烈起伏,更是怒目圓睜地瞪著陸沉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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