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父……”褚建仁委屈地看向靜嫻,他也想得到師父的誇獎。


    他知道,能引來天雷的天雷,通常都是大成者。


    據記載,以往琅嬅老祖在煉丹之時,時常能引來天雷灌頂,丹藥一處,惹無數人瘋搶。


    可除了琅嬅老祖外,世間再無一人的丹藥能引來天雷。


    現在這個小屁孩兒竟然能做到大成境界!


    靜嫻抱著墨寶,淡淡道:“墨寶心性至純,非成人能比,故而能引來天雷倒也不怪。”


    “你的進步很大,下次,我便教你如何凝氣操控丹藥融合。”


    靜嫻沒有多說什麽,而是抱著孩子飛快進了屋子,她實在難以掩飾心中震驚。


    她現在很想知道,這孩子到底什麽構造,為何第一次煉丹就能引來天雷。


    要知道,煉丹十分損耗精氣神,一顆完美的丹藥,至少要損耗她一半的心神,墨寶到底是天縱奇才,還是他身上本就藏了什麽秘密?


    還有這具身子,為何擁有那麽強的自愈能力,她現在是越發懷疑自己的身份了。


    “師父不理我了……”褚建仁站在院子外麵看著緊閉的房門黯然神傷,說不出的可憐,像是沒人要的小狗狗。


    婆子上前笑著安慰:“二公子不必傷懷,二公子的進步咱們可都是看在眼裏呢,總有一種人是介於天才和普通人之間的,二公子雖然不是天才,可也不普通啊!”


    婆子都是看著褚建仁長大的,很是感歎他現在終於走上了正路。


    至少他現在能夠煉出一顆完整的丹藥了,哪裏算得上失敗呢。


    屋子裏,靜嫻緊緊地抓著孩子的肩膀,語氣凝重:“墨寶,從今往後,不可在旁人麵前展露出你半點天賦,明白嗎?”


    墨寶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那你告訴阿娘,今天所煉丹藥是什麽,有何種功效?”


    “是古書中所記載的換顏丹,能逆轉人之容貌。”墨寶認真地說著,除了每日在私塾所學課業,靜嫻還時常帶許多古書給他。


    那些書都是她四百年前所著,現世真跡一本難求。


    褚家倒也算得上大氣,將那些書都珍藏了起來,並沒有流傳於外。


    “不錯,換顏丹能改變人的容貌,雖沒有逆轉陰陽之能,卻也不容小覷。”


    一次就能煉成丹藥,這孩子的天賦更是她從未想到過的。


    褚建仁在外頭黯然失色了許久,原是想要得到靜嫻一句誇獎,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兄長?”


    褚建仁看見後麵抬著的東西,忽然臉色一變,這是怎麽了?


    “葉姑娘。”


    她就站在門口,忽然眉心直突突,總覺得又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下人們將用白布蓋住的屍體放在院子中央,靜嫻緊了緊握住墨寶的手。


    “大公子這是何意?”


    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聲音中帶有一絲顫抖。


    褚建懷臉色凝重,沉吟後開口:“還望葉姑娘節哀。”


    遂掀開白布衣角,露出那白布下蒼白泛著青灰色的麵龐。


    “外翁?”墨寶瞬間瞪大了雙眼,靜嫻大步上前,將白布徹底掀開,露出葉雄那傷痕累累且東拚西湊的屍體。


    刹那間,她猶如當頭棒喝,雙眸中迸射出懾人的寒意。


    “誰幹的?”


    褚建懷臉上露出一抹不忍,道:“屍體是從昆京運迴來的,在下已經拚盡全力才將葉伯父勉強湊了個全屍。”


    勉強湊了個全屍……


    死無全屍!


    連一個完整的屍體都沒有留給他!


    不是少了一條腿,便是少了一根手指頭,要麽就是少了一個眼珠子,便是連舌頭……


    也被人拔了!


    “葉姑娘,很抱歉。”褚建懷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安靜地看著靜嫻,看著她極力隱忍著臉上的悲憤,手掌緊攥成拳。


    靜嫻從未想過有一天葉雄會死,還是以這般淒慘的模樣死去,在她心裏,哪怕葉家對她百般欺淩,對於葉雄,她從未有過怨恨。


    有的隻是感激。


    葉雄是整個葉家唯一給予過她溫暖的人,她曾以為這就是被父親所庇護的感覺,是那樣的美好。


    好似不能自已做什麽,身後都有人撐腰。


    可現在,她的大樹倒下了。


    她的身後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父親為她遮風擋雨,不顧一切地站在她身邊了。


    “阿娘,不難過。”


    墨寶上前,緊緊地抱著靜嫻緊繃著的身子,他能感受到阿娘的憤怒和悲傷,即便未說隻言片語。


    靜嫻站起身,對著褚建懷躬身行禮:“多謝大公子帶迴我爹的屍體,這份恩情,靜嫻記下了。”


    他大概以為靜嫻會難過到哭天喊地,甚至大吵大鬧,但靜嫻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平靜,平靜到令人心中不安,甚至恐懼。


    “葉伯父的後事……”


    “不勞煩大公子費心,我自會料理。”


    褚建懷知道自己多說無益,便扯著褚建仁走了。


    路上,褚建仁不可置信地問道:“兄長,葉伯父好好的,怎麽會……”


    “他這一死,昆京就要變天了。”


    褚建懷也不知為何,變故會來得這麽快,縣城隻怕是不安全了。


    褚建仁不知道葉雄是怎麽死的,又是死在何人手裏的,但那般淒慘的死狀,不是尋仇便是企圖從他身上得到些什麽。


    他一個鄉下人,能有什麽仇家。


    院子裏,墨寶緊緊地抱著阿娘,忍著哭腔說:“阿娘,你要是傷心的話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就不會有那麽難受了。”


    “阿娘,墨寶會陪著你的,外翁沒了,墨寶以後會保護你的,和外翁一樣保護阿娘!”


    孩子的話語總歸天真,她素來不是個喜歡沉溺於悲傷中的人,便速速著人買了上好的棺木,未曾操辦喪事。


    隻是尋了個好地方將葉雄安葬。


    她知道葉雄的死不簡單,這背地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著自己,一切從簡,方能規避一些不必要的風險。


    隻是這場始料未及的危險還是來臨了。


    夜晚一聲刺耳的長笛驚醒了所有還在睡夢中的人。


    城門口護衛軍高聲大喊:“敵襲!敵襲!”


    然而一支長矛從遠處射來,撲哧一聲便將那胸膛貫穿,聲音也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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