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靜嫻的心忽然跳得很快,這孩子的年紀很小,可心思卻這般細膩縝密,他知道今晚這一切都是自己主導的,卻並沒有害怕,而是如此鎮定。


    且還能知道這藥草相生相克的理。


    “你告訴阿娘,這些藥材你是如何得知它們藥性的?”


    墨寶一雙眸子亮晶晶的,雖然瘦弱,卻生得十分好看,往後要是長大了,定然是個俊俏的郎君。


    “外祖父每次迴來,都會給墨寶將一些藥材的事,這院子的藥草,墨寶都認得。”


    這院子裏的藥草,少說也有幾十種,他竟然都知道?


    這孩子……莫不是個隱藏的天賦型選手?


    往後若是悉心培養,說不定又能出一個冠絕天下的煉藥師。


    如今的西聖皇重文輕武,更是信奉長生之道,為此還在宮中豢養了大批煉藥師為他煉製不死藥。


    因此特下令全國各地都要采集無數藥材用以煉藥,若是哪個地方的采藥量不達標,整個村子的人都會受到牽連,處以極刑。


    西聖皇殘暴不仁,以皇權統治天下。


    可不死藥,是從她手裏傳出去的。


    隻是她當年煉製的不死藥僅僅隻是個半成品,也正因不死藥對世人的誘惑實在太大了,讓她遭奸人暗算,英年早逝,估計就連那不死藥的藥方也被偷了去。


    但沒有她琅嬅老祖,即便有了那藥方也煉不出不死藥。


    思緒迴歸,她將孩子抱在懷裏輕聲說:“往後不要輕易在人前顯露,認真讀書識字,明白嗎?”


    墨寶乖巧地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今晚的葉家可謂是相當的精彩,可這也僅僅隻是個開端罷了,都各自迴了房。


    “我明明是親眼看著那丫頭吃下的肉餅啊,怎麽她就好端端的,偏生是葉靈嬌那丫頭呢?”


    李氏百思不得其解,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問題所在。


    葉靜嫻起了個大早,如今是初秋,院子外頭一片涼氣,推開門看見各家都背上了藥簍組隊上山采藥去了。


    再有半個月上頭官府就要來收藥了,他們自然得抓緊。


    原本打算下一碗麵便送墨寶去學堂,去了夥房才發現吃食竟全都被王婆子給藏了起來,竟是一粒米一點糙麵都沒有給她留下。


    怕是葉靜嫻隻做自己吃的,不管他們,故而才藏了起來。


    罷了,這一屋子的人心肝肺都是黑的,不如自己臉皮厚些,去張先生那裏討些吃的。


    她能餓的,可孩子不行。


    “阿娘,我不餓。”


    孩子軟乎乎的手塞進她掌心裏,乖巧地說著。


    葉靜嫻歎了口氣,一把將孩子抱起來:“走吧,阿娘餓不著你的。”


    等去了學堂的時候,張先生已經等候多時了,幹瘦的身材,灰色的衣袍上還打了好幾個補丁,花白的頭發和胡子,一雙眼睛雖蒼老卻十分有精神。


    “張先生昨夜睡得可好?”葉靜嫻那派老氣沉沉的樣子,竟是比張先生還要上道。


    張先生笑嗬嗬地說:“多虧了你,我昨夜才睡了個安穩覺,你既然來了便去將靜竹軒灑掃一番,這裏的活兒不多,將我的屋子隨便掃掃整理一番便是,你會做飯吧?”


    “會。”


    “那好,你在此做飯,包你和孩子吃,每個月再額外給你加五文錢,你看如何?”


    葉靜嫻當然樂意,眼下她手裏沒錢,俗話說沒錢漢子難,有錢男子漢,隻要有了錢,幹啥都硬氣。


    “不過……”張先生又想到了什麽似的說:“我後院那位侄子天生體弱多病,後廚裏的藥你每日也跟著熬了送過去,這不難吧?”


    張先生倒是有幾分在詢問她的意思,想到了那日不經意間看見的眸子,葉靜嫻是有幾分抗拒抵觸的,不過為了錢,好說好說。


    “行。”


    見她答應下來,張先生也就悄悄鬆了口氣,那廝還真是個難伺候的,不過好在靜嫻丫頭是個脾氣好的。


    正說著,墨寶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來。


    “還沒吃?”


    墨寶看向葉靜嫻,不等她說話,張先生就說:“後廚還有一點粥和一些剩的饅頭,你帶著孩子去墊墊肚子吧。”


    想來葉家是個虎狼窩,瞧那母子二人瘦弱的樣子便能知道了。


    這葉家苛刻虐待他們母子二人,在這葉家村裏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兒了。


    張先生以前也明裏暗裏的幫過,不過葉家人太過於蠻橫,他也沒有法子,萬幸有一條命在,便比什麽都好了。


    帶著孩子填飽了肚子,葉靜嫻這才開始忙活了起來。


    後廚就緊挨著那裏的小院子,此時正門窗緊閉,靜悄悄地立於竹林中央,氣氛莫名詭異。


    她先是看了瓦罐裏的藥渣,輕輕聞一聞,卻眉頭緊皺。


    “紫金株、南桉藤、血蟾蜍……”


    嗬,這些藥材一個比一個名貴珍稀,可不是一個教書先生能買得起的。


    光是那紫金株就生長在至陰至寒之地,一年產量不過百株,可謂是價值連城。


    且這些藥根本就不是用來調理身體的,此藥極陰,應該是用來壓製某種十分兇猛的熱毒。


    葉靜嫻不由得想起她掉落山崖那日在底下遇到的人,他身上的氣息便十分狂躁紊亂。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似乎被咬的痛感還在。


    如此看來,張先生後院養的那位侄子,隻怕是來頭不小。


    那麽張先生留自己在這裏的目的,恐怕也不僅僅隻是灑掃熬藥那麽簡單了吧?


    他既然將那人偷偷養在這裏,便是害怕被人知曉,他難道就不怕自己會說出去嘛?


    前院已經傳來了孩子們高聲朗讀的聲音,到了晌午的時候,葉靜嫻煮了一鍋米飯,再取了一塊兒臘肉下來,這後院有他自己種的一些小菜。


    她先是將那臘肉煸出了油脂,再用來熗鍋倒下小青菜,香味兒立馬飄了出去。


    正逢張先生散了學,牽著墨寶過來,瞧見擺在小木桌上的兩菜一湯倒是有些驚訝。


    他拿了一副上好的陶瓷碗出來說:“你挑揀些飯菜送去那頭,他自小身子弱,往後吃食你都弄得清淡些,還有,以後吃飯先把他的送過去我們再吃。”


    葉靜嫻挑眉,敢情她還要給他送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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