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退婚,她又沒錢,如何才能讓墨寶上學堂去?


    放在葉家,那群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隻怕是時時刻刻都盯著要把墨寶賣了換成錢。


    “要退婚,讓你父親來說。”張先生笑嗬嗬地揮揮手,並沒有像村子裏的其他人那樣,對葉靜嫻百般鄙夷。


    果然,這有學問的人就是不一樣。


    “要錢,我沒有,不過……先生近日來睡得不好吧?”葉靜嫻揚眉。


    張先生詫異地看向她:“你如何得知?”


    “先生不光是睡得不好,還時常頭昏腦漲,胸口發悶,夜裏多夢,我若替先生治好了,先生可否讓墨寶暫且入學,至於束修,我自會給先生。”


    不管怎麽說,得先把墨寶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才行。


    “哦,你有法子?”


    這頑疾的確困擾他許久了,吃了許多藥也不見得好。


    葉靜嫻但笑不語,忽然飛快地伸手摁在張先生肩膀上,在觸碰到他的刹那間,人體的筋骨脈絡瞬間出現在她腦海中。


    手指更是迅速尋找著他身體上的穴道,用力一摁一點,先是疼痛,最後便是一股舒暢之力通至全身,緊接著骨骼作響,張先生慘叫一聲,吐出一口濁氣後,頓覺神清氣爽。


    “先生可覺好些了?”


    張先生動了動自己的筋骨,很是詫異地看向葉靜嫻。


    她就先這樣再那樣,自己這渾身的脹痛感就沒了?


    這葉靜嫻何時又這等本領了?


    張先生想到了什麽,當即便說:“好,明日你便帶著墨寶過來,看在你父親的麵上,我也不收你束修,但你須得每日過來在學堂幹些雜活,我還額外每月給你十五文錢,如何?”


    還有這種好事?


    “好,一言為定,還望先生莫要食言。”


    雖不知其中緣由,但她現在的確很缺錢,有了錢,才能買上好的爐鼎煉製丹藥,說不定這老頭子就是看上她剛剛露的那一手呢?


    這樣一來,她也更方便照顧墨寶了。


    等到葉靜嫻出去後,張先生盯著她背影的目光就變得深沉複雜了起來。


    “墨寶,墨寶?”


    學堂不大,也就一間課堂,教的也都是村裏的小孩子,束修收得不高,張先生也不靠這個營生,倒像是在做善事般。


    葉靜嫻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墨寶,不知那孩子跑到哪處玩兒去了。


    在學堂的最後麵是一個籬笆院,藤球滾落到了院子裏,啪嗒一聲撞到了木門上。


    將門撞開了一條縫,裏麵黑漆漆的,一點兒光影都看不見,四周都是竹林,除了風的聲音,周圍更是安靜得可怕。


    不知為何,孩子忽然不敢上前去撿藤球了。


    “墨寶!”


    葉靜嫻終於找了過來,便看見孩子呆愣愣地站在院子裏,連忙上去,卻看見那虛掩的門縫裏伸出一隻手來抓住了藤球。


    那手格外的蒼白修長,骨節分明,陽光落在手背上,竟生出了幾分透明之感。


    那手托著球,似乎在示意她過去拿。


    這裏是張先生的院子,他隻有一個兒子在外地求學,可沒聽說家裏還養了一個。


    葉靜嫻上前,從他手裏拿過藤球。


    “多謝。”


    靠近門縫時,她聞到了從裏頭傳來的濃烈藥味兒,也看到了那拖曳在地上的黑色長袍,袍子上用金線繡著祥雲,盡顯尊貴之氣。


    鬼使神差的,她的目光上移,便赫然對上了那雙過分陰冷的黑眸。


    本著好奇心害死貓的想法,葉靜嫻一手拿球一手拎著孩子就走,絕不再多看一眼。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那雙眼睛還在盯著自己。


    出來時,後背已然驚出冷汗。


    臨走之時,張先生拿了一袋子錢出來。


    並說:“這是提前給你支付的一個月的工錢,明日你便隨著墨寶一道來吧。”


    葉靜嫻將藤球還了迴去,接過錢後,忽然問道:“敢問先生,您家後院住的是何人?”


    若是尋常人,定然穿不起那麽昂貴的麵料,更別說是用金線刺繡了。


    張先生神色微變,卻又很快恢複正常,笑嗬嗬地說:“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的兒子,生了病,便送到此處休養。”


    “如此,叨擾了。”


    遠房親戚的兒子,切,騙鬼呢。


    “阿娘,那屋子裏的人,好可怕!”


    墨寶雖然沒有看見,可光是站在院子裏往那門縫裏一瞧,都讓人膽寒害怕。


    “既然覺得害怕,往後去了學堂,就千萬莫要去那個地方。”


    如此看來,張先生讓她去學堂可不僅是打雜這麽簡單了。


    “嗯,我知道了阿娘!”墨寶乖巧地點了點頭,娘親說不能去,那就一定不能去!


    等迴到那籬笆院時,王婆子張口就罵,一雙三角眼盡顯惡毒刻薄:“天殺的賠錢貨,還有臉帶著這小雜種去學堂求先生,你打傷你大娘,害得我花了四文錢給她治傷,你可知這四文錢都能買一斤大米了!”


    王婆子一想到大房花了四文錢治傷便是氣得兩眼發黑。


    葉靜嫻看了眼大房屋子虛掩著的門,那門後麵還有個偷偷摸摸的身影,明顯是在偷聽。


    “大娘每日為這個家操心勞累,又是下田又是替人做活漿洗,您生病時,大娘也是好生伺候著,怎麽在您眼裏,大娘就不值這四文錢一斤米了?”


    屋子裏,大房何玉秀聽到這話,頓時眼眶一紅,她嫁進葉家多年,一直沒有子嗣,讓這婆子好生欺辱,過分時,甚至還會毆打,如今不過是花了四文錢罷了,竟惹得她如此勃然大怒。


    “靜嫻,怎麽說也是因為你才讓祖母花的這四文錢,如今這般世道,你不曾出去掙過錢自是不知道有多不容易,祖母也是為了我們全家著想啊。”


    此時葉靈筠走過來攙扶著王婆子柔柔地說著,臉上滿是心疼,似在控訴她心狠手辣傷了長輩,還不知曉世道艱難,就是個在葉家蹭吃蹭喝的廢物罷了。


    王婆子的心裏瞬間就舒坦了。


    葉靜嫻唇角一勾,默默地拿出張先生給她的錢袋子,晃了晃說:“這裏麵有十五文,從明天開始我會去學堂做工,這十五文是先生提前一個月預支給我的工錢。”


    十五文?!


    她兒子葉昭替人寫信寫對聯,辛辛苦苦一個月也才掙三四十文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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