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暃這些天一直在找虞歲,見到她後上下打量一番,確認沒有受傷才放下心來。


    他瞧見不遠處一起下來的三位聖者,這才確定虞歲沒說謊,機關島確實發生了危險的事情,引得學院聖者也出手了。


    歐如雙還在裝模作樣跟張相雲與洛伏兩人交代事情,瞥見烏懷薇離去的方向,隨口問道:“陰陽家可不走那邊。”


    “我要去鬼道家,你要來嗎?”烏懷薇迴頭朝他笑道。


    歐如雙頓住,這倒是來了興趣,問她:“你去鬼道家做什麽?”


    “你來不就知道了。”烏懷薇曖昧地眨了下眼,禦風術離去。


    歐如雙轉而去看還沒走的冷柔茵,冷柔茵蹙眉,對他下意識地目光掃視沉眉:“她要做什麽,與我何幹。”


    說完也禦風術走了。


    張相雲跟洛伏兩人擠眉弄眼,心裏嘀咕這兩位聖者的關係可真是捉摸不透。


    烏懷薇踩著夜色去了鬼道聖堂。


    這一路都沒遇到幾個鬼道家弟子,跟其他家比起來,鬼道家的弟子確實有些少。


    烏懷薇想過,跟常艮聖者搶徒弟,是直接動手把人擄走,還是打聲招唿試探一下。


    思來想去,還是先打聲招唿吧。


    她來到鬼道聖堂,也沒進去,就算是二十四聖,也沒法強行闖進太乙的鬼道聖堂。


    鬼道聖堂大門口繁花遍地,周遭氣氛祥和寧靜,外間萬物生機勃勃,殿內卻供著滿屋子死人。


    烏懷薇單手掐訣,在虛空寫下一行字,字符最終凝聚成黑白兩條小魚,彼此繞行,化作一道陰陽咒印落在鬼道聖堂大門上。


    她這就算打過招唿了,隻要等哪天常艮聖者出門就能看到。


    就是不知道他老人家走不走門。


    烏懷薇心情甚好,轉身去找她的新徒弟。


    她離開時看見朝鬼道聖堂走去的梅良玉,心中遺憾,這小子其實也不錯,陰陽五君之一的孩子,陰陽家的天賦能差到哪去,但可惜當初沒法跟常艮聖者搶。


    不過……常老怕是很快就要失去這個徒弟了。


    梅良玉來到鬼道聖堂大門前,沒有察覺烏懷薇留下的陰陽咒印,他記得自己離開時,大門是敞開著的,平日也不怎麽關。


    但這裏也不是沒人來,像張宇軒就常來,會關門的也隻有他。


    梅良玉往裏走去,餘光掃見那些攀爬在院牆上的綠藤時,竟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他走上石階,腦子裏閃過在燕國的一幕幕,梅良玉神色如常,氣息沉穩,看不出絲毫異樣。


    從前梅良玉深感常艮聖者在鬼道聖者的孤獨,才十五六歲的少年,和常艮聖者約定,以後學院試煉耽誤久了,得空後第一個來鬼道聖堂。


    此刻他也如約而來。


    梅良玉踏過大殿門檻,來到殿內,桌案上的東西都和他離開時一樣,殿內的畫像們安靜地注視著他,無言之中,氣氛卻一點點變得冰冷。


    常艮聖者不在。


    梅良玉拉過椅子在殿內坐下,背靠著椅背,緩緩抬頭,朝正對著他的師尊畫像看去。


    殿內燭光映照出一片橘黃,外邊清冷月光從敞開的門窗溜了進來,好奇打量著殿內的一切。


    梅良玉望著師尊的畫像,墨色線條極簡,卻勾勒出一道仙姿風骨,沒有具體的長相,隻有簡單的輪廓,讓他感到十分遙遠縹緲。


    坐在這裏時,梅良玉將自己在太乙的經曆從頭到尾迴憶一遍。


    在太乙近十年的記憶,竟也和他想起來的記憶一樣多。


    在梅良玉腦子裏,有一個十分可怕的猜想,在想起所有之前,他都要按住這個可怕的想法,不可以讓它影響自己目前的判斷。


    殿內畫像無風自動,梅良玉迴過神來,眼神焦點重新聚攏迴畫像上,輕聲笑著招唿:“師尊。”


    常艮聖者問道:“這一趟可有受傷?”


    他這邊雖然沒有動靜,卻早已知曉機關島發生的所有事。


    “受點傷倒是無所謂,比較麻煩的是文陽軸被人帶走了。”梅良玉說,“是難得一見的釋家術士,聽農家聖者說,這個釋家術士用了天機術·偷魂換魄,附身了文陽軸。”


    梅良玉擰著眉頭道:“他當著我的麵把文陽軸帶走了,師尊,你該不會要攔著我離開太乙去把人找迴來吧?”


    常艮聖者道:“這件事文陽家會處理,太乙也會著手調查。”


    “說半天就是不讓我去。”梅良玉冷笑聲,沒再說話。


    常艮聖者知道他生氣了,但認為以梅良玉和文陽軸的關係,攔著他不去救人,生氣也是難免,可他也不能退讓。


    若是把人放出太乙,後果不堪設想。


    在常艮聖者想該如何安撫生氣的孩子時,梅良玉忽然問道:“師尊,你就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嗎?”


    “眼看自己的好友陷入生死不明的危機,難道不會著急嗎?”


    殿內陷入詭異的沉默。


    梅良玉卻耐心等著常艮聖者的迴答。


    他知道常艮聖者現在處於對他心軟的狀態,所以可以說平日不能說的,也可以得到平日得不到的迴答。


    許久之後,梅良玉腦海中有意識侵入,是屬於常艮聖者的迴應:“我的朋友們早已死去。”


    自那之後,他再也沒有結交新的朋友。


    梅良玉這瞬間才恍然,他的時間和師尊不一樣,他還在向前,而師尊早已停在了不知多少年前。


    虞歲下船後就跟著盛暃離開,一路迴到舍館,應付完三哥後,才想著去鬼道聖堂一趟,她迴舍館沐浴換了身衣裳,剛挽好頭發,就聽見敲門聲。


    來的人是薛木石。


    他真的很好奇南宮歲現在的狀態如何,上次又是怎麽迴事。


    虞歲開門讓他進來。


    薛木石反手關上門,打量著虞歲,初看活蹦亂跳,沒有半點重傷要死的樣子,也看不出跟人打架缺胳膊斷腿的傷勢。


    “那天……”薛木石剛開了個口,就聽虞歲說,“若是有人進入瀕死狀態,就可以觸發火靈球,讓滅世者進行對話。”


    薛木石點點頭:“這個我知道。”


    虞歲又補了句:“不是非要死了才行。”


    薛木石撓頭,神色猶豫道:“但隻有接近死亡的狀態才可以吧?”


    卡在生與死之間,隻不過生的機會隻有一種,就是靠祈禱奇跡出現。


    虞歲單手固定腦後的頭發,嘴裏咬著根金釵,坐在鏡子前迴頭朝站在門口的薛木石看去,含糊不清道:“我找到那個狀態了。”


    薛木石卻聽清楚了,他深吸一口氣,不可置信地望著虞歲:“所以你上次是故意的?”


    “差不多。”虞歲將金釵別在腦後固定,站起身道,“但我必須在安全的地方和時機下才能進行,也沒想好下次什麽時候聯絡。”


    薛木石已經思考道:“要告訴他們天字文的消息嗎?”


    “從年紀上推測,其他三人都比我們年長,實力也比我們更強,知道的恐怕不比我們少。”虞歲推測道,“其中一個似乎透露過自己躲在深山老林中。”


    “有一個連聲音都做了偽裝,是男是女也不知,他是非常謹慎的,第二個知道躲在無人的地方,就是第三個……”薛木石肯動腦筋思考的時候,能想到的東西還是很多的,“他雖然才成為滅世者沒多久,但對異火也有了解,隻是個人情況看起來有些複雜,不是在殺人,就是在被人殺,可能會有些危險。”


    虞歲也順著他的思路想了想,點頭道:“不過他應該有點實力——”


    話說到這裏,虞歲忽然想到,她是一出生就被異火選中,身為嬰兒,當時就算異火帶來了別的力量變化,她也察覺不出。


    但薛木石等人不一樣。


    被異火選中時,應該會察覺到明顯的不同吧。


    虞歲始終相信,異火會給他們帶來不同的力量變化。


    比如她的五行光核。


    薛木石雖然沒說過,但他也沒有告知虞歲全部。


    虞歲和薛木石將對其他三位滅世者的猜測做了個總結,隨後又告知了薛木石在機關島發生的事情。


    “海眼和歸墟倒是第一次聽說。”薛木石在桌邊坐下,伸手摸了摸鼻子,雙肩都垮著,低語道,“如果水舟真的找到了可以消滅異火的辦法,似乎也不是什麽壞事?”


    虞歲說:“你是指找到歸墟之眼,然後把異火扔進歸墟之眼裏讓它消失的辦法不是壞事嗎?”


    薛木石呆呆點頭。


    虞歲耐心地問他:“要怎麽把異火扔進去?”


    薛木石想了想,麵色逐漸變得古怪,心髒突突狂跳,不會吧?


    “難道……難道是把……滅世者往歸墟裏扔?”薛木石結巴道。


    虞歲也沒想嚇他,讓薛木石保持這樣的恐懼也好,會更警惕些。


    她說:“也不無可能,否則異火也不會自己往歸墟裏鑽,異火和滅世者要怎麽分離?我們自己都不知道,水舟又怎麽知道?他們想消滅異火,不可避免地就要一起消滅滅世者。“


    所以水舟若是真的找到了歸墟之眼,並且確定歸墟之眼可以消滅異火,那麽滅世者就要麵臨一個問題:


    要不要為了拯救天下蒼生主動去死。


    可惜主動權不在他們手裏。


    就算滅世者不願,水舟聖者、對異火仇視的人、全玄古大陸怕被異火燒死的人們也會想盡辦法讓滅世者去死。


    薛木石自問沒有勇氣主動去死,他還有許多事情想做。


    何況,憑什麽呢?


    被異火選中已經夠倒黴了。


    他沉默片刻,低聲問:“你要把這些告訴其他三人嗎?”


    虞歲點點頭。


    薛木石問:“什麽時候?”


    虞歲想了想,說:“六國昭告天下,要滅世者前往水舟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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