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良玉起早先去了外邊一趟,他去齋堂買了早膳迴來,估摸著這個時間點,他那個晚上不睡覺的師妹還是清醒的,便先去找了虞歲。


    門一開,梅良玉看見散著墨發的虞歲,沒有束發戴釵,披散的長發讓她顯得更加乖巧憐人。他看得嘴角微彎,心情剛愉悅幾分,就瞥見後邊神色略帶幾分好奇,朝門口望過來的衛仁。


    梅良玉麵無表情道:“他怎麽在這?”


    虞歲接過梅良玉遞過來的食盒說:“他自己來的。”


    衛仁:“……”


    謝謝你,要不還是別迴答吧。


    虞歲抬頭看梅良玉,眼神示意他要不要進去坐坐。


    梅良玉收迴對衛仁警告的視線:“我還要給鍾離山送去,有點事找他。”


    “好。”虞歲點點頭,目送師兄離開。


    衛仁心裏有八千個為什麽,但看著神色如常迴來的虞歲,又不敢問,隻能在心中腹誹幾句,然後當做什麽都沒有看見一樣,繼續談論碎片的問題。


    沒多久薛木石也來了,但李金霜來不了,她還得跟荀之雅行動,這會單獨離開會被懷疑。


    虞歲在小桌邊自己吃著東西飽腹,薛木石和衛仁坐在長桌邊盯著浮屠塔碎片瞧。


    “這是紋路還是文字?”薛木石指著圓環邊緣問,“看起來像是字,又像是某種符號。”


    衛仁幹脆答道:“沒見過這種字,也沒見過這種符號,什麽都不像,它像是碎石塊拚接成的,也可能是把順序打亂了,所以看起來亂七八糟的。”


    薛木石湊近碎片時,能感覺到溫暖、寧靜的力量,它緩慢卻有效地注入心神,讓他的思緒變得平靜,溫和,既不會去擔憂異火相關,也不會去仇怨什麽。


    衛仁隻當薛木石是對浮屠塔碎片看入迷了,沒管,繼續說自己的:“像這樣的還有六個?難道是要它們疊起來就可以解除不戰誓約了?”


    他雖然是燕國人,但從小流竄六國,跟著紀書言學禁術、殺人,活在血與火之中,對挑起戰爭這種事並沒有多大的敬畏之心。


    何況燕國已經是那個爛泥樣,不戰誓約解不解除,對燕國來說都無所謂。


    衛仁隻是不明白虞歲要這破玩意有什麽用。


    解除不戰誓約又對她有什麽好處。


    虞歲吃飽喝足才過來,在桌邊坐下,重新打量浮屠塔碎片。


    那股力量來的十分快速,卻又悄無聲息,牢牢包裹她的心神,安撫著她的痛楚、怨恨,讓她陷入平靜之中。


    不隻是平靜,還會令人失去戰鬥、抗爭的欲望。


    衛仁以為虞歲過來後會說點什麽,但是他等了等,發現虞歲也隻是望著浮屠塔碎片打量,和薛木石一樣,兩人似乎對碎片無比著迷。


    “為什麽你們都不說話?”衛仁冷不丁地開口質問。


    虞歲忽然伸手,啪地一聲將盒子關上,那股力量隨之消失,薛木石才恍然迴神,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麽,緩緩皺起眉頭,陷入沉思。


    “怎麽了?”衛仁怔了怔,倒是被虞歲突然的動作嚇倒。


    “沒什麽。”虞歲抬眼看他,眸光清明,“你不覺得在它身旁會覺得很平靜嗎?”


    “確實會感覺到一股溫和舒服的力量,但也不會像你們兩個一樣盯著它入迷。”衛仁反應過來,“你倆受影響的程度有點出乎我意料。”


    虞歲麵不改色說:“可能我殺心重。”


    衛仁:“……”


    他轉眼去看薛木石,仍舊不理解道:“你殺心重我勉強相信,他殺心重就有點……”


    虞歲打斷他:“薛木石修的道家禁術七殺卦,本就罪孽深重。”


    薛木石連連點頭。


    衛仁瞪著薛木石沒說話。


    “長時間盯著碎片會被影響,先把上邊的天字文抄寫下來。”虞歲發話道。


    薛木石說:“我來。”


    虞歲直接無視他,對衛仁說:“你寫。”


    衛仁難得被虞歲點名辦事,倒是很樂意,這才沒管悻悻然的薛木石,重新打開盒子觀察碎片。


    虞歲起身去給他拿紙筆,控製自己不去看浮屠塔碎片,思考著是不是異火的原因,可剛才受影響的隻有她的心神,異火卻沒有絲毫波動。


    在虞歲幾人觀察浮屠塔碎片時,顧乾幾人卻找碎片找得快瘋了。


    顧乾一早就離開舍館,去名家找聖者朱老。


    霍霄和季蒙把碎片不見的消息,分別告知了錢瓔和荀之雅兩撥人,這會兩撥人都到顧乾宿舍集合,彼此臉色都不太好。


    項菲菲站在顧乾門口幾次深唿吸,額角一抽一抽,瞪眼望著季蒙和霍霄兩個人,想開口罵點什麽,卻因為太生氣,反而什麽都罵不出來。


    荀之雅的臉色比平常還要冷淡幾分,仔細看能瞧見她眉間的幾縷憂思。


    錢瓔倒是冷靜許多,開口詢問事情經過,仔細聆聽著其中細節。


    霍霄說:“進來的隻有昨晚搜查的教習,顧乾已經去找人盯著昨晚的教習,看他們都與誰接觸。”


    “隻有教習嗎?”錢瓔問,“聽風尺那個神秘人怎麽說?”


    “否認了。”霍霄搖搖頭,“也不是他。”


    “如果是教習,他們是怎麽知道的?”項菲菲咬牙切齒道,“我們才剛把碎片拿迴來,一晚上的時間就被人偷走了!你們誰告的密?”


    舒楚君不樂意道:“怎麽還懷疑起我們了?”


    項菲菲冷眼看她:“之前都很順利,怎麽一來了新的人就出事?如果不是你們非要堅持,會有這種意外?”


    她指的新人是李金霜,說的堅持是荀之雅為了拉攏了李金霜,帶著她參與這次的行動。


    這會說李金霜,就是指責荀之雅。


    作為堅決擁護荀之雅的忠仆,舒楚君肯定不能忍,她不甘示弱地冷眼看迴去:“昨晚李金霜和我們一直在一起,哪來的工夫來這偷碎片?倒是你的吞影可以悄無聲息地過來拿走東西吧!你可別賊喊捉賊!”


    項菲菲氣得瞪大眼:“我說她告密,可沒說是她拿的碎片,你卻直接把帽子扣到我頭上來了?!”


    “你說一不就是二的意思?”舒楚君冷笑,“聖女可為了這事費了不少心,東西到顧乾這一天就丟了,怎麽看都不是我們的錯!你卻想把嫌疑往我們這引?”


    李金霜忽然覺得,她好像什麽也不用做,舒楚君的戰鬥力在這方麵倒是挺厲害,令她甘拜下風。


    項菲菲氣得要過去掐她:“我看你這麽說才是……”


    錢瓔安撫雙方道:“先別吵,顧哥哥說了不要懷疑自己人,大家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也知根知底,東西丟了大家心裏都不好受,但也不能讓情緒左右。”


    她一開口,氣氛頓時緩和許多。


    “菲菲姐和我在一層,我們彼此可以作證,聖女那邊三人也一直在一起,所以我們不必懷疑自己。”錢瓔冷靜道,“教習那邊我們也想想辦法吧,如果不是我們,那就說明我們的行動都在被對方盯著。”


    “不是還有一個人知道嗎?”舒楚君蹙眉道,“南宮歲也知道碎片的事吧。”


    季蒙焉巴巴道:“郡主是知道,可她全程沒參與,不會知道得太清楚,我們哪天拿的碎片她都不知道。”


    項菲菲插嘴道:“她不是跟梅良玉那幫人走得近?”


    季蒙有些遲疑。


    霍霄捏了捏鼻梁,也沉思道:“也許南宮歲無心透露過,讓梅良玉他們察覺到了。”


    李金霜的聽風尺傳音開著的,這邊的討論聲都通過扶桑珠傳到了虞歲那邊。


    季蒙覺得這個猜測有些離譜,郡主沒笨到這種程度吧,而且她對顧乾的事很上心,以前處理得也很完美。


    但想起梅良玉,又覺得郡主和他的關係確實比想象中要好。


    萬一、萬一是梅良玉哄騙的呢!


    郡主本來就天真,兩人又是師兄妹的關係,比普通男女的關係還要更深厚、親密點,這就很難說了。


    季蒙還在胡思亂想猜測,錢瓔已經決定去找虞歲問一問。


    虞歲那邊聽了全過程,得知錢瓔要上來,便把衛仁和薛木石都趕進空屋子裏。


    錢瓔來得也快,她敲響房門,等著虞歲出來。


    虞歲手裏拿著珠釵,急忙忙地開門,看著外邊的錢瓔眨了眨眼。


    “郡主。”錢瓔輕聲笑道,“方便進去說話嗎?”


    “我剛醒來梳頭呢,有什麽事嗎?”虞歲拿著珠釵挽著發,放人進屋,還朝外看了眼,“你一個人來的嗎?什麽事呀。”


    “顧哥哥今早說,我們前天晚上拿到的浮屠塔碎片,在昨晚的舍館搜查中不見了。”錢瓔站在屋中,迴頭盯著虞歲說,“事發突然,雖說當時隻有教習能進屋,但事情還是有很多疑點……”


    “怎麽會發生這種事?”虞歲驚得雙手捂嘴,忙拿起聽風尺點開顧乾的傳文界麵,“我要問問顧哥哥,昨天晚上教習在這邊盯著,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聽說有人私藏蘭毒……”


    她疑惑地看了眼錢瓔:“你們什麽時候拿到的碎片,顧哥哥都沒跟我說過,昨晚銀河水不會是幌子,學院的目的是來查碎片嗎?”


    錢瓔看得出虞歲的驚訝和不敢相信,冒出來的都是問話,隻剩下疑惑和擔憂。


    她直接道明自己的來意:“郡主,我知道你與梅良玉關係好……”


    虞歲打斷她,更加茫然:“和師兄有什麽關係?”


    錢瓔微微笑道:“梅良玉可是想盡辦法要和顧哥哥作對,郡主與他交好,平日裏也許無意間透露過碎片的消息?”


    虞歲咬了咬唇,有些生氣地看著錢瓔:“我怎麽會這麽笨,碎片這樣的大事怎麽能隨便對他人說!何況我爹就是要我來太乙幫顧哥哥找碎片的,當年我弄丟你時,爹爹就已對我生氣又失望,如今我要是再丟了碎片,我爹生氣起來誰承受得了?”


    錢瓔聽得頓住,心裏的一絲懷疑因為這段話打消。


    當年她被找到再帶迴王府時,南宮明不過是冷冷地掃了她一眼,但那一眼的記憶和情緒,卻牢牢刻印在錢瓔心底深處,至今不敢翻出來琢磨。


    錢瓔說:“事情發生得突然,所以我也有些著急,也希望郡主幫忙注意一下,若是有消息,一定要告訴顧哥哥。”


    虞歲望著她點點頭。


    錢瓔倒是能屈能伸,齋堂吵架後就沒有聯係過,在這時候借著剛才的對話向虞歲服軟,就當之前的不愉快不存在一樣。


    她了解完虞歲這邊的情況後就離開,沒有多待。


    虞歲重新關上門,迴到屋裏束發。


    既然顧乾要從教習身上查起,那就讓黑胡子那邊把事辦得幹淨點。


    隔壁屋裏,衛仁抄寫浮屠塔上的天字文,薛木石靜悄悄看著,突然聽衛仁幽幽發問:“她這副麵孔,梅良玉知道嗎?”


    薛木石猶豫了下:“不、不知道吧。”


    衛仁無聲冷笑,那算他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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