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歲也是第一次聽見有人對她說這種話,愣了片刻後,又笑著走上前去:“師兄,你這大話說前頭,小心將來後悔。”


    梅良玉隨著她一起朝鬼道家走進去,懶洋洋道:“我要是後悔,傷心的可是你。”


    虞歲說:“我不會。”


    梅良玉道:“師妹,不用怕,你可能就傷心一兩天,我應該是直接死了。”


    虞歲沒忍住撲哧笑了聲,抬頭去看他,梅良玉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本是俊雅清冷的麵龐,多了點蔫壞。


    兩人穿過鬼道家,往最後方的聖堂走去,周邊建築逐漸減少,換成了密林小道。


    虞歲邊走邊聽梅良玉說著話,目光抬頭看向旁側的叢林草地,路邊青草地裏冒出頭來的小花,紫色的、白色的、粉色的,一簇簇,一朵朵。


    他們已經來到沒有路的青草地,梅良玉從前都是禦風趕路,少有這麽慢悠悠地走著。


    虞歲剛來的時候,因為趕時間,都是用跑的,急匆匆而過,沒有仔細看過路邊的風景。


    今夜倒是有了時間。


    兩人都走得不快,虞歲收到衛仁的傳文,他說爬樓的事情沒問題,已經和薛木石一起試驗過了。


    虞歲:“……”


    “對了,師兄,之前跟你差點打起來的兩人是誰?”虞歲收起聽風尺,抬頭問梅良玉。


    “方技家的張相雲,和道家的洛伏。”梅良玉微微蹙眉道,“如果可以,最好別跟他倆有交集。”


    虞歲問:“你們之間有過節嗎?”


    “多到記不清。”梅良玉輕哼道。


    虞歲若有所思道:“我好像聽見他們說了我大哥的名字,師兄你認識我大哥吧?”


    “認識,不熟。”梅良玉迴想了下,“韓秉在太乙很低調,跟盛暃不同,他不惹事,也不出風頭,聽說獨來獨往,也不愛跟他人交朋友。”


    說這些的時候,梅良玉腦海裏卻閃過幾段迴憶,心中沉思著。


    雖然說韓秉在太乙沒朋友,但他卻極偶然地見過一兩次韓秉和張相雲那幫人在一起的畫麵。


    韓秉沒存在感的事倒是真的。


    他的存在感低到虞歲不主動提起,梅良玉都想不起韓秉也是青陽南宮家的人。


    “我大哥,確實是這種人。”虞歲輕聲道。


    兩人一路來到鬼道聖堂,大殿的門敞開著,虞歲看見被夜風吹拂掀起一角的畫像,她確實有些話想問問師尊。


    虞歲在大殿內跟常艮聖者聊事情,梅良玉背對著他們,坐在大殿門檻上玩聽風尺。


    他收到的消息很多,遊覽的速度也很快,其中一條引起他的注意:


    “去丹國誅殺滅世者的聖者迴來了。”


    梅良玉看得眼珠微動,餘光往後瞥,收起聽風尺,起身道:“我有事先走。”


    還在跟常艮聖者說話的虞歲聽後迴頭看去,卻隻見到梅良玉禦風術離去的身影,似乎有些著急。


    她眨巴下眼,轉迴頭看畫像:“師尊,之前說我的境界無法提升,但可以煉化五行之氣,來決定力量的強弱。”


    “那按照這個說法,我現在的力量能對標幾境?”


    常艮聖者答:“能做到控魂三重時,已是五境。”


    “鬼道家的九流術修煉方向,重於自我,把人分為三魂六魄,再逐一針對修煉。”常艮聖者告訴她,“以你現在的境界,三魂已經掌控,可再修六魄。”


    虞歲乖乖點頭,提筆記著師尊說的要點。


    她心中有瞬間的猶豫,要不要詢問有關“無主之氣”學習九流術的事,但轉念一想:師尊已經知道她有神機天目,若是將來異火暴露,真要與師尊為敵,還是給自己留點後招的好。


    虞歲離開鬼道聖堂後,看了眼監控師兄的聽風尺消息,其中有滅世者關鍵詞,告知他外出誅殺滅世者的太乙聖者迴來了。


    ——師兄是因為這個才離開的?


    虞歲查了對方的聽風尺銘文,卻顯示已經被銷毀了。


    有的人傳信時,為了防止事後被通信院調查,就會使用一次性的聽風尺,發完消息便毀掉。


    虞歲又查這人和梅良玉的通信來往,最後發現隻有這一條傳文。


    外出聖者迴來這事虞歲白天就知道了,但對她有用的消息,不是這些聖者什麽時候迴來,而是這些聖者去丹國做了什麽。


    知道聖者迴歸的人可以有很多,但會用這種方式發給梅良玉的,應該很少。


    虞歲本想再查梅良玉之前接收的傳文消息,卻又想起今晚他說喜歡自己的瞬間,指腹輕點冰涼的尺麵,眼珠微動後,還是劃走了密文界麵,點開了鍾離雀的傳文界麵,迴複她之前發來的傳文。


    師兄若是真喜歡她,會自己來告訴她的。


    虞歲難得有了耐心等一等。


    鍾離雀最近常常提起那位名叫古竣的金甲軍校尉,不知是古竣出現的太頻繁,還是鍾離雀動了少女心。


    她說青陽帝都嚴查蘭毒的事,身為金甲軍的古竣,天天在帝都各處巡邏,又正巧負責鍾離將軍府所在的區域。鍾離雀偶爾深夜外出,總能遇到他在官道中設置夜巡檢查的關卡。


    除去這些,還有意料之外的相遇。


    比如她的雪飛鼠,某天晚上貪玩,追著一些小蟲子飛出了將軍府外。鍾離雀臨睡前想跟它玩會,才發現雪飛鼠不見了,她在府中找了個遍,聽人說似乎是往外跑,又出門去找。


    出門沒走多遠,就見古竣肩上趴著一隻雪白團子,他說雪飛鼠被太子養的灰鷹追逐,一路逃竄,恰巧遇見他。


    太子喜歡養一些兇惡的鷹隼,也常帶它們在城中放風覓食。


    鍾離雀跟古竣道了謝,說雪飛鼠看起來還是更喜歡你,跟著你也安全些,不如就你拿去養吧。


    古竣還沒說什麽,那雪飛鼠就自己主動往她身上飛,討好似地蹭了下她的臉,往她衣袖裏鑽去。


    鍾離雀瞬間對這小家夥心軟了。


    古竣看出她的心軟,也就拒絕了這個提議,將鍾離雀送迴將軍府。


    一來二去,兩人之間莫名熟悉了起來。


    虞歲直接問鍾離雀:“你喜歡古校尉麽?”


    鍾離雀看後,嚇得從床上坐起身來,她在床邊正襟危坐,雙手捧著聽風尺,睜大了眼看著虞歲的傳文後,才點動填字格,迴道:“他確實長得俊朗動人。”


    虞歲卻看笑了。


    鍾離雀在那邊蹙著清秀的眉,絞盡腦汁該如何向虞歲表達自己心裏的想法。


    她說古竣長得俊朗動人,可長相好看的男子她見得多了,何況她也不知道什麽才叫喜歡,隻是第一次接觸像古竣這樣的男子。


    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境遇,不同的方式。


    一切都帶給她莫名的新鮮感。


    十八歲的年紀,正是對外界充滿好奇和探索欲的時候。


    鍾離雀不像虞歲,她因為身份和環境,性格裏有謹慎的一麵,卻也有未曾被磨滅的天真單純。


    隨著年紀越長,鍾離雀則越來越鮮活豔麗,小時候懵懵懂懂,甚至對家人有所誤會,可長大後,才知自己在被所有人用不同的方式寵愛著,因為知曉,所以十分珍惜。


    鍾離雀苦惱地思來想去,問虞歲:“歲歲,怎麽才算是喜歡一個人呢?”


    虞歲:“我也不知道,你可以去問問二哥,他比我們懂得都多,肯定是知道的。”


    鍾離雀不自覺地點點頭:“蘇二哥這會肯定還在練兵,我明日等他休息好了再問。”


    虞歲:“……”


    她神色不慌不忙地迴複:“你不要告訴二哥是我讓你問的,不然會顯得我好笨,竟然連這都不知道。”


    鍾離雀倒迴床上,信誓旦旦:“我肯定不會說的。”


    “對啦,我叫人給你帶了個小禮物迴去。”虞歲說,“這樣以後你也能聽到太乙的授課了。”


    鍾離雀好奇道:“是什麽呀?”


    虞歲:“過些天你就知道了。”


    鍾離雀又坐起身來:“歲歲,你現在不告訴我,我今晚會好奇得睡不著的。”


    虞歲鐵石心腸,就是不告訴她。


    名家,梧桐樓。名家教習,穆永安居住之地。


    名家穆教習,因傷養病,梧桐樓雖然在太乙名家範圍內,卻極為偏僻幽靜,適合靜心修養,免人打擾。


    穿過一片梧桐林,才能見到位於山腰處,藏於青翠竹林中,亮著幾盞燈火的小樓。


    燕小川打著哈欠從小樓大門進來,又抬手捏了捏眉心,滿臉疲憊之色,一種由心而外的疲憊,讓他沒往裏走幾步,就順勢躺倒在天井下的長椅中。


    他雙眼無神地望著天井之上的夜空,小樓不是很寬闊,這處天井也不是很大,卻足夠他窺見遼闊天地的一角。


    有人曾跟他說過,若是站在足夠遠的距離看天空,會發現它也不過如此。


    ——“你應該在意的是和天空的距離,而非它的遼闊和龐大。”


    燕小川隻伸出一手的拇指和食指,閉上左眼,以右眼看手指弧度中的天空,腦子裏還在迴想女人說話的聲音,忽然察覺有人靠近,警覺地翻身坐起。


    梅良玉的身影從門前陰影走出,來到天井邊緣,瞥眼朝坐在長椅上的燕小川看了眼。


    “良玉師兄?”燕小川抬手抹了把臉,有些驚訝,一掃疲憊的狀態,變得活潑起來,他站起身道,“你怎麽來這了?”


    “找你師尊。”梅良玉步子不停,邊走邊說。


    燕小川追在梅良玉身後:“師尊?他已經睡了啊。”


    梅良玉走上樓梯,去二樓,同時迴他:“醒了。”


    燕小川大驚:“我怎麽不知道?”


    梅良玉頭也沒迴就答:“我怎麽知道。”


    燕小川閃身來到他前邊,先一步敲門喊:“師尊,你醒了嗎?良玉師兄來找你了。”


    屋中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進來吧。”


    “噢。”燕小川扭頭,眼巴巴地望著梅良玉,“真醒了。”


    梅良玉微一抬首,神色莫測,目光點著他,往側邊輕歪下頭,示意燕小川,我進去,你下樓。


    燕小川三步一迴頭,瞧著梅良玉進屋關門,下樓後又躺迴長椅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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