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號習堂的學生們散場時,武道場內正進行著激烈的衝級挑戰。


    第一批被放進來衝級的學生們,正按照順序上台,與守擂的弟子進行挑戰。


    這一批大多數都是丁級衝丙級,和丙級衝乙級,隻有個別頭鐵的會在乙級衝甲級的第一關就來選武道。


    坐在觀戰台的兩位十三境老師一會看看擂台,一會看看手裏的對戰名單。


    “法家荀之雅,入院兩年左右,就已經可以挑戰甲級,後生可畏啊。”十三境老師諸榮感歎道,“不愧是於聖親自教導的徒弟,我看她周天試和五行生術都已經完成,就差今年的武道挑戰,便是甲級弟子了。”


    另一位控場老師穆武睜隻眼閉隻眼地看名單:“顧乾也算意料之外,這小子名法雙修,按理說比常人還要難些,卻也這麽快就通過了前兩個,隻剩下武道。”


    “他今天不好過啊。”諸榮朝三樓觀戰台看了眼,笑道,“我看今天衝甲的弟子都不好過。”


    穆武也朝三樓看去,看見自己的學生孔依依要越過年秋雁去揍蒼殊,本是冷酷的神色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雖說守擂台的弟子除了自願申請,還要看綜合能力,再加咱們內部抽選,就為了防止遇到衝甲的時候守擂的弟子放水,但是這幾個武力最強的湊一起來,還是罕見。”諸榮搖搖頭道,“方技家的年秋雁,卦術一絕,同期根本沒人能比,聽說這次的抽簽挑選守擂弟子,有他的卦術影響。”


    穆武點點頭道:“年秋雁的逆勢占卦,在我們抽選弟子簽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我們能拿到誰的名字。”


    諸榮點了點手中名單道:“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啊!”


    “學院規定,隻要卦術不能直接決定最終結果並造成重大傷亡損失,那就不受限製。能做到年秋雁這種程度的逆勢占卦,學生裏也就他一個。”穆武笑道,“難得的好苗子,方技家上下都護著呢。”


    末了他又道:“再說占卦這種事,學院上下誰都會一點,要是禁止在院內占卦,那幹脆讓方技家消失算了。”


    諸榮看過去:“這話可不是我說的啊。”


    穆武掃了眼樓上的蒼殊道:“你的學生不也在。”


    “他要來,我也攔不住啊。”諸榮靠著椅背歎氣,“你別說,現在的學生一個比一個野,別看他一臉溫吞的,脾氣來了比我還厲害,說不動啊。”


    穆武很是讚同地點點頭:“都一樣。”


    說起學生脾氣野的話題,兩人不由同時看了眼上邊低頭玩聽風尺的梅良玉,隨後再對視一眼,諸榮肅容道:“要我是常老,肯定把他逐出師門八百次。”


    穆武繼續點頭表示讚同:“他是真的一點規矩都不守,像你我的學生還會裝模作樣一下,這小子不僅不裝,還會走的時候再砍你兩刀,說你礙著他眼了。”


    “但凡梅良玉的天賦差一點,我覺得常老都不可能忍他。”諸榮說完,忽然想起常艮聖者的另一個徒弟,好奇道,“對了,常老收的第二個徒弟什麽來頭,我前些天忙的,都沒空打聽這事記。”


    “來自青陽國的郡主,南宮明的女兒。”穆武簡單介紹,卻句句都是重點,“目前來看,還是個平術之人。”


    諸榮摸了摸眉毛,“不愧是常老,收的徒弟總是這麽與眾不同,話說迴來南宮明的女兒竟然會是平術之人,不可思議。”


    在虞歲是平術之人這事上,南宮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給虞歲測過好幾次天賦都沒有結果,虞歲也沒有表現出有什麽特別之處,甚至偶爾表現得還挺呆,除了說話嘴甜、長得好看外,南宮明在虞歲這也挑不出什麽優點來。


    穆武道:“既是被他指定的繼承人,必然是有過人之處的。”


    南宮明可能也沒想到會有被人這麽說的一天。


    隨著兩人的閑聊,外邊傳來接下來的對戰名單,兩人看了眼,隨即發布到擂台上。


    於是眾人看見:


    闖關者:法家,荀之雅。


    守擂者:鬼道家,梅良玉。


    闖關者:名家,顧乾。


    守擂者:兵家,孔依依。


    “又是他。”季蒙望著荀之雅這組的名字,見她竟然對上了梅良玉,歎氣道,“咱們最近跟梅良玉杠上了還是怎麽的。”


    顧乾也是眉頭微皺,對荀之雅道:“你可要小心些,這家夥出了名好鬥。”


    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梅良玉就是今天武道衝級挑戰裏最難過關的那一個。


    荀之雅看起來很認真,目光專注,也不知是否聽見了他說的話。


    兩人一起朝擂台走去。


    在三樓觀戰台邊的梅良玉收起聽風尺,孔依依指著顧乾說:“這小子最近很出風頭嘛!”


    “你小心些。”年秋雁溫聲道。


    孔依依伸手捂著後頸,扭動脖子:“怕什麽,你給我占一卦看看輸贏。”


    年秋雁微微笑道:“一日卜卦不過三,但這種事不用占也知道,肯定是你贏。”


    孔依依扭頭朝他眨了下眼:“我就愛聽你說這種話。”


    梅良玉和孔依依瞬間禦風來到下方擂台,圓形的擂台被結界切割成五份,人們眼中瞧見的,便是五個擂台,台上的人一對一比試。


    規則看似簡單,隻要將守擂者從台上擊落即可。


    可想要做到這一點卻有些難。


    守擂者幾乎都是九境弟子。


    挑戰者卻可能是七境八境,一境之差,有時就是天壤之別。


    顧乾剛上台,就看見著紅衣似火的孔依依轉過身來,她將長發編成一股垂在左肩,雙手腕上佩戴精致的銀環,抬手叉腰時朝顧乾輕抬下巴,驕傲之意不言自漏。


    武道規則,擂台上雙方不可有任何話語交流。


    誰也沒有說話,隻眼神交流示意後,便同時運起五行之氣。孔依依腕上雙環忽然收緊,掐住她的衣袖,她握拳借禦風術瞬影攻上,顧乾也沒有躲避,而是抬手接下這一拳。


    孔依依動作輕盈,可落在顧乾身上的力量卻重如山倒,每次都砸得他身形一頓。


    兩人的速度都一樣快捷迅猛,細看之下又能發現,孔依依從開頭就是強攻,顧乾則是防守。


    台下觀戰的諸榮老師再看孔依依和顧乾這組,摸了摸下巴道:“不錯,能單靠體術扛一段時間。”


    穆武卻道:“他是名法雙修吧,八境術士,法記家一百八十六種裁決術,他至少會八十六種,如果他會高階裁決·定星,那這場就是他贏。”


    “高階裁決·定星是孔依依兵甲術的克星啊,但我覺得顧乾還不會。”諸榮有點八卦地笑道,“他在名家是朱老的學生,備受愛護,但在法家有點不受待見啊,學的沒名家那麽順利。”


    顧乾與孔依依交戰的速度越來越快,帶出的殘影都快看不清是何動作,孔依依完全不給顧乾拉開距離的機會,幾乎是粘著他打。


    旁人隻能看見顧乾被孔依依粘著打,隻有顧乾自己能感受到孔依依帶來的壓迫感越來越重,他的五感正被逐漸影響,耳邊有無端而來的猛烈風聲,明明沒有見血,卻能聞到厚重的血腥味。


    孔依依又一圈正麵相擊時,顧乾看見的卻是血濺三尺。


    顧乾在短暫的停頓中被孔依依一拳擊退到擂台邊緣,險些墜落,就在此刻,他的世界被黑白吞噬,鮮紅的武道場變作了黑白的古戰場。


    荒野上黑色烽煙漂浮,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被火焰吞噬的城池造就了此刻的漫天灰燼。


    肅殺、戰意、怨恨等情緒衝擊著顧乾,站在屍橫遍野中的顧乾蹙眉凝神,餘光掃見的殘破鎧甲發出清脆聲響,鎧甲蠕動著,枯骨從鎧甲下伸出手,身著染血鎧甲的枯骨戰士們破土而出。


    兵甲陣·古戰場。


    顧乾瞥見不斷從土中出來的白骨戰士,卻不見緊張,反而笑了下。


    他打了這麽久沒有反攻過,就是在等孔依依施展兵甲陣。


    兵家幻術,算得上是最容易迷惑人心,也是殺傷力最強的幻術一類。


    它也不是一般的幻術,有時候算得上是場景重現,有一半的“真”在其中,就會讓中招者更難破術離開。


    孔依依在白骨戰士群中,古戰場上帶著腥味的風猛烈吹動她紅色的衣擺,她抬手間,腕上銀環脆響:“三軍。”


    此時此刻,她就是戰場上號令三軍的主帥。


    白骨戰士持劍衝鋒,從四麵八方朝顧乾殺去。


    孔依依使出這種高階兵甲術,就是想速戰速決,但她也沒有輕敵,考慮到有關顧乾的傳聞,多少知道這人實力不差,使用高階兵甲術對戰,也算是一種認真。


    顧乾單手結印,周身燃起金色氣浪,五行之氣包裹全身,腳下一旋,如離弦的飛箭朝三軍之後的孔依依飛去。


    白骨戰士們的刀劍在顧乾的速度之下顯得過於遲鈍,彼此相撞,發出沉悶聲響。顧乾身法詭異,每一次都完美避開所有攻擊,將白骨戰士們遠遠甩在身後,從萬軍之中衝出一條道來。


    孔依依瞧著衝破白骨戰士防線的顧乾,又道:“放箭。”


    垮塌一半的城池朝著前方戰場飛出無數點火的箭雨。


    仿若天上星辰墜落,在硝煙中劃出道道星火線,在漫天箭雨中的顧乾渺小如螻蟻,卻不甘認輸,將金色的五行之氣吸入,吐氣道:“從虎。”


    名家九流術·字言。


    名家弟子的九流術,擁有為五行之氣具象化的術,冠以“名”的束縛。記


    天地萬物,皆有其名。


    隻要掌握了它的名字,就賦予了它存在的意義、決定了它的生死。


    名家字言,也可以“殺死”他人的九流術。


    顧乾道從虎二字言,金色的五行之氣化作一隻透明的巨虎,似可比天高,雙目卻燃燒著金色的火焰。它揚首發出震天的虎嘯聲,將漫天箭雨從空中震落。


    孔依依見狀輕輕挑眉,能以字言喚出如此龐大的行氣具象,確實不能小看。


    還是得快些結束才行。


    “兵將。”孔依依抬手指向顧乾,閉目號令,“六斬。”


    她已經不打算列陣,因為顧乾是名家弟子,如果修行了名家六目,那破陣隻是時間問題,打算速戰速決的孔依依,直接進入兵甲陣的最後絕殺階段。


    追逐顧乾的千萬白骨戰士們忽然化作塵埃散去,鎧甲掉了一地,顧乾緊急刹車頓住,神色警惕,大地顫抖,分割出數道裂縫,從裂縫中升起的五行之氣呈現黑色,它們迅速聚攏,具象化為一個巨大的白骨將士。


    堪比天高的白骨將士手持一柄黑色的巨大長刀,盔甲之下的雙眼釋放出的光芒如白晝般刺眼,站在地麵的顧乾感受到濃濃的壓迫感,渾身汗毛直立,在白骨將士的白晝目光照耀下,他無處可藏,甚至連行動都無比艱難,心中迫切地想要躲開,卻被古戰場上無形的殺意攔住去路,無法動彈。


    此刻顧乾仿佛是失去千軍萬馬的敵方將士,他已成為孔依依的手下敗將,即將任由敵人審判處決。


    高舉黑色長刀的白骨將士緊盯顧乾,月光穿過古戰場的硝煙,灑落在刀身,倒映出萬千枯骨,殺伐之意充滿整個古戰場,狂風帶來死去的兵士們唿喊著處決最後一個敵人的聲音。


    其一,兵斬。


    刀身靠近時,閃過顧乾沉穩的臉龐,


    黑色的長刀忽然朝後方的孔依依斬去。


    怎麽會!


    孔依依睜開眼,神色驚愕,反應卻快,立馬側身躲開,禦風來到屍堆之上,遠遠看向白骨將士後方的顧乾。


    顧乾雖然仍在殺伐之意的束縛中無法行動,卻迎著孔依依驚訝的目光,似笑非笑道:“其二,叛斬。”


    能以名家字言術策反她兵甲陣將士的名家弟子,這還是頭一個。


    孔依依哼了聲,在白骨將士朝自己揮來第二斬時騰空躍起,直接穿過白骨將士,將它粉碎。


    白骨將士這一散,顧乾也變得自由,但很快孔依依就來到他身前,原本被從空中震斷落在地麵的長箭,此時騰空而起,被孔依依抓在手中朝顧乾飛去。


    落在地麵屍堆中沾血的刀劍,被孔依依利用,全數朝著顧乾飛去,每一把刀劍上都帶著亡兵的憎恨與殺意,它們殺伐果斷,絕不退縮。


    顧乾吸入古戰場中的五行之氣,擴大字言判斬的範圍,將這些聽從孔依依號令,朝自己飛來的刀劍與斷箭全數策反。


    戰場瞬息萬變,無數斷箭與刀劍們又忽地轉身朝後方孔依依殺去,在所有逆行的刀劍記中,孔依依卻勇往直前,她蓄力一拳朝顧乾轟去,將他轟出了兵甲陣。


    本就站在擂台邊緣的顧乾,被孔依依這一拳直接轟下台去。


    他很快穩住身形,抬頭看向從兵甲陣中出來的孔依依,孔依依抬手擦了下被斷箭劃傷的臉,朝他輕抬下巴,眼神示意,手下敗將。


    顧乾看得一笑,拱手道:“佩服。”


    他今天也不是鐵了心要衝甲挑戰成功,而是來試探下實力,剛才在兵甲陣中,能做到策反九境術士的兵甲將士,顧乾就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孔依依看了看手指上沾的血,哼道:“你也不錯。”


    台下的兩位老師都在對這場比試進行評價書寫。


    三樓觀戰台上,蒼殊雙手撐著柵欄,漆黑的眼珠子轉了轉,從顧乾看向孔依依。


    “能傷到她,顧乾實力比我想得還要深。”蒼殊輕聲道。


    年秋雁眉眼含笑,轉而看向了另一場擂台比試:“別小看顧乾,他還沒用全力。”


    顧乾下台,活動了下手腕,問身邊的季蒙:“荀之雅如何了?”


    “喏。”季蒙示意他自己看,臉色不太好道,“僵持一段時間了,不管荀之雅用什麽術,梅良玉都能用相同的術還迴來,用這種辦法,感覺他在嘲諷人一樣。”


    顧乾聽得眉頭皺起。


    周圍的不少人都在討論梅良玉與荀之雅的對戰。


    此時台上的荀之雅周身充滿金色的五行之氣,她與近身纏鬥的梅良玉拉開距離,還在空中就已蹙眉道:“雷刑。”


    藍色的雷電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五道驚雷閃爍,將梅良玉擊退數步遠。


    法家言,人性本惡。


    因而這一百八十六種法家裁決術,即是刑術。


    荀之雅之前使出的所有法家裁決術,都被梅良玉原樣奉還,此刻荀之雅使出了自己唯一會的法家天機術·雷刑。


    五道雷電如長蛇似蛟龍,發出的劈啪聲正灼傷著梅良玉的五行之氣,它們緊盯梅良玉的一舉一動,防止他的任何進攻。


    梅良玉站在原地,瞥了眼荀之雅的五道雷刑,藍色的雷光在他幽冷的黑眸中閃爍,遊動在身前的雷線仿佛高高在上審判他的法家諸聖,他目光緩慢地看向荀之雅,淡聲道:“雷刑。”


    這次可和昨晚與虞歲切磋時完全不同的態度與氣勢。


    他沒有輕敵,也不是嘲諷,而是和孔依依一樣,都打算速戰速決,便選擇用最快捷的辦法。


    可這是擂台,也不是生死決鬥,每次梅良玉迴以相同的術,都是快狠準,找準弱點一擊就破,但荀之雅也是個倔強的,她不服氣,不肯認輸,不肯放棄。


    荀之雅數次在擂台邊緣險些被擊落,卻又頑強地迴到中間。


    武道擂台上雷光大閃,一瞬間亮如白晝,仿佛在直視太陽的光輝,觀戰台不少人都下意識地伸手遮擋或是閉上了眼睛。


    人們聽見雷鳴聲交戰的巨響,兩種雷刑互相對抗吞噬。


    荀之雅卻震驚地望著梅良玉,不敢相信,若說之前的裁決術被他使出,還能說這是梅良玉五行生術的天賦記,可法家的天機術,為何也能被他使出?


    他分明是鬼道家弟子,又怎會法家的天機術!


    荀之雅心神一亂,梅良玉也不給她機會,揮手間一道雷線將荀之雅抽下台去。


    荀之雅力戰已竭,五行之氣一散,毫無防護地被抽飛。在人們因為雷光還沒有反應過來時,顧乾先一步躍下觀戰台,禦風趕去接住摔下來的荀之雅。


    見荀之雅滿頭是汗,虛弱無比,剛才那一道雷擊抽飛直接破掉了荀之雅最後的五行之氣防護,顧乾將她抱在懷中,抬頭朝台上的梅良玉投去寒冷的一眼。


    梅良玉覺得他這一眼很是有趣,本是冷淡的眉眼,隨著顧乾的舉動染上幾分惡劣的挑釁。


    仿佛在說不服氣就替她上來再打就是。


    顧乾壓下心頭的不悅,收迴視線,抱著荀之雅退下。


    兩位記錄的十三境老師見狀都沒說什麽,隻要顧乾沒有真的跑上去跟梅良玉打起來,像這種學生之間的挑釁,他倆不會管。


    諸榮撓撓頭道:“我看今天是別想有人能過衝甲了。”


    他倒是清楚梅良玉和孔依依這幾人也不是故意搗亂,但這幫人就是那種,一站上擂台,與人比武時,就已經堅定了想法:我要贏,絕不輸。


    梅良玉和孔依依一起迴三樓觀戰台。


    孔依依說:“你怎麽連女孩子都抽啊!”


    梅良玉走在前邊,頭也沒迴:“那讓我被她的雷刑抽下去?”


    孔依依小跑上去:“也是噢,武道場沒有男女。”


    這會已經快要到晌午,日光高照,三號習堂折射出的藍色光芒,將這一片籠罩,肉眼看去像是在寬闊的海域之中。


    景雲奎指定的陰陽五行場就在陰陽家。


    陰陽五行場在日落西方,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倒映著永不熄滅的星辰,世間所有星辰都被裝進這一個“圓”中。


    剛來時,乍看它似乎隻有一片湖泊大小。


    周圍建築也不少,在陰陽五行場的對麵就是武道場。


    虞歲在來的路上看見朝武道場走去的刑春,他低頭發著聽風尺傳文,虞歲喊道:“刑春師兄!”


    她主動打招唿,刑春也不好當做沒看見,便迴道:“你怎麽也在這?”


    “今天老師說要我們來陰陽五行場過關試煉。”虞歲笑道,“這個會很難嗎?”


    刑春搖頭:“一些基礎試煉,不難的,別怕。”


    虞歲又問:“你這是去找我師兄吃飯嗎?”


    “哦,你師兄今天要守擂,估計沒空跟我吃飯,我也打算去武道場看看。”刑春抬手一指,“就在那邊,離你們挺近的。”


    “這樣啊,那刑春師兄我們加個聽風尺好友吧?師兄在忙,我在陰陽家遇到不會的,可不可以先問問你呀?”虞歲拿出聽風尺乖巧提問。


    刑春覺得沒什麽,也拿出聽風尺跟她貼了下:“可以啊。”


    “咦,好像沒加上。”虞歲說。


    “我看看。”刑春湊過去看她的聽風尺,有些疑惑,在他挨近時,虞歲熟練的扔了顆五行光核過去。


    “重新加一次試試。”刑春毫無所覺,拿著聽風尺重新碰了一下。


    “這次好啦。”虞歲拿著聽風尺晃了晃記,跟刑春道別,“那我先去做試煉任務,刑春師兄再見。”


    刑春朝她揮揮手,心中感歎梅良玉這師妹是真可愛,一邊朝武道場走去。


    虞歲迴到陰陽五行場,其他人已經下去星海中,正在下邊等著她。虞歲走了幾步台階,一腳踏入五行場中,才覺天地倒轉,他們仿佛站在了星辰之上,在偌大的宇宙銀河之中,所見即是被星辰點亮的夜幕。


    薛木石撓頭問:“怎麽做?”


    衛仁伸手點著眼前的星圖說:“在五行生術六十四卦範圍,選哪一家的試煉比較好?”


    薛木石一臉我聽你們的。


    李金霜則是隨便你們怎麽選反正我不愛提意見。


    衛仁去看虞歲,虞歲左右看看,沒人說話,她隻好開口道:“兵家吧,李金霜境界最高,選她最擅長的有把握。”


    “那就兵家。”衛仁調著星圖,隨後發現一個有意思的情況,“嗬,有陰陽家的保護機製,估計就是為了平術之人準備的,試煉的兵甲陣將按照隊伍中境界最低的人調整強弱。”


    說完這話,其他三人都朝虞歲看去。


    虞歲緩緩舉起雙手道:“哎,剛來不及說,我現在也不算平術之人,我有五行光核的,我是九流術士。”


    “你有?”衛仁輕輕挑眉,“你什麽時候有的?”


    虞歲說:“昨天晚上。”


    衛仁笑道:“常老把你師兄的光核剝出來塞給你了?”


    虞歲微微睜大眼:“你對我師兄有意見嗎?”


    “他天天晚上放術擾我心神讓我一睡就是噩夢連連,我對他意見很大。”衛仁說這話時略有點咬牙切齒。


    虞歲老實臉道:“我師兄也說你天天往他屋子裏扔毒物。”


    “那是它們自己爬過去的,不是我扔的。”衛仁說完讓開一步,示意虞歲到星圖這來,“既然你說你不是平術之人了,那你九流術多少境?”


    虞歲憨笑:“一境吧。”


    這是實話。


    衛仁昂首示意:“那還是我們中最弱的,你去開兵甲陣,一境的兵甲陣,咱們不到一刻鍾就能出來。”


    “好噢。”虞歲來到星圖前,按照星圖指引將手掌放上去。


    虞歲也認為這次的試煉會很簡單,畢竟李金霜和衛仁都是五境術士,薛木石也是四境,五行生術範圍內的普通試煉,難不倒他們。


    所以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另一顆五行光核那邊。


    隨著刑春進入武道場,虞歲也能看見裏邊是何景色,人比她想的還要多,刑春走過觀戰台時,虞歲也能看見擂台上還在打鬥的弟子們。


    她看見了抱著荀之雅神色不善的顧乾,還有站在台上神色睥睨的梅良玉。


    聽見周邊的人八卦剛才的戰鬥。


    虞歲心中蕪湖道,好熱鬧。


    刑春朝三樓走去,跟梅良玉幾人匯合,問他:“你們打完了?”


    “魏坤還沒有。”蒼殊答,“他倆剛打完。”


    “我剛聽人說了,你打的荀之雅啊?”刑春驚訝地看著梅良玉,“你跟顧乾的關係真是雪上加霜。”


    梅良玉漫不經心道:“我跟他有什麽關係?”


    刑春說:“我剛來的記時候遇上南宮歲,她就在旁邊的陰陽五行場做入門試煉。”


    梅良玉側頭看過來,刑春又道:“她不是跟顧乾關係很好嗎,你是她師兄,經常見麵的,她估計夾在其中會為難。”


    “盛暃都不覺得她為難,我為什麽要有這個顧慮。”梅良玉說著,目光微凝地盯著刑春衣肩,“你身上有什麽東西?”


    “嗯?什麽?”刑春左右看看,沒察覺到。


    年秋雁和孔依依也看過來。


    虞歲心中歎息,師兄真是敏感的令人討厭。


    在梅良玉發現之前,虞歲搶先捏碎了藏在刑春身上的五行光核。


    刑春掀衣服找了老半天也沒有找到異常,不由狐疑道:“你拿我尋開心呢?”


    梅良玉沒答,隻道:“你最近小心點。”


    刑春扭頭問年秋雁:“是嗎?”


    年秋雁點點頭。


    刑春又問:“你占卦了?”


    年秋雁笑道:“明天給你占。”


    刑春又看迴梅良玉:“那你剛不就是耍我?”


    梅良玉已經轉了話題:“南宮歲跟你說什麽?”


    刑春拿出聽風尺道:“她說要跟我加聽風尺好友,方便以後有不懂的可以問我,我就同意了。”


    梅良玉懶洋洋道:“你是陰陽家的,她能有什麽問題能問你。”


    刑春說:“你別這麽霸道,萬一人家想外修陰陽家,那不就是能有很多問題能問我,我主修弟子可比你這個外行師兄懂得多吧。”


    梅良玉被說得一臉莫名:“她既然是外修,能學的我怎麽不懂了,別的陰陽術你主修弟子也不能教。”


    刑春:“她想學也不是不行啊!”


    年秋雁溫聲道:“那你們等南宮歲說她想學的時候再吵吧。”


    刑春跟梅良玉又齊聲道:“誰吵了?”


    年秋雁:“……”


    虞歲掐碎五行光核,隨後就進入兵甲陣中。


    宇宙星河退去,還未睜開眼,四人就已聞到濃重的血腥味,戰火燃燒後的灰燼拂過生者的臉頰,驚雷聲突然落下,劈開了硝煙,虞歲睜開眼,看見橫屍萬裏。


    眼前宛如修羅地獄的景象讓四人陷入沉默。


    雷刑在天上閃爍,河邊飄搖的蘆葦被亡者的鮮血染紅,朝天上飛去的蘆花仿佛是星火。


    巨大的鎧甲將士持劍守城門,它的雙眼如烈日,不可直視,隨著它注視之處,大地燃燒出一片烈火。


    惡鬼從烈火中誕生,撿起亡兵落下的刀劍,繼續守護它們的城池。


    兵甲陣·修羅地獄。


    殺意在戰場上橫行,撲麵而來的壓迫感令人窒息,讓四人全身戰栗,心跳和唿吸都變得沉重。


    虞歲擦了擦飛到臉上來的灰燼,在白淨的臉頰擦出一道黑灰。


    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這是……一境的兵甲陣?”薛木石遲疑問道,看起來不敢置信。


    “看看前邊的守城王將就知道這不可能是一境的兵甲陣。”衛仁抹了把臉,問李金霜,“你總該知道吧?難道這是五境兵甲陣?”


    “不是。”李金霜已經單手握住劍柄,目光緊盯前方充滿殺意的守城王將,“有守城記王將的,是特級兵甲陣,十三境以上,聖者境界。”


    虞歲朝李金霜看去,“這是我聽你說過最多的話。”


    其他三人朝虞歲看來。


    虞歲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是什麽意思,舉手道:“我真的是一境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的師妹不可能是傻白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歸山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歸山玉並收藏我的師妹不可能是傻白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