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差點把膽汁都一起吐出來的羿九陽從河邊洗完臉迴來,空中就真的飄起雨來,冰涼的雨滴落在臉上,差點讓他再吐出來。

    眾人打開手電,忙亂的在河岸邊尋找石塊,在林邊間隔著壘出一個一米方圓的篝火台。上麵用石塊蓋了,再把篝火移到裏麵,免得被雨澆滅。

    袁曉曉也被叫醒和眾人一起收了帳篷,跑去北麵樹林裏避雨。

    倒不是帳篷不防雨,隻是在河岸邊露營,最怕的還不是下雨,而是河水上漲和隨時可能出現的洪水。

    “轟隆!”

    電光閃過,映照出老黑蒼白的臉色。雨幕開始變大,部落中的火光在風雨中飄搖,隨即一團接一團的熄滅,隻餘中央依舊對準了廣場的探照燈,證明這裏的劫難還遠沒有結束。

    濃重的腥氣撲麵而來,很難講是血腥氣還是下雨激起的土腥氣。在雨水的浸泡下,廣場地麵上的紅色絲毫沒被洗去,反而越來越多。

    周圍是沉默且麻木的臉龐,所有人都呆呆的坐在雨幕中,任由瓢潑大雨澆在頭頂,也好掩去臉上的淚水。

    老黑隻感覺肩膀上一陣刺骨的疼痛,像是火燒一般,就連冰冷的雨水都帶不走那股鑽心的燒灼感。死死繃緊的臉龐控製不住的發抖,隨後,一隻冰冷的小手便輕輕撫在他的臉頰上。

    老黑的周圍滿是人影,有人脫了外套遮在他頭頂,有人把他的腿摟在懷裏,還有的撕了衣服在給他包紮,然而這一片陰影中,他隻看清了眼前那對明亮清澈的眸子和蒼白的小臉。

    一個奇怪的念頭掠過,不合時宜且有些猥瑣:這土人小姑娘洗幹淨了,還挺眉清目秀的說……

    “嘿嘿…嘿嘿嘿嘿……”

    莫名其妙的笑聲從喉嚨裏發出,有些壓抑不住。然而不等低笑變成大笑,老黑那胡子拉碴的嘴就被捂了起來。

    “哥,我不是破壞氣氛啊,現在可不是笑的時候……”

    丁毅的話在耳邊響起,老黑才知道自己枕的大腿居然來自一個男人。

    “咳…”

    把笑意憋了迴去,老黑輕咳一聲,微微調整了一下姿勢,輕聲問道:“現在啥情況?”

    周圍一陣沉默,不知眾人是不想說還是不忍說。老黑手臂落入水中,撐著泥濘想要起身,又被丁毅抱住。

    “哥…”

    略帶顫抖的聲音響起,似是再哭,又像是後怕:“別看了……真的……別看了……”

    老黑的身體僵住,隨後無力的癱倒下去,心頭救下小女孩的喜悅轉眼化為烏有,隻剩下無盡的茫然。周圍入耳的滿是雨水砸落在大地上的聲音,或許夾雜了哭聲,聽不太真切。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或許中間還暈過去一次,老黑才艱難的開口道:“我……咱,咱們的人……有沒有……”

    “沒事!都沒事,你放心!”

    丁毅湊近了他耳邊,仿佛是為了寬他的心,快速且堅定的說道:“有幾個受傷的,都是輕傷!人頭我數過了,咱們帶來的人都在,除了……除了楊旭……”

    “怎麽?他……”

    老黑皺眉,正要說什麽,身前一陣蠕動,一個瘦弱冰冷的小小身體便靠在了他的懷裏,小手撫過他的眉頭。

    “唔……”

    嘴邊的話一滯,受傷的胳膊忍著疼痛掀起不知被誰蓋在身上的破外套,把那小女孩護在懷裏。雖然語言不通有些可惜,可眼下又覺得好像語言也並不重要。

    丁毅的話還在傳來,結果卻與老黑所想有些出入。

    “當時場麵太混亂,我也隻看到他躲去了後麵……後來,那些人挑了人去抬屍……他們,可他跑的那個方麵並沒有被抬出來的,或許已經逃掉了吧!”

    “唿…”老黑長出了一口氣,嘴唇動了動,“那就好”三個字沒有說出口。

    “唿哧……唿哧……!”

    部落的北麵,一道人影正赤腳在林中奔跑,嘴裏發著沉重的唿吸聲,甚至踩出的腳印裏已經帶了血色,卻一刻也不敢停下。正是丁毅口中已經逃脫的楊旭。

    “噗通!”

    “呃啊……”

    一片被雨水拍落在地的芭蕉葉被踩著地麵滑了出去,鋒利的邊緣眨眼就在他腿上劃出一道血淋淋的傷口。楊旭忍不住痛唿出聲,隨即又咬牙爬起,繼續向前奔跑。

    失血和體力透支讓他感覺到身體一陣發冷,尤其是在黑暗的雨林中,根本看不清路,此時臉上早已在林間撞得豬頭一般。簡直成了無頭蒼蠅,到處亂轉。

    然而他不敢停下,一刻也不敢。

    “踏~”

    一隻長尾豹貓在樹梢探出頭來,悄然打量著樹下不請自來的獵物,在某一時刻,驀然撲了下去。

    “嗷嗚~”

    林間響起一聲吼叫,過不多時,卻又戛然而止。

    暴雨一直下到後半夜,在天蒙蒙亮時才停止。

    顧朗幾人搭的篝火台在雨幕中堅持了不到兩小時,就被上漲的河水徹底淹滅。於是韓大俠和袁曉曉一直沒扔的冷焰火再次派上用場,在被一坨壓翻了樹葉的雨水澆醒了的某獾迴來之後,就成了眾人夜間趕路的照明工具。

    清晨時分,大霧把整個雨林籠罩其中,剛走出黑暗,周圍又成了白茫茫的世界。幾人轉向南麵,再次迴到上漲的河邊,打算挑個沒被淹沒的河岸休息。

    一宿沒睡的顧朗和老韓都是一臉菜色,連帶身上毛都被打濕的王平和小黃也都無精打采的。

    九陽早在開始避雨時就把攝像頭和無人機用防水布包了起來,生怕進了水。而生怕眾人出事的陳白頭發都要急白了,不停的打著老韓的電話,讓他轉告九陽那設備是防水的。然而尚在小黑屋裏的號碼每一次打來,都是無法接聽。

    於是羿九陽的直播間,眼下徹底成了九陽廣播電台。

    到了河邊就轉道向西行走,沒過多久,校對路線的王安就驚訝出聲:“欸?這裏……好像我們已經到了坐標附近了!”

    眾人恍然停下腳步,扭頭打量著和別處毫無區別的河岸樹林。

    直播間裏雖然看不到圖像,可眾人的聲音卻依舊能清晰的響起。王安的話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震,陳白把筷子扔迴外賣飯盒裏,幾步就衝迴了顯示器前。

    “已經到了嗎?”

    “終於要開始了”

    “你們一定要加油呀!”

    “期待三哥帶來驚喜”

    “獨醉天崖打賞主播火箭x6……”

    “九陽的堅持沒有白費”

    “今晚熬夜看直播!”

    而這個時候,顧老三的聲音從直播間裏傳來,卻讓所有人都有些懵逼。

    “九陽,等下讓老大陪你去林子裏待著哈!遇到土人了別反抗,乖乖和他們走!我先補個……咳,我們在暗處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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