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轉過了山脊,開始向著西南的方向運動。山體的陰影開始將山穀籠罩,吹過山林的風,帶來水潭上彌漫的水汽,給人絲絲涼意。

    在水潭東麵的樹林裏,伴隨著枝葉響動,交談的聲音由遠及近。

    北麵,在一片近兩米高的蒿草從後麵,蹲在一塊從地麵凸起的石頭上的王平支起小耳朵,聽著其中那個熟悉的嗓音,毛臉上露出疑惑。

    “顧老三這是和誰在一起呢?”

    “老弟,你遇到了黑瞎子還能跑掉,命可真大!”其中一個略帶粗獷的聲音響起,語氣裏帶著直爽,讓人心生好感。

    某獾在草叢後搖了搖頭,暗歎山裏人可真是單純。不用猜都知道,就以某人好了傷疤就忘了疼的個性,百分百又跟人家吹牛逼了。

    “達木格大叔,咱們什麽時候才能走到山下啊?”顧朗的聲音響起,語氣有些悵然。

    進入大興安嶺直播,原本就是為了掩蓋某人昨夜“睡駕”的烏龍。可眼下設備也丟了,自己也不知道跑到什麽鬼地方來了,早就失去了最初的目的。顧老三這次難得聰明了一把,決定還是先下了山再謀其他。

    “嗬,山下?快了!”先前說話的漢子似乎對這個話題興致不高,隻是淡淡的應了一句,就沒下文了。

    略有雜亂的腳步聲被王平聽在耳裏,很容易就能判斷出對麵不止兩人。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始終都是顧朗和這位叫達木格的漢子在交談,其他人卻不說話。

    幾人來到了水潭邊就停下了,看樣子是打算休息一下。

    達木格指著西麵從水潭延伸出去的河流說道:“喏,看到了嗎?沿著這條河一直走,咱們就下山了。”

    “哦哦,那就好!”有了明確的下山方向,顧老三鬆了口氣,然後走到水潭邊彎下腰去洗臉,同時用手捧起一捧水來喝了兩口,歎著氣的坐在地上。

    “對了,達木格大叔……”顧老三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麽,轉頭看向身後的三人。

    三人正在低聲交談著什麽,突然被顧朗注視,站在達木格身側的兩位青年臉色瞬間變換。達木格不動聲色的擋住兩人,笑著看向顧朗,問道:“怎麽了,老弟?”

    顧朗倒沒注意到幾人的臉色,隻是好奇的問道:“剛才咱們下山走的那個坡道,是天然的嗎?在這深山老林裏,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地方?”

    “哦,你說這個呀!”達木格上前兩步和顧朗並排蹲坐在水潭邊,順手拿下後腰上的水壺裝水,一邊說道:“那可不是什麽天然的,而是當年“小日子過的不錯的那些人”占領東北的時候啊,在這裏修的伐木林場。等他們被趕走以後,這裏的林場就廢棄了。以前在坡道下麵還有幾個木房子。往來跑山的采參人有時候來不及下山,還會在那裏歇腳。不過現在采參不賺錢啦,慢慢的就都沒了。”

    “喔,怪不得!”顧老三恍然狀的點點頭,接著又似無意的問道:“對了大叔,你們是做什麽的呀?我看你們背的東西好像挺重的,還有股子腥味。”

    對話停頓了幾秒鍾,達木格似是低聲嘟囔了什麽,然後才笑道:“我們啊,就是進山來采點山貨。那些東西都帶著土,可不是有股子土腥味嘛!”

    王平此時撅著屁股,用顫抖的小爪子抓著一把剛從身前揪過來的蒿草葉子,顫巍巍的伸向尾巴下麵。耳邊聽著不遠處水潭邊上的對話,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鼓搗了好一會兒,毛臉舒展開來,某獾盡量不去看背後那坨不可描述的東西,邁開小短腿,悄悄的向水潭邊走去。

    迴到放腰包的那棵水曲柳下,王平悄悄的把腰包提起來,藏到樹後的草叢裏,然後迴身靠近水潭,悄咪咪的扒開草叢向外看去。

    在水潭東麵的岸邊上,除了顧老三,還有另外三個人。都穿著迷彩色的外套,牛仔褲以及登山鞋,一副東北牛仔的打扮。為首的那位漢子還在和顧朗低聲說著話。在兩人的身後,年輕的兩位正埋頭檢查著三個背筐裏的東西。兩人的眼神時不時的會落在顧朗的身上,似乎還帶了點緊張。

    “這三人,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王平打消了馬上出去和顧老三匯合的念頭,決定先觀察一下再說。不過這個時候,空氣裏傳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伴隨著一種熟悉的氣息,讓某獾下意識的聳了聳鼻子。

    視線看向三人的背筐,某獾的眼睛眯了起來。

    “嗬嗬,山貨?這山貨怕是見不得光吧?”

    也不知道是顧老三的屬性裏有bug,還是秀過頭了之後老天爺給的懲罰。總之是從某獾見到他開始,這貨和偷獵者之間就變得格外的有緣分。

    王平歎息著從草叢裏慢慢縮了迴去,溜到樹後背起腰包,打算先繞到幾人的背後觀察一翻。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翅膀撲棱的響動從樹上傳來,一隻啄木鳥落在樹枝上,低頭盯著王平。

    “ki~~ki~~”

    王平:……這鳥咋看起來有點眼熟?

    水潭邊的幾人也聽到了聲音,抬頭看了過來。

    “大叔,這是什麽鳥?叫聲可真難……奇怪。”顧老三問道。

    “喔,這玩意兒叫叨木鸛子。”達木格說完,迴頭見某人還是一臉疑惑的盯著他看,遂又笑著解釋道:“也就是啄木鳥。”

    “啄木鳥?”顧朗眼睛一亮,笑著說道:“那我知道,是一種益鳥!書上說,這種鳥會幫大樹捉蟲子。”

    “ciao~#¥%#!”顧朗背後的一個青年突然冷笑了一聲,麵露不屑的說了句什麽。

    顧朗不解的正要迴頭看去,卻又被達木格拍著肩膀大笑著轉迴了話題:“小兄弟,你可被書本給騙了。這種鳥可算不得啥好鳥,它喜歡把樹皮叨開,往裏麵藏東西。你在這林子裏看到過那些滿是小洞的死樹吧?全是拜它所賜。”

    “怎麽會這樣?”顧朗一臉懵逼,三觀被毀了的樣子。

    “還不光是這樣呢!”達木格笑道:“它還很記仇!你要是惹了它,它會陰魂不散的跟著你,趁你不注意就往你頭上叨一口!”

    此時,王平正惡狠狠的盯著頭頂的啄木鳥。

    “老子和你無冤無仇的,你特麽盯著我幹屁?信不信老子這就把你抓下來,毛都給你拔光?”

    “ki~~ki~~”

    某啄木鳥對著王平叫了兩聲,支棱著翅膀,張開著尖嘴,一副隨時準備打架的樣子。

    “呦嗬!你……算了!哥現在沒空,你最好別來惹我……”

    想著還蒙在鼓裏和有可能是壞人的幾位瞎侃的顧老三,王平搖了搖頭,決定先忍這一波。

    “kiki~~”

    他想忍,某鳥卻不願意再忍了。看著樹下的某獾背過頭去,振翅俯衝了下來,向著王平那毛茸茸的後腦勺就啄了過去。

    小耳朵轉了一下,聽到到腦後的風聲,王平怒了。

    “靠!給臉不要是吧?”

    就在那隻啄木鳥接近的瞬間,某獾迴身跳起來就是一爪子,正好拍在啄米鳥的翅膀上。

    “ki~!!”

    草叢裏一陣淒厲的尖叫和掙紮,羽毛亂飛,翅膀撲騰的聲音傳出老遠。

    水潭邊陡然安靜了下來。

    達木格眯起眼睛看了一會兒,扭頭對身後的一名青年交代了一句。青年點了點頭,用手扶著腰間的刀,轉身撥開草叢向王平的位置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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