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知道安娜私人密碼這件事,並沒有想象中的曖昧情節,而是源於一次意外。

    兩年前,三隊在蘇丹草原執行一次常規任務。

    原本其實是一件很無聊的普通監視任務,但不知怎麽搞的,意外頻發。先是隊長盧克還沒出據點就崴了腳,留在據點休息。之後雅各布帶著隊伍出發的時候又遭遇到了矛蟻群,一幫人撒丫子跑路。結果王平和安娜與隊伍失散,躲到了一處水窪地裏,才逃出螞蟻的魔爪。不過安娜還是受了傷,兩隻手腫得饅頭一樣。

    等到幾個小時後,蟻群離開,王平用安娜帶著的平板電腦查詢路線,需要解鎖的時候,安娜就告訴了他密碼,還笑稱自己記性不好,所有的密碼都是同一個。

    迴想起往事,王平的心情又開始變得低落。

    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電池標記,筆記本已經充滿了電。王平把電源線拔掉,抱著筆記本進了衛生間裏,把筆記本放在地上,又轉身跑迴房間,抱著比自己臉都大的煙盒和打火機迴來。

    沒一會兒,衛生間裏就有火光閃動。

    某獾就那麽坐在衛生間的瓷磚上,嘴裏叼著煙,翹著爪尖在筆記本的登陸界麵上輸入了安娜的編號和密碼。

    網頁一陣緩衝,跳轉到了一個網格列表頁麵。

    任務簡報裏麵一片空白,表示著三隊目前沒有在執行任何任務。而在人員狀態當中,則有著“正在休整中”的字樣。

    王平把光標下移,找到內網郵箱鏈接。

    雖說除了隊長之外,其他人的頁麵上看不到所有隊員的信息,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每一次內網在下發通知的時候,都是通過內網郵箱下發。而發郵件的那位大秘是個馬大哈,經常把主管的郵件直接轉發,在郵件信息當中,有時候就能看到其他收件人的名字。

    安娜的內網郵箱當中,最近的一封轉發通知,是告知大家雅各布的葬禮日期和地點。

    王平查點了一下收件人當中五個小隊的成員名字,發現其中不但沒有雅各布,連自己的名字也沒有。反而多了兩個陌生名字:樸又喜和薩瑪。

    我特麽也掛了?

    王平愣在原地。

    同一時間,在地球的另一麵。落日的餘暉消失在地平線上,林間田野開始逐漸安靜下來,而在城市當中,卻越發喧囂起來。

    英國倫敦,在狄更斯故居東麵的格雷律師學院路上,有一棟“r”字形的灰色寫字樓,樓前的小廣場上還修建有一處圓形的花園和一處噴水池。wap的總部,就坐落於此。

    在寫字樓三層的西側,有一處與辦公區域明顯區分來的隔層。門上還畫有紅十字的標識。這裏就是wap內部並不對外開放的醫院所在。

    此時,在一間病房裏,躺著一個臉色蒼白的亞裔青年。房間裏並沒有開燈,顯得有些昏暗。在病床邊上,一位金色長發的混血姑娘,正看著窗外逐漸亮起的城市發呆。

    如果王平在這裏,自然能夠認出來,窗邊的那位姑娘,就是自己動不動就會想起的安娜。而病床上挺屍那貨,就是他自己。或者說,是他自己的肉體。

    房間的門被悄然推開,一個粟色短發,臉上留著淺須的中年白人提著一個紙袋走了進來,看了一眼病床上毫無動靜的王平,又看了看窗邊發呆的安娜,抬起手臂打開了門邊的開關,同時輕咳了一聲。

    日光燈管帶著一陣輕微的嗡嗡聲亮起,背對著門口的女孩肩膀猛的一震,瞬間轉過身體看向病床。待到發現王平沒有任何變化,才疑惑的看向門口。

    臉上的驚喜來不及消退,就被瞬間的失望表情所取代。

    “抱歉…”盧克攤開手臂,提起手上的袋子示意道:“我買了吃的,如果你需要的話。”

    “謝謝!我不餓。”安娜搖了搖頭,在病床邊坐了下來,又開始望著某人蒼白的臉怔怔的出神。

    “好吧,我就放在這裏。”盧克抿了抿嘴,把袋子放在門邊的桌子上,然後走到病床的另一側,低頭看著王平。

    “或許我們應該送他迴家…”

    盧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安娜打斷:“我能照顧他!”

    “安娜…”盧克皺起眉頭,看著眼前整個瘦了一圈的姑娘,張了張嘴,最終卻沒再說什麽。

    這幾日,類似的談話兩人已經進行了數次,每一次都不歡而散。在這種情況下,尤其是雅各布不在了,他絕不想再和自己的隊員鬧僵。

    雖然醫生的答案有些模糊,但其實所有人都清楚,病床上躺著的這貨,雖然沒死,但醒來的幾率也不會太大。最終的結果很可能就這麽躺下去,化身一株人形植物。

    “算了,我們就再等等。”盧克搖了搖頭,轉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了下來,迴頭說道:“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別倒下去。我已經不想再去預備隊挑新人了!”

    房間裏沒有人迴答。盧克再次歎息一聲,轉身離開。隻留下安娜,還在呆呆的看著王平。一滴眼淚,悄然落在他的手上。

    “嘶……”

    某獾爪子一抖,急忙把已經燙到皮膚的煙頭扔進馬桶,抱著爪子去吹燙到的地方。衛生間裏除了煙味,還飄著一股毛發燒焦了的味道。

    翻了翻煙盒,剛才扔掉的那已經是最後一根煙了,遂把煙盒扔進垃圾桶。

    不知不覺,某獾就在衛生間冰涼的瓷磚上躺了一夜。在馬桶裏留下無數煙頭之後,終於在破曉之前,想起來自己似乎還有事情沒做完。

    把馬桶衝掉,再把筆記本藏到床下麵,王平匆匆的離開房間,去把夜裏挪開的天花板複原。

    不知道是熬夜的緣故還是因為抽了太多煙,此時的王平總覺得身體有些乏力,腦袋昏沉。甚至在從三樓下樓梯的時候還摔了一跤,下巴狠狠的磕在了樓梯台階上。

    渾渾噩噩的再次迴到房間,王平把窗戶打開,散著屋裏的煙味,自己就那麽仰躺在床上,腦子裏一片混亂。

    雅各布的死,對他的打擊比想象中的要大。可對他打擊更大的,卻是另一件事。

    那個荷蘭大胡子死歸死,好歹網站還給做了訃告,大家也都會去緬懷他,可是自己呢?

    如果說之前他覺得自己的死,是保護了隊友的話,那麽在知道雅各布的犧牲之後,王平突然就覺得自己的死變得毫無意義起來。

    況且眼下自己到底是個什麽狀況也不清楚。要說死了,卻連個訃告新聞都沒有。可要說沒死,三隊裏又確實多了兩名新人頂替了自己。

    有那麽一瞬間,王平甚至有一種自己的過去被老天爺全盤否定的感覺。

    這讓一直以“英雄落幕”自居,並正準備嚐試開始“獾生”的王平突然間失去了所有的動力。

    雖然感覺對逝者有些不敬,可王平仍舊忍不住的去想,死的不應該是雅各布,應該是他自己才對。這個猥瑣的荷蘭大胡子獸醫,連特麽死都要和自己搶風頭!

    王八蛋!

    王平突然很想大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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