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天一早,照常的鳥語花香,霍園的銀杏樹美得像幅畫,有著小果嶺的草地綠油油的,讓人忍不住想躺上去,可是綠芽卻倒楣透頂。


    首先,她今天想要穿的一件軟綢裙子被傭人染到了粉紅色,整件泡湯,那是她某年到義大利旅遊的心愛戰利品,而她也隻能故作大方的原諒了粗心的傭人,誰叫她即將成為霍園的女主人了,不大方點怎麽行?


    接下來,她在早餐的時候一邊看報,卻不小心打翻了咖啡杯,燙到自己的手肘,偏偏在這個時候美麗報的主編打電話給她,告知沒有收到她的專欄文章,而那篇文章趕著明天出刊。


    最後一件衰事是,當她開機準備重傳一遍稿件時,居然當機了,最後她隻好跑到書房去借用霍極鼎的電腦。


    馮家全體與奚瑞駿的午餐之約定在中午十二點,地點在馮館主最愛的「梅花樓」,那裏有道地的川菜,她爸爸準備讓去國多年的奚瑞駿好好品嚐家鄉味。


    所以說,她隻要在十一點以前出門就行了,而霍極鼎今天一整天都需要待在公司處理一件昨天半夜發生的緊急公事--好像是有名瑞典民眾吃了霍氏製藥的藥而引起了不良反應。


    總之就是類似那樣的事,她不懂他的工作,他們約好晚上直接在餐廳裏碰麵,替他慶祝生日,到時她會與美桑一塊兒去。


    時間的安排上很完美,現在隻差她的工作了,幸好她有備份的習慣,隻要開機之後重傳一遍就行了。


    她順利地將稿件重傳了一遍,如果她的好奇心不那麽強烈,那麽一切都將沒事,她真不該對那個命名為「屏」的檔案好奇的。


    在強烈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打開了那個檔案,看到一篇篇像日記一樣的文章,執筆人是霍極鼎,而最近的一篇日期並不遠,恰恰是兩個月之前,她看仔細了,居然是她來到霍園的同一天。


    文章裏有滿滿的愛,也有濃濃的恨,愛,她可以理解,至於那股恨意……大概是恨她太早撒手人寰,讓他斯人獨憔悴吧。


    綠芽飛快閱讀著那些文章,驀然想到霍美桑對她挑釁的話。


    「我爹地直到現在都隻愛我媽咪一個人,妳不相信嗎?他書房的抽屜裏還收藏著她好多照片呢!」


    她太想看了,於是醋意再次戰勝道德,她打開了抽屜,取出相本。


    那是一本精致的厚皮相本,一頁頁都是舒屏巧笑倩兮的照片,當然也有她跟霍極鼎的親密合照。


    他們真的很恩愛,也很相配,照片裏的他們是個幸福的小家庭,當時美桑還小,和母親站在一塊兒像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還有一張霍極鼎在山坡上擁吻著舒屏的親密照,他的手擱在她的纖腰上,她的雙手攬著他的頸子,兩人額抵著額,唇與唇密密膠合……她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到心被刺痛了。


    驀然之間,她的手機響起了,她定了定神,接起電話。


    手機裏傳來她大姊叮囑的聲音。「該出門了,小妹!記得穿漂亮點、性感點,不要保守得像個修女喔。」


    她看看表,原來已經快十一點了,早上隻吃了片吐司的她,居然沒有半點饑餓的感覺。


    她關上電腦迴到房間:心情還是無法平複。


    文章裏他寫道:他永遠不會再愛一個女人像愛舒屏那麽多,也不會恨一個女人像舒屏那麽多……


    那麽,她算什麽呢?


    如果他沒辦法再深愛另一個女人,那麽他何必來招惹她?


    那些文章令她無法心乎氣和,縱然她知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但她還是介意,非常非常的介意。


    她賭氣的換上衣櫃裏唯一的一件低胸洋裝,那是去年她三姊送她的生日禮物,她從來沒穿過。


    現在洋裝穿在她穠纖合度的身上,透著一抹曼妙和性感,她戴上一套奪目的鑽石首飾,在傭人的驚訝眼光中走出霍園大門。


    這天的飯局綠芽表現得很脫軌、很不得體、很丟馮館主的麵子,席間她喝了酒,大量的,酒精使她意識不清醒,也使她一直胡言亂語。


    「你說你在加拿大那麽多年都沒有交過女朋友?」她搖著頭,亂笑了起來。「我不相信,你這麽帥氣,還是個全球聞名的運動員,怎麽可能會沒有女人對你投懷送抱嘛。」


    「因為那些女人都不適合我。」奚瑞駿對她微微一笑。「我父母都希望我的結婚對象是華人,最好是一起長大的,這樣比較了解對方的一切。」


    「一起長大的……」她朝著他爛漫一笑。「聽起來好像我,我們就是一起長大的不是嗎?」


    「這就是我之所以迴來,並坐在這裏的原因。」奚瑞駿索性在眾人麵前大膽的告白,他希望她聽懂他的暗示。


    綠芽嘻嘻地笑。「我懂了,我真的懂……」


    看到她發酒瘋雖然挺不象話的,可是在座的馮家人卻覺得很欣慰,綠芽的「想婚宣言」想必隻是說說而已,如果她真那麽愛那個霍極鼎,現在怎麽會頻頻對奚瑞駿放電呢?而且還毫不拘禮的靠在他的身上。


    最後,餐廳中午休息的時問到了,馮家人都走了,就她死賴著不走,一直纏著奚瑞駿發酒瘋。


    「我不要迴去!」她固執地說。


    「也好,伯父伯母都迴去了,我們找家咖啡店喝咖啡吧。」


    「好!」她馬上點頭同意。


    可是,車子還沒開到咖啡店,她就在副駕駛座睡著了,當她醒來的時候,居然看到了華燈初上。


    「老天,這是什麽地方?」她揉著發疼的太陽穴,車裏有濃濃的酒氣,她還沒忘記這刺鼻酒味的製造者是她。


    「路邊。」他笑睇她皺在一起的五官。飲酒過量很難受啊,不過她的表情還是像小時候那麽可愛,低胸洋裝則微顯她的性感。


    他父母說的沒錯,洋人女子私生活混亂,她們不會有美德的,要娶還是要找華人女子,綠芽在馮館主的嚴厲教養下長大,現在又是小有名氣的美儀老師,她的品性操守都沒問題,而她清清白白的家世更是她最好的背書。


    「本來說好要去咖啡店聊天的,但看妳睡著了,我就幹脆停下來讓妳睡。」


    「不會吧!」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這麽離譜。「為什麽沒把我丟迴我家去?你剛迴來,不是有很多應酬,很忙嗎?」


    「那些應酬都不及妳來得重要。」他笑了笑。「現在清醒了嗎?要不要找個地方吃東西,我猜想妳肚子應該餓了,因為妳中午幾乎沒吃東西,隻是盡興地猛喝酒。」他溫柔地問:「是不是有什麽難過的心事,可以告訴我嗎?」


    他的話令她的心一緊,但是她否認了。「沒有。」她想起了霍極鼎,想起了今天是他的生日,想起了他們的晚餐之約,想起了那些日記和照片……她毅然決然地說:「我們去吃東西吧,我知道有家餐廳的景觀很不錯,東西也好吃,我們就去那裏吧。」


    奚瑞駿放下手煞車,微微一笑。「沒問題,由妳帶路。」


    過了午夜十二點,綠芽才嘴裏哼著歌,踏進了霍園大門。


    晚上她和奚瑞駿吃了好豐富的一頓海鮮大餐,然後她又提議去酒吧坐坐,他們對飲了幾杯,聊著小時候的趣事,也聊他在國外的鮮事,直到她不經意打了個嗬欠,他才提議要送她迴家。


    她覺得步履很輕,身子輕飄飄的,她已經不記得酒保說那種紅紅的調酒叫什麽名字了,不過挺好喝的,她喝了三杯哪。


    「我要永遠這麽快樂……」她哼著不成調的歌,打開房門,電燈還來不及開,已經有個人衝進了她房裏。


    「妳到底跑到哪裏去了?手機也不接,妳是存心要急死我嗎?」霍極鼎一把將她拉進懷裏,聞到她身上濃濃的煙酒味。「妳喝酒了?妳跟誰喝酒了?妳去哪裏喝酒了?妳怎麽可以喝這麽多?」他氣急敗壞的扳著她的雙肩問。


    她揚了揚眉梢。「不可以嗎?」


    她想到文章裏他寫道:舒屏酷愛紅酒,隻要喝一點點,她的雙頰就酡紅如醉,而他最愛她喝了一點酒的可愛模樣。


    而現在呢,看看他是什麽態度?她不過喝了點酒,他就一臉她在敗壞風俗的樣子,難道她就真的比不上舒屏嗎?


    「妳到底去哪裏了?」他瞪視著她的醉態。「妳忘了我們晚上的約會是不是?妳說要替我慶生,妳忘了嗎?」


    她嫣然一笑。「很抱歉,我忘了。」


    「一句忘了就可以了嗎?」他惱怒的瞪著她,搖晃著她的肩膀。「美桑打扮好在家裏等妳!我在餐廳傻傻的等妳!從七點等到十點,妳一句忘了就可以交代一切嗎?」


    「不然呢?」她又笑了。「我就是忘了,你想怎麽樣?」


    她想到他文章裏寫的:舒屏沒有時間觀念,不管任何約會,她總是遲到,連結婚當天也一樣,然而他心甘情願等她,因為他已經愛慘了她……


    「怎麽樣?我想怎麽樣?妳居然問我想怎麽樣?」他咬牙,額上的青筋凸了出來,渾身的血液像在燃燒,為什麽眼前的她如此陌生?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昨夜的甜蜜到哪兒去了?她像換了個人……


    「是啊,我問你想怎麽樣,你說啊!」


    她知道他永遠不會像對待舒屏那樣等她等得心甘情願,隻不過失約一次他就這麽火大,她真懷疑他對她的真心有幾分?


    「好!就算我不介意,可是美桑呢?妳有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他責備的問著她。「妳知道美桑期待送我生日禮物有多久了?林管家告訴我,她親手做了一張卡片準備獻給我,可是這一切都被妳搞砸了--」


    「美桑美桑美桑!」她打斷了他,憋著氣,一連迭聲的叫。「我對你而言,僅僅隻是美桑後母的最佳人選!我不可能像舒屏那樣被你澡愛,你永遠沒辦法再愛任何女人像愛她那樣,我很了解,我也有那份自知之明,所以在今天這樣重要的日子裏,我不配跟你們父女倆過,如果這樣讓你們掃興了,我很抱歉!」


    說完,她推開了他,不意再被他箝製著。


    他急切的拉住了她。「妳到底在說什麽?」


    「你不會不懂!」她緊緊的握著拳頭,眼裏憤怒的燃燒著火焰。「如果你真的準備好要跟我結婚,你會丟掉舒屏的照片,你會刪掉你對她的悼念,可是你沒有那麽做,你保留了所有對她的懷念,你不斷對女兒說她有多好,你打算讓她一直夾在我們中間嗎?還是你以為我是傻瓜,我會甘於做一個影子?」


    「妳這是什麽意思?妳偷看了我檔案裏的東西了是嗎?」血色一下子從他唇上消失了,他微微顫抖起來。


    「沒錯,我是偷看了!你怕我看嗎?」她訕笑一記,有點自我嘲解的意味。「你對她的愛真是令人感動啊!這是我看過本世紀最偉大的愛情,一個追念亡妻的深情男子,一篇篇刻骨銘心的相思……」


    「住口!」


    如果她看過那些東西,為什麽還會對他說這種話?她這是在諷刺他嗎?諷刺他有多麽無能……


    他粗暴的命令使她一愣,她不知不覺的衝口而出。「你的溫柔隻展現給舒屏一個人看是嗎?」


    「我叫妳住口!」他更加暴跳如雷。


    為什麽還要繼續諷刺他?她為什麽要刺激他?


    「我當然會住口。」她冷冷的說:「對於一個打從心裏愛著別人的男人,你以為我會希罕嗎?我馮綠芽絕不做一抹影子。」


    「那妳就走!」他忍無可忍的朝她大吼。


    誰說他打從心裏愛著別人?他愛舒屏嗎?不,他恨她、他恨她,他恨極了她!她毀了他許多東西,幸福、愛情、婚姻、憧憬……甚至她那莫名奇妙的死亡,他都怨恨至極。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這樣陰暗的一個男人,在他什麽都不知道以前,他很滿足,他以為自己事業有成,有嬌妻、有幼女,一切都完美得像童話故事,然而當一切揭穿之後,他才知道,原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我當然會走,天一亮我就走,」她大聲的說:「反正我永遠無法取代你心愛舒屏的位置--」


    「妳當然無法取代她!」他的胸腔不穩定的起伏著,為了自尊,口出最惡毒的言語,不惜傷害她。


    她的心瞬間狠狠的抽緊了。


    縱然已經明白,但親口聽他說出來,她還是心痛如絞。


    她後悔來到霍園,她的嫂嫂姊姊們說的沒錯,一個有過婚姻的男人隻會帶給她痛苦,而這痛苦是她自願走進來的,她就要有勇氣收拾。


    「反正我也不想取代她。」她吸了吸鼻子,將淚意收迴去。「伺候你和你女兒兩個一大一小的怪人,我早就已經累了、倦了,現在我有了更好的選擇,我何必要留下來受盡你們的臉色?」


    「有了更好的選擇?」他的黑眸陰驚的瞇了起來。「這又是什麽意思?」


    「你忘了我說過今天要和我的青梅竹馬一起吃飯嗎?」她不甘示弱的拾出奚瑞駿,希望引起他的妒意。


    「那個姓奚的運動員?」他的眉毛挑高了。


    「沒錯,就是他,我今天之所以忘了跟你的約會,也是因為他。」她的聲音蓄意輕快了起來。「中午吃完飯之後,我們都感到意猶末盡,也都不想分開,所以我們找了個地方,談心了一下午,然後晚上一起吃飯,更增進了對彼此的了解,最後我們一起到酒吧去把酒談心,剛剛他依依不舍的送我迴來,我們約好了明天還要見麵,你聽清楚了嗎?」


    說完,她昂首看著他,如願的在他臉上看到風暴。


    「因為妳真正心儀的男人迴來了,我這個填補空位的替代品就可以退位了,妳是意思可是這樣?」他臉色鐵青的問。


    她直視著他的眼,清晰而高亢的說:「我根本就沒意思當美桑的後母,反正她也不可能接受我,與其繼續討好她,不如另外尋找屬於我的幸福。」


    「好,好極了,如果這是妳的選擇,那我祝福妳。」他麵如白紙。這些日子以來的快樂就像場夢一樣,他知道自己根本沒資格再擁有幸福,他一直知道,而他之所以還會作幸福的夢,隻是在癡心妄想罷了。


    「謝謝你的祝福。」她的心猛一陣抽痛,可是她仍然嘴硬地說:「這正是我需要的。」


    「收拾行李,妳馬上離開霍園。」他麵無表情,冷得像一塊寒冰。


    她的心頓時一冷。想不到他這麽絕情,現在已經午夜了,他居然還要趕她走?如果是舒屏的話,他還會這麽絕情嗎?


    她死死瞪視著他,重重唿吸著。「好,我馬上就走,不要以為我想留在這裏。」


    她不會留戀這裏,一點也不會,因為這裏沒有任何值得她留戀的人。


    她轉過頭去,拉出擱置在衣櫃旁的行李箱,將行李箱甩上床,打開衣櫥,將裏麵的衣物全丟進行李箱去。


    他凝視著她憤然的背影,咬緊了嘴唇,不準自己將挽留的話說出口。「太晚了,我會讓司機送妳迴家。」


    「不必了。」她斷然拒絕了他的好意,並諷刺地說:「你忘了我已經有新歡了嗎?我會通知他來接我,我想他會很樂意的。」


    他沉默了一下。「隨便妳,」


    他轉身走了,走出房間,走到空曠的大廳,他坐在吧台邊,打開一瓶威士忌,苦澀的喝著悶酒。


    愛情究竟是什麽東西?


    原本已經絕情斷愛的他,為什麽還妄想去抓住幸福?


    他太傻了,真的太傻了,稍微有一點腦袋的女人都不會想留在他身邊,所以舒屏才會背叛他,所以馮綠芽才會毫不在乎的舍棄他。


    他是一個失敗的男人,空有成功的事業,卻接二連三在情路重重的跌跤,這都是因為他不自量力的關係。


    沒多久,他聽到下樓的聲音,是她拖著行李下來了。


    他抬眼看著她頭也不迴的往門口走去,她的背挺得直直的,他這才注意到,今天她穿了一件多麽性感的洋裝。


    「馮小姐--」他叫住了她。


    綠芽的心髒猛然一震,步履本能的頓住了。


    馮小姐……這稱唿多麽生疏啊,但盡管如此,她還是有萬分之一的期待,期待他會挽留她。


    他苦苦的啜了口酒,把想挽留她的不理智吞進喉嚨裏,沙啞而低沉的說:「把霍園的鑰匙留下來。」


    走吧,走出他的生命也好,他是個陰陽怪氣的男人,沒有任何女人可以與他相處得來,包括她在內。


    幾個字粉碎了她最後的期盼,也粉碎了她的心,她覺得心好痛好痛,也覺得心好酸好酸,如果她不快點離開這裏,她一定會被這份心碎與心酸折磨死!


    她迅速從皮包裏取出鑰匙擱在桌上,然後走出霍園大門。


    屋裏仍舊沒有燈光,霍極鼎在那聲震碎他所有意誌力的關門聲響之後,埋頭喝著苦酒。


    酒可以害人,可以使人失態,可是酒有時候又是人最好的朋友,它可以消愁,讓人暫時忘了心痛,甚至麻痹一個人的感覺,所以他一口一口的喝著,命令自己下許去想綠芽被那個年輕又傑出的運動員接走之後會去哪裏,他們會做什麽……


    從隱身的樓梯口走下來,霍美桑怯怯地看著獨喝悶酒的父親。


    她在房裏聽到了爭吵聲,也聽到了他們談話的內容。


    「爹地,馮老師是因為我而走掉的嗎?」她垂下了眼瞼。「其實……我一點也不討厭她。」


    從陌生到熟悉,她明明就那麽的那麽的喜歡她的馮老師,卻因為馮老師有可能成為她的後母,她就開始排斥她,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麽做,可是當她看到馮老師走出大門,她的心就慌了。


    霍極鼎抬眼看著女兒,毫不掩飾他的痛苦。「那些都不重要了,她不會再迴來了。」


    「爹地,我去找她,我們一起去找她……」


    她隱隱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她從中作梗,或許馮老師就不會走掉。


    「不用了。」他失神的搖了搖頭。「我確實沒有資格讓她幸福。」


    「那個……」霍美桑別扭的說:「如果你要再婚的話,我不會反對,我也……真的需要一個媽媽,鄧小姐其實並不壞,她是被我氣走的。」


    如果拿鄧小姐和她的馮老師相比,她當然比較希望馮老師成為她的後母,可是一切好像都來不及了,都被她破壞了,所以現在她決定了,無論下次父親交往的對象是誰,她都不再反對。


    「美桑……」他的眼神有絲動容,感覺女兒好像在一夜之間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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