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家清景在新春,綠柳才黃半未勻。若帶上林花似錦,出門俱是看花人。江南的臘月不似燕雲之地,草木枯萎,一片蕭瑟,而是綠蔭綽綽,白雪冰淩之下碧玉翠眉,水杉紅葉,色彩斑斕美景如畫。


    李憶然駕著馬車行駛在官道之上,一頭青牛不急不緩的跟在馬車後,青牛的背上趴著一隻渾身雪白的大貓,唿吸均勻的打著唿嚕。


    車廂內傳出君羽不滿的叫喊聲:“我說李清安,你如今成了書院君子,聖人門徒就瞧不起我等方外野人了是吧?”


    李憶然自顧自的欣賞著山林之間的美景,充耳不聞君羽的滿肚子牢騷。


    “這麽大個車廂,你竟然連酒都不給我帶一壺?真是不當人子!”君羽似在車廂內翻找了一番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伸出頭衝著駕車的李憶然大喊。


    “可知,過午不食?這青天白日的喝什麽酒!”李憶然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君羽。


    “前路漫漫,又正是好山好水好時節,不小酌一番如何對得起這良辰吉日,大好河山?你們儒家的至聖先師不也曾說過,飲酒者,乃學問之事,非飲食之事也。”


    李憶然正待出言駁斥,卻聽見砰的一聲,官道旁山崖之上一個黑影重重的摔到了馬車前。


    二人大驚,停下了馬車向前看去,一個獵人打扮的男子渾身傷痕的躺在了馬車前,李憶然跳下馬車扶起,見其尚有脈搏,受傷雖重卻無性命之虞。


    獵人見到來人氣若遊絲的說道:“勞煩小哥將我帶到前麵村子楊獵戶家,大恩不言謝…………”剛說完便頭一歪,暈了過去。


    “他似乎是被猛獸所傷,後又在奔逃中掉下了山崖。”君羽瞧了一眼車廂中昏迷的獵人。


    “嗯,他傷勢倒是不重,我已經給他服下傷藥,一會兒應該就會醒過來,我看太陽也快落山了,我們不妨就在他所在的村子歇息一晚,再行出發。”


    “如此甚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大善!”


    日落張燈之時,二人終於來到了一處小村落前,村中各家各戶早已點起了盞盞燭光,寂靜的村路上,偶爾響起村戶家中小兩口的竊竊私語,還有孩童哭泣的聲音,二人將馬車和青牛係在了村頭樹旁,驚蟄留在了馬車中,將已經醒轉過來的獵人扶下馬車,跟隨他的指引來到了村東獵戶家。


    燭光昏暗,一個穿著村婦站在院門口翹首村口方向,她容貌姣好,一身粗布衣服,卻非常的幹淨整潔,指甲中也毫無泥垢。


    村婦麵露憂色,牽掛著出外打獵的男人怎麽還沒迴家,焦急的在門口來迴踱步,猛然間看見了李依然幾人,見是陌生人先是一愣,而後便看到了自己的男人,臉上擔憂的神色盡去,隨即露出欣喜的神色迎上獵戶。


    “當家的,你咋這時候才迴來?又上哪個寡婦家去了?”一邊拍著身上的灰塵,有些嗔怪的說著話,突然話鋒一轉。


    “呀,當家的,你受傷了?沒事吧?”


    許是因為天色昏暗沒看得仔細獵戶的狀況,逐漸走近了才看出獵戶身上的斑斑血跡和虛弱狼狽的身形,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沒事,沒事,現在已經沒事了,不用擔心,遇上了隻大蟲,慌不擇路之下掉下了山崖,多虧了我旁邊這兩個小哥這才撿迴來一條命。”獵戶拍拍自己老婆的手,輕聲安慰。


    婦人聞言臉上的擔憂緩和了些,抬眼望向李依然二人,盡是感激之色:“多謝兩位小哥的救命之恩,奴家這就給您磕一個!”說完就忙不迭的跪下準備磕頭。


    “大姐,不必如此,還是先將大哥扶進屋去歇息要緊。”李依然伸手欲將婦人扶起。


    婦人許是為了避嫌,連忙側身躲過了他的攙扶。


    “對對對,瞧我這腦子,兩位小哥定是還未膳食吧?快請進屋內,我這就下廚再弄點吃食。”說完便扶著獵戶向家中行去。


    獵戶憨憨的對著李依然二人說道:“我這婆娘人很賢惠,就是腦子傻了點,鄉野村婦不懂規矩,怠慢了兩位小哥,還望兩位小哥莫要生氣。”


    李依然與君羽相視一眼,微笑搖頭示意些許小事並未放在心上。


    獵戶家很是簡陋,但收拾得十分幹淨整潔,隻是能拿出來招待的吃食不多,好在味道卻是十分不錯,令李憶然和君羽二人胃口大開,飽飽的吃了一頓,入夜時,獵戶收拾出了一間柴房讓二人暫住一夜。


    春雨如絲,細雨如煙,一聲雷鳴擊碎了天空的烏雲,淅淅瀝瀝的下起毛毛細雨來,柴房中鼾聲四起,興許是白天趕路太累,李憶然與君羽很早便入睡,淅淅瀝瀝的夜色中隻剩雨聲滴答,入夜後黑暗的小院中亮起一盞燭光,它似乎觸發了某種信號一般,緊接著整個小村落中家家戶戶原本已經熄滅燭光也逐漸一盞盞亮起。


    村中農夫們打開院門,抬眼瞧了一下漆黑的夜空,沉悶的冒著細雨踏著泥濘的小道走向村中,他們的眼神中帶著嗜血的殺意,順著村中小路來到了獵戶家門口。


    獵戶打開門,婦人緊隨其後走到柴房門口,村民沉默的聚集在他們身後,兇厲的看著柴房,裏麵鼾聲依舊,小院中寂靜且壓抑,時有時無的殺意被雨水衝刷在泥濘之中。


    獵戶伸手招了招,他的身後竄出四個農夫跳上了房頂,伸手從腰間掏出鋼刀,雨夜之中寒光閃動,人群中又躥出兩人摸到了柴房的門口,嘎吱一聲,輕輕的推開了柴房的門口,向裏瞧了瞧,柴屋中一片漆黑,裏麵的人似乎沒有任何發覺,隻有鼾聲在黑暗中迴蕩。


    兩人迴頭看向獵戶,獵戶點點頭,兩人得到示意,身形一閃,如同鬼魅一般飄進了漆黑的柴房之中,寒風吹過,柴房門再次輕輕合上。


    見到自己的手下順利的進入柴房,獵戶嘴角露出殘忍的微笑,剛才他在飯菜之中下有幾種不同的迷藥,這裏麵任何一種迷藥的藥性都很溫和,不可能對修行之人造成任何傷害,更談不上迷惑修行之人,但幾種迷藥合在一起便成了一味劇毒的迷藥,不僅能將一位上品高手迷暈,還能同時破壞對方氣海,全身功力毀於一旦成為廢人,這便是他陰毒且謹慎的地方,就算迷不倒對方,也能廢掉對方一身修為,成為砧板上的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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