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聲音不斷鑽入耳朵。


    祝南星能明顯地感受到言子卿緊緊攥著的手中,開始一點一點冒出手汗。


    比起怕死,他可能更擔心自己沒有辦法幫父親洗清冤屈,讓整個蕭氏一門都不得安息。


    官員們也開始躁動不安,他們一個一個都是穿金戴銀的主兒,要不是皇帝也在當場,哪裏會這麽心甘情願地在這毒太陽底下曬著。


    “到底怎麽樣啊,什麽時候能有結果?”


    “是啊,總這麽等著算怎麽迴事。”


    由於太子今日沒有到現場,所以有些官員就開始做雲珩的工作。


    “雲大人,我們都知道您和太子想要替蕭肅將軍伸冤的心情,可要是拿不出證據來,是不是先叫大夥迴去啊,這天太熱,我們受得了那聖上能受得了嘛...”


    “這...”


    雲珩其實料到了現在所發生的事情,而且他也早就同祝南星交代了應對之法。qqxδnew


    昨天他特意在大理寺牢獄門口等祝南星,將一個小瓶交在了她手上,意思是如果驗毒不順利,可以稍微做一點手腳。


    這個瓶裏的毒無色無味,甚至連毒素都沒有,不會對人體造成任何危害,但要是滴在水中卻可以使其變得渾濁而深,以銀針放入取出會變得黑紫,與中毒毫無二致。


    祝南星看到雲珩不斷地朝自己使著眼色,知道他是在催促自己快些做抉擇。


    其實從祝南星的角度來說,她已經從當年的密信和藥方知道了,蕭肅將軍當年確實是被冤枉的。


    就算現在故意在煮骨水中做手腳,也無非是順水推舟,並無不妥。


    但她心裏始終留有一絲疑慮,那就是莫懷和父親祝慶環,到底在這件事中起到一個什麽樣的作用。


    蕭肅到底是不是因為父親開具藥方中的致幻作用,才在意識不清楚時簽下了罪狀,以至於讓整個蕭氏一門遭到了滅頂之災。


    如果現在按照雲珩說的做,目前是可以解決言子卿的問題,讓其免受牢獄和欺君之罪,也可以為冤案平反。


    但是這塊喉骨,作為僅有的證據很有可能因此而遭受汙染,以後也無法驗出真正的毒素是什麽了。


    而且既然蕭將軍是被人陷害,那麽罪魁禍首就肯定會留有蛛絲馬跡。


    祝南星一直都這麽堅定著,她知道言子卿心裏,也一定是這麽想的。


    於是她鬆開言子卿的手,走到鍋子前淺淺地舀了一勺煮骨的熱水,取出銀針靜待其溫度稍降下來再試毒。


    周圍的人群議論聲不斷。


    畢竟有一些老實的莊稼漢,對祝南星所做的這些不明所以,於是不恥下問。


    “勞駕我問一句,這是在幹什麽呢?”


    有人敢問就有人敢迴答。


    “這你都不知道,銀針試毒唄,要是這煮骨的水有毒,這針往其中一放就會變成黑色的。”


    “那要是不變呢?”


    “那就是沒毒唄~”


    大家想當然地猜測著。


    祝南星見溫度差不多了,緩慢地將銀針放入水中。


    可是半天過後銀針並未變色,眉頭還是擰作一團。


    “喂喂你看到沒,銀針可沒變色,說明這水裏沒毒。”


    “哎是啊,可惜了,看來當年是蕭將軍的確是自己認罪的。”


    “那這言先生也難逃一死咯,明明都蒙混過去了,你說還非得迴來錦城幹什麽,哎~”


    大理寺見機出來說道。


    “既然無毒,請問聖上此案是否可以定案?”


    “慢著。”


    祝南星阻止道。


    不知是不是天氣太熱,自己又驗屍忙活了半天的緣故,祝南星就覺得太陽的光暈光亮刺得人眼睛生疼。


    低頭複又抬頭之時,有點胸悶。


    可她還是強打精神,舉起那根絲毫沒有變色的銀針說道。


    “各位老鄉所說的並不盡然,銀針試毒變色其實所適用的範圍相當局限,以我天朝來說,毒藥以鶴頂紅居多,溶於水後銀針自然可以試出,但是除此之外的其他毒素有更多的複雜性,單憑銀針是否變色來判斷有無毒素與否,未免太過武斷。”


    這時別說官員們,就連老鄉們似乎都並不買賬。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那還驗個什麽勁兒。”


    “就是就是,我家的大黃狗就是用銀質的釵子試出來的毒,這才讓隔壁那做了虧心事的賠錢。”


    “要我說啊,這水看著幹淨得很,根本就沒毒,驗不出來也是自然的。”


    皇帝也抬了抬下巴,在等她說明。


    祝南星知道此時光憑嘴說,不如讓眾人看到效果。


    於是走到諸位老鄉麵前掃了一圈,最終停在了一個簍子裏有雞蛋的婦女麵前。


    “大嫂,借你雞蛋一用。”


    婦女弱攤攤地伸出手:“俺這雞蛋是賣的...”


    祝南星付過錢拿著雞蛋走迴來,順手就扔進了鍋裏,待水重新煮沸,她將雞蛋撈出,連殼帶蛋白一起撥下,將銀針插入了蛋黃中。


    不一會兒,浸沒在蛋黃中的銀針變黑,如同染了毒一般。


    祝南星高聲道。


    “這雞蛋黃中有與毒藥相似的成分可以使銀針變黑,可是諸位能說這平常吃的雞蛋裏也有毒麽?”


    眾人將目光投向那個挑著雞蛋的婦女。


    她嚇得臉色都白了,連忙解釋道。


    “這不關俺的事啊,俺這雞蛋都是剛從雞窩拿出來的,怎麽可能有毒的呢,不可能啊。”


    祝南星安撫她道:“大嫂請寬心,您的雞蛋裏沒有毒。”


    說著將剩下的一半雞蛋黃塞進了口中,果然依舊能說能笑的。


    雲珩的臉上略有怒意,祝南星這樣做,將原本很簡單的一件事變得複雜起來,而且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


    他背著手問祝南星,語氣裏多少有些責備。


    “那如今銀針試不出來這人中毒與否,這個案子豈不是要僵持在這裏了?”


    祝南星將那盛有煮骨水的水舀子端在手中,沉思了片刻後,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一仰頭給喝了下去!


    “星兒!”


    言子卿快步走上前來,搶下了她手中的水舀子,二話不說就一手捏著她的嘴,一手拍著她的背。


    “聽話,快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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