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星看著他這張臉就沒辦法生氣。


    她推推言子卿的胸膛,想讓他坐下,可人卻一直在自己麵前,一絲一毫也不舍挪動。


    “坐下,我給你換藥。”


    聽她這麽說,言子卿才放鬆下神經,乖乖地在祝南星麵前坐好。


    可能是剛才的動作有些過大,之前已經清理好的傷口就又裂開流血,讓祝南星看了好一陣心酸。


    “沒事,不疼。”


    言子卿安慰她。


    祝南星吸吸鼻子:“也不知道這幫狗腿子是在鞭子上沾了什麽,用了藥還這麽不容易結痂。”


    言子卿想說其實刑訊逼供用的都是糞水,不僅不易結痂還容易感染,相比之下打他的鞭子隻是鹽水,已經很幸運了。


    “要是知道他們會這麽猖狂,就不該冒這個風險接受叫你假裝入獄的提議,太子的命又不比別人的金貴,尤其是你的。”


    言子卿很高興聽她如此說。


    “這不能怪你,朝堂上派係眾多,你知道誰是誰的耳目呢,當然要裝得像一點。”


    兩人借此機會做著簡單的複盤。


    “我們兩個好像都被那個死狐狸給算計了。”


    祝南星從今天上了公堂就覺得一直在被人牽著鼻子走,而這個人就是雲珩。


    他和太後早在一開始想要抓到某些人的把柄而拉攏太妃,誰料太妃軟硬不吃,還裝病躲避,所以就借機讓祝南星進宮,獲取太妃的信任後再百般照拂。


    多虧了祝南星腦子清醒,沒有被糖衣炮彈迷惑,卷入宮裏的鬥爭之中。


    得知太妃病逝,首先猜到她是將秘密傳遞了出去,祝南星就成了必須爭取到的一張底牌。


    蒙韃邊陲識破內奸的計劃後,祝南星提議將計就計,借著太子假死的機會,看看背後之人會不會有什麽動作。


    可雲珩卻中途提議推出一個替死鬼入獄,引誘對方上鉤,如今看來言子卿的人選也是他早就打算好了的。


    平反蕭肅的案子不過是個幌子。


    一來必要時候點明他的身份,可以以性命相威脅,將人死死地控製在自己這邊,多一個隊友,少一個敵人。


    二者可以要挾祝南星,不想夫君送命就早早查清藥方的用處。


    再三如果真的能為叛國這麽大的案子平反,也證明著雲家的勢力足夠強大,能吸引更多投靠者前來,繼續壯大力量。


    至於第四嘛...


    有沒有第四祝南星就不知道了。


    言子卿當然也知道,自己這趟即便是能替蕭氏一族平反,也是給別人做嫁衣。


    弄不好韜光養晦這些年白白耽誤了不說,連命都得丟在這牢裏,最後同樣落得個淩遲的下場。


    隻是他自己一個人時不在乎生死,現在卻舍不得看著祝南星孤獨終老。


    “明日驗屍,你有幾成把握?”言子卿問。


    祝南星手下的動作頓了頓,沉穩如她也不小心將紗布掉在地上。


    重新撿起來才說。


    “雲珩說的那毒我也知道,可時隔這麽久,卻不知道能驗出來幾分。”


    是生是死或許在明日,就會有結果。


    言子卿坐直身體。


    “父親他不可能叛國,我不是罪臣之子。”


    祝南星扶著他的肩膀。


    “我知道。”


    她心中相信莫懷就一如言子卿相信他自己的父親。


    所以一直猶豫著要不要把密信和藥方之事說出來。


    言子卿不知道她早就知道了真相,遲疑了半天,還是將那封休書放在了桌上。


    “若是...”


    頭一次祝南星從他語氣裏聽出了哽咽。


    “若是這迴真的被定罪,答應我,不要去刑場。”


    祝南星目光落在了那個“休”字上,手上報複性的一用力,惹得身前的人兒吃痛“嘶”了一聲。


    “言子卿,你真是個渾蛋。”


    她一邊說,一邊將手上的藥膏用力摔在桌上,之後轉身就走。


    似乎是覺得不夠解氣,又迴來將那封休書拿在手中,威脅道。


    “你要敢死,我就敢給你戴綠帽子。”


    言子卿聞言下意識去抓她,可是奈何背上一疼抓了空,被祝南星後退一步,躲在了牢門之外。


    “不管換多少名字也好...”


    祝南星當著他的麵將休書一撕為二。


    “你都是祝南星的夫君,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說罷轉身離去。


    祝南星路過莫懷的牢房,卻始終沒有提起勇氣跨進去。


    從氣氛壓抑的大理寺出來,明月當空,她慢吞吞地走在街上,直到快要臨近住處時,才停下腳步。


    “你一路尾隨,是想跟著我迴家麽?”


    雲珩折扇一開,問道。


    “怎麽樣?有沒有比你家先生更像翩翩公子?”


    祝南星冷著臉不說話。


    “我還以為你就好這口呢。”雲珩說著,有些不明所以。


    “你說論樣貌我也沒比言子卿差到哪去,論家世他是將門之後,我好歹也是雲家翹楚,怎麽就不如他討女孩子歡心呢?”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祝南星問。


    雲珩見此興致闌珊。


    “不做什麽,天色晚了我見你一個女孩子獨自迴家,怕你出危險。”


    祝南星心說:有你在才是最危險的。


    她瞥見雲珩靴子上沾著大理寺牢獄中的枯草。


    “你去見過莫懷?”


    雲珩順著她的視線,將掛在腳邊的雜物彈掉。仟千仦哾


    “不錯,可是他那個性子,我問不出什麽,不過...\"


    祝南星擰著眉頭看他。


    雲珩頓了頓接著說:“不過他似乎對你格外關心。”


    祝南星即便不說,雲珩也能查得到,於是說道。


    “他與我父親是好友,從小看著我長大,是我師父。”


    雲珩“哦”了一聲。


    “那這就難辦了,一邊是有養育之恩的師父,一邊是情投意合的夫君,是我的話我也兩頭為難。”


    祝南星語氣裏有些嘲弄。


    “這還不是要拜雲大人所賜?”


    雲珩立馬撇清幹係:“你這話說的,好像讓莫懷去大理寺將言子卿滅口的人是我一樣。”


    \"明天驗屍的結果出來,他們二人之中必有一死...\"


    雲珩說著靠近祝南星。


    “你希望是誰?”


    祝南星緊緊地盯著他。


    “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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