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懷對以上提出的兩點,無可辯白。


    皇帝冷冷地看著他不說話,半天才對身後道。


    “人家既然都已經猜到太子薨逝是詐,你也別掖著藏著了,出來吧。”


    話音落地,太子和大理寺卿在內的多名朝廷官員相繼露麵。


    “兒臣參加父皇。”


    “臣等參加聖上。”


    皇帝似乎是覺得這麽人在一處,地界未免顯得過於擁擠。


    於是對大理寺卿招招手。


    “這裏是你的地盤,給我們君臣幾人找個適合說話的地方吧。”


    大理寺卿恭恭敬敬:“迴聖上的話,公堂早已準備就緒。”


    皇帝點點頭,於是對眾人說。


    “也好,這大理寺的公堂,朕還從來沒有來過。”


    雖然相比皇室中的朝會或者上書房簡陋許多,但好歹寬敞明亮,比時時聞著那陰酸腐肉的味道強多了。


    言子卿與莫懷位於公堂中央,朝臣們位於公堂兩側,倒是真有幾分上朝的味道。


    太子當先伏跪在地。


    “父皇明鑒,兒臣此次平息蒙韃禍亂雖大獲全勝,但途中不止一次受內奸影響,險些送命,受先生及其夫人指點,詐薨以引出背後主使之人實在是不得已而為,還請父皇恕兒臣不敬之罪。”


    皇帝抬了抬手。


    “念在你事先全權報予朕知,不必多表,堂下這個可是你們所言的真兇?”


    太子看了看莫懷。


    “迴父皇的話,此人先是勾結蒙韃,意圖致兒臣於死地,又指使屬下冒充獄卒,向先生遞送毒酒滅口已是事實,心思叵測令人膽寒,隻不過暗衛向來由父皇禦用親調,旁人沒有審訊權利,兒臣鬥膽請父皇請詳加查問。”仟千仦哾


    皇帝皺了皺眉頭。


    “莫懷,你可有什麽說辭?”


    莫懷隻是跪在地上,低頭不語。


    皇帝執政多年,看出言子卿好像對此事有不一樣的看法,於是問道。


    “先生可是有什麽話想說?”


    言子卿聽到皇帝轉而將話頭引向自己,內心中其實糾結萬分。


    一來以他的眼力不難看出,開始皇帝隻是就夜衛巫的管理鬆懈提點莫懷,想來可能並沒有就認定,毒酒和刺殺之事一定就是他所為。


    直到那名獄卒攀咬,而後太子的話,才讓皇帝不得不有所懷疑。


    所以皇帝本人隻怕也是相信莫懷的。


    二者即便不明白祝南星和莫懷的關係,但無論是她多年來身為夜衛巫的賞金獵人一事,還是她對於莫懷深信不疑的態度,都表明二人的關係不一般。


    如若讓莫懷不明不白地背上勾結蒙韃,刺殺太子的罪名,他也沒辦法跟自己的夫人交代。


    想到這裏,言子卿還是決定給他一個自述的機會。


    “迴聖上,此事尚有疑點,若直接說莫大人就是勾結蒙韃的元兇恐會令其不服。”


    他此話一出,太子有些著急。


    有些小聲地對其發問。


    “先生這是何意,莫懷有罪是鐵定的,人證物證俱全,還有什麽疑點的?”


    皇帝十分不滿太子這種公堂之上交頭接耳的行為,打斷他們。


    “你說說有哪些疑點?”


    言子卿先向太子叩拜後,才將自己的看法,對眾人說了出來。


    “首先就是在邊陲,誰也沒有親眼看見其與蒙韃人勾結,而且由內奸傳迴的信鴿與密信並沒有找到。”


    “其次就是他完全可以收買真正的大理寺獄卒,讓其毒酒帶進牢獄再引導我喝下,這樣難道不比差人冒充風險要低很多?”


    言子卿說著,隨即看向莫懷那張冷硬的麵孔。


    “還有第三,身為暗衛統領,真的有必要在如此緊張的時刻,親自前來確認我的死活嗎?”


    而且結合莫懷出現的時機,言子卿甚至覺得說他是來阻止自己喝下那杯毒酒的,也不是沒有可能。


    “最後剩下最為關鍵的一點,他犯案的動機何在。”


    這幾個疑問提出後,那些個平日裏受盡夜衛巫氣的官員開始了對莫懷拉踩。


    當先出來的就是錦都府尹。


    “此言差矣,夜衛巫行事不同我們一般的府衙,向來是確保萬無一失,親自前來確認也沒什麽奇怪。”


    “是啊是啊。”


    說著一位大理寺士丞為了替自己人說話,也隨即幫腔道。


    “我大理寺的獄卒豈是那麽好收買的?相比較之下,用他自己的人要更放心一點唄。”


    言子卿看看那個還沒審,就將前因後果都交代了的假獄卒。


    把事交給這種貨去辦,能放哪門子心?


    這時一個看起來官不如前麵這兩位大的,怯生生地開口。


    “內奸不是已經被你們抓住了麽,幹脆提上堂來對峙不就能一清二楚了?”


    皇帝聞言,看著堂下眾人道。


    “人現在何處?”


    眾官本以為站出來的會是大理寺卿,可沒想到卻是太子。


    “迴父皇的話,為了防止有人暗害,我們將人暫時藏在了棺槨當中。”


    眾官:...


    這主意可夠損的。


    言子卿淺笑,能想出這種鬼馬主意的當然是祝南星。


    皇帝隻是閉了閉眼,就讓人去將內奸帶上堂來。


    太子同侍衛說了句什麽,片刻之後等待那人再迴來之時,已經滿額頭都是汗。


    “迴...”


    他說話的時候明顯上氣不接下氣,也不知道是累得還是嚇得。


    “迴太子,迴聖上,人...人他...”


    太子恐怕事情不好,忙問:“人怎麽了?”


    侍衛這才說:“人已經斷氣多時了,屍首就放在了公堂之外。”


    眾人皆大驚失色,就連言子卿也擰住了眉頭。


    “怎麽會這樣?怎麽還是死了...”


    太子喃喃自語。


    皇帝卻一揮手。


    “抬上堂來。”


    大理寺卿也適時地向身後屬下傳話道。


    “快去將仵作也找來。”


    等到屍體就位,仵作也姍姍來遲,隨即得了聖上的準許,就在這公堂之上開始驗屍。


    這邊對峙的人已經死了,太子一方唯恐事情再橫生枝節,幹脆對皇帝建議,現派人將莫懷家中連同夜衛巫的所有資料都查抄起來,以免被人再毀去關鍵性證據。


    祝南星此時還在夜衛巫當中,莫懷的書案前,對著那紙南毒秘鑰的殘頁愣神。


    侍衛衝進來時,大肆搜捕,竟然連同她也帶到了公堂上。


    帶到了眾官和言子卿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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