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說完,徐雅送顧若下樓,對她說道:“未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司機會把你送到城中心,錢他會給你,到時候你隨便攔輛車迴家就好了。”


    司機替顧若打開後車門,顧若坐了進去,她點點頭:“好,我知道。”


    司機坐上駕駛位發動引擎,徐雅上前一步,對車窗內的顧若叮囑道:“記住,凡事多過過腦子,別意氣用事。”


    “放心吧,我分得清輕重。”顧若勾起唇角,陰惻地說道:“現在的顧若,和以前的那個顧若已經不一樣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後,顧若升上車窗,車子啟動,漸漸駛向遠方。


    按照徐雅的吩咐,進入城中心時,司機將車停靠在道路邊。


    顧若接過他遞來的錢後下了車,又到馬路的另一頭攔了輛出租車。


    到了顧家,臨下車前,顧若醞釀了下情緒,付錢下車。


    在門口修剪樹枝的王姨看見從出租車上下來的顧若,愣了好長一段時間,反應過來後,連忙上前。


    “小姐,你終於迴來了!”她語氣格外激動:“你知不知道你失蹤的這段時間,我們找了你多久?我們都快急死了,尤其是太太,每天每夜都睡不著。”


    顧若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失蹤後,她也急得不行,現在人迴來了,王姨又高興又心疼。


    顧若吸了吸鼻子,淚水在眼眶打轉:“王姨,我也很想你們。”


    王姨抹了抹眼淚,直點頭:“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顧若用餘光瞥了眼空蕩蕩的大廳,細聲問道:“王姨,我爸媽還有弟弟他們呢?”


    “先生和太太都在公司,小少爺學校裏麵有個活動。你先進屋歇會兒,等他們迴來吧。”


    王姨拉著顧若就要進屋,卻沒想到被她掙開。


    王姨困惑:“小姐,怎麽了?”


    顧若垂下眼簾,迴想起徐雅對她說的話。


    對,她這次迴來是帶著目的,是為求得顧雲飛和葉之雪的原諒。


    要是這麽安然無恙地出現在家裏麵,先不說葉之雪,按照顧雲飛的性子,恐怕不僅不會原諒她,還會將她罵得狗血噴頭,說她不懂事。


    徐雅說得沒錯,她要表現得越可憐越好。


    想到這,顧若往後退了兩步,搖頭說:“王姨,我做了錯事,不能進家。我就在這等著我爸媽迴來。”


    王姨皺眉,拉著她往屋裏走:“這怎麽能行?太陽落山了,吹著風凍壞了怎麽辦?”


    顧若將胳膊掙脫,直直跪在了地上。


    王姨吃了一驚:“小姐,你這是幹什麽?”


    顧若眼裏滑下兩行淚水,抽噎道:“我要跪在這裏等著爸媽迴來,直到他們原諒我為止。王姨,你就別管我了。”


    她看起來乖巧又懂事,隱藏在身側的兩隻手卻緊緊握成拳。


    顧若從小嬌生慣養,別說下跪了,就連責罵都沒挨幾句。


    如果不是因為顧清的出現,她現在還是那個備受寵愛的小公主,又怎麽會當著這些下人的麵跪下?


    顧若這一跪,讓王姨慌了神:“這、這……”


    想起什麽,她拿出手機到一邊去撥了個電話。


    “劉助理,我是王姨,小姐她……”


    聽見聲音,顧若腦袋稍稍往下低了點,唇角揚起幾不可察的笑意。


    那通電話結束後,沒多久,顧雲飛的配車便停靠在門前。


    王姨連忙道:“先生,太太,你們可算迴來了。”


    葉之雪率先從車上下來,看見跪在門前的顧若,徑直衝了過去。


    她又急又氣,抓著顧若肩膀:“你這孩子,這段時間跑哪兒去了?找你也找不到!”


    顧若還未開口,就傳來顧雲飛的聲音:“你還知道迴來?”


    顧雲飛睨了她一眼後,就繼續抬腳往前走。


    他一開口,顧若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濃濃的怒氣。


    見他要走,顧若急得起身:“爸,您聽我說——啊!”


    話說到一半,她雙腿酸軟直接跌坐到地上。


    聞聲,顧雲飛腳步頓了下,但沒迴頭。


    看見顧若兩個膝蓋上的淤青,葉之雪連忙叫住:“顧雲飛,你就不能聽聽女兒想說些什麽嗎?”


    接著,她又扶著顧若:“若若,你先起來。”


    看著不為所動的顧雲飛,顧若咬牙搖了搖頭:“不,這是我該有的懲罰。”


    聽見這話,顧雲飛點點頭,轉身走到她麵前停下,雙手背在身後:“好,我倒要聽聽,你能說出什麽話來。”


    顧若繼續跪好,她用力咬了下唇肉,疼得溢出眼淚,才緩緩抬頭看著他們。


    “爸,媽,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看見這幕,旁邊的王姨忍不住搭腔:“先生,太太,小姐從迴來開始就一直跪在地上,我怎麽勸她也不起,非說要得到你們的原諒,她才肯迴家。”


    都說母子連心,看著顧若跪在地上,臉上又滿是淚痕,葉之雪起初的那點憤怒早就盡數轉化為心疼了。


    她拉著顧若:“好孩子,知道錯了就好,快起來。”


    葉之雪話音剛落,顧雲飛居高臨下地看著顧若,不陰不陽地冒了句:“你還知道認錯?我還以為你躲在哪裏逍遙快活,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他說出這話,顯然氣還沒有消。


    顧若掰開葉之雪的手,聲音裏帶著些哽咽:“爸,我知道您還在生氣。沒關係,至少您沒有第一時間趕我走。這已經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我還以為差點就見不到你們了。”


    顧雲飛對她說的話微微蹙眉,葉之雪出聲問:“什麽叫差點就見不到我們了?”


    顧若心底思量了會兒,開口道:“那天我從家裏跑出去後,忽然來了暴風雨,我走著走著已經分不清方向了,最後不知道什麽時候暈倒在路邊。”


    “醒來的時候,發現我被關在一個陰暗的小房子裏麵。我當時害怕極了,我怕再也見不到你們。不過好在那個人以為我還處於昏迷狀態,所以沒怎麽管我,我就趁著他出門的功夫,偷跑了出來。”


    說到這,顧若稍稍停頓,不留痕跡地打量二人的反應。


    葉之雪自是心疼得紅著眼眶,顧雲飛則深深地皺著眉頭。


    他們應該是信了。


    見此,顧若咬了下唇瓣,眼淚一顆一顆砸落下來:“但是那個地方我根本就沒去過,周邊也沒什麽人,手機也不見了,我想求助都沒有任何辦法。於是隻能靠著憑靠運氣不停走下去,餓了也隻能去撿別人丟在路邊的食物。”


    “好不容易走到市區,身上又身無分文。好在我遇到了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她給了我車費錢,才讓我見到你們。”


    “經曆了那麽多,我才幡然醒悟,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是多麽渾蛋。爸,媽,你們這麽愛我,從小到大都沒讓我吃過一點苦頭。”


    “姐姐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鄉下和奶奶相依為命。奶奶去世後,她好不容易迴到家,我卻因為你們對她好而嫉妒她,還對她做了那麽多壞事。”


    說到後麵,顧若抽抽噎噎的,泣不成聲。


    她抓住顧雲飛的褲腿,哭著說:“爸,我以後再也不會犯這種錯誤了,我一定對姐姐好好的……爸,求求你原諒我吧?”


    顧雲飛垂眸看著她,腮幫緊了緊,神情有所鬆動,但仍是不做聲。


    葉之雪聽完顧若說的話,早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她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女兒,什麽時候受過這種罪?


    葉之雪推了下顧雲飛,哭吼道:“顧雲飛,你還說她在外麵逍遙快活,你把她的卡全都凍結了,她拿什麽逍遙快活?而且你沒聽見嗎?若若被綁架了,差點就迴不來了!”


    “她已經知道錯了,跪在地上兩條腿都淤青了,你還不肯原諒她嗎?她可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就一點都不心疼嗎?”


    葉之雪最後那句話落入顧雲飛耳裏,他抿了抿唇,看著眼前哭得抽噎的顧若,眼底拂過不忍。


    顧若是他的親生女兒,他怎麽可能會不心疼?


    尤其是在沒有任何利益摻雜的情況下。


    顧雲飛輕微歎了口氣,俯身扶住顧若肩膀:“既然知道錯了,明天就去找你姐姐,當著她的麵,再親自道一次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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