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走下樓梯,徑直從大廳穿過,越過顧雲飛的時候,被他叫住:“清兒。”


    顧清轉過身,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後話。


    她心裏清楚,葉之雪剛剛能上樓找她算賬,肯定是得到了顧雲飛的首肯。


    不然以剛才樓上的動靜,他也不會幹坐在這裏不聞不問。


    想到這,她心底覺得諷刺。


    她以為,這個家裏,唯獨對她還有一絲念想的,是顧雲飛。


    哪怕這個念想隻是深深的愧疚也無所謂。


    會覺得愧疚,至少說明有在意。


    然而,終究是她多想了。


    顧雲飛起身,往前走了幾步,發現她臉上雖然一副平淡的表情,眼裏卻有種說不清是難過還是失落的複雜神情。


    那樣的眼神,令他有些刺痛。


    顧雲飛沒來由地慌了:“清兒,這麽晚了,你去哪兒?”


    他溫柔的聲音,像是一個慈父對女兒深切的關愛。


    顧清差點就信了。


    顧雲飛裝作沒事人的模樣,令她覺得諷刺。


    顧清靜靜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顧雲飛,從今天開始,你和葉之雪不再是我的父母。我去哪兒,都與你們無關。”


    她清透的雙眸透射出冷意,眉間卻隱隱蹙起。


    隻不過顧雲飛毫無察覺,他被顧清說的話牽動。


    她會說出這種斷絕關係的話,想必葉之雪在樓上對她說了些過分的話。


    不管顧清是不是一時鬧脾氣,要離家出走。


    現在是跟陸家聯姻的緊要關頭,他不允許出任何差錯。


    “你媽媽是不是說了很過分的話?”


    “嗬……你也知道她上去是找我麻煩的,我以為你不知情呢?”


    顧清掃了他一眼:“你們這對父母,可真叫人惡心,可以選擇的話,我寧願從來沒有被你們生下來。”


    顧雲飛狠狠震了震,在他愣神之際,顧清離開了這座看起來富麗堂皇的別墅。


    顧雲飛迴過神,快步往門口走去:“清兒,等等……”


    “追什麽追?”聲音從樓梯上傳來。


    顧雲飛轉身看向從樓梯上下來的葉之雪跟顧若兩人。


    葉之雪雙手環胸,走到他麵前,臉上仍是一片怒意。


    “讓她走,不要攔著她。”她朝著門口說道:“我倒要看看,沒有我們顧家,她能飛到哪兒去!”


    葉之雪冷漠的態度,讓顧雲飛感到氣惱。


    他是同意葉之雪教訓一下顧清的任性,但不意味著,縱容她不顧後果將未來的陸家大少奶奶趕出家門。


    顧雲飛黑沉著臉,質問她:“我讓你隨便教訓一下就行了,你到底是怎麽跟清兒說的,還讓她離家出走了?”


    看他有些站顧清那邊,葉之雪對顧清的怒火,轉去顧雲飛身上。


    “是她說不認我這個媽的,她要走關我什麽事?”


    葉之雪皺著眉,冷嗬一聲,提高音量道:“你這個女兒不得了得很,欺負若若就算了,連我這個當媽的都敢動手。顧雲飛,你可真是養了個好女兒!”


    顧若發現顧雲飛有些維護顧清的意思,連忙點頭應和:“是啊,爸爸。姐姐分明就是不把媽媽放在眼裏。剛才在樓上的時候,媽媽就多說了幾句教育姐姐的話,姐姐直接把媽媽的手擰傷了,您看。”


    她告狀似的,拉起葉之雪的手到顧雲飛麵前。


    顧雲飛低眸一看,葉之雪手腕上確實有道清晰的紅痕。


    看他微微皺眉,顧若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地說道:“姐姐怎麽欺負我,都沒有關係。可是,她怎麽能這樣對媽媽呢?”


    葉之雪見小女兒這樣心疼自己,無比欣慰地揉了揉她腦袋:“還是若若知道心疼媽媽。”


    看見葉之雪手腕上的紅痕,顧雲飛沉默了。


    他沒有想到顧清已經到了不把父母放在眼裏的地步。


    見顧雲飛不說話,葉之雪繼續道:“反正我跟她說了,她既然不認我這個媽,我也沒必要認她這個女兒。她跟我們顧家沒有關係,也別妄想跟陸家的聯姻能繼續下去。”


    葉之雪不管不顧的態度,以及狹隘的婦人之見,徹底惹怒了顧雲飛。


    顧雲飛氣結,指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你……你……”


    他胸口浮動好幾下,緊皺著眉頭,對葉之雪厲聲喝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清兒和陸家的聯姻,不能橫生枝節。你這樣說她,萬一她走了,真的不願意聯姻了怎麽辦?到時候,我們拿什麽跟陸家交待!”


    跟陸家聯姻能得到多少好處先不說,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什麽意外,陸家還不得找他們麻煩。


    顧若被顧雲飛嚴厲的嗬責聲嚇得一激靈,下意識往葉之雪身後縮,她還是第一次見爸爸這樣生氣。


    葉之雪同樣也嚇得縮了下肩膀,不過她很快又抬起下巴,冷哼道:“你真當她骨頭有多硬?她從鄉下跟著我們來到北城,不就是想當豪門少奶奶,想從山雞變鳳凰嗎?離了顧家,她什麽都不是,更別提實現她豪門少奶奶的夢。放心吧,她也就是耍耍小性子,相信過不了多久,就屁顛屁顛跑迴來了。她那樣對若若和我,我出口氣還不行嗎?”


    她說的這些,顧雲飛仔細想了想,忽然覺得在理。


    陸家看中的,是顧清的身份,而不是她這個人。


    她要真想嫁進陸家,是絕對不敢真的跟他們斷絕關係,離家出走的。


    顧雲飛心裏認同她的說法,便也沒去追顧清了。


    反正,她遲早會迴來的。


    -


    顧清走出顧家別墅,她沒有開車,因為那是顧雲飛給的。


    她不想再沾染他們顧家的一分一毫。


    別墅區較為偏僻,這個點的車已經沒有了。


    顧清想了想,拿出手機給周承允撥了電話過去。


    手機傳來“嘟”的聲音,響了三聲才被接通。


    “顧醫生,怎麽了?”周承允的聲音從聽筒傳來。


    顧清聲音很輕:“你現在方便嗎?”


    周承允聽見她語氣似乎有些疲憊,想也沒想立刻迴道:“方便的。”


    顧清“嗯”了聲,繼續道:“能麻煩你接我去酒店嗎?”


    周承允連忙迴道:“好,你把地址發給我,我馬上到。”


    顧清扯了扯唇角,說了聲謝謝。掛斷電話後,給周承允發去一個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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