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又是一聲激烈的槍響。


    薄長河在那頭蹙緊了長眉,而這邊,千鈞一發之際,齊飛撲過來,抓住了厲騰的手,那一槍,是打在了地板上。


    肖辰看著地板上的洞,咽了口唾沫,眉心急劇跳動,他也撲過來,抱住了厲騰大腿,氣氛很緊張,但誰都沒有開口講話。


    齊飛喉結一滾,吞了口緊張氣息,聲音沙啞:


    “老爺子,少爺的腿破兩個洞了。”


    齊飛向肖辰使了個眼色,肖辰開始哭泣:


    “薄總,你這腿廢了,以後,怎麽辦?”


    厲騰並不與他們演戲,而是真實憤怒的情緒,嘶吼:


    “不要你們管,鬆開。”


    “不鬆。”


    肖辰搖頭。


    齊飛抓住他手的動作更大,他急切對手機那頭喊:


    “老爺子,少爺又要開槍了,他的右腿挨了兩槍,左腿再挨上兩槍,怕是今後都不能走路了。”


    肖辰接口:


    “老爺子,薄家已經有個殘廢了,如果薄總再出事,今後,薄家怎麽辦?”


    薄長河在那頭,聽得心浮氣躁,他閉了閉眼眸,揚了下手,旁邊的齊叔立刻上來,為他按太陽穴。


    見老爺子沒什麽動靜,齊飛與肖辰又開始演戲,哭得哭,喊得喊,勸得對。


    厲騰在氣頭上,聲音情緒直接拉滿:


    “如果沒了顧念,我活著也沒什麽意思。”


    子彈正要射出時,沉寂的老爺子說話了:


    “好了,齊飛,把那女人帶出來,不然,這小子真有廢了。”


    齊飛聞言,喜出望外,立刻讓人去帶顧念。


    肖辰喜極而泣,真哭了,他心疼地看著厲騰的染血的褲腿,將厲騰扶著坐到石凳上去。


    顧念被帶出來了,並沒有蓬頭垢麵,穿得挺整齊,發絲綰於腦後,她見了厲騰,眼眸裏彌漫著驚喜,而下一秒,目光在觸到他大腿上的血漬時,臉色微微一白,踉蹌幾步,她衝了過來:


    “怎麽了?”


    見厲騰手上拿著槍。


    顧念聲音急切:


    “厲騰,你這傷,該不是自個兒傷的吧?”


    肖辰接口:


    “太太,薄總這傷,的確是他自己打的,因為,老爺子不鬆口放你,他就往自個兒身上打洞,剛才那兩槍,如果不是齊飛與我攔著,估計薄總大腿還會多兩個洞。”


    顧念知道來龍去脈,眼睛裏慢慢有了水汽,她嗔怒道:


    “你是瘋了不成?”


    自從顧念出來後,厲騰的目光就緊緊鎖著她,像是怕自己眨一眼,女人就飛了似的。


    顧念沒理男人灼熱的目光,她對肖辰說:


    “哪兒有醫生?得趕緊為他處理傷口。”


    厲騰一臉欣慰,至少,在他受傷時,顧念是著急而傷心的。


    他看得出來。


    “不要緊。”


    顧念急得快哭了:


    “流這麽多的血,怎麽可能不要緊,厲騰,你腿瘸了,我就不要你了。”


    如果說經曆了這麽多,顧念還在懷疑厲騰對自己的愛,那她就是傻子了。


    厲騰璨然一笑,微微歎息一聲:


    “不會瘸,放心。”


    他就是死,也不會讓自己瘸。


    齊飛在接電話,是老爺子打來的,薄長河問:


    “槍當真是往自個兒腿上打的?”


    不愧是老狐狸,竟然猜到了。


    劉飛不敢隱瞞,如實告知:


    “打了一槍,被我們攔住了,少爺大腿上的確破了個洞。”


    薄長河到底是心疼孫兒的,聞言,神色微微一怔:


    “立即找醫生,把子彈取出來,殘了,我唯是問,齊飛。”


    伴君如伴虎,齊飛慶幸自己第一時間阻止了厲騰,不然,自己不知道要受什麽樣的處罰。


    “好,老爺子。”


    齊飛立即讓人去找醫生,新加坡有名的醫生很快來了。


    為厲騰取了子彈,傷口包紮好,厲騰躺在床上,所有人都出去了,顧念想讓他好好休息,正要起身,衣角就被人拽住,顧念迴頭,對上的是厲騰含笑的眼眸。


    “你,留下。”


    顧念咬了下唇瓣:


    “好。”


    房間裏,隻剩下她們兩人,顧念見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自己,她問:


    “你看著我幹嘛?”


    “我老婆好看唄。”


    顧念白了他一眼,拿藥給他喝:


    “才知道?”


    厲騰貧嘴:


    “一直都知道。”


    隻是以前他從不說出來,經曆了這麽多後,他覺得有些話,不用擱心裏,可以直接說出來。


    也是可以增進夫妻感情的。


    “你爺爺這樣逼迫你,你也跑過來找我,你說,你那槍,萬一打在胸膛上,咱們就見不了麵了。”


    顧念下垂的目光,落到他包紮的傷口上,眼睛裏流露出的心疼是那麽明顯。


    厲騰喝了藥,將她摟了過來,顧念怕壓著他的傷腿,故意挪了下身體。


    “明天,咱們就迴海城吧,我想兩個寶貝了。”


    厲騰腿受傷了,很不方便,他掐著她的腰,盡量將她的上身貼向自己,低下頭,顧念本能地仰起頭,他低下頭,剛好咬住她脖子,氣息熱切而濃烈,周圍的空氣,燙得嚇人。


    感覺到男人氣息越來越不穩,顧念做了個吞咽的動作,男人感覺到了,深邃的眼睛,劃過曖昧之色,撩撥:


    “想我嗎?”


    顧念被他弄了這麽許久,心裏又慌又亂,也難受得緊,女人總是口是心非,讓她說想他,她說不出口。


    見女人不說話,厲騰咬她脖子的力道加重,深深淺淺的痕跡,在燈光下,看起來更撩人心魄。


    而顧念的目光,越來越迷離,氣息混亂時,她主動圈住了厲騰脖子。


    “說。”


    他貼在她鬢發邊,逼問著。


    顧念閉了閉眼,想抗拒這種難受的感覺,但她最終還是在男人猛烈攻勢下,丟盔棄甲。


    “想。”


    “滿足你。”


    男人喉結一滾,溢出的笑,帶著愉悅與暢快。


    因為厲騰腿受了傷,無法盡興,他眉宇染上紅潮,挑眉:


    “你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動,顧念竟然願意將就他,笨拙地攀上了他厚實的肩膀,汗水從眉間滴落,實在受不住了,厲騰再次獲得了掌控權,顧念喊:


    “你就不怕腿廢。”


    “廢了也值得。”


    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都風流。


    兩人折騰得很晚,不止一次,包紮的傷口開了,顧念嚇住了,她要叫醫生,厲騰攔住了她,他拉著她的手,把她扯到懷裏來,十指交扣,眉心相貼,氣息吐到她唇瓣上:


    “不要緊的,又不是傻子,誰會往要命的地方打,打得有些偏。”


    可是顧念不信,她眼睛紅紅的,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的情事,還是因為擔憂,總之,她臉上染的那抹紅暈,讓厲騰看得有些癡了。


    “顧念,念念,別再離開我了。”


    “這段時間,如果不是想要找到你的這股信念,我恐怕又抑鬱了。”


    說也奇怪,自從顧念迴來後,他的抑鬱好像都治好了,古人說,心病還需心藥醫,一點不假。


    厲騰的這一槍,打痛了顧念的心,在得知他為了自己,不惜打殘自己的腿時,顧念既震驚也意外,更心痛。


    她不能再把這個男人往外推了,除了他是她兩個孩子的父親外,也是她心裏牽掛了五年的男人。


    顧念找了幹淨的繃帶,重新為他包紮好。


    又伺候他喝了湯,這才躺到他身邊,這一晚,厲騰的手,就沒離開過她的腰。


    第二天,厲騰帶著顧念飛迴海城。


    薄時予與小團團出來迎接,見了顧念,開心得不得了,兩寶貝左一個媽咪,右一個媽咪,喊得顧念心花怒放。


    顧念迴家的第二天,就收到了法院傳票,仍然是顧柳的事情。


    老爺子雖然不管這件事,但是,顧柳死時,顧念的確在場,房間沒有監控,顧念被警方帶走了。


    厲騰拄著拐杖殺去了老宅。


    薄長河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眉心戾光閃了閃:


    “你說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弄成這樣,值得嗎?”


    厲騰殺氣騰騰:


    “你又耍什麽把戲?”


    “她才迴來一天,你又讓人把她帶走了。”


    薄長河:


    “這次,可不是我,顧柳死時,你老婆的確在場,人就算不是她殺的,她也脫不了幹係。”


    “爺爺。”


    厲騰失去了耐性:


    “如果你真要逼我做出選擇,我選她。”


    厲騰要走,被齊叔攔住:


    “少爺,你就不考慮考慮老爺子的感受,在這件事情上,他老人家已做出了讓步。”


    “他是怕我打自己打死,把自己打死,所以,才把顧念放出來,現在,顧念又被帶了進去,這件事,如果不是你做的,那麽,我現在就保人,我不希望看到齊叔或者你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出現在南城監獄。”


    薄長河沒說話。


    厲騰當他是默許了。


    去南城監獄時,厲騰不止帶了肖辰,隨同的還有盛世法律顧問,也是海城最有名望的律師江城。


    江城本事不小,再加上顧柳那邊,並沒有家屬為她聘請律師,是檢察院直接提起的公訴。


    江城首先出示了相關證據,證明顧念也是受害者,被人綁架了,甚至懷疑綁架對象不是死者顧柳。


    顧念很快被保釋。


    開庭時,江城又出示最新收集到的證據,證明是顧柳讓人綁架了顧念,而顧柳進去,是被她收買的人出賣,至於是誰,江城表示還沒查到消息,他在出庭前,重新申請了顧柳屍檢,屍檢報告顯示,顧柳因為哮喘病犯而死,與顧念並無關係。


    官司贏了,顧念得以自由。


    那天晚上,江白然來找她。


    再次見到江白然,顧念心中說不出來的感慨,迴首兩人曾經的過往,櫻花樹下的少女少年,情不深,緣也淺。


    “念念。”


    江白然的目光,複雜而深情。


    “我剛好一點,就聽說你不見了,我讓人找你,可是沒找到,我很著急,聽到你迴來的消息,你不知道我多高興,按捺不住想見你的心,所以,我不過來了。”


    顧念:


    “白然,恭喜你手術成功。”


    見江白然恢複得不錯,顧念真心為他高興。


    “也祝你,能找到好歸宿。”


    顧念的祝福,江白然心酸不已,而她眼睛裏的笑意,也溢著臉上的幸福,更是紮痛他肺管子。


    “念念,那麽,你找到自己幸福了嗎?”


    明知道答案,江白然偏偏要問,簡直是自找罪受。


    顧念點頭,她滿眼都是小星星:


    “白然,我曾經覺得,相敬如賓,相濡以沫,便是愛情,便可以過一輩子。”


    “但是,現在,我不這樣認為了,愛情,是他心中始終有你,無論任何時候,他都不會拋下你,哪怕性命悠關。”


    江白然眼睛裏的光黯下去,他終於明白自己輸在哪裏了。


    “你還在怪我,當初,拋下你?”


    顧念搖頭:


    “不,我沒怪過你,那是你遵從了你自己的心,我應該並非你良人,所以,在麵對選擇時,你才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夜色下,江白然眼眶紅了,聲音暗啞,帶著無比的心痛:


    “念念,我後悔,特別後悔,我當時,不該聽我媽的話。”


    因為一念之差,他錯過了自己最愛的人。


    而這個錯誤,他會有一生去買單。


    “都是成年人,不談後悔。”


    顧念雲淡風輕地說:


    “白然,真心祝福你能找到一個你喜歡的女孩,為了她,他可能舍棄一切,包括性命。”


    而這樣的男人,她找到了。


    江白然定定看著她:


    “我可以最後擁抱你一次嗎?”


    顧念落落大方,攤開雙手:


    “當然。”


    江白然走上前,將她狠狠摟進懷裏,吸取著她身上微微的體香,他懷念許久的味道,此後,他就要寂寂無聊的過下半生了。


    夜幕下,晚風撩起了顧念長發,遠處,燈光一閃,拍下了男人女人深情擁抱的一幕。


    顧念鬆了手,鬆開一步,笑著說:


    “你走吧,白然。”


    江白然搖頭:


    “不,我要看著你走,你先走。”


    顧念含笑點頭,轉身,離去,沒有絲毫猶豫,江白然久久杵在原地,惆然若失,他的女孩,他把她弄丟了,再也找不迴來了。


    顧念,也祝你幸福。


    你一定要狠狠幸福下去。


    手機響了,顧念低頭一看,眉眼彎彎:


    “喂。”


    “在哪兒?”


    顧念:


    “剛剛與白然分手……”


    還沒說完,話被男人搶了去:


    “顧念,你……”


    顧念:


    “哎呀,最後一次見了,別亂吃飛醋。”


    “我來接你。”


    男人氣息稍穩,聲音溫柔。


    “我自己打車迴來。”


    車子剛到公寓樓下,顧念剛下車,就看到了一抹頎長影子向自己走來,顧念付了車錢,攤開雙手,玫瑰色唇瓣開合:


    “老公,抱抱。”


    從沒見過女人撒嬌,厲騰心口驀地一顫。


    他解開風衣扣子,將女人緊緊抱在了自己懷抱裏,女人嘴唇又開合了:


    “老公,我還是冷。”


    厲騰打橫將她抱起,將她抱上了樓,直接踢上了門,解了脖子上的領帶:


    “老婆,我很快會讓你熱起來。”


    “你的腿好了?”


    “愛情是良藥,再大的傷口,也能很快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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