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也奇怪,孩子不哭了,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怔怔看著顧念,也不知道到底有沒看到,眼下淌著亮痕,那亮痕水晶晶的,一滴一滴落到了顧念心上。


    顧念心口,像是被貓狠狠撓了下。


    陳默早已退走。


    大廳裏,隻剩了兩抹人影,厲騰站在她旁邊,喉頭滾了滾,怕把人嚇跑了,他遏製自己想將母子倆摟入懷中的衝動,喉嚨裏擠出的聲音,略帶沙啞:


    “顧總監,你可真行。”


    顧念嘴角勾起淺淺笑容,目光久久落到孩子臉上,尤其是孩子咧開嘴,衝她笑時,她心像是綻放了千朵萬朵梨花。


    兒子臉上的笑,厲騰看到了,表情冷漠:


    “臭小子,你可真行,有了娘忘了爹。”


    見顧念抬眸,看著自己的目光不知所措,甚至帶了抹尷尬,他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不迭糾正:


    “我是說,他看到你就不哭了,完全把你當成了他媽。”


    這解釋,沒毛病。


    顧念臉上紅暈散去:


    “帶孩子,還是女人才行,你去給他點衝點奶粉。”


    厲騰做了個遵命的手勢。


    轉身去找奶瓶。


    兩分鍾,奶粉衝泡了來,顧念接過奶瓶,喂給小嘴兒咧開的孩子,她一邊喂著孩子,一邊問:


    “薄總,孩子叫什麽名?”


    名字?


    厲騰忽然才意識到,他並沒給兒子取名字。


    事實是,他查了幾個,但沒確定。


    見他遲疑,顧念擰起眉宇,腦門上寫著,自個兒兒子名字都不知道?


    想也未想,厲騰脫口而出:


    “他叫牙牙。”


    顧念念著:


    “牙牙?”


    厲騰點頭。


    “小名吧。”


    厲騰又點了下頭:


    “大名薄晨熙,小名牙牙。”


    顧念總覺得這名字怪異又難聽,眉頭擰了擰:


    “大名還不錯,就是牙牙有點……”


    厲騰見風使舵:


    “抱迴來時,他很小的一團,他媽不要他了,我那時也傷心,不知道取啥好,下人說他的臉粉粉嫩嫩,手腕上又有個胎記,所以就叫他牙牙了。”


    掀開孩子衣袖,粉嫩手腕上,真有個似月芽兒胎記。


    有喻意,顧念不好再說什麽。


    午飯是厲騰做的,男人做午飯時,顧念在房間裏帶孩子,薄庭琛讓她住次臥,並且還央求她,晚上帶著牙牙一起睡。


    她竟然同意了。


    很不可思議。


    吃了中午,顧念陪牙牙睡午覺,厲騰在書房處理文件,許多工作,他也拿迴來處理。


    半夜


    顧念被手機吵醒。


    低頭一看,隙了條縫的眼睛立刻張開,她趕緊接起,壓低聲音:


    “嫣嫣……”


    她還把話說完,王嫣急不可耐的聲音耳邊響起:


    “念念,團團發高燒,又吐又拉,我與李姐正在送她去醫院的路上,你趕緊來。”


    說完,不等顧念迴答,王嫣掛了電話。


    李姐是白純飛找的保姆。


    聽到女兒生病,顧念心慌意亂,她拿了外套,摸黑穿上,輕手輕腳走出房間。


    經過客廳時,碰到一堵肉牆,水杯從男手裏甩出去,摔落到地,男人粗礪大掌,扶住了她的腰,滾燙掌心,硌在她肌膚上,驚得她立刻退開一步,抬頭就對上了厲騰銳利又深情款款的目光。


    深情?


    顧念甩了甩頭,想甩去莫名的幻覺。


    “跑什麽?”


    男人問,聲線低啞迷人。


    帶了蠱惑的力量。


    “我……團團……”


    顧念打住。


    迅速做出反應:


    “王嫣剛打電話來,說保姆女兒生病了,讓我過去一趟。”


    厲騰掀唇:


    “等我一下。”


    顧念很想走,可是男人讓她等他,她隻得等在原地,幾秒鍾後,男人從主臥出來,身上睡衣已被黑夾克取代。


    男人天生衣架子,西裝周五正六,休閑裝,也別具風格。


    “你要與我一起去?”


    顧念傻傻地問。


    厲騰一邊往外走,一邊迴:


    “深更半夜的,不好打車,我送你過去。”


    顧念怔了兩秒,跟上男人步伐,進電梯,再出電梯,進入地下車庫,兩人先後上車,車子倒車,方向盤打轉,飛快駛出車庫。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空氣靜謐,連唿吸都聽得見。


    王嫣很快發來消息,顧念迴了句‘馬上來’,她抬頭看向開車的男人說了具體地址。


    油門踩到底,車子很快到了協和醫院。


    她們進入病房時,孩子正在王嫣懷裏哭,醫生在為她做檢查,聽診哭放到她心髒上,孩子臉蛋緋紅,脖子根部鼓起的青筋,嚇壞了顧念,她控製不住自己,幾乎要衝過去的腿,餘光在瞥到身後的薄庭琛時收了迴來。


    李姐見了她,脖子縮緊,一副怕她責怪的樣子。


    “顧小姐,我……”


    顧念揚了揚手,製止李姐說下去。


    李姐望了眼她身後的男人,秒懂。


    王嫣沒想到薄庭琛會跟過來,詫異了兩秒,麵色恢複正常,團團鬧騰的厲害,她渾身熱汗淋淋。


    顧念走到她旁邊,歇製住自己想把孩子抱過來的想法。


    伸手摸了摸女兒額頭,指尖的熱度嚇得她縮迴手,她不顧一切地把孩子抱了過來,一臉焦急:


    “醫生,燒得太嚇人了,得趕緊退燒。”


    醫生也不知道她與孩人子是什麽關係,隻道:


    “孩子對什麽藥過敏?”


    顧念搖頭:


    “不知道。”


    醫生又將目光調向王嫣與李姐。


    李姐唯唯諾諾地搖頭,王嫣掀唇開口:


    “醫生,這孩子很少生病,我們也不知道她對什麽藥過敏。”


    醫生為孩子開了藥,做吊點滴。


    針包拿來時,顧念抱著團團小小的身體,手抖了抖。


    護士拿了剔須刀片,刀片剛伸到團團額頭,顧念忍不住顫了下:


    “要剔頭發?”


    護士答應她:


    “小孩子手腕血管不好找,為免二次受傷,我們一般都會在孩子額頭上找。”


    顧念的眼睛,死死盯著操作盤裏的那根細針。


    想到這針,會紮進女兒的額頭,孩子的額頭,那麽小,那麽細,那麽白嫩,顧念的心驀地就難受起來。


    護士的刀子,剛挨上孩子額頭,冰涼的感覺,讓孩子很不舒服,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又開始。


    孩子可能是不舒服,腦袋別開,護士怕刀子傷到了她,忙對旁邊的王嫣說:


    “小姐,幫下忙,刀子傷到孩子就不好了。”


    王嫣也不知道孩子吊針要紮腦袋。


    她心裏咯噔了聲,後知後覺地伸出手,顧念想推開護士,又覺著不妥。


    王嫣按著團團小肩膀,護士手裏的刀子找了幾個角度,遲遲不敢落下,她有點生氣了,對顧念說:


    “你是她媽媽,如果想她的病早點好,就得狠下心來,否則,孩子高燒不退,會燒傻的。”


    她的女兒,不能是傻子。


    顧念反應過來,抬手按住團團小身子。


    被兩個大人的力道製住。


    團團終於扭不動了,護士一刀一刀,輕輕地熟練地刮著她額頭上的毛發,絨絨毛發,一團團的,落於地麵。


    終於剔得差不多了,護士放下刀子,拿起那根針。


    尖尖的針頭,即將要紮入粉粉嫩嫩的肉肉時,顧念的心像是被萬箭穿了心,疼得她打了個擺子。


    她一把推開護士:


    “我們不打吊針了,吃藥,物理降溫也可以的。”


    護士不知說什麽才好,病人家屬要求不掛針,她就不掛了唄,端著盤子出去了。


    病房裏,團團的哭仍在繼續,許是哭得太義,聲音都沙啞了。


    而厲騰看出了些端倪,早已在顧念行為失常時退出病房,他站在白欄邊,摸出兜裏手機打電話:


    “肖辰,我要顧念產前所有產檢報告。”


    肖辰做事,幹淨利落,不然,也不會在厲騰身邊呆這麽多年。


    十來分鍾後,顧念產前報告發到了厲騰手機上。


    孕婦姓名:顧念


    年齡:*


    單胎,孕囊……


    厲騰看完所有報告,都顯示單胎。


    他握著手機的長指,輕微抖著,爬了爬頭發,心煩意亂。


    如果裏麵的團團是顧念與他生的孩子,那麽,家裏的牙牙,就不會是他們的兒子。


    到底哪兒錯了?


    如果團團不是他們的孩子,顧念不會那麽緊張。


    厲騰踏步進來時,顧念正在哄著團團,聲音柔軟,看著像是心都要碎了的樣子。


    顧念堅持不給團團輸液,醫生開了吃的藥,顧念急忙給女兒喂了藥,然後,采取物理降溫。


    等團團退燒時,已經是淩晨四點了,這期間,厲騰一直待在病房裏,腳步不曾挪動分毫。


    女兒安然入睡,顧念鬆了口氣,嗅聞到空氣裏不同尋常的氣息,顧念轉過臉,對上是的男人探究深邃的眼神。


    除了他,病房裏再無其他人。


    王嫣不見了,包括李姐。


    “對不起,團團燒得那麽厲害,我怕把她燒壞了,所以……沒顧及到你。”


    厲騰的聲音溫溫涼涼,聽不出喜怒:


    “我一個大男人,不需要你顧及。”


    “顧念,我想知道,這孩子是你生的嗎?”


    不待顧念迴答,他又急切說:


    “你的那個孩子,不是聽人說沒有了嗎?”


    顧念咬住唇,默然了一會,緩緩開口:


    “不是我生的,我的孩子真沒了,她走的那天,我在街上見到這個孩子,我覺得一定是老天可憐我剛失去孩子,就給我送了一個來,我把她撿了迴來,給她取名團團。”


    “還為她找了個保姆。”


    厲騰接下去:


    “剛才那個陌生女人,就是你為團團請的保姆。”


    聰明如厲騰,他又怎麽可能相信團團是顧念從街上撿來的。


    想到團團極有可能是自己的孩子,厲騰激動不已,心都快跳出胸腔。


    顧念看著男人臉上的鬼獸麵具,每次與男人對視,她總有種錯覺,覺得他的眼神與厲騰一樣,是她太想念厲騰了,還是麵前的男人,的確就是厲騰。


    她後退一步,被自己這荒唐的想法驚呆住了。


    她輕輕應了聲,轉身,想避開男人火辣辣的目光,見顧念逃避,厲騰上前一步,扣住她肘骨:


    “來時,你說,孩子是保姆,現在,你又說孩子是你街上撿來的,顧念,到底哪句話才是真的?”


    厲騰的咄咄逼人,嚇壞了顧念。


    她掙開了男人鉗製,抖著聲音:


    “薄總,這個……與你無關。”


    厲騰想扯下臉上的麵具,讓她看清楚自己是誰,看他有沒資格問她。


    到底,他是忍住了。


    “顧念,我不喜歡被人騙,你最好說實話。”


    男人冷咧的眼神,讓顧念猶豫起來:


    “薄總,不要仗著自己是我老板,就可以威脅恐嚇,你知道,我不怕任何人,隨時可以辭職的。”


    這場對峙,終是男人率先敗下陣來。


    “好吧,但願,你沒有騙我。”


    男人別具深意望了眼床上熟睡的孩子,提步離開。


    這一走,便就沒再迴來。


    而那天晚上,顧念是在醫院度過的。


    等團團高燒完全退了,病情穩定下來,她開始尋找孩子生病的原因,她不認為孩子是無緣無故生病的。


    調了監控後,她氣得發抖,立刻把李姐叫了來。


    開門見山:


    “李姐,團團那麽小,你竟然故意脫她衣服?”


    讓孩子著涼,最後生病,這破保姆安的什麽心?


    李姐辯駁:


    “顧小姐,你誤會我了,昨兒中午,出了點太陽,我摸著孩子背上有汗,就給她脫了外套,沒想到……但我不是故意的,可能是經驗不足吧,顧小姐,如果您不滿意我,我可以離開。”


    顧念抿唇笑,笑容冷澀:


    “把女兒給我整病了,就想走?”


    突然,顧念目光一凜:


    “說吧,誰讓你來的?”


    李姐大驚失色,連連搖頭:


    “沒有的事,顧小姐,你真誤會我了。”


    “真的隻是意外,團團長得那麽漂亮,見她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了……”


    李姐還沒說完,一遝照片砸到了她臉上,又摔落地麵。


    臉上一疼,李姐垂下的目光,在看到照片上自己與一個黑影身影時,李姐瞳仁驀地張大。


    嘴唇顫抖,渾身打著哆嗦:


    “顧小姐,我……”


    李姐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疼痛,膝蓋傳來。


    但她顧不得喊疼,出口的,是求饒聲:


    “顧小姐,這照片是合成的,不是真的。”


    顧念揚手。


    李姐臉上挨了一巴掌。


    響亮很清脆。


    顧念看著自己通紅掌心,背心發麻,眉心泛疼,她氣得渾身都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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