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嘎吱聲,劃破晨幕。


    泥濘的地麵,急急劃出一條清晰路痕。


    顧念從車窗望出去,墓碑前,老人佝僂身軀,直擊她心髒。


    顧念不一切衝出車子,一路跌跌撞撞,撲跪到老太太麵前:


    “外婆。”


    老人沒理她,隻是垂著眼,像是並不知道她到來一般。


    “外婆。”


    顧念看著她銀絲上的寒霜,已化成了水珠,不斷從長了皺紋的眼角滴落,顧念心痛得不能唿吸,她握住老太太冰涼的手,急切而又焦灼:


    “外婆,我們迴家吧。”


    她沒辦法再騙老人,說舅舅還活在人世。


    畢竟,墓碑上‘汪海峰’三字是那麽清晰,想讓人漠視都難。


    好一會,老太太才傻啞著聲音說:


    “念念,為什麽不告訴我?”


    沒有憤怒,表情平淡,但是,顧念能感受得到外婆內心深處的絕望。


    顧念喉頭哽咽,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老太太:


    “是怕我承受不住?”


    沒得到顧念的迴答,老太太扯唇輕笑了下:


    “這輩子,我什麽沒經曆過,多添一件又何妨?我隻是覺得,你舅舅走得太急了,我還有好多話沒對他說,他怎麽就能走了呢?”


    老太太平靜的嗓音,透著刻骨的淒涼。


    厲騰下車,聽了老人的話,心裏也是百感交集。


    烏雲罩頂,厲騰望了望天色,他擔心下雨,他想過去把兩人帶走,但是,從老太太堅強的背影,不難看出身體裏倔強的靈魂。


    想要讓她離開,恐怕很難。


    厲騰倚在車身上,從兜裏摸出煙,點燃一根,慢吞吞吸起來。


    顧念迴頭望了他一眼,見男人也正拿眼睛看她們。


    厲騰指了指天頂,顧念心領神會,她出聲勸解:


    “外婆,我們先迴去,天太冷了,你年紀大了,受不得這樣的折騰。”


    顧念心疼老人。


    而老人莫虛有一笑:


    “我這把老骨頭,早活膩了。”


    人世間,最悲慘的痛,便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舅舅如果在的話,也會心疼您的。”


    在顧念的再三勸說下,老太太終於妥協,她不舍地望了眼冰冷的墓碑。


    稍後,由著顧念把她撫上了車。


    車子飛快迴了別苑。


    迴到家,顧念去找幹淨的衣物,為老人放洗澡水,厲騰則去廚房,為老人熬薑湯。


    小兩口忙活後,老太太洗了澡,換了幹淨的衣服,坐在沙發上,喝著薑湯,看得出來,她心情仍然低落。


    喪子之痛,猶如附骨之蛆,恐怕以後的日子裏,都會像陰霾一樣挾裹。


    有人敲門,厲騰去開門,迎進來位白袍醫生,醫生戴著口罩,說是上門為老人服務的。


    顧念詫異,挑眉問厲騰:


    你找的?


    厲騰也不藏著,直截了當:


    “外婆這樣子,我很擔心,所以,就為她找了醫生來檢查身體。”m.qqxsnew


    顧念本來打算等外婆休息好了,下午帶她去醫院做體檢。


    沒想厲騰早想到了。


    顧念麵上沒說,但是,看得出來,她心裏挺高興的。


    覺得厲騰這男人不錯,可以說是體貼入微。


    醫生為老太太做完體檢走了。


    老太太身體並沒大礙,主要是心理上的問題。


    失而複複,顧念更珍惜這份親情了。


    顧念與老太太一直呆在一起,厲騰也任何機會與她交流,他假意說去拉活,剛走出別苑,就坐上了肖辰過來接他的車。


    “老太太是自己去墓地的?”


    厲騰問。


    肖辰迴答:


    “我們查到一個人,叫錢一一,是個進城幫傭的農村婦女,好像是顧柳家的傭人。”


    厲騰眉峰冷冽:


    “不要好像,我要確切答案。”


    肖辰脊背有冷汗滴落:


    “是顧柳家的傭人,與顧柳的媽,喬安關係很好,對喬安言聽計從。”


    像是怕厲騰不知道喬安是誰,肖辰繼續說:


    “喬安就是顧小姐的父親,顧申養在外麵的女人。”


    因為喬安的破壞,汪海蘭與顧申反目成仇,最終兩人走上了不歸路。


    肖辰:


    “據說,兩年前,顧氏遭人毒手是喬安讓人做的,這兩年,喬安並沒工作,卻能住在海城最貴的別墅裏,顧柳更是穿金戴銀,更可氣的是,顧柳竟然搶走了江漠然,顧小姐真的太慘了。”


    厲騰唇峰抿直:


    “能搶走的,叫愛情?”


    此話堵得肖辰啞口無言。


    稍後,厲騰又說:


    “這些話,希望我是最後一個聽到。”


    肖辰:


    “是,厲總。”


    肖辰感覺得到,顧小姐已完全入了厲總的心。


    顧小姐的親人失蹤,厲騰冒著驚動薄長河的危險,也要大肆派人找人。


    車子行一段路後,厲騰問:


    “那邊什麽情況?”


    肖辰:


    “薄庭軒昨天去了老宅,陪老爺子下了棋,薄羽辰天天與蘇櫻纏一塊兒,至於……薄景曄,聽說失蹤了。”


    厲騰聽著,不語,眉峰微動。


    車子駛到盛世樓下,厲騰拿麵具戴上,換了西裝,走出車子,儼然又是盛世高高在上,意氣風發的大總裁。


    顧念在家裏陪了老人兩天,兩天後,她不能再請假了,收拾妥當,剛邁出別苑,迎麵駛來一輛豪車。


    車子上,一個穿中山裝的老頭,攔住她去路:


    “顧小姐,請給我們走一趟。”


    顧念看著攔麵虎,不客氣地問:


    “你們是誰?我為什麽要給你走?”


    齊叔皮笑肉不笑,並沒理顧念,而是大手一揮,幾個黑衣人從車子裏跳出來,抓住顧念的手臂,不管三切二十一,就將顧念推上了車。


    車門關上,顧念被兩個黑衣人夾在中間,沒辦法動彈,隻能認命。


    她問前麵的齊叔:


    “就不怕我報警?”


    齊叔並不理她,車子開得很快,二十分鍾後,車子開進了豪華別墅群。


    在一棟奢華的別墅前停下。


    她被齊叔‘請’下來時,黑衣人站在她麵前,麵容冷酷,好不駭人。


    顧念抬頭望了望聳入雲端的別墅,眼皮跳了下,她邁步進別墅。


    別墅很寬,很明亮。


    古色古香的書房,精神抖擻的老頭兒,她見過,是薄氏曾經的掌舵人,薄長河。


    薄長河微眯著眼睛,目光如出鞘的寶劍,直直刺向她。


    沒任何懼怕,顧念扯唇輕笑:


    “原來是薄老先生,請問,薄先先生找我何事?”


    “你叫顧念?”“是。”


    顧念迴答好,薄長河不說話了,一雙利眸上上下下打量著顧念。


    身材妖嬈,容顏美豔,就是心地並不善良,怎麽配得上他親自挑選的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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