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靈山上數月無事,符開元仍在山上,因陳凡、白逸安在坊市內開辦起了符籙閣,他除卻每日靜修與參悟《枯榮生發》的法訣之外,還要日日畫符供給符籙閣所需。


    如今《基礎符籙術法冊》已經被他研習透徹,在術法冊中記載的唯一一道‘靈盾符’,他用自身木屬性法力刻畫,所得便是‘木盾符’。


    他自習得‘木盾符’以來,又磨煉了近一年的時光,成符率已經提升到了四成,可以說是極高了。


    此時畫完一符,手中符筆隨手掛在腰間,攝起符籙注入法力,符紙化作飛灰飄散,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道虛幻符文。


    看著符文不斷變幻,符開元用法力將之牽引至腿上,隨即踏出洞府駕風而行,略微感知一二,便滿意道:


    “第一道‘神行符’,於我提速約有半成,若是放到練氣初期修士身上,保守估計也能提升使用者兩成的速度。而且這符文還略有些瑕疵,完善之後效果還能再有提升,著實不錯。”


    嚐試過後,將腿上的符文打散,他落下身後,又從懷中摸了一本簿冊來看。


    這乃是《符籙二十四法》,其上的十二道淬靈符籙他早已經習得,如今所習得的‘神行符’,則是八道練氣初期符籙之一。


    所謂一法通,萬法通,符籙之道雖然入手極難,但自他習得‘木盾符’後,學習《符籙二十四法》中的新符籙便格外順手,這才能如此快速的習得‘神行符’。


    “師兄”


    一道溫柔的聲音突然在他洞府之外響起,符開元將手中簿冊放下,果然見到白伊晗從洞外入內,溫聲道:“伊晗”


    “師兄”白伊晗麵上略有焦躁,急切道:“宋言啟來訪,吳大哥正在前山大殿接待,宋言啟好像有些急事,吳大哥特地讓我來後山請你前去。”


    “急事?”符開元略作迴想,近期與宋家似乎並無什麽重要往來,劉元沐與王虎也不曾帶迴過消息,不知能有什麽急事。


    他頷首道:“好,你隨我同去一看。”


    兩人駕風落在山前,入得大殿,宋言啟不待他說,急切的湊上身前來,問道:“符道友,平逸前番來貴山賀喜,可曾說了什麽話語?”


    符開元看他急切的樣貌,一時不明所以,淡聲答道:“平逸兄前番邀我同去穆棱山脈獵妖,隻是山上事務繁多,不曾應下。”


    “那他可曾說明要獵殺什麽妖物?”


    “這倒是不曾言明,隻說是霄雲閣滯空許久的幾件任務。”


    “哎呦!”宋言啟右手成拳,打在左手掌心,麵上焦躁不已:“這孩子平日素來有主見,怎的此番犯了糊塗,那幾件滯空任務何等難為,他竟也敢去冒險!”


    符開元與吳華對視一眼,見他也是不明所以,低聲問道:“前輩,不知平逸兄發生了何時,讓你如此急躁。”


    “平逸,平逸他的魂燈熄滅了!”


    “魂燈熄滅!”符開元低聲驚歎,身後吳華、白伊晗也各自震驚。


    魂燈是由築基修士打造的一種用來昭示修士生死的物件,自得了孫祁濤提點後,符開元便開始讓人留意收集乾和郡局勢演變的消息。


    對於宋餘之爭也略有了解,知曉宋家也曾出過築基修士,有魂燈留存不足為奇怪。


    符開元隻為宋言啟講的這則消息感到震驚,他與宋平逸雖然隻見過那一麵,但對於宋平逸這樣的人物而言,生命戛然而止,實在令人難以不為之惋惜。


    宋言啟哀聲講道:“符道友有所不知,我族近日事務繁多,靈石欠缺,平逸此番入穆棱山脈獵妖,乃是為救家族之急,私自為之。


    我等長輩對此一概不知,隻當他是下山遊曆。直到昨日夜間,我家祠堂中平逸的魂燈突兀熄滅,這才驚動了我等。


    從他幾個親信中盤問出了他近幾月的蹤跡,我家家主這才特派了我來貴山打探,不想他會如此不自量的去了穆棱山脈,必是因此喪了性命啊...!”


    他言語十分哀切,但符開元卻仍覺得十分不切實,似宋平逸這等人物,前番被自己拒絕後,應當會另尋盟友才是,怎會冒失到明知危險,還要去送死的地步。


    但此時宋言啟在前,也隻得出聲安撫道:“魂燈雖然有昭示修士生死之能,但我聽聞,若是長久不曾以法力溫養魂燈,其也有自主熄滅的可能。


    平逸兄行事素來謹慎,我料他不至於就此喪命,前輩還是快快迴山,再盡快多方打探為好。”


    宋言啟雙眼中布滿了疲憊之色,仍低聲答謝道:“多謝符道友告知此情,你所說亦有理,宋某就此告辭。”


    這則消息來的太突然,符開元送他離了山去,猶自猶疑,複對身後的吳華並白伊晗問道:“你們怎麽看?”


    吳華眉心微皺,搖首輕聲道:“以宋平逸的行事作風來看,這則消息實在難以令人信服。但看宋言啟的神態,卻又實實不似作假。”


    符開元深思一二,分析道:“宋成照這位宋家老祖兩年多不曾露麵,其閉關身死的傳言在周圍幾家之中流動,已是讓趙、王兩家有些躁動起來。


    這次若是宋平逸真的身死,宋家這便是又折了這一位練氣五層的天才。不僅是中堅力量的損失,還可以說是斷了宋家的大半未來,必然要引得趙、王兩家有所動作。


    他家對此最好的處置方法應當是密而不發、隱秘打探才對,怎能這樣冒失的來向我們透露?”


    白伊晗猶豫答道:“或許是病急亂投醫?宋平逸魂燈熄滅,讓這宋言啟失了分寸,或許是他私下來問,方才說宋言成的準許不過是扯謊?”


    符開元搖頭否決:“宋言啟不似這等人物,扯謊也沒有意義,必是得了宋言成的授意,才能到玉靈山來相問。”


    吳華斟酌道:“或許是宋家有意借我玉靈山之力,助他家抵抗趙、王兩家,畢竟是專門派了宋言啟上山來,如此哀情,或許還有賣慘之意。”


    符開元仍舊心存疑慮,搖頭道:“先讓羽祽下山去找虎子和元沐打聽一下,看看是否有什麽變故發生。”


    ......


    數日後,劉元沐、李羽祽這一對眷侶攜手迴到玉靈山上,兩人帶了消息,立刻找上了符開元。


    劉元沐行過禮後,對符開元講道:“如今暗線隻在餘家和烏焰門轄下的幾家領地內,打探到的消息不多,但卻並沒有發現有任何端倪顯現的征兆。


    至於北炎山上,宋平逸身死的消息他們沒有做絲毫遮掩,如今遍山縞素,正在為其發喪,規模甚是宏大,也不似作假之象。”


    宋家如此作態,符開元喃喃自語道:“如此看來,宋平逸真死了...”


    他獨自坐在殿內主位,劉元沐夫婦並座在下首,便看著他在那裏靜靜沉思,喃喃自語了一陣,突兀道:“你們先下去歇息吧,且先認定宋平逸已死,之後多注意著宋家的動向。”


    “小弟、小妹告辭”


    ......


    六陽嶺,餘家正殿


    在這方正殿的桌案旁邊,一共圍攏了五道身影。中間主位上,為首端坐的乃是一名中年男修,他乃是如今的餘家家主餘牧民。


    在他左側第一位則是靈奉閣執事-餘赤休,餘赤休對側端坐的也是一名須發花白的老人,名喚餘赤空,是餘家大長老,地位僅在家主與兩位築基老祖之下。


    兩人下首端坐的兩道身影一男一女,也俱是餘家各處的掌權者。他們五人雖然麵貌、年紀不一,身上氣息卻無一例外,皆是練氣九層修為。


    為首的餘牧民淡聲道:“此番北炎山的喪事,是為宋平逸,還是為宋成照?”


    五人中的唯一一名女修,餘牧魚應聲答道:“據采風樓探得的消息,宋平逸確實進入了穆棱山脈,且一去之後便再不曾迴返,的確有可能已經身死。


    但此番宋家的喪事,卻未必隻是為宋平逸一人,畢竟算算時間,那宋成照身上的毒性發作應該在數月之前,可能是兩人並喪。”


    她對麵的餘牧青也立刻接道:“不錯,這件事情是我親自辦得,宋成照此時必然已經身死。”


    “若真是如此,對我家自然是好事,二三十年內,都不必擔心宋家能生出什麽亂子”餘牧民已經信了八成,但仍有些許疑慮的複道:


    “不過雖然我家轄下不允許靈山相並,但尚可侵吞領地,與北炎山轄域相連的趙、王兩家虎視許久,宋家連喪兩人還敢大張旗鼓的發辦喪事,可是有些過於反常了。”


    他左側的餘赤休聽罷,撫須笑道:“家主不必擔憂,昨日老夫才派人去北炎山吊唁,得了消息,那宋言成已經突破練氣七層,想必宋家底氣便在於此。


    再者,宋家如今與玉靈山相交,一改往日兩麵皆敵的局勢,行事不同往昔,自然也說的過去。”


    餘牧民頷首應罷:“既然九叔又有確認,那這消息便可靠許多,我也能放下心來。宋家如今勢衰,有個盟友也好,不至於被趙、王兩家壓死。


    不過說到玉靈山,我聽聞這山上的小輩個個出彩,如今竟有了八名練氣,九叔負責這方麵事情,你看我家是否需要壓製一二?”


    餘赤休仍笑答道:“這卻不必,玉靈山的根底不比宋家,我早已將這件事情交給了牧魚查辦,采風樓探得消息,這些玉靈修士都是從紫嶽丘陵北域而來。


    那邊如今是紫煙門的地界,直到如今,還一直處於築基道統禁絕的狀態,玉靈山沒有築基之法,日後也必然隻能如同明家一般,做我餘氏手中的刀。”


    對麵一直不曾發言的餘赤空聽罷,老邁的聲音傳出:“紫嶽丘陵那邊被紫煙、山嶽把控,我們的探子不好查探,這件事情的消息,九弟可能確保無虞?”


    餘赤休仍是撫須而笑,答道:“二哥放心,這消息確保無虞,前番我與孫祁濤同往玉靈山,也曾旁敲側擊於他,郡守府所得消息與我們一致,這消息必然無錯。”


    餘赤空這才放心頷首,隨口墜道:“你探清便好,莫要一時失察,在我家轄內養出築基來,那時便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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